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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大喜大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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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大喜大悲

第二天,兩人並未參加真正的游行慶典,而是窩在房間裏,從臨街的窗口向下觀望。街道上的樂聲和馬達轟鳴簡直震耳欲聾,騎著重型機車的女同志方陣和騎著自行車的男同志方陣為游行隊伍引領開路,各種各樣的gg牌舉在人們的手中,大量的奇裝異服,大量的彩繪裸身,還有那些讓人目不暇接的花車和表演,就連穿著常服走在隊伍裏的游行者,都帶著自豪且自信的微笑,向路人揮手致意。

狂歡的氣氛被烘托到了頂峰,尤其是抗議《扞衛婚姻法案》的示威方陣,迎接他們的是迎接英雄似得歡呼,這裏不再有掩飾和歧視,也不再有怯懦和恐懼,只有讓人羨艷的勇氣和魅力。

陳遠鳴看得幾乎入神。身臨其境跟在網絡上刷帖自然不同,他們定下的旅館位置很棒,能看清整條街的全貌,鮮艷的彩虹旗插在窗口,被風吹拂的旗角幾乎揚在了他的臉上。而這次,他不是一個人。

肖君毅坐在他身邊,兩人挨得太近,像是坐在對方懷中一般。客房服務送來了香檳和鮮花,還有美味的午餐,他們就像任何熱戀中的情人一樣,連一刻都不願分立。每當方陣中有英俊裸男路過時,肖君毅就會輕輕啃咬他的頸項,用鼻尖摩挲鬢角耳垂,堅定不移的想要轉回戀人的視線。

而這時,陳遠鳴無一例外的會扭回頭,跟他唇齒相依,甜蜜接吻。

就像發了酵的蜂蜜一樣,兩人的關系中多了一層讓人微醺的陶然,在這異國他鄉,在彼此相屬之後,甜蜜不再只是甜蜜,而成了讓人沈醉的事物。

大游行整整持續了一天,兩人並未在當日回返矽谷,繼續游覽舊金山其他旅游勝地,直到周二才意猶未盡的歸來。一天曠工對於兩人已經算是難得的放縱,下來仍要投入緊張的談判和調研中,然而肖君毅並未在北美待足一周,兩天後的淩晨,一個電話突兀而至。

“什麽?!”肖君毅抓著電話的手猛然收緊,一把掀開薄被,從床上跳了起來,“什麽時候的事?!我馬上回來!”

陳遠鳴這時還沒入睡,循聲也從書房裏走了過來,只見肖君毅已經開始飛快的穿衣,滿屋子找東西,不由皺起了眉頭。

“出什麽事了?”

“家裏老太太病危,大哥讓我盡快趕回去!”肖君毅臉上的血色已經完全褪去,頭發散亂的搭在額前,連眼神都變得有絲恍惚。

看著他不成章 法的慌亂動作,陳遠鳴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東西先放著,回頭再收拾不遲。先給你手下打個電話,我讓人預定航班。”

陳遠鳴的聲音裏透著股讓人安定的沈穩,被他牢牢按著,肖君毅吸了口氣,咽下心頭的慌亂。這不是國內,任他再怎麽焦慮也沒法直接跨越半個地球,回到家中。

咬牙點了點頭,肖君毅強自壓住心頭惶恐,拿起電話開始撥號。陳遠鳴則給助理打了個電話,預定飛往中國的航班。10分鐘後,轉乘航班已經訂下,助理還預約了上門接送的直升飛機,一小時後就能準時登機。

扔下電話,陳遠鳴扭過頭來,只見肖君毅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雙手蓋住了面頰,指尖幾乎要掐入肉中。心頭微微一顫,他走了過去,坐在戀人身側,環住了他有些顫抖的肩膀。

“馬上就可以登機了,我陪你一起回去……”

肖君毅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言語,只是頹然的放下了手。

“我沒想到……過年時明明還好好的……最少還要一整天才能到家,我怕……”他說不出口了,死死握緊拳頭,手背都迸出青筋。

陳遠鳴不由也想起了上次見到老太太時的情形,那位老婦人顯得如此蒼老幹瘦,看起來比神采奕奕的老爺子要大上許多,但是永遠掛著和煦的笑容,耳朵有些背,記性也不太好了,時不時就要給他塞一回糖,像對自家孫輩一樣寵愛。

對自己尚且如此,更別提從小長在身邊的孫子。陳遠鳴見過肖君毅和二老相處的情形,也清楚長輩對於他的重要意義,如今老太太已經年過八旬,能讓肖家第三代長子長孫打電話來找人,可見情況之危機。如今遠隔萬裏,又怎麽可能安得下心。

輕輕攬住了戀人的黑發,陳遠鳴用額頭抵住了他的額頭,低聲耳語。

“會好的。別怕……”<^

飛機安排的是頭等艙,由於是夜航,頭等艙內本就空曠的很,幾盞夜航燈散發出昏黃的暈光,窗外更是一片無比的黑暗,偶爾遇到氣流,機身還會產生輕微的顛簸,就如同在黑夜中行駛的海船。<在這個逼仄靜寂的空間中,兩人靠的極近,近到連呼吸都清晰可聞。肖君毅的鼻息更為急促,不是陷入久久的沈思,就是擡手看表,為時間行進的緩慢而焦慮。陳遠鳴的呼吸則穩健太多,伸出的手掌一直緊緊握著肖君毅的右手,指腹偶爾輕輕摩挲,像是用溫暖的掌心撫慰他冰冷的手指。

寬大的座椅舒適無比,頭等艙的服務更是貼心,然而直到飛機降落在日本機場時,肖君毅才在陳遠鳴的勸說下吃了點飯菜。十幾個小時的旅行如此漫長,幾乎要耗光他們的忍耐力,飛機最終降落在首都機場時,日已黃昏。

前來接機的轎車直接開進了機場,當肖君毅走出艙門,看到車旁的身影時,踉蹌一步,差點沒有站穩。

陳遠鳴在背後扶住了他的肩膀,“君毅?”

肖君毅的嘴唇顫了顫,擠出了一句話,“那是我二哥……”

陳遠鳴的心頓時也沈了下去,並肩和肖君毅一起走下了長長的舷梯。站在車旁的男人年約四旬,跟肖君毅長得不太像,臉型更加剛毅,只是鼻梁上的鏡框蓋住了銳利的雙眼,讓他多出一分學者氣息。似乎沒有註意到陳遠鳴,他直視著肖君毅的雙眼,慢慢說道,“三兒,老太太沒能救回來,今天上午9點去了……”

肖君毅的肩背晃了一晃,瞬間握緊了拳頭。

男人並未停頓,繼續說道,“現在停靈在家,人都到齊了,跟我回去吧。”

肖君毅這時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只是茫然的點了點頭,邁步向轎車方向走去。直到此時,那男人的目光才看向一直僵在原地的陳遠鳴。

“陳遠鳴是嗎?謝謝你送君毅回來。”

兩人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肖志遠卻清楚知道陳遠鳴這個人,以及他對肖家的意義。只是這次純粹是肖家的家事,就算是祭拜,也還不是時候。

這已經是幹脆的趕人了,陳遠鳴又哪裏聽不出這位肖二哥的言下之意。他的喉頭微微顫動了一下,扯出一抹苦笑。是啊,於情於理,都該是自己這個“外人”退避的時候了。

肖君毅卻像是被驚醒了一樣,突然扭頭拉住了肖志遠的手臂,“二哥,遠鳴一路送我回來的,老太太……”他痛苦的頓了頓,“……生前也很喜歡他。帶上他吧!”

肖志遠的眉頭登時皺了起來,但是看了看小弟慘白的面孔,以及陳遠鳴眉宇間的疲憊,心頭最終一軟,輕輕嘆了口氣。“都上車吧。”

部隊的軍車,駕駛員的水平自然沒的說。禮貌起見,陳遠鳴被安排在了後座,就坐在肖君毅身旁。然而前座端坐著家裏的長輩,哪容得他們表現出半點親昵。把拳頭握的死緊,陳遠鳴努力壓抑著輕輕撫摸戀人脊背的沖動,肖君毅唇上已經全無血色,微微垂著頭,目不轉睛的盯著腕上系著的紅繩。

陳遠鳴猛然想起幾個月前他對自己說過的話,那紅繩似乎是老太太專門為他編的護身符,為了本命年保平安。誰知還不到一年光景,就已經物是人非。

在這樣壓抑沈悶的氣氛下,汽車開進了軍區大院,穩穩停在肖家的將軍樓前。下了車,肖君毅再也無法按捺步速,飛快的朝裏走去,然而到了大廳門口,他就再也邁不動腳步。

寬敞的大廳已經有了靈堂的雛形,看起來像是準備在家吊唁,大廳裏站著的都是直系親屬,人人面帶悲戚、臂纏黑紗。劉蘭馨這時正在廳角跟一個警衛員說著什麽,聽到了門口的動靜,擡起頭來,眼眶頓時就紅了。

“君君……”快步走了上來,劉蘭馨拉住了肖君毅的手背,柔聲說道,“老太太沒挨大罪,走得很安詳。”

肖君毅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出,只是渾渾噩噩的往大廳裏走去,雙膝一軟,跪在了靈柩前。

看著兒子這幅模樣,劉蘭馨只覺得心頭劇痛。他跟上面幾個哥哥姐姐不同,自小就養在老太太身邊,在動亂鬧的最兇時,也全賴爺爺奶奶管教,算是老太太最心愛的一個孫子。誰知這次陰差陽錯,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上……

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劉蘭馨這時才註意到一直站在門口的陳遠鳴,她歉意的沖那個面色慘白的男孩笑了笑,“遠鳴,謝謝你送君君回來,只是現在家裏太亂……”

“沒,伯母,這是我該做的……”

看著肖君毅顫抖的背影,以及那雙捏的比床單還要慘白的指節,陳遠鳴眼角也泛出紅意,他多想就這麽走進去,跪在戀人身邊,牢牢的摟住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垂淚悲泣。然而門廳就像一道涇渭分明的界限,把他死死的攔在門外。

他沒有資格。

深深吸了口氣,陳遠鳴穩住了自己的聲音,朝劉蘭馨鞠了個躬,“等過幾天我再來……伯母,還請你們節哀。”

能看出陳遠鳴的鄭重,劉蘭馨好不容易壓下的淚意再次湧了上來,哽咽的點了點頭,輕輕垂首,向陳遠鳴回禮。

又深深看了那條背影一眼,陳遠鳴終於拔足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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