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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兩臺戲(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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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敘白表情淡然, 只有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對這裏很感興趣。

神明荊棘看到他這樣就知道他在打什麽算盤,朝雲敘白伸手:“江湖說法, 刀就是我的老婆,沒事別老借我老婆。”借他的刀賺積分, 再超過他的排名就很過分。

把那麽佛的一個人逼到這種地步, 雲敘白想想也覺得好笑,把刀還給神明荊棘:“這裏的怨靈,每個獎勵十倍積分。”

神明荊棘的眼睛也亮了起來,目光熾熱:“你說得對, 這裏就是金庫。”

那一雙雙懸浮的腳不是腳, 是實體化的積分!

神明荊棘卷起袖子, 就要往前沖。雲敘白攔住他,緩聲說:“別急, 這裏情況比較覆雜, 我們先完成任務再慢慢玩。”

“玩??”記事本感覺受傷的手有點刺疼,心裏默默流淚:“是我不配嗚嗚嗚。”

雲敘白徒手撕開一道空間裂縫,莞爾一笑:“走,先讓畫像歸位。”

透過這道虛幻的空間裂縫,隊友們可以看到另一個空間的景象。那端的迷霧顏色更渾濁,隱約能看到幾張懸浮在半空中的人臉, 表情麻木不仁, 不靠近也能感受到對面的陰森氣息。

兔子恍然大悟:“你這是直接打開了連接畫像歸屬地的空間裂縫嗎?”

雲敘白點頭, 昨晚問中書畫像歸屬地的具體位置, 就是為這一刻打算。他今天的第一目的是完成任務, 查清落霞的死因, 在這個前提下, 其他事情都要靠邊放一放。

他是沒有感情的刷分機器,但是做事分輕重緩急。

雲敘白瞥了一眼裂縫之外,目光轉向神明荊棘:“那邊恐怕不太好應付,你先過去控場,我殿後,可以嗎?”

在場的玩家裏,除了雲敘白,有這個控場能力的只有神明荊棘。而且他的感知能力足夠強大,能第一時間劃分出安全區域。

神明荊棘正有此意,朝他點點頭,第一個穿過裂縫。

高靈和兔子緊隨其後。

隊友們一個接一個穿過空間裂縫,那邊很快傳來細小的交鋒動靜。

雲敘白正要通過空間裂縫,忽覺身後襲來一陣陰氣,他側了側頭,看到一雙懸浮在半空中的腿。

那雙腿慘白如紙,沾染著膿液,活像受過虐待一般。怨靈原本想偷襲雲敘白,沒想到那麽快就被發現,頓時僵在原地,有種幹壞事被抓包的感覺。

在雲敘白和顏悅色地問要不要一起過去時,怨靈把腦袋搖成撥浪鼓,消失在原地。

“這年頭,npc那麽害羞怎麽行。”雲敘白搖搖頭,穿過空間裂縫。

縫隙閉合後,原神廟的迷霧散了些,半空中逐漸浮現出一道道扭曲的怨靈身影。

一個、兩個、三個……怨靈們垂著腦袋和過長的四肢,任由腐臭的液體滴落,原神廟在這一瞬間,變成了人間地府。

怨靈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很是茫然。

半響,有個怨靈開了口,聲音低啞得像被煙熏火燎過:“這裏不是我們的主場嗎?為什麽我們剛才那麽慫……”

“本來想上去要包薯片吃吃的,我被那個少年的一個眼神嚇退了,嚶嚶嚶……鬼生恥辱。”

“我沒慫,我就是……就是暫時放他一馬!”

怨靈們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大哥怨靈發了話:“這年頭,活人都那麽猖狂的嗎?怎麽能任由他們砸場子,我們去找他們,誰慫誰不是人。”

“可是我們本來就不是人。”

大哥怨靈:“誰慫誰是狗。”

“你問過狗勾的意見嗎?”

“………”

怨靈大哥不說話了,帶著小弟們隱入濃霧之中,追尋活人氣息去了。

[哈哈哈哈這些怨靈怎麽有點沙雕]

[狗勾:我不同意,別帶我大名]

直播間鏡頭切換,再次回到主人公雲敘白身上。

這邊霧氣濃重,手機背光也難以穿透,玩家們面對面,也覺得對方的臉上蒙著一層薄霧。

昨晚通過中書的引導看場景時,霧氣遠沒有現在那麽重。

隊友們怕失聯,站著很近,圍成一個小圈,這是神明荊棘給他們劃分出來的安全區域。

雲敘白拿手機背光掃向印象中的那堵人臉墻,他空間裂縫的定位明明在人臉墻前,此時卻離墻很遠。

冷光掃過墻面,霧氣繚繞間,有幾張人臉一晃而過。他看不清那些臉的五官,卻感受得到那些臉傳遞的情緒。

悲傷、憤怒、譏笑、痛苦……全都是很純粹很強烈的情感。

雲敘白心裏產生一種很荒誕的感覺,別人是集郵,原神這是在收集臉譜?

“嘶……混進來了兩個,”神明荊棘冷哼一聲:“那麽大膽,把我當瞎子了啊。”

“這話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這是龍鳳胎弟弟的聲音,他大概在數隊友們的腳:“一雙、兩雙……”

一只手摸上雲敘白的手臂,冰涼刺骨,僵硬的指甲隔著襯衫剮蹭皮膚。

雲敘白取出紅傘,揮向身側。靠近他的怨靈摔在地上,被傘柄抵住喉嚨。

傘柄貫穿魂體,雲敘白聲音清冷:“一殺。”

神明荊棘將黑刀刺入另一個怨靈的胸膛:“二殺。”

紅傘裏困著好幾個怨靈,他們感應到被奪去的臉就在附近,不安躁動,在傘裏四處沖撞。

雲敘白把紅傘當拐杖用,敲了敲地磚:“安分點,我就幫你們拿回臉。”

傘中的怨靈瞬間安靜如雞。

雲敘白往人臉墻走了兩步,墻也長了腳似的往後退了一些。距離沒有拉近,反而更遠。

雲敘白沒有繼續追墻:“兔子,把墻勾過來。”

兔子甩出鐵索,鉤住人臉墻。

墻體移動只是一種視覺陷阱,被鐵索鉤住後馬上暴露真實距離。雲敘白離它不過兩米遠。

雲敘白喚出阿想:“有辦法解決這些霧嗎?”

阿想歪了歪腦袋,張開嘴巴猛吸一口。

空中的霧氣全部湧向阿想,被她吸入腹中。

視野逐漸清晰,玩家們看得嘖嘖稱奇。

“還有這種操作?”

“這些霧氣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組成的,吃下去不會有問題吧?”

他們討論這些的時候,阿想已經把霧氣清空,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嗝。”

黑霧隨著嗝跑了出去,阿想連忙捂住嘴巴。

霧氣清空,躲在霧中的一切無所遁形,幾個懸浮在半空中的怨靈暴露蹤跡。

這些怨靈臉上只有一雙眼睛,他們沒想到霧氣會消失,就像突然被扒了衣服一樣無措,與玩家們面面相覷。

雲敘白擡起紅傘,朝怨靈走去。

怨靈們不敢逃,硬著頭皮沖向雲敘白。阿想緊緊抿著嘴巴,守在雲敘白身邊保駕護航,一打架就打嗝。

神明荊棘眼看著雲敘白收割積分,提著刀上去了:“阿想妹妹,我來我來。”

阿想想回答,一張嘴就噴給神明荊棘一臉黑霧。

神明荊棘:“你不用說話,真的。”

一個怨靈悄悄出現在神明荊棘身後,他早有察覺,準備反手將刀捅向身後。

“咻……”神明荊棘還沒捅到怨靈,就被阿想架著胳肢窩提了起來。

阿想把神明荊棘提到雲敘白身邊,拍著胸脯,丟下一句:“老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神明荊棘又被黑霧噴了一臉,想到自己剛剛被拎起來,還有點恍恍惚惚:“我是不是要說謝謝?”

阿想:“不客氣。”

雲敘白拍了拍神明荊棘的肩膀,狡黠一笑:“不客氣。”

[我的天吶,想姐好可愛!]

[哈哈哈想姐把神明當成老板的朋友,神明只想賺你老板的積分]

[而另一邊,高靈已經開始大殺四方了,神明荊棘小心啊,真的可能掉到第三名喲]

此時,雲敘白距離人臉墻不過半米之遙。

墻體高大寬闊,呈現出暗沈的黑褐色,磚縫之間有慘白的手指伸出,這些指骨會動,似乎隨時有惡鬼從墻裏鉆出。

一張張人臉有序排列在墻上,就連間隔都是有規律的,在這種情況下,空缺的地方特別明顯。

墻體正中央有一塊長方形空缺,這是畫像歸屬地,雲敘白要將落霞的畫像放上去,才能打開新的劇情線索。

除此之外,墻上還有四處空缺,分別在四個角。

人臉與墻面非常契合,皮膚融入磚石之中,沒有一點縫隙。雲敘白一靠近,墻上的數十張人臉同時轉動眼睛,盯著他看。

“來了,他來了。”

“他真的回來了,他遲早會回到墻上,和我們一樣。”

“原神會剝下他的臉,剝奪他的靈魂,讓他永世不得超生,永遠沈淪於黑暗中。”

人臉有的哭有的笑,嘴巴一張一合,高亢的聲音疊加在一起,在眾玩家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雲敘白穩住心神,取出畫像,掛在墻上。

[落霞畫像回到歸屬地,觸發劇情線索。]

墻上的人臉在這一瞬間完全消失,臟汙的墻邊變成一方熒屏,播放著曾經的一段畫面。

數年前,落霞坐在梳妝臺前,拿著畫筆細細勾眉。鏡子中的她盛裝打扮,眼中水光流轉,眼淚將落未落,為美艷的面容添了一分柔弱。

在她身後,站著一個梳雙馬尾辮子的女人,面容竟然和兔子一模一樣,只是年紀略小一些。

雲敘白與兔子對視一眼,兔子率先說:“這是我的前世吧?”

雲敘白點頭:“先繼續看。”

前世兔子滿臉愁容,落霞還沒哭,她先哭了,壓著聲音說:“霞姐姐,你就答應我吧,我來替你。他們都說我有點你的影子,勾了臉,他們一定認不出來。你換身不起眼的衣服,趕緊離開這裏吧!”

“傻丫頭,我怎麽會把你往火坑裏推呢,你還沒學出師,一上臺就會露出破綻。你長得這般好,以後的福澤還長著呢。”落霞站起來,一手捧住前世兔子的臉,另一手悄悄給她塞了張紙:“記著,今天晚上,你就找機會離開這裏,以後天高海闊,沒人再能拘著你。”

前面響起胡琴聲,有人掀開簾子,紅著眼眶輕聲說:“落小仙兒,戲開唱了,該您上場了。”

落霞輕輕抱了一下前世兔子,不顧她的哭喊挽留,毅然決然走向幕前。

前世兔子雙眼通紅,壓抑著哭聲去追落霞的背影,落霞到了臺上,她被人攔下了。

前世兔子忽然想起什麽,展開落霞塞給她的一張紙,竟是她的賣身契。

落霞決絕地走向牢籠,甘當一只隨時被折辱的金絲雀,卻用最後一絲力氣,給了她一個自由身。

前世兔子撲在地上,重重地朝落霞磕了一個頭。

眼淚落在地上,積成一個小水泊。

臺上,落霞輕移蓮步,蔥白指尖旋開牡丹扇,眼波流轉間盡是雍容風情。

落霞不去考慮觀眾是什麽人,就像一個沒有未來的人,用渾身解數去演最後一臺戲。

落霞撚起酒杯,垂眼時看到河面上有什麽東西飄過,她猛地睜開眼睛,酒杯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清澈的河面上,飄過一具仰面屍體,蒼白的面容被鮮血覆蓋,渙散的眼珠子直直瞪著天空。

血跡染紅了河水,卻沒有人敢多看屍體一眼。

“中書……”中書儒雅謙和的樣子還在眼前,現在卻變成了一具隨意拋棄的屍體,落霞露出驚駭的表情。

落霞擡眼看向對岸的觀眾席,曾經的枕邊人噙著笑意看她,眼中有快意和挑釁。

陸六爺也笑著看落霞,顯然對這件事是默認的。

陸六爺不想落霞與別人再有沾染,陳帥這樣做,既給足他面子,又報覆了落霞。

站在陳帥身邊的男人與高雪有九分相似,手裏拿著一把槍,手上身上血跡斑斑,大概是殺死中書的兇手——高靈的前世,高雲。

落霞悲從中來,突然沖向戲臺邊上,義無反顧地跳下河裏。

她的頭面和衣服繁重,帶著她一下子墜入深處。

落霞這一跳,人群就炸開了。陸六爺當場黑臉,陳帥更是砸了手裏的茶杯。

有人跳下河裏撈人,可是落霞一心尋死,哪裏救得回來?

撈上來的,只是一具美艷但毫無生機的屍體。

陸六爺大發雷霆,要找陳帥算賬:“這就是你辦的好事!你最好給我一個交代!”

陳帥眼裏窩著兩團怒火,但是他要找解決辦法,他沒有底氣和陸六爺硬碰硬。

“六爺先息怒,我一定為你找到比她好千倍的女人,親自送上陸府,”陳帥眼裏沒有半分情分,揮手招來部下:把這賤人的屍體拋下河裏,別臟了六爺的眼。”

前世兔子不管不顧地沖上來,用毯子裹住落霞的屍體,攔住那些要動手的人:“不許碰霞姐姐的身子!”

兩個漢子想推開她,竟然被她撓花了臉。

陸六爺盯著前世兔子看,勾起唇角:“夠潑辣。”

陳帥哪能不懂他的意思,陰鷙的眼睛忽然放晴:“既然六爺喜歡,我今晚就把她送過去。”

前世兔子臉色煞白,顫聲說:“賣身契在我手裏,你做不了主!”

“是嗎?”陳帥招了招手,高雲上前一步,用槍抵住她的額頭。

“你、你們都不得好死!”前世兔子恨恨地瞪著陳帥,在所有人不註意的時候,握住高雲的手,主動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她的身體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陸六爺震怒,他想要的女人接連自殺也不肯跟他,相當於在所有人面前甩了他兩個巴掌。

陸六爺氣得掏出槍,對準陳帥的眉心:“姓陳的,你他媽耍我!”

陳帥的部下也不是吃素的,紛紛舉槍對準陸六爺,又被陸六爺的手下瞄準。

局勢緊張,坐在船裏看熱鬧的觀眾沒有人敢吭聲。

“砰!”又是一聲巨大的槍聲,人群中有人倒了下去,周圍的人被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逃開。

戲班班主的屍體橫在地上,流下一灘血。

陳帥又開一槍,打死一個武生,他沈著臉,聲音如閻羅:“戲班子的人不識好歹,我要了他們的命,給六爺一個交代。”

陳帥話音落下,部下便綁了戲班子的人,挨個沈入河裏。

哭喊聲哀求聲不絕於耳,劊子手充耳不聞,朝他們伸出魔爪。

陸六爺神色緩和了些,放下槍,冷眼看著陳帥部下的暴行。

天陰了,烏雲壓頂,隨時會下一場傾盆大雨。

將死之人戰戰兢兢,看到這一切的觀眾也戰戰兢兢,沒有人註意到河裏漂浮的那具屍體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水裏的鮮血不再擴散,而是聚攏在中書的屍體下面,沈河的屍體面朝上方,飄向中書,聚成一片。

河水掀起不同尋常的波瀾,屍體隨著河水波動沈沈浮浮,他們的五官逐漸消失,變成青白的臉皮。

小破廟被風吹開大門,不知從哪兒響起一聲嗤笑。

陳帥怒喝:“是誰在笑?給我滾出來!”

沒有人回答他,只是小破廟的門扇動得更厲害了。

當水裏的屍體悉數消失時,有人驚恐地喊道:“是原神發怒了!快逃!”

水流從河底湧出,掀翻所有小船。

觀眾們落入水中,不停撲騰,發出絕望的吶喊。

陳帥哪裏見過這種場面,慌了陣腳,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要逃。

兩根巨大的黑色觸手從河裏射出,卷住他和陸六爺的身體,帶向水面。

陳帥朝觸手開了一槍,子.彈卻穿過觸手,落在遠處,炸起一地碎屑。

“他媽的,都是你害的!”陸六爺一槍崩了陳帥,苦笑著自言自語:“原神的傳說竟然是真的,被卷進河裏就永世不得超生了,我悔不當初啊……”

陸六爺竟然飲槍自盡了。

兩個罪魁禍首的死亡沒有阻止這場災難。

發怒的河水吞噬了所有人的性命。

當天地平靜下來時,那場醞釀已久的雨洋洋灑灑地落下。小破廟敞開大門,散發著狠戾陰氣的中書抱著落霞的屍體爬上岸,踏著一地屍骨走進廟中。

小廟裏豎起一堵白骨墻,上面長出一張、兩張……數十張人臉。

中書把落霞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臺上,輕輕撫摸她被銳物毀掉的半張臉,喃喃自語:“你還是那麽美,是天上月,是月中仙。”

畫面靜止,人臉墻恢覆原樣,一張張死人臉不懷好意地盯著眾人。

雲敘白等人的思緒從過去的場景中抽離,回到現實。

過去的故事已經完整,他們的思路第一次那麽清晰開闊。

看完這出悲劇,眾人心裏感概良多。

兔子眼角通紅,悶聲說:“我沒想到,我的前世身份竟然和落霞有這樣一段羈絆,難怪她從來不針對我。”

雲敘白點頭:“她只針對我們幾個‘壞人’。”

神明荊棘看向雲敘白,吐槽道:“副本給你安排的前世身份實在太渣了。”

雲敘白:“彼此彼此,你的更變態一點。”

高靈涼涼地插話:“我的也好不到哪兒去,頭號幫兇。系統真是明目張膽地針對我們三個。”

神明荊棘:“垃圾副本,毀我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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