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吃著盤子裏的大龍蝦, 一臉檸檬的表情沖坐在他對面的方囈狂吐酸水：“這還是人嘛？是人嘛？！”

方囈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敲了個蟹腿，慢條斯理吃她的。

周航悲痛欲絕：“大學提前讀完就算了, 博士也提前畢業, 我為了追上他倆, 拼死拼活, 夜以繼日地做實驗看文獻寫paper，結果，越追距離越遠，我、我他麽心態崩了啊我！”

方囈就是言曉的學霸室友, 她舀了一勺魚子醬，面無表情道：“普通人和天才的差距本就是天壤之別, 你追不上他們, 不是理所應當嗎？”

本是想求安慰卻被殘忍戳破現實的周航頓時被哽得不輕。

他緩了好一會兒, 才緩過心頭的堵塞，繼續悲痛欲絕：“可我好努力啊！你知道我從什麽時候開始努力的嗎？高中啊！為了和他們肩並肩，我放棄了高二的自主招生，陪他們一起參加高考，結果呢，上了大學他倆就手牽手跳級, 把我給甩開了！我好苦啊！”

方囈看他一眼，無比平靜地道：“這不是很正常嗎？”

正在哀嚎的周航登時一窒：“哪裏正常了！”

方囈拿了份生魚片, 一邊吃一邊道：“你追的時間不對。”

周航一聽，立馬放下了手裏的叉子：“那我應該什麽時候開始追？”

方囈抿了口香檳：“高中追就已經晚了, 打從你還是一顆受精卵的時候，你就已經被甩下了，這是基因決定的, 不是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追決定的。”

慘遭基因重創的周航：“………………”

“確切的說，”方囈看著他，一臉分析實驗數據的表情道：“打從你以一個生命體存在於這個世界開始，就輸了。”

周航手裏的龍蝦啪嗒掉在桌子上。

他、他不活了！

上周參加了邱離的博士論文答辯會，今天參加言曉的博士論文答辯會，他已經遭受了好幾遭暴擊了，結果想尋個安慰，卻被核彈直接給轟了。

澳洲大龍蝦都不香了呢。

剛剛在大廳碰到師兄師姐去敘舊回來的邱離和言曉，過來就看到方囈若無其事地吃著，而周航卻像是被雷劈了的樣子，言曉好奇道：“你怎麽了？過敏了？我記得你海鮮不過敏啊？”

周航抽了抽鼻子，低頭拿起桌上的那個龍蝦，委屈巴巴開始吃。

言曉看向邱離，以眼神詢問他，周航這是怎麽了，邱離給她倒了杯檸檬水，又給她切了牛排放到她面前，輕聲道：“不用理他，快吃吧，早飯吃得那麽早，茶歇的時候你也沒吃東西，肯定餓了。”

又遭暴擊的周航：“……”

在好友二人組旁若無人的互相‘餵食’下，周航終於崩潰了，沖方囈道：“而且！你知道嗎！他們還是一對！我到現在還是個單身狗！我活的好失敗！”

剛給言曉取了甜點的邱離，面無表情地朝周航看過去。

他眉心動了動，這是發什麽瘋？

然後他就看到方囈放下甜品勺，擦了嘴，擡頭，板著一張臉道：“所以，你最終的訴求就是你還是個單身狗是嗎？”

周航眨了眨眼，好像是這樣。

天分是老天爺給的，基因裏帶的，他基因裏沒有，羨慕也羨慕不來，可單身狗屬性一直伴隨著他，他就很崩潰了。

眼見好友互相促進，然後在一起，然後訂婚，談個戀愛還紅遍網絡，他呢？他什麽都沒有！明明大家都是好朋友，為什麽就他這麽淒慘！

方囈取下餐巾，了然地點頭：“那我來做你女朋友，你就不是單身狗了。”

正在喝水的言曉：“咳、咳咳……”

她一口水差點噴邱離一身，好在最後及時咽下去了，饒是如此還是嗆了。

邱離忙給她拍背順氣。

那邊周航已經徹底傻了。

怎麽回事，他怎麽突然就脫單了？

見周航不說話，方囈微微蹙了下眉：“不願意？不願意，那算了。”

那語氣，和表情，就好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平靜的讓周航膽怯。

但鬼使神差的，他結巴著道：“不不不，願意！”

方囈：“到底是不願意，還是願意？”

周航突然就橫了心，他也是要談戀愛的人了，不再是單身狗了，這個念頭一起，他就硬氣地點頭：“願意！”

方囈：“OK，那你現在不是單身狗了，閉嘴，吃飯。”

剛剛脫單想要慶祝一下的周航：“………………”

目睹全程的言曉&邱離：“……？”

因為這個插曲，餐桌上一時間陷入詭異的安靜中，就連言曉這個今天的主角都默默吃甜品，沒說話，只時不時和邱離交換下眼神。

最後還是周航沒忍住，問了句：“你什麽時候喜歡我的啊？我居然都沒發現。”

方囈：“沒喜歡，你當然不會發現。”

周航：“不喜歡你提出做我女朋友？”

方囈：“不是你抱怨自己是個單身狗，我只是給你提供個機會，有問題？”

周航實在不能理解：“不是，你不喜歡我，讓我做你男朋友？”

方囈：“男人都差不多，有什麽不可以？”

周航氣死了：“你這個人怎麽這樣！”

方囈：“你不願意，那就分手好了。”

剛剛脫單不到一個小時的周航，突然就面臨再次淪為單身狗的悲慘結局，他要氣死了，頓時也犯起了倔：“你說在一起就在一起，你說分手就分手，我為什麽要聽你的，我不分手！”

方囈看著他：“不打算分手，問那麽多？”

周航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一張臉白了紅，紅了青，差點沒噎死。

言曉肩膀發著抖以手肘碰了碰邱離，示意他快點救個場，不然周航要升天了！

然而沒等邱離開口，方囈便又道：“你吃飽了嗎？”

周航氣都氣飽了，哪裏還吃得下，帝王蟹他都吃不下了！

“嗯，”他一臉郁悶：“飽了。”

方囈拿著包起身：“吃飽了就走，別打擾人家二人世界。”

周航又氣又理虧：“去哪兒？”

方囈：“約會啊，快點，別磨磨唧唧耽誤時間，三點我還要處理數據呢！”

一聽約會，周航剛剛還郁悶個半死的表情立馬陽光燦爛，拿上書包就迫不及待跟邱離和言曉說再見。

等兩人走了，邱離才一臉寵溺地看著言曉：“走遠了，笑吧。”

言曉倚在邱離肩膀上，終於把忍了這麽久的快要忍出內傷的笑，笑了出來。

她都沒發現，這兩人居然這麽活寶。

笑了好一會兒，言曉終於笑夠了，她一邊抹著眼角笑出的淚，一邊問邱離：“你看他們倆能走多遠？”

邱離幫她沒擦到的淚水擦掉：“一輩子吧。”

言曉挑眉：“這麽看好？”

邱離笑：“你不也一樣。”

言曉也笑了：“那倒是，英雄所見略同。”

邱離糾正她：“這叫心有靈犀。”

言曉又笑了起來。

吃過飯，兩人手牽著手去附近的廣場上散步，順便約會。

這幾個月，寫論文改文論審論文還有答辯，兩人忙得不可開交，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約會了。

廣場上小情侶很多，廣場中央有個噴泉，是個很有名的許願池，也是愛情聖地。不少情侶在噴泉旁拍照，言曉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邱離：“你為什麽覺得周航和方囈會在一起一輩子啊？”

她還是很好奇，為什麽他也會這麽以為。

邱離看著她：“首先，方囈不會做她不感興趣的事。其次，周航只是遲鈍，並不傻，他只是還沒意識到自己喜歡方囈。”

“周航自己都沒意識到，”言曉盯著他：“你怎麽這麽篤定。”

邱離嘴角翹了翹：“因為我經歷過啊。”

言曉條件反射就問：“你什麽時候經歷過，我怎麽不……”

她話沒說完，就看到邱離正笑著看著自己，突然反應過來，邱離說的那個遲鈍，沒意識到自己感情的人正是自己！

她伸手錘了他一下：“那本來就是你太突然了！”

邱離一臉認真：“不突然了，我等你長大等了十年，其實周航和方囈有一方面值得學習。”

言曉被他這個十年說得有點臉紅：“哪一方面？”

“幹脆，”邱離道：“我要有他們一半幹脆，也不用等那麽多年了。”

言曉：“……那是早戀吧？會被老師和家長圍追堵截的！”

邱離一臉自信：“我們早戀也不會影響學習，為什麽會被圍追堵截？”

言曉一想也是，哪怕是早戀了，也無法阻擋她要考第一考T大的腳步，只是……

她那個時候還在刷分呢，壓根不知道刷的分是負的，就算邱離真告白了，她也絕對不會信。

想到這裏，她有點心虛：“其實也不算晚了。”

“晚了，”邱離抿了抿嘴角：“晚了好幾年，一想到這輩子少了和好幾年和你在一起的時光，我就很遺憾。”

言曉：“……”

見他是認真的，言曉便笑著說：“就算沒有確定關系，我們不也是從認識那天起，幾乎就天天在一起，也沒差多少。”

“差遠了，”邱離看著她，深邃的眸子星光點點：“意義不一樣。”

言曉實在找不出別的話說，她想了想，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親了下：“這樣行了吧，夠彌補遺憾的不？”

邱離嘴角微揚：“不夠。”

言曉又踮起腳尖，在他嘴巴上親了一下：“這樣呢？夠了不？”

邱離眼睛也瞇了起來，笑意裏滿是寵溺：“不夠。”

言曉剛要說他你不要太過分啦，只不過沒等她開口，邱離就摟著她的腰，低頭，回吻。

邊吻還邊掏出手機，把這一刻拍了下來。

過去不能改變，那就在以後的每一天多愛你一些。

背後是噴泉，周身是正展翅飛翔的鴿群，陽光燦爛絢麗，他們在人來人往的愛情聖地擁吻。

……

不遠處，周航眼巴巴看著這一幕，羨慕極了。

嚶。

他也想要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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