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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陸旻燁不可能哭可他就是哭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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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陸旻燁不可能哭 可他就是哭了… (1)

門外, 傳來一股子藥味。

下雨後的偏院,略帶些青草清香,二者混淆著。

雲隨風席地而坐, 面前架了一藥爐,慢搖折扇煎藥。

聽到屋裏的聲音, 他盛了碗藥, 推門而入, 扶起周念歡, 悠悠道。

“先把藥喝了吧,你昨日中了迷霧的毒。我辛辛苦苦為你熬藥,你吶, 又欠我一個人情了。”

周念歡靠在床桓上,霧毒未清,意識還是有些模糊, 額前冒著虛汗。

金燦燦的陽光, 帶著秋日特有的涼射入屋中。

周念歡虛弱地伸手去擋刺眼的陽光:“我怎麽在這裏?我又…又做了什麽?”

雲隨風替她松綁,餵她喝藥, 嘆道:“又?看來你之前沒少被控制。昨夜,我可是親自在樹上, 看到你潛入書房拿了兵符。”

經他這麽一提醒…

慢慢的,什麽都想起來了…

周念歡小臉頓時煞白,掀被下床:“你當時為什麽不阻止我?”

“不是我不阻止,我期初也沒看出來你被控制了。我不是你身邊的人, 無法知曉你哪些行為反常。”

雲隨風接過她喝完藥的碗, 提醒,“你要快點解除子母蠱。經過昨夜的霧毒,會激起你體內的子蠱瘋狂吸收精血。”

難怪周念歡會覺得精神恍惚, 身體虛弱。

她嘆口氣,剛欲說話,一道身影便闖了進來,是陸旻燁。

白瓷勺清脆地磕在了藥碗邊。

雲隨風起身,坐在了旁邊椅子上,靜看好戲。

周念歡做賊心虛地走下床,惴惴不安地十指交疊,低著頭。

“王妃,你為何要偷盜兵符,你可知你這樣做,有多麽傷王爺的心?”

鐘銘隨後進屋,口直心快道,“還有,昨夜來接頭的黑衣人又是誰?”

周念歡微咬唇,眼神不安:“我偷兵符,不是我本意。”

“那你都是偷了!”鐘銘咬牙啟齒,憤恨無比。

陸旻燁擡手,示意鐘銘閉嘴。

“王爺…”周念歡聲音很小,真誠道,“偷兵符,不是我本意…我不會害你的…”

陸旻燁站在屋中,吊梢眼幽深莫測地看著她。

那眸宛若一個黑洞般難以揣摩,令人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緒…

被他這麽冷冷看著,周念歡的心又苦又澀,頓時難過。

忽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掩面有了哭音:“對、對不起。雖然偷兵符,這不是我本意,可我也偷了。請…請王爺責罰。”

她知道,陸旻燁一向鐵面無私,治兵嚴苛。

她犯下了偷兵符的滔天大罪,他必然會懲罰她…

鐘銘本以為她會狡辯一下,哪想,她就那麽承認了,一時間,滿腔的憤懣就莫名減少了些,摸著後腦勺,嘆口氣。

陸旻燁面無表情,喉結滾動幾下,略皺眉,嗓音苦澀:“這麽做的理由。”

“是……”

周念歡跪在地上,忍不住淚蒙蒙,“理由是……”

“她懷孕了,你就這仍由她跪著嗎?”

旁邊的雲隨風看不過去了,譏笑道“燁王不說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信不過她?周念歡起來,別跪了!”

雲隨風拉起周念歡。

周念歡推開他的手,繼續跪在地上,安靜地落淚,咬唇不語。

陸旻燁嗓音顫了一聲,冷厲呵斥:“給本王,你這麽做的理由。”

嚇得周念歡臉上血色全無,徹底呆住。

“你看看,他還吼你!這個男人,值得你含辛茹苦為他找醫師嗎?這個男人根本不信任你!”雲隨風眼神幽冷,“多疑猜忌,你一顆真心在他眼裏什麽都不是!”

“滾。”

陸旻燁額前青筋微跳,指著門外,怒視著雲隨風。

“好,我這就滾。”雲隨風冷笑,一把拽起周念歡,將她攔腰抱起,“你跟我一起走得了,我幫你治好子母蠱。”

“站住。”

陸旻燁拔出腰間斬霄劍,劍指雲隨風,冷漠如修羅,“什麽子母蠱?”

周念歡臉色更白了。

“有什麽不可說的?你身中子母蠱,被下蠱者控制才偷的兵符。”雲隨風蹙眉,“虧他還那麽不信任你,夫妻之間最重要的不就是信任嗎?”

“是西域皇室的子母蠱?”

陸旻燁劍掉在地上,氣勢消去一半,疾步走去,抓住周念歡的手腕,“他說的是真的?你為什麽不告訴本王?”

“是……真的。”

周念歡淚眼朦朧,全身乏力,離開雲隨風的懷裏,長睫落寞地垂下遮住滿眼情緒,安靜站在那裏,乖巧又難過,淚水吧嗒吧嗒掉,“我先前未告訴你是因為,背後之人不準我說,以鄭太傅一家的性命要挾我。”

“是陛下。”陸旻燁咬牙。

只有他,才可以用鄭太傅的性命做要挾。

周念歡臉色越發慘白:“如今你知道了,那、那鄭太傅他們會不會有事……”

“鐘銘,派人暗中保護鄭家。”陸旻燁側目看鐘銘一眼。

鐘銘立刻領命。

屋中只剩下他們三人。

雲隨風環抱雙手,依靠在門框上,面色很淡,聲音也冷。

“燁王可知,周念歡身中子母蠱,昨日中了霧毒?她現在懷著孕,但又因身體原因,子蠱困於上半身整日吸收她的精血,無法引到腳踝處取出子蠱,必須由一個武功絕世之人把子蠱引渡到他身上,再取出。”

“她若不早些取出子蠱,腹中孩子也會長成畸形。”雲隨風一副你看著辦的模樣,盯著陸旻燁。

周念歡一聽孩子畸形,頓時步伐搖晃。

兩個男人同一瞬間上前一起扶住她。

“歡兒…我不知道。”

陸旻燁攥拳,心頭在滴血,氣勢徹底萎了下去。

“我只問你一句。”

周念歡聲音弱,皺起柳葉眉,猶如雨中被風吹打的新荷顫巍巍,“你真的……不信任我嗎?不信任我不會傷害你…”

陸旻燁沈默。

在得知周念歡偷兵符時,他確實生氣,也有想過她不可能做這種事,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叫他怎麽不信?

“本王當時……”

陸旻燁欲辯無詞,墨瞳漆黑閃過一瞬懼色,慌亂握住她的手,解釋道,“當時人證物證俱在,所以,本王恍惚了…”

“所以……燁王還是不信任我…”

周念歡慘白著臉,勉強笑了下。

她還是頭一遭這般生疏地叫他燁王。

一種被冷落的恐懼彌漫在陸旻燁的心頭,他雙手緊緊握住周念歡的手:“不是的。本王當時是慌了神…”

周念歡淡淡地嗯了聲,用手輕輕推開了他。

陸旻燁再想去牽她,都被周念歡悄無聲息地避開了,她虛弱地笑著,落下淚來:“我,怎麽可能傷害你呢?”

若非被控制著,她絕對不會傷害他的。

她,曾逆著人群朝她去,獨自一人在血泊中緊緊抱住他,安慰他陪伴他。

她又,怎麽可能傷害陸旻燁!

“孕婦不宜傷心,何況,你還中了子母蠱。”雲隨風緊皺眉頭,順手劈暈了她,再接著扶住她。

“你幹什麽?”

“我幹什麽?”雲隨風目光幽冷地剮陸旻燁一眼,“我不劈暈她,難道仍由她傷心嗎?趕緊的,找人給她解子母蠱。”

陸旻燁扶住周念歡,親自把她抱入自己的臥室中,關上門,看著門外的雲隨風問:“什麽樣的人?”

雲隨風隨口便道:“有絕世武功的人,內力雄厚,引入那人的體中,再用內力阻擋子蠱在身體的游走,會有利於取出子蠱。”

“現在去替她取出子蠱。”陸旻燁拽住他,進了屋,毫不猶豫道,“本王做那個引蠱之人。”

雲隨風冷幽幽地掃量他一眼,質疑道:“你?”

“怎麽?”陸旻燁劍眉緊皺,語氣驟然低沈幾分,質問,“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別怪我沒提醒過。”雲隨風踱步在房中,“你本來很適合引蠱,可是你絕癥在身,若是再引蠱,只怕會減少壽命,怕是受不住。子蠱會引起你發病,可能要了你的命。”

“可以。”

陸旻燁自嘲道,“本王身患絕癥,治得好治不好還另說。既然如此,不如替她解毒。”

胎兒,絕對不能畸形。

“很好。”

雲隨風順勢挽起他的袖子,抓住他手腕,“現在便開始吧,幸好她懷孕才兩個月,胎兒受子母蠱影響不深。不能再耽擱了,每耽擱一天,這胎兒便會被子蠱影響一天。”

“需要本王做什麽?”

“運轉周身內力。”

雲隨風拿出了一枚藥丸,掂了掂,“內力護著你的身體,要不然在子蠱進入你身體的那刻,你會受不了劇痛昏迷過去。”

雲隨風轉身,蹙眉思考,還是再次提醒:“你真的要這麽做?”

陸旻燁點頭。

“行。把此藥含在口腔中,它是我特制來引渡子蠱的。子蠱喜歡血腥味兒,咬破嘴唇,使口腔中充滿血腥味。這子蠱只能從腳踝處引出。我現在需要把周念歡體中的子蠱以銀針逼到口腔中,再讓它聞到血腥味兒,誤以為這是一個完整的軀體,進入你的身體中。”

“那你就不能,把子蠱從嘴裏引出來嗎?非要再引進王爺嘴中?”鐘銘焦心地握住刀柄,“你怕是故意讓我們王爺吃虧!”

溫玉摸著白胡子,連忙解釋道:“將軍是有所不知,子蠱只運轉在王妃上半身,若想要引入口腔就要經過喉嚨處,若它發現有人想要引出它,便會狡猾地立刻轉身刺破喉嚨。後果不堪設想。”

不堪設想便是,子蠱刺破喉嚨,死去。

陸旻燁運轉周身內力,額前隱約布滿細汗,道:“開始吧。”

他毫不猶豫地咬破嘴唇和舌尖,生怕血腥味不夠,又咬的更狠些,血腥味立刻蔓延開,額前汗水更多了。

“等等!”鐘銘急的大喊,連忙沖上前去,“雲隨風!你上次不是說王爺現在不能動武嗎?動武會加重絕癥,可是你為什麽還要讓王爺運轉內力?那他絕癥……”

“閉嘴。”

雲隨風正在為周念歡插針,第一根銀針刺入百會穴,神色不耐煩,冷漠道。

“明知自己身患絕癥卻執意引蠱的人是你們王爺,明知不能動用內力,卻還是要運轉內力引蠱的也是你們王爺。加重病情就加重吧,減壽就減壽,死就死吧,廢話那麽多!”

雲隨風根本不關心陸旻燁的命如何。

個人的選擇罷了。

“讓我來,行不行?現在換人還來得及嗎?”

鐘銘立刻運轉周身內力,沖上前,緊張焦急道,“你別讓王爺運轉了,王爺快停下來!你本來就不能動武啊…”

“滾!”

雲隨風被煩得不行,轉身微挽袖子,便狠狠揍了他一拳頭,拎著他甩出去,繼續施針道,“你?你還不夠格!你的內力哪裏有他雄厚?煩死了,別吵了,若是我插錯了針法,拿你是問!”

“出去。”不斷運轉內力的陸旻燁,額前爆汗如雨,他艱難地喊,“出去,鐘銘。”

運轉周身內力,使得體內毒素也流動的更快,隱約有發病的征兆,猶如白蟲撕咬、萬針戳痛,他悶哼一聲,生生忍下去,繼續運轉。

屋內只剩下紅瑩、陸旻燁、雲隨風和躺著的周念歡。

周念歡雙眸緊閉,黑睫顫顫,從眼角滑落一滴淚水。

雲隨風默念了一句:“ 醫者眼裏無男女。”

便親手將她的衣領下拉了一點,露出鎖骨,繼續施針。

漸漸的,陸旻燁嘴中溢出一股血腥,他身形晃了一下,運轉了半個時辰的內力,所有內力已經活泛開。

雲隨風這才道:“紅瑩扶起周念歡。”

“是。”

紅瑩將周念歡抱起虛坐在床前。

“子蠱現在已經被我引上去了,燁王開始吧。”

話罷,雲隨風拉著紅瑩轉身,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擦汗水。

陸旻燁拉住周念歡,嘴便覆了上去,。

他攥住她的下巴,迫使昏迷的她盡力張開嘴,也就這一瞬間,有什麽尖銳的東西,竄入了陸旻燁的嘴中。

密密麻麻的異樣痛感,傳遍四肢百骸,那是不同於絕癥的病發痛感。

如今既是病發,又是子蠱的痛感,讓陸旻燁雙眼發黑,險些昏過去,腦海裏迷迷糊糊出現周念歡的臉,笑語晏晏地看著他,喊了聲:“大哥哥……”

陸旻燁又勉強撐著內力,繼續運轉內力,順利將嘴中的子蠱硬生生吞入腹中!

那一刻,他推開周念歡。

仿佛是吞了一只鋼鐵做的毛毛蟲…

有無數毛刺,正刺著他的五臟六腑。

他疼的蜷縮著身子,渾身被汗水打濕,痛不欲生!

豆大豆大的汗水大顆落下…

“成了!紅瑩你速速把她抱入另外的房間中。”雲隨風懸著的心落下。

好痛……

這是比發病還要痛千萬倍的痛。

蠱毒加上絕癥,二者合一,仿佛是有無數刀片紮進了他的身體血肉骨髓之中,偏生那些刀片仿佛還會動般,在他的體內絞著血肉骨髓。

“啊!!!!!!!!!”

一聲萬分痛苦的咆哮響徹整個院落!

砰!

風晚與鐘銘踹門而入。

他們看到昔日的戰神,正蜷縮著身子,如病狗般可憐至極地靠在床角。

“這是止疼藥,餵他吃下,或許能減輕痛苦。”雲隨風深深看他一眼,並無多餘的同情,遞給鐘銘一顆藥。

把自己豁出去,就為了救一個女人,在雲隨風眼裏,根本不值得。

“人世間的情情愛愛啊,我活了一百多歲,還是沒參透沒看懂,太傻了”雲隨風悠閑地拔高音調嘆氣。

“王爺!王爺!您為了她真的值得嗎?”鐘銘紅了眼,餵他吃藥,喃喃道,“真的值得嗎?您何曾這樣狼狽過?”

風晚亦是看得心頭震顫,捏緊拳頭,抓住鐘銘,咬牙道:“出去,等著王爺。”

這般狼狽的陸旻燁,定是不想讓人看到的。

二人剛欲關上門,一雙素手卻急急攔住了。

周念歡剛醒,她沖進門內,撲在了陸旻燁身上。

陸旻燁雙眼猩紅,將自己蜷縮成團,痛的幾乎失去所有思想,揮汗如雨。

“王爺,你,你好些了嗎?”周念歡落下淚,再也不受控制的大哭起來,哭的猶如孩提,緊緊抱住陸旻燁,“我抱著你,有我在,我不會離開的,你怎麽那麽傻?”

周念歡淚流滿面,心裏的痛楚散開,嬌軀顫顫,緊緊抱住瑟瑟發抖的陸旻燁。

陸旻燁亦是抱住她。

“王爺自己的身體自己不清楚嗎?為什麽還要這樣折磨自己?”周念歡不停抽噎,哭的梨花帶雨,她亦是好心疼陸旻燁,她恨不得親自受這個疼。

“劈暈他。”

雲隨風合時宜地提了個建議,“劈暈後痛苦會比清醒時,少很多。”

鐘銘這才敲了門進去,得到周念歡首肯後,嘆口氣,劈暈了陸旻燁。

雲隨風命溫玉找來所需的東西,迅速進門,以銀針根根插入不同的穴位,將陸旻燁體內不斷刺激毒發的子蠱引到腳踝處。

他的手法快而穩當,指尖夾著一塊薄刀片,迅速劃開腳踝處!

以銀針刺中那引到腳踝處的子蠱背部,那黑漆漆的醜陋子蠱便不能再動,只能被勾出來。

雲隨風緊蹙的眉頭終於松開,舒了口氣,將子蠱放入一個特制的陶瓷瓶中:“這可是個好東西。”

“讓一讓,本公主找陸旻燁!”

院落外,人未到聲先至,響起一道女聲。

接著,便有個煙紫色抹胸長裙女子,正是耶魯齊紫嬅,她摔了長鞭啪地一聲打在地上,平眉倒豎:“本公主是匈奴國唯一的公主,看你們誰敢攔!”

有下人被鞭子打的怕了,暗衛一路截住她。

“慢。”

周念歡擡袖擦了擦眼角淚水,吸了吸泛酸的鼻尖,蹙眉走出去,紅彤彤的一雙小鹿眼,冷不丁地打量耶魯齊紫嬅,“不知公主前來,所為何事?”

“本公主來了長安,還沒怎麽見到陸旻燁。有人說他病了,本公主便來探望下,這就是貴府的待客之道嗎?”耶魯齊紫嬅冷冷道,“要不是怕挑起事端,真想把這群攔路狗打的滿地找牙。”

“放肆。”周念歡眉頭蹙的更深了,“我燁王府的人,憑什麽挨你的打?”

不知為何,她就是很討厭這個擅闖的公主。

“餵!”

耶魯齊紫嬅沖上前,“本公主聽說你們正在找紅龍珠?紅龍珠可治百病,燁王府找他,找到了匈奴皇室,我猜,是陸旻燁病了?”

一旁的雲隨風拉著周念歡,壓低聲音道:“百年前紅龍珠在匈奴太後手上,眼下匈奴皇室僅有耶魯齊紫嬅一位公主,這紅龍珠傳給她,在她手上也不是不可能。但匈奴人向來不好商量,你若要得到紅龍珠,只怕這女人向你提交易條件。”

周念歡點頭。

世人只知陸旻燁患有躁郁癥,卻不知道他有絕癥,此事連陛下都不知,所以她必須瞞住。

“王爺只是小病。”

周念歡目光緊緊看著耶魯齊紫嬅,淡淡道,“還請公主移步正廳,議事。”

耶魯齊紫嬅勾唇:“可以。”

周念歡屏退眾人,只留下雲隨風、紅瑩與耶魯齊紫嬅。

紅瑩為耶魯齊紫嬅斟茶,擺開談判的姿勢。

“我想要那顆紅龍珠。”

周念歡聲音不大不小,溫和卻不露怯,“若公主願意交換,我可以付出一切。”

“……”

雲隨風心道,這傻姑娘張口就是付出一切,無疑是把自己給賣了,讓對方以為她非要這顆紅龍珠不可。他嘆口氣,加入談判:“想來也不是非要這紅龍珠才行,沒了紅龍珠就是難了些而已。”

周念歡微楞,仿佛懂了雲隨風的意思。

耶魯齊紫嬅慢悠悠地從袖中掏出一個錦盒,擺在桌上,打開後,一顆潤紅色泛著光澤的珠子,便顯露出來。

她強勢道:“給你可以啊,送你都成!”

陸旻燁不在,周念歡必須撐住場面,她十分冷靜:“天底下沒有這樣的好事,公主不如開門見山,說出要求。”

“我也沒什麽要求啊。”

耶魯齊紫嬅笑瞇瞇地把玩著那顆珠子,“只不過想要你做個妾,讓陸旻燁擡我進門,讓我做燁王妃罷了。”

三人皆是沈默。

周念歡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目光冷淡地平視正前方,端起茶盞喝了口茶,稍不註意手慌抖了下,茶杯磕在邊沿,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理智道:“我是,太傅之女,陛下賜婚的正經王妃。何況在長安沒有王妃自貶為妾的說法,公主還是提其他的要求——”

耶魯齊紫嬅打斷她的話,笑瞇瞇道:“那你自貶成妾,不就成長安第一人了嘛。本公主只是讓你自貶成妾,還沒讓你和離永不侍奉陸旻燁,你這般不情不願的做什麽?”

雲隨風嗤笑:“一國之主,上趕著搶男人,匈奴皇室的教養也可見一斑。”

“你!”耶魯齊紫嬅霍地站起身,長鞭灌入內力,直接打向這雲隨風,冷冷道,“你也配議論皇室?”

哪想,雲隨風輕而易舉地接住那長鞭,用力一拉。

耶魯齊紫嬅差點摔一跤,氣的甩掉鞭子,大聲道:“本公主就這一個條件,若是你不肯,那這紅龍珠我就算是毀了,也不會給你!”

她目光充滿陰狠與算計,帶著侍女,浩浩蕩蕩的離開,路過周念歡時,附耳小聲道:“我不給你紅龍珠,陸旻燁救必死無疑。你抱著一個死人,又有什麽意思?不如自貶為妾,治好了他,你還有機會見到活生生的陸旻燁。”

周念歡十指攏在袖中,指甲險些掐入肉中,喉嚨發緊:“送公主出府。”

“好好考慮吧,哈哈哈。”

耶魯齊紫嬅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心情大好地負手,離開燁王府。

待她離開,周念歡這才全身被抽去筋骨般坐在椅子上。

“天下僅一顆紅龍珠嗎?”

“據我所知,短時間內能找到的,只有耶魯齊紫嬅手上那顆。”

“耶魯齊紫嬅,為什麽要嫁給王爺?鐘銘,風晚,你們二人隨王爺征戰沙場,陪他最久,你們和我說說。”周念歡揉著太陽穴,深深感覺到一股無力。

“幾年前,王爺與匈奴大戰,耶魯齊紫嬅也參戰了,屢次和我們王爺交鋒。耶魯齊紫嬅曾在戰場上,救過我們王爺一次,也曾和王爺說,若他願意和她和親,便可休戰,那會兒陛下征戰之心正盛,一口否決了。想來她應該是一直對王爺有感情的。”

“不好了!王爺,王爺咳了好多血!”一個滿手是血的侍衛,慌亂無措地沖進來,大喊,“王妃,神醫,你們快去看看吧!”

周念歡立刻跑過去,雲隨風一個閃現便飛了過去 。

此時最打緊,最該趕快的是醫師,這是雲隨風的職業素養。

他闖進屋中,先是給陸旻燁把脈,隨後即刻為他輸送內力:“溫玉快去按照上次的方子,煎藥!鐘銘你去把新找到的鳳丹草拿來磨成粉,直接給他服下。”

“鳳丹草…鳳丹草!還沒找到。”鐘銘狠狠跺腳,急的團團轉,“我之前把黑鷹派去找龍膽草,可是他被人暗中阻攔了。”

“阻攔?”

周念歡站起身,焦急無比,“王爺絕癥一事,只有我們王府知曉,都是暗衛或簽了生死契的,絕不會洩露。那又是誰派人阻攔了黑鷹?”

“誰最不想讓陸旻燁病好,便是誰阻攔的 。”

雲隨風給陸旻燁點穴,察覺到他越來遇弱的氣息,大聲下令,“別楞著,你們快馬加鞭去尋找鳳丹草!兩天之內,我必須見到鳳丹草,要不然,你們的燁王,死路一條。”

“可,只是引渡子蠱,為什麽會傷及性命?你不是說,會減壽但不會傷及性命嗎?”鐘銘憤怒道。

“這病我也是第一次治,第一次見到,難免預判出錯。”

雲隨風不悅,“此絕癥天下罕有,本就兇險,他又執意為她引渡子蠱,我早就說了後果有風險!糟了,子蠱居然會和他體中劇毒相沖,徹底刺激了他的病。”

“現在,現在怎麽辦?”

“速去取鳳丹草!兩天內必須給他服下鳳丹草,減輕絕癥劇毒,要不然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他只有死路一條。”雲隨風神色凝重地看著雲隨風。

“可是,此去雪山,至少三天路程,何況一來一回,得六天吶…”紅瑩喃喃。

鐘銘發瘋般沖出去,雙眸猩紅:“我現在就去!我就算累死不眠不休,也必須拿回鳳丹草!”

“還有,別的法子嗎?”周念歡愁腸百結,急的含淚,望著雲隨風。

那雙杏眸裏,再也沒了初見時的星光,宛若死人的眼睛般,死寂無神。

顯得格外楚楚動人,見者憐惜。

雲隨風不忍心看她,窒了一息,繼續搶救陸旻燁,咬牙道。

“周念歡,我替你去找鳳丹草。我為你解子母蠱,為你解霧毒,現在又救了你的夫君,你卻只請我吃了一頓飯,你還欠我兩頓!而且,診金得翻倍——”

“雲神醫,若你去了,王爺怎麽辦?”鐘銘第一次如此尊重雲隨風。

“你們三個時辰餵他一次藥,切記不可讓他動武,不要讓他動氣。這樣吊著他的命,別死就成了。”雲隨風忙活半小時,手上不停,終於松口氣,嘆道:“他這條命,是我從閻王手裏搶回來的。”

“一切,拜托雲神醫了!”風晚抱拳,單膝跪地,無比虔誠。

身後,鐘銘也撲通一聲單膝跪下,神色凝重地抱拳…

接著,一個兩個三個等,所有燼團暗衛亦是沈默著單膝跪地。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磕頭更是值萬兩。”鐘銘雙眸通紅,可見是真到傷心處了,他沈沈磕了三個頭,“請雲神醫盡力救王爺…是王爺把我從死人堆裏救出來,於我有再生父母之恩!”

話罷,他又沈沈磕了三個頭。

身後的燼團亦是沈默地磕頭。

“好強大的凝聚力…”雲隨風驚詫地低聲自言自語,目光落在病榻上那毫無生氣的男人身上,這個人真是不簡單。

“罷了,我這就去。”雲隨風目光深邃穩重,他道,”兩天之內,我會把鳳丹草拿回來,若我沒拿回來,便是我死了。那我都死了,燁王也委實…沒辦法救了。”

“此去危險嗎?”

“鳳丹草附近毒蛇成群,白虎無數。”鐘銘道,“是之前黑鷹飛鴿傳書說的。那鳳丹草長在雪山之巔,越到山巔,呼吸越艱難,還有瘴氣。”

“雲公子,小心。”

周念歡擦幹眼角淚水,扯出抹苦笑,剛要跪下,卻被雲隨風扶起。

他笑吟吟道:“多年不下山,下山第一單,竟然就如此困難,王妃可要記得給我多加診金。”

話罷,那白衣勝雪的雲隨風已縱身閃現離開。

雲隨風雲隨風,真的猶如一陣風般來去無影,消失快速。

“他,真的能行嗎?”周念歡擔憂地低下眉眼。

“我見過雲神醫的輕功,可謂是出神入化,比王爺還要快些。他馬不停蹄,不眠不休趕路,騎著最快的馬,輕功和馬交替,或許…可以吧。”鐘銘眼神黯淡幾分。

其實在場的人大多數都不太相信,雲隨風真的能趕回來。

或許這詞,包括了太多的不確定性。

周念歡身子癱坐在床頭,喃喃失神,落下兩滴淚:“散了吧,留下鐘銘風晚,紅瑩守著便可。”

“王妃,您子母蠱才被取出,切莫太過傷心,您還懷著小世子…”紅瑩心疼地為她端來杏仁酪,“吃點吧。”

周念歡嘆息如冷冽,暗藏絕望,乏力地推開那碗杏仁酪,咬牙道:“鐘銘,我問你,王爺是如何中的毒?”

“四年多前,在戰場被敵軍暗算下毒的。”鐘銘拳頭捏緊,“是我沒保護好王爺…”

周念歡深嘆口氣,命人擡了條楠木紅矮凳,她坐在矮凳上,握住陸旻燁的手,額頭貼在手背上,淚水滾落在她的手心裏…

“王爺,你答應我…”

“這一次,一定要撐過去吶。”

屋子布滿哀戚,死氣沈沈一片。

時間漫長,一分一秒過去,卻讓在場的人都覺得度日如年。

周念歡頭次覺得,時間宛若一把尖刀利刃,分分秒秒都割在人心上,她恨不得能慢點過。

慢點,再慢點,等雲隨風拿到鳳丹草就好…

周念歡憂心忡忡,積郁成疾,不曾合過眼,一閉眼便會做噩夢。

噩夢中…

她身處無盡深淵裏,伸手不見五指,無盡黑暗,四周冰冷。

有人對她說,陸旻燁死了,活不成了,周念歡便蹲在地上稀裏嘩啦的哭。

她也看見陸旻燁奄奄一息,呼吸眼看就沒了,他卻費力地扯出個笑,安慰她:“別。別哭…”

然後,人就徹底沒了呼吸!被王府的人拉去葬了。

她好絕望吶!

她在夢境裏大喊:“不要!不要走! 大哥哥!”

猛地驚醒!

卻發現已是第一天晚上的半夜裏——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秋夜冷雨,寒風卷殘葉雕零落地,紅燈籠孤單單地掛著 ,一派淒涼。

死靜的落針可聞。

接近天亮時,長安城連綿的青山勾了出一條黑曲線,沈悶悶地印在灰蒙蒙的天色中,小雨下的大了些,耳邊盡是雨打芭蕉聲。

秋末冬初的涼雨,把姹紫嫣紅的花園澆萎了,枝葉上覆著清晨的薄霜,周念歡伸手摘了朵垂垂老矣將枯的梔子花,上頭的冷霜涼人,冰入心底,周身泛冷。

第二日了。

周念歡摩挲著花瓣上的霜,苦笑,默默擡頭仰望著天:“…冬天來了。大哥哥,你要…陪我看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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趔趄一步。

紅瑩沖上前,為她披上大氅,關切道:“王妃吶,千萬不可如此折磨自己的身子吶。王爺,王爺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吉…人…天…相…”

周念歡重覆這四字,嗤笑,“老天爺是有眼無珠嗎?若真的有菩薩,為什麽要讓王爺患上絕癥?他保家衛國,救人無數…”

好人,就如此薄命嗎…

周念歡抹去了眼淚,哭了一天多,她雙眼已紅腫的像核桃般,人亦是憔悴了不少。

今晨,紅瑩為周念歡梳發時,居然看到了她的白頭發。

她站在周念歡身後嘆氣:“王妃要撐住,王爺若醒著,一定不忍心看到您這樣。”

鞋急急踩過枯葉的簌簌聲。

鐘銘臉色難看至極,跪地,語焉不詳地道:“雪山,雪山那邊的暗衛傳來消息……”

“說。”周念歡轉身,蹙緊秀眉,喉嚨哽了口腥甜。

不知何時,她也多了些陸旻燁身上的嚴肅神色,鐘銘見到如此言簡意賅的她,恍惚了下 。

是啊,陸旻燁倒下了,周念歡必須撐起來。

“雪山,雪崩了…”

鐘銘憋了很久,略有些悲痛,“有人在暗中使壞,等雲神醫上去拿到鳳丹草時使計謀讓雪山崩塌了。那浩浩蕩蕩的雪山以摧毀萬物之勢過境,氣勢滂沱,難以抵擋,有人看到——”

周念歡嘔出一口鮮血,捂住胸口,強撐著:“你繼續…說…”

“看到雲神醫被淹沒在大雪之中。那雪太厚了,根本沒辦法挖,也沒辦法找,足足有上百米厚。”鐘銘頹廢著,沙啞著嗓子,這幾日他也是很累,既要代替王爺處理所有事情,又擔心著王爺,還要整頓燼團。

紅瑩箭步上前,火急火燎地拿出絲絹,替周念歡擦嘴角溢出的鮮血,忍不住低聲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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