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念著那一口 首發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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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長任命毛蛋。”
江錚說話時, 目光看向毛腳大夫。
“以後廠裏大小事情我都不過問，我只盯你，任務完不成我找你, 績效不好我也找你。”
毛腳大夫沒想到會是自己。
“哥, 我不行……”
“我說你行你就行，接下來, 是關於工人分階……”
制度改革, 讓制藥廠剛剛穩定下來的不少人都慌亂起來。
好好的怎麽說改就改？
這萬一給當成資產階級抓起來可咋辦。
想法還沒完全在腦子裏消化，讓眾人更訝異的事情冒出來。
“工人按勞分配，管理按績效分配。”
這提議一提出來，就有人忍不住抗議。
“制藥廠現在正紅火，按績效那不是工資要比我們這些幹苦活的還要多！”
工資不平均, 有些人就開始不樂意。
西醫藥對市場沖擊這事, 暫時還沒散出來。
他們所能看到的，就是目前所幹的。
所有人都覺得制藥廠會越來越紅火。
江錚掃過在場人：“但凡不願意, 可以離開制藥廠, 要是不服氣，你就努力幹，爭取每個月評級往上漲, 到時候不是沒機會升管理。”
這話沖擊太大。
“你別唬我們。”
江錚才沒心情說笑。
“話說到這, 事情我也通知到，把班通知下去, 明天正式開始三班倒。”
……
制藥廠體系在今天，正式確定。
供銷，生產，設備，財務, 四科定下科長，統一交給毛腳大夫管。
江錚也不算全部脫離，他單獨帶著一隊六個人，專心跑業務，為運輸紮點打地基。
制藥廠的機器開始輪番轉起來。
魏紅旗也了解到，如今國內知名器械廠，最近的在上海。
她收拾好東西，打算直奔上海。
江錚看到她收拾的行李，還有點新奇。
“這就打算出差？”
“我總要在建廠之前，把一切都準備好。”
“去哪？”
“上海。”
江錚有點不放心：“我們第一個地去的也是上海，要不然咱們一起。”
“那還真巧，我明天的火車已經買好票，你現在買票還來得及嗎？”
“……”
來不及。
中藥材市場連帶帶動安縣火車票都緊張起來，但凡要出去，都要提前訂票。
“那就下次，下次咱們對對地方，沒準能一起走。”
魏紅旗把東西收拾好，起身就走到外頭跟如意玩一起。
接下來有段時間不能見呢。
江錚跟在後頭，心裏忽然有點後悔。
他答應的是不是太快？
……
魏紅旗沒給江錚反悔的機會，拎著小行李，帶著小柴跟趙正飛。
她跟制藥廠把趙正飛給要過來。
正經大學生，學的就是這方面知識，帶著免得她睜眼瞎。
安縣到上海，足足坐了一天的火車。
等三個人下車出站，天都已經黑下來。
去招待所的路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大晚上依舊成排亮起的路燈，四周林立的高樓，眼睛有點不夠看。
當天晚上睡下時，魏紅旗還忍不住跟小柴念叨。
“怪不得都愛往大城市裏來。”
就是招待所小了點，還老貴，要瓶熱水都要付錢。
魏紅旗一晚上沒睡安穩。
習慣家裏寬敞舒坦的大床，招待所就顯得陰冷潮濕不少。
想到今天還要去上海器械廠去學習，整個人精神頭就倍足。
帶上東西，拿著公社介紹信，魏紅旗領著小柴跟趙正飛正式步入器械廠。
器械廠負責接待的人也沒想到，這來學習的竟然有兩個女性，笑著歡迎。
“主任吩咐過，接下來這段時間，由我帶你們參觀學習。”
瞧見他們還帶著行李，貼心道：“我先帶你們去宿舍安頓下來，順便簡單跟你們介紹一下情況。”
魏紅旗跟在身後，視線隨著對方介紹而停留。
“我們廠內，是全國醫用器械最全的一家，更是從國外引進很多先進制作工藝，整個生產體系……”
路過廠房時，魏紅旗還能看到裏面的制工情況。
等回到宿舍樓，整個人都還沒回過神，於此同時內心也迸發出更大的渴望來。
魏紅旗三人開始正式跟著了解學習。
原來器械也分很多種，簡單如手術刀，聽診器，覆雜如機床類，精密如超聲診斷類。
對方甚至給予建議，小型器械廠不需要考慮太多品種，很容易顧不全，倒不如專心一種類型器械生產。
魏紅旗有認真思索這個建議。
如果做，做哪種？
……
一個月說短不短。
魏紅旗離開上海回到家，都還沒能確定目標。
一進家門，如意正學著電視機上的圓臉小娃，高舉著胳膊。
“哎呀！哎呀！老媽媽。”
“？”
魏紅旗一時之間不知道到底是在叫她，還是在學電視上。
“如意。”
正入神的如意回頭，看到魏紅旗立馬楞在那。
李蘭菊沒聽到動靜，見她回來怪高興。
“如意，媽媽回來怎麽不知道說話。”
如意放下手，站在那什麽都沒說，就安安靜靜看著。
魏紅旗回到家，瞧見女兒打量的眼神，忍不住心酸，放下背包這才蹲在她面前。
“認不得媽媽？”她伸手把如意圈在懷裏。
“媽媽，蛋生好厲害。”如意靠在腿上，看兩眼電視，又看兩眼她。
魏紅旗有點接不上話，擡起頭瞧見電視機裏面的人兒，一個都不認識。
李蘭菊發現，在一邊解釋。
“動畫片，天鵝蛋生的一個小孩叫蛋生。”
“如意喜歡蛋生？”
“喜歡。”如意惦著腳尖想要去抱：“他有盆……”
如意像是回過神，小嘴叨吧叨吧一直念個不停，動畫片放完還不停。
魏紅旗就聽著，李蘭菊臉上笑容就一直沒斷過。
“到底是你肚子裏生下來的，孩子還是跟爸媽親。”
一瞬間，魏紅旗腦子裏面閃過很多畫面。
“我知道了。”
“什麽？”李蘭菊覺得侄女神神叨叨的。
“知道咱們器械廠要做什麽。”
……
魏紅旗回來幾天，如意一直粘著，倆人像是要把卻的那一個月給補回來。
不管是去市場，還是去制藥廠，魏紅旗也帶著。
江錚比她晚回來幾天，期間回來幾次沒見到媳婦，這會見到比如意還粘人。
“前期據點投入不大，倉庫租下來，一個月房租也就幾十塊。”
安個人守著，負責來回交接就好。
如今的大頭，是運輸隊的車輛還有駕照。
魏紅旗聽完：“你是要組織大家去考駕照嗎？我也去。”
“你學車？”
“對，等我學會掙到錢，也買輛車開開。”
江錚見媳婦得意那勁，忍不住抱著人悶笑。
“看樣子這一趟收獲不小。”
“當然，你沒來這幾天我已經把申請都寫好交上去。”
“就不怕被打回來。”
江錚沒想到，隔天就被打臉。
針對魏紅旗這份申請，王海生那直接就通過。
“憑什麽？”江錚有點不忿：“書記你這心眼偏到胳肢窩裏去，早知道我媳婦申請這麽好使，我之前……”
“你之前什麽都沒用，人家這申請關系民生，值得提倡。”
魏紅旗站在一邊，笑的開心。
“小魏，公社直批一百萬，能做成什麽樣，可就全看你。”
“？”
江錚還沒問過媳婦到底做什麽，可這張口就是一百萬，著實嚇到他。
離開公社，魏紅旗就問。
“你覺得器械廠廠址選在哪裏？”
老街那廠房已經全部都運行起來，你如果再建造，就只能往偏了去。
“偏不要緊，但是路要便利。”魏紅旗瞧見街道上沒多少人，伸手牽住他：“不如我們去實地考察考察。”
縣城周邊的生產隊找一遍後，魏紅旗最終選定靠近安縣的一塊地。
是塊鹽堿地，如今已經不能莊家，生產隊閑放著也是放。
魏紅旗見價低，直接又咬牙從銀行貸款，直接買下地皮。
工程隊自然是找熟悉的。
有哥哥在，這方面魏紅旗絲毫都不擔心。
廠房、食堂、宿舍樓一一劃分好，她自己還專門畫給平面圖出來，讓工程隊更好理解。
魏紅兵聽妹妹要辦廠，還親自跑一趟。
“你這建的倒是多，連辦公室實驗樓都有。”
“一次性蓋全，這些都是要有的。”
就像之前制藥廠沒想那麽多，如今辦公就記在倉庫角落裏隔出來的一間屋，多不方便。
“你現在是老板，聽你的蓋。”
“哥哥。”
“恩。”
“你跑建材這些年，有熟悉的制鋼廠嗎？要抗磨損耐腐蝕的那種。”
“認識，你是打算找原材廠？”
“對，醫療器械類對原材料有要求。”
“說到現在，還不知道你要做什麽。”
“產床。”
……
魏紅旗確定後，就去計生辦跟衛生院考察過。
如今不管是生產還是婦科檢查，用的全部都是鐵噴塑可卸式產床，背板和腿板都需要手動升降，且座板不能調節角度。
她想生產的，是如今城市裏已經在普及的不銹鋼手動產床。
不僅背板和坐扳都能調節，且還是手搖式升降，邊上輔助臺接有腳踩。
護士調節產床省力，也更方便產婦生產時發力。
正巧如今全國計劃生育，婦科檢查床也是類似原理，各處都能用上。
至於生產或者檢查的其他器械，魏紅旗打算一步步來。
魏紅兵想了想：“餘市倒是有一家制鋼分廠，到時候我幫你聯系看看。”
“謝謝大哥！”
“說這些，不過器械廠成立，廠長是你嗎？”
“是我。”
“是你就好，我就是怕你忙活半天，最後給別人做嫁衣。”魏紅兵擔心就江錚半路反悔。
“放心吧，沒人能從我手裏面搶走東西。”
“瞧把你得意的。”魏紅兵笑出聲。
“可不就要得意。”
……
廠房在一點點加建。
鹽堿地上蓋房子，比魏紅旗想象中的還要覆雜一點，以至於前期進程不快。
這期間，哥哥也算約下制鋼廠的業務員，正式約在餘市的一家飯店。
魏紅兵提前就找來叮囑。
“你以前也沒正經談過生意，這次我跟你一起去，飯桌上難免要喝酒，一開始你就給拒絕掉，不然後面再拒絕就不好使。”
江錚也坐在正廳，聽到這，忍不住插嘴問一句。
“談什麽生意？”
“器械廠的原材料，想提前找找合作方，不然等廠房建好再去找就麻煩。”
“你設備呢？”
“上海器械廠有介紹，設備方面早就談好。”
江錚有點不相信：“吃飯的家夥就這麽大方遞給你？”
“人家家大業大，至於盯著咱們這一點蒼蠅肉，江錚我發現你最近忒奇怪。”
變小氣了。
以前聽他說這些，可都是大喘氣式不用擔心，仿佛什麽都沒問題。
“我好心關心你，媳婦，有些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我防著呢。”
不過她已經從上海那邊拿到設備廠的聯系方式，也溝通過。
剩下的，她打算等原材料確定下來後，專門去跑一趟，親眼看看。
江錚坐在邊上，看她這情況，就知道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不行。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咱們餘市的據點還沒找呢。”
魏紅旗倒是沒想那麽多。
反正互不相幹。
……
大飯店裏。
魏紅旗提前就點好一桌子菜，備上好酒。
臨近到點，她整個人倒是緊張起來。
“哥，人怎麽還沒到？”
沒兩分鐘就到約定的時間。
“拿喬呢，再等等估計會遲到一點時間。”
魏紅旗皺起眉頭，不是很喜歡這種遲到的人，可如今有求於人家，就只能安心等著。
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對方這才姍姍來遲。
魏紅旗瞧見門被推開，趕忙站起來，隔著老遠距離，都能聞到對方身上的酒氣。
“不好意思，臨時有事來晚，等著急了吧。”
“孫哥？”魏紅兵詫異的頂在前頭：“也沒多大會，看著一桌子菜都熱著呢。
魏紅旗這才明白，哥哥剛剛為什麽隔幾分鐘就要讓人把菜熱一熱。
“不是要談生意，我不能來？”
“沒，沒想到是你來。”
“看你這樣，怎麽像是不歡迎我。”
“是太驚喜。”
魏紅兵深呼吸，隨後把妹妹擋在身後：“孫哥，那咱們談談合作，我們縣打算開器械廠，想從咱們制鋼廠裏走材料。”
“不著急，有什麽事慢慢說，先讓我認認人。”
孫玉熊胳膊肘撐在桌子上，撥開魏紅兵，臉頰通紅地湊近到魏紅旗面前。
“呦，是個女人。”
手飄乎乎地朝桌上放著的手搭過去：“我來瞧瞧看……”
魏紅旗騰一下站起身，雙手拿起酒瓶，把他那手給躲過去。
“孫哥，叫我小魏就好，今天第一次見面，我先把酒倒上。”
手落空的孫玉熊瞇著眼睛已經有點不爽。
擡起頭，看站起來的人有前有後，心思更飄。
“光給我倒可不行，你也得來點。”
“我妹妹不會喝酒，不然我陪你來點。”魏紅兵順勢把妹妹隔開，坐到邊上去。
“你起開，誰要跟你一個大男人喝酒。”
孫玉熊一把拍在桌上，搖搖晃晃地繞過他，手搭在魏紅旗肩膀上。
“妹子，你說你求人辦事，連杯酒都不願意喝，這事哪能成啊。”
魏紅兵手及時墊在妹妹肩頭，反手拉起來。
“孫哥給我點面子，今天咱們純談生意。”
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斷，孫玉熊不爽達到臨界點，借著酒勁，一把甩開魏紅兵。
“你一個中間人，給你點臉還真當回事。”
“哥！”
魏紅旗趕緊把哥哥從地上扶起來，看著地上被失手打碎的碎片，趕忙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怎麽樣？”
“我沒事。”魏紅兵低聲說：“我沒想到來的是他，今天這生意，怕是談不成。”
魏紅旗在察覺到對方眼神不老實的時候，腦海裏面就已經冒出這種想法。
“沒事，我可以再找其他家。”
這種人慣會得寸進尺，真要合作，以後還不知道被坑多少次。
倆人說話期間，孫玉熊又沖上來，手直奔魏紅旗。
魏紅旗見此，一把端起桌上剛剛倒的水潑在對方臉上。
“你放尊重點。”
一杯水，孫玉熊徹底清醒過來。
擡手抹一把臉，滿手都是水。
“你敢潑我！”
孫玉熊擰著眉頭，怒火騰騰地沖上來，還沒走兩步，屁股被狠狠揣上一腳。
“還敢踹你。”
魏紅旗看著趴在地上的人，擡起朝門口看去，江錚高大的身影立在那。
“江錚！”
“先出來。”江錚沖他們招手。
魏紅旗擡腳要走，察覺到孫玉熊攔住路，專門繞一圈出去。
孫玉熊擡起頭：“你們等著！這輩子也別想從我們制鋼廠拿到貨！”
話吼完，再看門口，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服務生從外面走進來。
“同志，你朋友說賬單跟打碎的賠償你來付。”
“魏紅兵！”
……
魏紅旗走在道路上，夜風吹的人有點冷，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江錚瞧見，把身上外套脫下來將人裹得嚴嚴實實。
“今天怪我，我沒想到孫玉熊會來，我約的是另一個人。”
“哥哥你也不知道。”魏紅旗沒怪他，就是有點擔心：“今天算是把人得罪，材料還能拿到嗎？”
“我明天再找另一個人問問，今天這事，他也得給個說法。”
回到招待所，魏紅旗才有功夫問江錚。
“你怎麽會在那飯店？”
“哦，請別人吃飯，湊巧。”
“幸好你在。”一進房間，魏紅旗就抱緊江錚，整個人現在想起來還後怕。
江錚微微挑眉，倒是難得見她主動，趁機嚇唬她。
“這就害怕？外面險惡的人心多著呢。”
手摟著人坐到床邊，江錚這才沖著媳婦說：“你不是把趙正飛那小子要走，以後這種事情讓他來跑。”
“他有安排給他的事情要做。”
再說原料這麽大的事情，她也想親自盯著，怕出事。
“你再招幾個人？”
“人心壞的那些倒要好人小心翼翼，真煩。”魏紅旗嘟囔一句，轉頭伸手捧著江錚臉問。
“你當初出去外銷藥材時，是不是也很大爺？”
“媳婦，家大業大的才能當地大爺，咱們那會一點點的小藥攤，上哪當大爺去。”
魏紅旗有點心疼，湊近親他一下。
“你辛苦了。”
“就這？”江錚湊近點：“這麽多年，怎麽不得幾百下。”
魏紅旗啪地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連帶把人給往後推。
“瞎鬧。”
江錚笑的眼睛成一條縫。
魏紅旗看著鬧心，索性不看，歪頭窩在他肩膀上。
“我以後也要當大爺。”
……
然而大爺還沒當成，隔天又傳來一個壞消息。
魏紅兵去找最先約定的人，對方倒是倒打一耙說他們先得罪孫玉熊。
孫玉熊是總廠工頭的兒子，餘市是享福的。
他卡著不給，那其他人就都沒辦法批。
不僅如此，對方還帶來一個噩耗。
“不僅僅是餘市分廠，但凡是他們廠的，不管拿一家都不可能給，趁早找找其他的制鋼廠。”
魏紅旗很無奈，怕哥哥有心裏負擔先安慰他。
“哥哥，沒事，咱們國家這麽大，制鋼廠也不止有這一家，咱們換一家。”
“我再幫你找找看。”魏紅兵也覺得棘手。
江錚瞧見倆人問都不問他，只能自己主動說。
“我也幫你們問問看。”
“恩。”
“？”
沒了？
他還想說第一次動用這各地據點的力量呢。
辦事處，以市為單位成了十幾家，能裝電話的裝電話，不能裝沒份額的，就開在有電話的附近，確保信息的及時性。
他覺得媳婦變了。
心裏沒咋有他，他辦的事也都開始不關心。
於是江錚默默把消息遞下去，讓他們去尋制鋼廠合作方。
莫名其妙，許多人一聽他們的名，就全部都拒絕掉。
原先還想悄悄給個驚喜的江錚察覺到不對勁。
細細一查，孫玉熊專門跟父親告狀，但凡跟他們有合作的工廠，全部都不願意為一個小地方沒成型的器械廠得罪他們。
路，突然就堵死。
……
魏紅旗打起精神，打算再接再厲找其他關系，趁著年前，把這事情給定下來。
臨出門前，被江錚給攔下來。
“不用去了。”
“別擔心，我不是自己一個人，帶著其他人呢。”
“不是，辦事處給的消息，不會有人給咱們器械廠供材料。”
“開什麽玩笑呢。”魏紅旗拍他一下。
見江錚站在原地沒動，手懸在半空停住。
“可我們這麽小個地方，怎麽會傳這麽開。”
“孫玉熊幹的。”
魏紅旗差點沒認真罵出臟話，餘光瞧見如意過來才止住。
她剛剛想趁著如意不註意離開的，如今被抓到，一時半會是離不開。
“媽媽！吃飯。”
小人硬把手指頭擠進媽媽的手掌心，另一只手則抱著爸爸的大腿，把倆人都往裏趕。
既然沒戲，魏紅旗出不出去也就無所謂。
順著如意的力道朝屋裏走，心裏還在擔憂。
“那沒原材料，我們器械廠不就拖死在這裏。”
貸款已經下發，廠房就快建造完畢，連帶設備都已經先預付一部分定金。
“不行，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要不然等等時間，過完年後再去找找其他家，對方也不能一直盯著我們。”
魏紅旗這才回想起來，又快過年。
“今年回生產隊裏過嗎？”
“就在安縣過，我聽說今年要辦什麽春節晚會，電視上有放，讓他們都來家裏看電視。”
“那我多備點零食，家裏沒那麽多板凳。”
“他們自帶，不然就坐地上看。”他能答應就不錯。
……
被江錚提醒後，魏紅旗才發現年氣早就趕來。
集市上早早就開始準備，當年所舉辦的集會，如今成了每年必辦的項目。
一出門就熱熱鬧鬧的。
器械廠那邊，工程隊要過年，項目就暫時停到年初五再覆工。
魏紅旗也抽出時間來，跟嬸嬸帶如意去逛街。
十月一過，如意已經兩周歲，說話越來越利索，現如今正式喜歡花花綠綠顏色的時候。
剛往街上一站，路邊瞧見插滿花燈的小攤，立馬走不動路。
“媽媽要。”如意指著一個蓮花燈，粉芯綠葉。
要不是不夠高，她肯定就直接摘下來。
魏紅旗故意逗她：“媽媽不要，媽媽可不喜歡花燈。”
“姥姥要。”
李蘭菊笑著指邊上金色的小魚燈：“姥姥喜歡這個。”
如意睜大眼睛，雙手夠著攤位，仰頭一直盯著，時不時就回頭看一眼。
魏紅旗最先繃不住，笑著問她：“到底是誰想要花燈？”
如意好愁啊，還有誰？
“爸爸！”
“爸爸可不在這。”
“爸爸在那。”如意小手指過去，立馬朝那邊跑。
魏紅旗一把把人抓住，攔住她奔騰的小腳步，側目看去，才瞧見江錚真的在。
身邊還跟著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身影。
“大林。”
吳大林穿著白色襯衣，胸前別著鋼筆，筆直的往那一站，一點也看不出來曾經的影子。
“嫂子好久不見。”
“是挺久沒見，今天一定要回家吃飯，多留幾天，樹根他們幾個老念叨你。”
“我今年留這過年，不走。”
倆人說話時，江錚已經從媳婦手裏面把如意接過來，朝著半空一甩，穩穩當當接在懷裏，樂得如意咯咯咯直笑。
魏紅旗瞧見伸出護著：“她都大了，你別隨便亂甩。”
“哥，這是你女兒？”
“怎麽樣，是不是跟我長的更像？”
吳大林打量幾眼：“還是像嫂子好，漂亮好看。”
江錚白一眼：“我也好看，是不是如意，叫叔叔。”
“叔叔，你喜歡花燈嗎？”如意一句話斷好幾次可算說完，最後還嘆口氣，像是累得不輕。
“你喜歡哪個，叔叔買。”
“叔叔要！”如意擡手朝上頭指，是她心心念念的花燈。
念叨完回頭一看，花燈就在跟前，伸手就能拿到。
她立馬掉轉手指頭指的方向，對準你個花燈。
“叔叔。”
吳大林笑著上前，直接拿了倆：“我看這個也好看，一起算。”
如意不會拎燈，花燈懸在眼前時，看了眼媽媽。
“謝謝叔叔。”
如意立馬笑彎眼睛，歡喜地先拍兩下手，才一把將花燈抱在懷裏。
“謝謝叔叔！”
低頭看著懷裏面的花燈，到處看。
魏紅旗原本要逛街的，如今吳大林來，索性直接回家。
站在江宅院子門前，吳大林也詫異。
“哥，這宅子……”
“買回來了，如今家裏人多，住著方便，晚上你就別住招待所，家裏有空房間。”
進院子，如意抱著花燈就騎上木馬，自己一個人玩的歡快。
魏紅旗泡杯茶端進來。
“嫂子你別忙，不用這麽客氣，我當這事自己家。”
“自己家還攔我，坐著就好，這麽多年沒見，你們兄弟倆肯定有不少話說，中午我燒幾個菜，你們好好聊。”
“嫂子，晚上咱們吃餃子吧。”
吳大林也不客氣，知道中午肯定來不及，就想晚上吃。
“行啊，集市就在隔壁，想吃什麽餡。”
“白菜肉。”
魏紅旗手下頓住，再看吳大林就忍不住感慨。
“做，中午吃完飯就兜面搟皮。”
“這頓飯，就當感謝他。”江錚在一邊開口。
“感謝？”魏紅旗放下茶壺，聽不懂這話：“你們聊，我去做飯。”
“嫂子，等等，還有事情沒說完呢。”
“還有事跟我說。”魏紅旗沒想到。
“算正經事，咱們正經談，魏同志，聽說安縣器械廠是你負責，不巧我們家經營制鋼廠，有沒有興趣合作。”
魏紅旗站在原地有點懵。
她看向江錚，像是在跟他確定。
“我也是接到人才知道的。”
吳大林一走，就許多年沒見。
他最後不知道怎麽得知辦事處是五裏的，留下電話兩人才聯系上。
一開始他也認為吳大林就是回來聯絡聯絡感情，沒想到送這麽大一份禮。
“我現在穩定在繼承家裏事業，談合作是正常事情。”
魏紅旗多問兩句，才得知對方是天津人。
她後知後覺：“餘市那制鋼廠……”
“那個是分廠，其實盈利不好，基本上都在吃老本，總廠那也在考慮，要不要把餘市這個分廠給砍掉，我這次來，我也算試試看。”
“試試看？”
“看看靠著嫂子你的器械廠，能不能把這分廠給救活。”
“不對吧，全餘市就那一家制鋼廠，如今剛需的材料怎麽會盈利不好。”
“或者換種說法，盈利的錢，都沒落到工廠口袋裏。”吳大林說話時，全程都是笑著的。
魏紅旗聽明白，第一反應是告狀。
“孫玉熊！肯定是他吃回扣。”
“這事連嫂子都知道，那他肯定吃不少。”
“他好像挺有背景，你真的沒關系？”
“放心，都是廠子弟，我比他輩高。”吳大林很肯定。
江錚拉著媳婦：“所以啊，今天這頓餃子一定要讓他吃到，吃人嘴軟，讓他把事情給定下來。”
魏紅旗打開他：“撒手。”
“這才商量定事情，就不理我。”
“我去做飯，不然你們吃什麽。”
“這才幾點。”
“燉雞燒魚都要時間，我可要好好感謝大林。”
……
當天中午，江家的大八仙桌難得坐滿人。
樹根老五幾個都湊過來，飯桌上鬧哄哄。
魏紅旗嫌棄他們吵，帶著如意跟嬸嬸在院子裏面吃，幸好她有先進之名，早早留好菜。
“不然我看著如意，你也過去跟他們一起？”李蘭菊提議。
“不麻煩，他們兄弟們說話，我在肯定有顧忌。”
“媽媽，看燈。”如意嘴巴裏面裹著饅頭，手裏還不願意撒開花燈。
“這是什麽燈？姥姥教你沒。”
“蓮發。”
“花。”
“發。”如意把饅頭咽下去，嘴巴張大念出來：“媽媽誇我。”
魏紅旗哭笑不得：“哪有自己求誇的。”
“如意膩害，要獎勵。”
“獎勵饅頭？”魏紅旗笑著揪下一塊塞進她嘴巴裏，把她美到不行。
李蘭菊見倆人吃個飯都琢磨這麽多名堂，出聲提醒。
“趕緊吃，天冷飯菜涼的可快。”
“聽見沒，姥姥發飆啦，趕緊吃。”
如意鼓起臉頰，像只倉鼠一樣咕嘰咕嘰的。
李蘭菊順便問一句：“明年你器械廠真要忙起來，如意要不要九月份送幼兒園去。”
“太早了的。”魏紅旗搖搖頭。
“那會如意到十月也就三周歲，你們沒時間陪她，家裏就我自己跟她玩，孩子也無聊，送去幼兒園好歹有個伴。”
魏紅旗看向如意：“如意要去上學嗎？”
細想想，家裏就一個孩子好像確實挺孤獨的。
他們小時候鄰裏鄰居，兩家就能湊一窩來。
“那是什麽？”如意聽不懂，小腦袋擱在花燈上，歪頭看著媽媽。
“就是去學習，會認識好多好多小朋友。”
“不要不要不要。”如意立馬搖頭拒絕。
這麽抗拒是魏紅旗沒想到的。
“為什麽？”
“搶如意的糖。”
李蘭菊這才記起來：“如意也霸道，之前在巷子裏玩，我沒經過她同意把她口袋裏的糖掏出來一個給對方，可把她氣壞掉。”
“如意的！”
“小家夥，這麽長一串你倒是聽懂，姥姥給的也算搶？”
“如意的。”如意抱著花燈的胳膊又是一縮，擡頭看眼姥姥，又補一句：“給姥姥。”
魏紅旗瞧見這霸道勁，莫名眼熟。
李蘭菊又是欣慰又是無奈：“這孩子太獨，不愛跟同齡人玩。”
“估計隨她爹。”
魏紅旗一直覺得，自己小時候最和善，跟誰都能玩到一起去。
李蘭菊默默看一眼，把話吞回去。
翻舊賬不太好。
……
如意剛抱著她的花燈跑開，小柴就抱著碗跑過來。
“怎麽過這了。”魏紅旗豎起耳朵，聽到裏面鬼哭狼嚎什麽聲都有。
“他們太吵，我坐不下去。”
“難得高興，我還以為你們會聊得來。”
“我跟他們沒話說。”
小柴就著小桌子繼續吃。
這一頓酒，從中午喝完，天一直聊到晚上。
白菜豬肉餡的餃子，白胖胖地滾在鍋裏，一盤一盤端出去，眾人才回神，晚上了。
樹根拿起筷子塞一個進嘴巴裏，像模像樣地評價。
“這麽多年，還是嫂子手藝好。”
幾個人都嘗上，看著身邊坐的人，興奮起哄。
“老五，這麽多年你嗓子怎麽樣，再給大家來兩句。”
“那得好著呢。”
老五當場站起來，一嗓子叫出來，沙啞的聲音活像那年前被抓住要殺的豬。
“停停停！你這是故意的吧。”
“你等會，我這是剛喝完酒，還沒潤嗓子。”
他努力清了清嗓子，再嘗試發聲。
就發現，他確實沒那天賦了。
這兩年跟魏紅兵跑建材，沒少喝酒，壓力大了那煙也是離不了手。
樹根大笑著把人拉下來。
“算了，一會看電視，那有圖有聲的，多好。”
老五有點郁悶，也不知道在郁悶什麽。
擡起頭，正巧看上對面坐著的小柴，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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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錚說話時, 目光看向毛腳大夫。
“以後廠裏大小事情我都不過問，我只盯你，任務完不成我找你, 績效不好我也找你。”
毛腳大夫沒想到會是自己。
“哥, 我不行……”
“我說你行你就行，接下來, 是關於工人分階……”
制度改革, 讓制藥廠剛剛穩定下來的不少人都慌亂起來。
好好的怎麽說改就改？
這萬一給當成資產階級抓起來可咋辦。
想法還沒完全在腦子裏消化，讓眾人更訝異的事情冒出來。
“工人按勞分配，管理按績效分配。”
這提議一提出來，就有人忍不住抗議。
“制藥廠現在正紅火，按績效那不是工資要比我們這些幹苦活的還要多！”
工資不平均, 有些人就開始不樂意。
西醫藥對市場沖擊這事, 暫時還沒散出來。
他們所能看到的，就是目前所幹的。
所有人都覺得制藥廠會越來越紅火。
江錚掃過在場人：“但凡不願意, 可以離開制藥廠, 要是不服氣，你就努力幹，爭取每個月評級往上漲, 到時候不是沒機會升管理。”
這話沖擊太大。
“你別唬我們。”
江錚才沒心情說笑。
“話說到這, 事情我也通知到，把班通知下去, 明天正式開始三班倒。”
……
制藥廠體系在今天，正式確定。
供銷，生產，設備，財務, 四科定下科長，統一交給毛腳大夫管。
江錚也不算全部脫離，他單獨帶著一隊六個人，專心跑業務，為運輸紮點打地基。
制藥廠的機器開始輪番轉起來。
魏紅旗也了解到，如今國內知名器械廠，最近的在上海。
她收拾好東西，打算直奔上海。
江錚看到她收拾的行李，還有點新奇。
“這就打算出差？”
“我總要在建廠之前，把一切都準備好。”
“去哪？”
“上海。”
江錚有點不放心：“我們第一個地去的也是上海，要不然咱們一起。”
“那還真巧，我明天的火車已經買好票，你現在買票還來得及嗎？”
“……”
來不及。
中藥材市場連帶帶動安縣火車票都緊張起來，但凡要出去，都要提前訂票。
“那就下次，下次咱們對對地方，沒準能一起走。”
魏紅旗把東西收拾好，起身就走到外頭跟如意玩一起。
接下來有段時間不能見呢。
江錚跟在後頭，心裏忽然有點後悔。
他答應的是不是太快？
……
魏紅旗沒給江錚反悔的機會，拎著小行李，帶著小柴跟趙正飛。
她跟制藥廠把趙正飛給要過來。
正經大學生，學的就是這方面知識，帶著免得她睜眼瞎。
安縣到上海，足足坐了一天的火車。
等三個人下車出站，天都已經黑下來。
去招待所的路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大晚上依舊成排亮起的路燈，四周林立的高樓，眼睛有點不夠看。
當天晚上睡下時，魏紅旗還忍不住跟小柴念叨。
“怪不得都愛往大城市裏來。”
就是招待所小了點，還老貴，要瓶熱水都要付錢。
魏紅旗一晚上沒睡安穩。
習慣家裏寬敞舒坦的大床，招待所就顯得陰冷潮濕不少。
想到今天還要去上海器械廠去學習，整個人精神頭就倍足。
帶上東西，拿著公社介紹信，魏紅旗領著小柴跟趙正飛正式步入器械廠。
器械廠負責接待的人也沒想到，這來學習的竟然有兩個女性，笑著歡迎。
“主任吩咐過，接下來這段時間，由我帶你們參觀學習。”
瞧見他們還帶著行李，貼心道：“我先帶你們去宿舍安頓下來，順便簡單跟你們介紹一下情況。”
魏紅旗跟在身後，視線隨著對方介紹而停留。
“我們廠內，是全國醫用器械最全的一家，更是從國外引進很多先進制作工藝，整個生產體系……”
路過廠房時，魏紅旗還能看到裏面的制工情況。
等回到宿舍樓，整個人都還沒回過神，於此同時內心也迸發出更大的渴望來。
魏紅旗三人開始正式跟著了解學習。
原來器械也分很多種，簡單如手術刀，聽診器，覆雜如機床類，精密如超聲診斷類。
對方甚至給予建議，小型器械廠不需要考慮太多品種，很容易顧不全，倒不如專心一種類型器械生產。
魏紅旗有認真思索這個建議。
如果做，做哪種？
……
一個月說短不短。
魏紅旗離開上海回到家，都還沒能確定目標。
一進家門，如意正學著電視機上的圓臉小娃，高舉著胳膊。
“哎呀！哎呀！老媽媽。”
“？”
魏紅旗一時之間不知道到底是在叫她，還是在學電視上。
“如意。”
正入神的如意回頭，看到魏紅旗立馬楞在那。
李蘭菊沒聽到動靜，見她回來怪高興。
“如意，媽媽回來怎麽不知道說話。”
如意放下手，站在那什麽都沒說，就安安靜靜看著。
魏紅旗回到家，瞧見女兒打量的眼神，忍不住心酸，放下背包這才蹲在她面前。
“認不得媽媽？”她伸手把如意圈在懷裏。
“媽媽，蛋生好厲害。”如意靠在腿上，看兩眼電視，又看兩眼她。
魏紅旗有點接不上話，擡起頭瞧見電視機裏面的人兒，一個都不認識。
李蘭菊發現，在一邊解釋。
“動畫片，天鵝蛋生的一個小孩叫蛋生。”
“如意喜歡蛋生？”
“喜歡。”如意惦著腳尖想要去抱：“他有盆……”
如意像是回過神，小嘴叨吧叨吧一直念個不停，動畫片放完還不停。
魏紅旗就聽著，李蘭菊臉上笑容就一直沒斷過。
“到底是你肚子裏生下來的，孩子還是跟爸媽親。”
一瞬間，魏紅旗腦子裏面閃過很多畫面。
“我知道了。”
“什麽？”李蘭菊覺得侄女神神叨叨的。
“知道咱們器械廠要做什麽。”
……
魏紅旗回來幾天，如意一直粘著，倆人像是要把卻的那一個月給補回來。
不管是去市場，還是去制藥廠，魏紅旗也帶著。
江錚比她晚回來幾天，期間回來幾次沒見到媳婦，這會見到比如意還粘人。
“前期據點投入不大，倉庫租下來，一個月房租也就幾十塊。”
安個人守著，負責來回交接就好。
如今的大頭，是運輸隊的車輛還有駕照。
魏紅旗聽完：“你是要組織大家去考駕照嗎？我也去。”
“你學車？”
“對，等我學會掙到錢，也買輛車開開。”
江錚見媳婦得意那勁，忍不住抱著人悶笑。
“看樣子這一趟收獲不小。”
“當然，你沒來這幾天我已經把申請都寫好交上去。”
“就不怕被打回來。”
江錚沒想到，隔天就被打臉。
針對魏紅旗這份申請，王海生那直接就通過。
“憑什麽？”江錚有點不忿：“書記你這心眼偏到胳肢窩裏去，早知道我媳婦申請這麽好使，我之前……”
“你之前什麽都沒用，人家這申請關系民生，值得提倡。”
魏紅旗站在一邊，笑的開心。
“小魏，公社直批一百萬，能做成什麽樣，可就全看你。”
“？”
江錚還沒問過媳婦到底做什麽，可這張口就是一百萬，著實嚇到他。
離開公社，魏紅旗就問。
“你覺得器械廠廠址選在哪裏？”
老街那廠房已經全部都運行起來，你如果再建造，就只能往偏了去。
“偏不要緊，但是路要便利。”魏紅旗瞧見街道上沒多少人，伸手牽住他：“不如我們去實地考察考察。”
縣城周邊的生產隊找一遍後，魏紅旗最終選定靠近安縣的一塊地。
是塊鹽堿地，如今已經不能莊家，生產隊閑放著也是放。
魏紅旗見價低，直接又咬牙從銀行貸款，直接買下地皮。
工程隊自然是找熟悉的。
有哥哥在，這方面魏紅旗絲毫都不擔心。
廠房、食堂、宿舍樓一一劃分好，她自己還專門畫給平面圖出來，讓工程隊更好理解。
魏紅兵聽妹妹要辦廠，還親自跑一趟。
“你這建的倒是多，連辦公室實驗樓都有。”
“一次性蓋全，這些都是要有的。”
就像之前制藥廠沒想那麽多，如今辦公就記在倉庫角落裏隔出來的一間屋，多不方便。
“你現在是老板，聽你的蓋。”
“哥哥。”
“恩。”
“你跑建材這些年，有熟悉的制鋼廠嗎？要抗磨損耐腐蝕的那種。”
“認識，你是打算找原材廠？”
“對，醫療器械類對原材料有要求。”
“說到現在，還不知道你要做什麽。”
“產床。”
……
魏紅旗確定後，就去計生辦跟衛生院考察過。
如今不管是生產還是婦科檢查，用的全部都是鐵噴塑可卸式產床，背板和腿板都需要手動升降，且座板不能調節角度。
她想生產的，是如今城市裏已經在普及的不銹鋼手動產床。
不僅背板和坐扳都能調節，且還是手搖式升降，邊上輔助臺接有腳踩。
護士調節產床省力，也更方便產婦生產時發力。
正巧如今全國計劃生育，婦科檢查床也是類似原理，各處都能用上。
至於生產或者檢查的其他器械，魏紅旗打算一步步來。
魏紅兵想了想：“餘市倒是有一家制鋼分廠，到時候我幫你聯系看看。”
“謝謝大哥！”
“說這些，不過器械廠成立，廠長是你嗎？”
“是我。”
“是你就好，我就是怕你忙活半天，最後給別人做嫁衣。”魏紅兵擔心就江錚半路反悔。
“放心吧，沒人能從我手裏面搶走東西。”
“瞧把你得意的。”魏紅兵笑出聲。
“可不就要得意。”
……
廠房在一點點加建。
鹽堿地上蓋房子，比魏紅旗想象中的還要覆雜一點，以至於前期進程不快。
這期間，哥哥也算約下制鋼廠的業務員，正式約在餘市的一家飯店。
魏紅兵提前就找來叮囑。
“你以前也沒正經談過生意，這次我跟你一起去，飯桌上難免要喝酒，一開始你就給拒絕掉，不然後面再拒絕就不好使。”
江錚也坐在正廳，聽到這，忍不住插嘴問一句。
“談什麽生意？”
“器械廠的原材料，想提前找找合作方，不然等廠房建好再去找就麻煩。”
“你設備呢？”
“上海器械廠有介紹，設備方面早就談好。”
江錚有點不相信：“吃飯的家夥就這麽大方遞給你？”
“人家家大業大，至於盯著咱們這一點蒼蠅肉，江錚我發現你最近忒奇怪。”
變小氣了。
以前聽他說這些，可都是大喘氣式不用擔心，仿佛什麽都沒問題。
“我好心關心你，媳婦，有些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我防著呢。”
不過她已經從上海那邊拿到設備廠的聯系方式，也溝通過。
剩下的，她打算等原材料確定下來後，專門去跑一趟，親眼看看。
江錚坐在邊上，看她這情況，就知道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不行。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咱們餘市的據點還沒找呢。”
魏紅旗倒是沒想那麽多。
反正互不相幹。
……
大飯店裏。
魏紅旗提前就點好一桌子菜，備上好酒。
臨近到點，她整個人倒是緊張起來。
“哥，人怎麽還沒到？”
沒兩分鐘就到約定的時間。
“拿喬呢，再等等估計會遲到一點時間。”
魏紅旗皺起眉頭，不是很喜歡這種遲到的人，可如今有求於人家，就只能安心等著。
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對方這才姍姍來遲。
魏紅旗瞧見門被推開，趕忙站起來，隔著老遠距離，都能聞到對方身上的酒氣。
“不好意思，臨時有事來晚，等著急了吧。”
“孫哥？”魏紅兵詫異的頂在前頭：“也沒多大會，看著一桌子菜都熱著呢。
魏紅旗這才明白，哥哥剛剛為什麽隔幾分鐘就要讓人把菜熱一熱。
“不是要談生意，我不能來？”
“沒，沒想到是你來。”
“看你這樣，怎麽像是不歡迎我。”
“是太驚喜。”
魏紅兵深呼吸，隨後把妹妹擋在身後：“孫哥，那咱們談談合作，我們縣打算開器械廠，想從咱們制鋼廠裏走材料。”
“不著急，有什麽事慢慢說，先讓我認認人。”
孫玉熊胳膊肘撐在桌子上，撥開魏紅兵，臉頰通紅地湊近到魏紅旗面前。
“呦，是個女人。”
手飄乎乎地朝桌上放著的手搭過去：“我來瞧瞧看……”
魏紅旗騰一下站起身，雙手拿起酒瓶，把他那手給躲過去。
“孫哥，叫我小魏就好，今天第一次見面，我先把酒倒上。”
手落空的孫玉熊瞇著眼睛已經有點不爽。
擡起頭，看站起來的人有前有後，心思更飄。
“光給我倒可不行，你也得來點。”
“我妹妹不會喝酒，不然我陪你來點。”魏紅兵順勢把妹妹隔開，坐到邊上去。
“你起開，誰要跟你一個大男人喝酒。”
孫玉熊一把拍在桌上，搖搖晃晃地繞過他，手搭在魏紅旗肩膀上。
“妹子，你說你求人辦事，連杯酒都不願意喝，這事哪能成啊。”
魏紅兵手及時墊在妹妹肩頭，反手拉起來。
“孫哥給我點面子，今天咱們純談生意。”
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斷，孫玉熊不爽達到臨界點，借著酒勁，一把甩開魏紅兵。
“你一個中間人，給你點臉還真當回事。”
“哥！”
魏紅旗趕緊把哥哥從地上扶起來，看著地上被失手打碎的碎片，趕忙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怎麽樣？”
“我沒事。”魏紅兵低聲說：“我沒想到來的是他，今天這生意，怕是談不成。”
魏紅旗在察覺到對方眼神不老實的時候，腦海裏面就已經冒出這種想法。
“沒事，我可以再找其他家。”
這種人慣會得寸進尺，真要合作，以後還不知道被坑多少次。
倆人說話期間，孫玉熊又沖上來，手直奔魏紅旗。
魏紅旗見此，一把端起桌上剛剛倒的水潑在對方臉上。
“你放尊重點。”
一杯水，孫玉熊徹底清醒過來。
擡手抹一把臉，滿手都是水。
“你敢潑我！”
孫玉熊擰著眉頭，怒火騰騰地沖上來，還沒走兩步，屁股被狠狠揣上一腳。
“還敢踹你。”
魏紅旗看著趴在地上的人，擡起朝門口看去，江錚高大的身影立在那。
“江錚！”
“先出來。”江錚沖他們招手。
魏紅旗擡腳要走，察覺到孫玉熊攔住路，專門繞一圈出去。
孫玉熊擡起頭：“你們等著！這輩子也別想從我們制鋼廠拿到貨！”
話吼完，再看門口，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服務生從外面走進來。
“同志，你朋友說賬單跟打碎的賠償你來付。”
“魏紅兵！”
……
魏紅旗走在道路上，夜風吹的人有點冷，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江錚瞧見，把身上外套脫下來將人裹得嚴嚴實實。
“今天怪我，我沒想到孫玉熊會來，我約的是另一個人。”
“哥哥你也不知道。”魏紅旗沒怪他，就是有點擔心：“今天算是把人得罪，材料還能拿到嗎？”
“我明天再找另一個人問問，今天這事，他也得給個說法。”
回到招待所，魏紅旗才有功夫問江錚。
“你怎麽會在那飯店？”
“哦，請別人吃飯，湊巧。”
“幸好你在。”一進房間，魏紅旗就抱緊江錚，整個人現在想起來還後怕。
江錚微微挑眉，倒是難得見她主動，趁機嚇唬她。
“這就害怕？外面險惡的人心多著呢。”
手摟著人坐到床邊，江錚這才沖著媳婦說：“你不是把趙正飛那小子要走，以後這種事情讓他來跑。”
“他有安排給他的事情要做。”
再說原料這麽大的事情，她也想親自盯著，怕出事。
“你再招幾個人？”
“人心壞的那些倒要好人小心翼翼，真煩。”魏紅旗嘟囔一句，轉頭伸手捧著江錚臉問。
“你當初出去外銷藥材時，是不是也很大爺？”
“媳婦，家大業大的才能當地大爺，咱們那會一點點的小藥攤，上哪當大爺去。”
魏紅旗有點心疼，湊近親他一下。
“你辛苦了。”
“就這？”江錚湊近點：“這麽多年，怎麽不得幾百下。”
魏紅旗啪地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連帶把人給往後推。
“瞎鬧。”
江錚笑的眼睛成一條縫。
魏紅旗看著鬧心，索性不看，歪頭窩在他肩膀上。
“我以後也要當大爺。”
……
然而大爺還沒當成，隔天又傳來一個壞消息。
魏紅兵去找最先約定的人，對方倒是倒打一耙說他們先得罪孫玉熊。
孫玉熊是總廠工頭的兒子，餘市是享福的。
他卡著不給，那其他人就都沒辦法批。
不僅如此，對方還帶來一個噩耗。
“不僅僅是餘市分廠，但凡是他們廠的，不管拿一家都不可能給，趁早找找其他的制鋼廠。”
魏紅旗很無奈，怕哥哥有心裏負擔先安慰他。
“哥哥，沒事，咱們國家這麽大，制鋼廠也不止有這一家，咱們換一家。”
“我再幫你找找看。”魏紅兵也覺得棘手。
江錚瞧見倆人問都不問他，只能自己主動說。
“我也幫你們問問看。”
“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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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事處，以市為單位成了十幾家，能裝電話的裝電話，不能裝沒份額的，就開在有電話的附近，確保信息的及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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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江錚默默把消息遞下去，讓他們去尋制鋼廠合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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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紅旗打起精神，打算再接再厲找其他關系，趁著年前，把這事情給定下來。
臨出門前，被江錚給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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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紅旗差點沒認真罵出臟話，餘光瞧見如意過來才止住。
她剛剛想趁著如意不註意離開的，如今被抓到，一時半會是離不開。
“媽媽！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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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沒原材料，我們器械廠不就拖死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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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要不然等等時間，過完年後再去找找其他家，對方也不能一直盯著我們。”
魏紅旗這才回想起來，又快過年。
“今年回生產隊裏過嗎？”
“就在安縣過，我聽說今年要辦什麽春節晚會，電視上有放，讓他們都來家裏看電視。”
“那我多備點零食，家裏沒那麽多板凳。”
“他們自帶，不然就坐地上看。”他能答應就不錯。
……
被江錚提醒後，魏紅旗才發現年氣早就趕來。
集市上早早就開始準備，當年所舉辦的集會，如今成了每年必辦的項目。
一出門就熱熱鬧鬧的。
器械廠那邊，工程隊要過年，項目就暫時停到年初五再覆工。
魏紅旗也抽出時間來，跟嬸嬸帶如意去逛街。
十月一過，如意已經兩周歲，說話越來越利索，現如今正式喜歡花花綠綠顏色的時候。
剛往街上一站，路邊瞧見插滿花燈的小攤，立馬走不動路。
“媽媽要。”如意指著一個蓮花燈，粉芯綠葉。
要不是不夠高，她肯定就直接摘下來。
魏紅旗故意逗她：“媽媽不要，媽媽可不喜歡花燈。”
“姥姥要。”
李蘭菊笑著指邊上金色的小魚燈：“姥姥喜歡這個。”
如意睜大眼睛，雙手夠著攤位，仰頭一直盯著，時不時就回頭看一眼。
魏紅旗最先繃不住，笑著問她：“到底是誰想要花燈？”
如意好愁啊，還有誰？
“爸爸！”
“爸爸可不在這。”
“爸爸在那。”如意小手指過去，立馬朝那邊跑。
魏紅旗一把把人抓住，攔住她奔騰的小腳步，側目看去，才瞧見江錚真的在。
身邊還跟著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身影。
“大林。”
吳大林穿著白色襯衣，胸前別著鋼筆，筆直的往那一站，一點也看不出來曾經的影子。
“嫂子好久不見。”
“是挺久沒見，今天一定要回家吃飯，多留幾天，樹根他們幾個老念叨你。”
“我今年留這過年，不走。”
倆人說話時，江錚已經從媳婦手裏面把如意接過來，朝著半空一甩，穩穩當當接在懷裏，樂得如意咯咯咯直笑。
魏紅旗瞧見伸出護著：“她都大了，你別隨便亂甩。”
“哥，這是你女兒？”
“怎麽樣，是不是跟我長的更像？”
吳大林打量幾眼：“還是像嫂子好，漂亮好看。”
江錚白一眼：“我也好看，是不是如意，叫叔叔。”
“叔叔，你喜歡花燈嗎？”如意一句話斷好幾次可算說完，最後還嘆口氣，像是累得不輕。
“你喜歡哪個，叔叔買。”
“叔叔要！”如意擡手朝上頭指，是她心心念念的花燈。
念叨完回頭一看，花燈就在跟前，伸手就能拿到。
她立馬掉轉手指頭指的方向，對準你個花燈。
“叔叔。”
吳大林笑著上前，直接拿了倆：“我看這個也好看，一起算。”
如意不會拎燈，花燈懸在眼前時，看了眼媽媽。
“謝謝叔叔。”
如意立馬笑彎眼睛，歡喜地先拍兩下手，才一把將花燈抱在懷裏。
“謝謝叔叔！”
低頭看著懷裏面的花燈，到處看。
魏紅旗原本要逛街的，如今吳大林來，索性直接回家。
站在江宅院子門前，吳大林也詫異。
“哥，這宅子……”
“買回來了，如今家裏人多，住著方便，晚上你就別住招待所，家裏有空房間。”
進院子，如意抱著花燈就騎上木馬，自己一個人玩的歡快。
魏紅旗泡杯茶端進來。
“嫂子你別忙，不用這麽客氣，我當這事自己家。”
“自己家還攔我，坐著就好，這麽多年沒見，你們兄弟倆肯定有不少話說，中午我燒幾個菜，你們好好聊。”
“嫂子，晚上咱們吃餃子吧。”
吳大林也不客氣，知道中午肯定來不及，就想晚上吃。
“行啊，集市就在隔壁，想吃什麽餡。”
“白菜肉。”
魏紅旗手下頓住，再看吳大林就忍不住感慨。
“做，中午吃完飯就兜面搟皮。”
“這頓飯，就當感謝他。”江錚在一邊開口。
“感謝？”魏紅旗放下茶壺，聽不懂這話：“你們聊，我去做飯。”
“嫂子，等等，還有事情沒說完呢。”
“還有事跟我說。”魏紅旗沒想到。
“算正經事，咱們正經談，魏同志，聽說安縣器械廠是你負責，不巧我們家經營制鋼廠，有沒有興趣合作。”
魏紅旗站在原地有點懵。
她看向江錚，像是在跟他確定。
“我也是接到人才知道的。”
吳大林一走，就許多年沒見。
他最後不知道怎麽得知辦事處是五裏的，留下電話兩人才聯系上。
一開始他也認為吳大林就是回來聯絡聯絡感情，沒想到送這麽大一份禮。
“我現在穩定在繼承家裏事業，談合作是正常事情。”
魏紅旗多問兩句，才得知對方是天津人。
她後知後覺：“餘市那制鋼廠……”
“那個是分廠，其實盈利不好，基本上都在吃老本，總廠那也在考慮，要不要把餘市這個分廠給砍掉，我這次來，我也算試試看。”
“試試看？”
“看看靠著嫂子你的器械廠，能不能把這分廠給救活。”
“不對吧，全餘市就那一家制鋼廠，如今剛需的材料怎麽會盈利不好。”
“或者換種說法，盈利的錢，都沒落到工廠口袋裏。”吳大林說話時，全程都是笑著的。
魏紅旗聽明白，第一反應是告狀。
“孫玉熊！肯定是他吃回扣。”
“這事連嫂子都知道，那他肯定吃不少。”
“他好像挺有背景，你真的沒關系？”
“放心，都是廠子弟，我比他輩高。”吳大林很肯定。
江錚拉著媳婦：“所以啊，今天這頓餃子一定要讓他吃到，吃人嘴軟，讓他把事情給定下來。”
魏紅旗打開他：“撒手。”
“這才商量定事情，就不理我。”
“我去做飯，不然你們吃什麽。”
“這才幾點。”
“燉雞燒魚都要時間，我可要好好感謝大林。”
……
當天中午，江家的大八仙桌難得坐滿人。
樹根老五幾個都湊過來，飯桌上鬧哄哄。
魏紅旗嫌棄他們吵，帶著如意跟嬸嬸在院子裏面吃，幸好她有先進之名，早早留好菜。
“不然我看著如意，你也過去跟他們一起？”李蘭菊提議。
“不麻煩，他們兄弟們說話，我在肯定有顧忌。”
“媽媽，看燈。”如意嘴巴裏面裹著饅頭，手裏還不願意撒開花燈。
“這是什麽燈？姥姥教你沒。”
“蓮發。”
“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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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紅旗哭笑不得：“哪有自己求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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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獎勵饅頭？”魏紅旗笑著揪下一塊塞進她嘴巴裏，把她美到不行。
李蘭菊見倆人吃個飯都琢磨這麽多名堂，出聲提醒。
“趕緊吃，天冷飯菜涼的可快。”
“聽見沒，姥姥發飆啦，趕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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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蘭菊順便問一句：“明年你器械廠真要忙起來，如意要不要九月份送幼兒園去。”
“太早了的。”魏紅旗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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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麽？”如意聽不懂，小腦袋擱在花燈上，歪頭看著媽媽。
“就是去學習，會認識好多好多小朋友。”
“不要不要不要。”如意立馬搖頭拒絕。
這麽抗拒是魏紅旗沒想到的。
“為什麽？”
“搶如意的糖。”
李蘭菊這才記起來：“如意也霸道，之前在巷子裏玩，我沒經過她同意把她口袋裏的糖掏出來一個給對方，可把她氣壞掉。”
“如意的！”
“小家夥，這麽長一串你倒是聽懂，姥姥給的也算搶？”
“如意的。”如意抱著花燈的胳膊又是一縮，擡頭看眼姥姥，又補一句：“給姥姥。”
魏紅旗瞧見這霸道勁，莫名眼熟。
李蘭菊又是欣慰又是無奈：“這孩子太獨，不愛跟同齡人玩。”
“估計隨她爹。”
魏紅旗一直覺得，自己小時候最和善，跟誰都能玩到一起去。
李蘭菊默默看一眼，把話吞回去。
翻舊賬不太好。
……
如意剛抱著她的花燈跑開，小柴就抱著碗跑過來。
“怎麽過這了。”魏紅旗豎起耳朵，聽到裏面鬼哭狼嚎什麽聲都有。
“他們太吵，我坐不下去。”
“難得高興，我還以為你們會聊得來。”
“我跟他們沒話說。”
小柴就著小桌子繼續吃。
這一頓酒，從中午喝完，天一直聊到晚上。
白菜豬肉餡的餃子，白胖胖地滾在鍋裏，一盤一盤端出去，眾人才回神，晚上了。
樹根拿起筷子塞一個進嘴巴裏，像模像樣地評價。
“這麽多年，還是嫂子手藝好。”
幾個人都嘗上，看著身邊坐的人，興奮起哄。
“老五，這麽多年你嗓子怎麽樣，再給大家來兩句。”
“那得好著呢。”
老五當場站起來，一嗓子叫出來，沙啞的聲音活像那年前被抓住要殺的豬。
“停停停！你這是故意的吧。”
“你等會，我這是剛喝完酒，還沒潤嗓子。”
他努力清了清嗓子，再嘗試發聲。
就發現，他確實沒那天賦了。
這兩年跟魏紅兵跑建材，沒少喝酒，壓力大了那煙也是離不了手。
樹根大笑著把人拉下來。
“算了，一會看電視，那有圖有聲的，多好。”
老五有點郁悶，也不知道在郁悶什麽。
擡起頭，正巧看上對面坐著的小柴，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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