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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以惡制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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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以惡制惡

藥物作用下, 岳艇的人很快進入昏睡狀態。

一個小時禁言傷害恰好在這時結束,內室在傳來了數聲哼唧後重歸安靜。覃蒔舒了一口氣,一來不用再擔心持續禁言浪費積分, 二來也不用擔心這多少有些本事的人用什麽特殊的方式逃脫。

安靜下來好一會兒之後, 胡順意跑去內室那裏看了看,出來就往岳致面前湊了湊, 悄摸摸說了句:“你爸醒了。”

岳致交握的十指立即抱緊成拳,便在這時,覃蒔起身拉起他的胳膊道:“走。”

“去哪?”岳致問。

覃蒔道:“去見你爸。”

——為什麽想幫他?——

淩晨三點半的空蕩樓梯間裏, 陸哲的情緒隨著他所說出的每個字清晰可辨。覃蒔聽出來陸哲暗含在質問中的焦躁, 平淡語氣下的驟然冷戾是陸哲情緒即將失控的前兆。

覃蒔沈默下來。

她知道, 如果像平日那樣隨心所欲的跟陸哲對杠的確會很爽,但此時並不合時宜。

如果像陸哲所說的,岳倩已經被控制了行動正在接受調查, 他們只需要最多捱到後天岳艇便也會被帶走,大約有生之年再也無法踏出監獄的大門。

那麽,那個長年累月被淩.虐腐蝕的內心中的心結, 又該如何去解?

因為不忿,她將岳艇揍趴在地。然而, 直到她一腳踩上岳艇的側臉,已經被解開束縛穿好衣服的岳致仍然目光瑟縮表情麻木的站在原地。

在岳艇的面前, 他的靈魂仍然被牢牢的束縛住,瘋狂的種子仍然在經年的淩.虐腐蝕中緩緩發芽悄悄滋生,如果不能拔除,覃蒔今天這番出頭便也顯得毫無意義。

至少,應該幫助他把瘋狂和戾氣減少一些,這樣也算是做了點什麽。

覃蒔低聲對電話那頭的陸哲道:“看到了, 就覺得至少應該做點什麽。”力所能及的幫助,其實也是在維護自己內心的秩序。

——但覃蒔,我只有一個你大概覺得不對的方法,你要聽嗎?——

擰開門,目光陰鷙的岳艇瞇眼望向洩入的光線,逆光進來的兩個人裏,前面的那個人按開了房間裏的燈。

覃蒔嘖了一聲,忍不住對剛才進內室的胡順意來了脾氣。

確認這些人全部藥倒了他也不收拾收拾,怎麽丟進來的就怎麽放著,亂七八糟散了一間房子。

從陡然亮堂的光線中恢覆視線,岳艇看清了進來的兩個人,也看清了房間裏倒了一地的被捆得結結實實的人。

他帶來的八個人被制得死死的。

岳艇瞇起眼,兇戾地上下打量了岳致一眼。

岳致就這麽在他的這一眼打量下,緩緩的退後了半步。

只有半步,因為覃蒔及時拉住了他。

覃蒔緊緊拽住岳致的手,將他拉得往前,再往前,更往前。一步一步的接近岳艇,來自靈魂的瑟縮便越毫發畢現。

將岳致拽到岳艇面前,覃蒔舔舔唇,吸了一口氣才將準備好的那句話說出口。覃蒔抓抓鼻尖,不大好意思道:“來,你先扇他兩巴掌。”

——用暴力解決暴力,他動手了就行,但能贏一定更好。——

明明知道陸哲這主意三觀不正,但覃蒔聽著卻居然覺得有那麽幾分道理。

以惡制惡不一定對,但小朋友被欺侮後大人總讓他們打回去,是不是也帶著幾分以惡制惡的意思?

或許不算以惡制惡,不過是為了瑟縮的自己伸張一次難得的正義。

帶著岳致站到岳艇的面前,覃蒔抿抿唇道:“這個距離差不多,你來。”

岳艇瞇起眼眸,充滿危險的凜了覃蒔一眼。

覃蒔撇嘴:“我知道你記住我了,不需要用眼神一直提醒我。但有一點我要澄清,我這麽囂張你覺得他們能占我便宜?”

嘴巴牢牢貼住的岳艇神色一頓。

覃蒔道:“我呢,問了一下岳致,聽說你是誤會了是吧。我要申明,我是真的在給他們補習,你呢,也是真的很過份。”

轉頭,覃蒔催促岳致:“我一個局外人都動手了,你不要跟我說你從來沒想過還手。來!”

覃蒔說完,向側後方退開,為即將動手的岳致留出了空位。

手指微微的顫,是靈魂深處而來的畏懼,岳致雖然沒有任何攻擊動作,但他死死交握住雙手,也沒有再向後退。

冷眼旁觀的覃蒔沒再催他,而是忙忙碌碌的開始清掃起了房間,將那些藥倒在地的隨從們拖到角落。

無可奈何地繼續兌了一小時健康,覃蒔開始拉著第三個人的肩膀往角落裏拖。這事情幹的不大劃算,兌了積分卻沒有進賬,覃蒔決定等會兒讓小傻子們好好給她補補分。

啪。

安靜了許久的房間裏突然傳來了一聲清脆地響聲。

覃蒔看過去的時候,岳致的手掌還微微有些抖。然而他橫眉又是一掌,啪!再次甩到了岳艇的臉上。

靈魂深處的束縛正在緩慢松開,緊緊被包裹的那些陰晦便滔滔而出再難止歇。

啪!

啪!啪!

……

岳致的眼角漫上猩紅,整個人都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起先開始,因為心中常年的恐懼,他想要用足力氣,力氣卻好像總也使不出來。接著,他便像再也收不住力氣一般,一掌一掌打到手心生疼,岳艇的臉也肉眼可見的腫了起來。

過往的記憶,聲聲嬌吟的虛掩的房門,擋在他面前的母親瘦弱的身影,被岳艇一把揪起頭發後母親的倉皇目光,往床上拖行時想要抵抗的不斷蹬地的雙足,直到懸在門廊上的飄飄蕩蕩再無生氣的人影。

她白皙瘦弱的雙臂垂在身側,無風而動,像無處可依飄零無著的木舟。

……

那些赤.裸的欲望,那些艱.澀的記憶,那些麻木的痛覺,在這一刻仿佛全部覆蘇起來。

“等等等等,”覃蒔眼看他雙眼紅透,整個面目都開始扭曲趕緊把手裏最後拖的那個丟到角落,踏踏跑了過來,“等等!”

好不容易將終於憤怒盈然於外的岳致推開幾步,覃蒔按著他的手道:“等會兒,等會兒,我就讓你打兩巴掌,多了多了。”主要是怕把臉打得太腫,給過來逮岳艇的人增加了認人的難度。

喘著粗氣雙眼猩紅的岳致獰笑問覃蒔:“兩巴掌?就兩巴掌?”

“我知道,我知道你覺得不夠對不對?”覃蒔將他又往後推了一步。

岳致紅著眼睛喘氣漸平,垂眸望向覃蒔:“你讓我打他,就兩下?”

覃蒔緩緩松開他的手:“不止,你已經超了兩下。而且岳致,我知道你很恨他,但是這樣不對。”

岳致拽緊雙拳。

這樣不對?

那什麽才對?

弱者活該被欺辱,可他就算還手,也只能……兩下?

什麽可笑的道理。

就在岳致嘴角邊的冷笑漸起時,覃蒔突然道:“我給他松綁,你試著打倒他。”

——要贏,就要讓他自己贏。覃蒔,自己贏的意思是,記得給岳艇松綁。——

最開始的兩巴掌,只是為了撼動那長久盤踞於心中的畏懼。

她真正想要做的,是讓岳致將岳艇按在地上狠狠的摩擦。

這或許是最極端的一種心理疏導,將畏懼踐踏在腳底,便不會再畏懼。將淩.虐以暴力回擊,或許才能避免最終擊潰理智的奔騰殺意。

比起需要耗費漫長時日的正確疏導而言,這種方式簡單粗暴卻又非常直接,不愧是陸哲能想出來的辦法。

過程不一定正確,但結果必然符合預期。

所以陸哲其實也一樣,並不是不知道什麽是正確的,而只是很多時候並不願意去選擇符合絕大多數人的正確標準。

——能贏更好,但覃蒔你要記得,只要他動手了就行。——

這是一場解除心理枷鎖的鬥爭,不管最終的結果是誰勝誰負,不管在過程中究竟誰傷得更嚴重,都不允許第三者的加入。

覃蒔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示意岳致站在原地。然後轉身幾步,蹲在岳艇的面前。撕開岳艇嘴上的膠布前,她輕輕的點了點自己的唇,比了個噓的手勢。

她並不指望岳艇能保持安靜,她只是在提醒,他將在下一秒繼續被禁言。

於是方才還能嗚嗚直哼的岳艇,在膠帶撕下來的那刻發現自己再一次陷入了詭異的失聲狀態。

岳艇眼中那一瞬間的驚恐被覃蒔捕捉住,覃蒔淡淡道:“讓你保持安靜了。”極淡的語氣,卻又仿佛帶著極強的震懾。

人們總是對未知的力量充滿了異常的恐懼,再一次受到禁言攻擊的岳艇不覆第一次時的震驚和焦躁,他終於明白這種沒有預兆毫無的道理的禁言施降於何處。

以至於覃蒔在為岳艇解綁時,他始終未對覃蒔做出任何攻擊舉動。

解開繩索,覃蒔緩步向後。

不出預料的,岳艇率先一拳將岳致擊倒在地。

他面帶冷笑,始終是記憶裏那個不論在力量上還是在氣勢上都碾壓孩子的高大父親。不論他每一次的淩.虐有沒有道理,無論他是否能符合他自己的道理,他都應該是這世界上唯一值得被膜拜的聲音。

方才因為數次掌刮而燃氣的鬥志,在這記憶的許多烙印重燃時頓時瑟縮,卻又在將近熄滅時不甘心地顫了顫火苗。

便在這時,有個聲音唰拉響起。

有人將那面湖的落地窗拉了開,破曉的天空蒙蒙的亮,隱約可見東升的太陽西落的彎月還有那閃亮的啟明星。

他其實不用再踮腳抻脖,也已經可以清晰望見遠方的峰巒疊嶂。

他已經長大了啊。

拇指按了按嘴角的傷口,岳致舔了舔指尖上的那點血跡。從來不會留手的父親,也應該嘗嘗被按住痛毆的滋味。

呼吸重又熾烈,心中的烈焰重又回到頂峰。岳致舉起雙拳,終於不再踟躕在原地。

砰!

砰砰!

……

覃蒔背向他們,在天空泛起魚肚白時關上了房間裏的燈。

天要亮了。

一夜沒睡,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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