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了幾天後，又開始下雪。

白羽趴在床邊，對著哈了氣的玻璃窗發呆，時不時用手指輕輕劃兩個圈，再哈一口氣，行為看起來有些幼稚。

展翼昨晚抓赤魎去了，十幾個赤魎病發失去理智，沖入一間廢棄廠房，展翼和凱跟打機一樣找了他們一晚上，全部消滅之後天都亮了，展翼回家沖了個澡，不理會跟屁蟲一樣粘著他的白羽，往沙發上一躺，說了句，“中午再叫我。”就睡著了。

……

“當”一聲，正午十二點的鐘聲剛剛響第一下，白羽立刻精神一震，到了展翼身邊戳他，“翼翼！”

展翼翻了個身，用毯子蒙住頭。

白羽又推了他一下，“你說了中午叫你，十二點了。”

展翼一腳踹開他，裹住毯子接著睡。

白羽又到窗戶邊趴了一會兒，看時針走過了六十個滴答後，忍不住了，再一次撲過去，“翼翼，方旭打電話來說發現赤魎了。”

展翼一個翻身坐了起來，伸手像是要接電話。

白羽趴在沙發邊對著他笑瞇瞇笑瞇瞇，像是一只大狗在搖尾巴，“跟我玩兒吧，跟我玩兒吧。”

展翼大概用十秒鐘弄明白了白羽是在騙他，而且發現自己已經睡意全無，於是擡腿對著白羽俊美的臉蛋狠狠一腳丫。

白羽抱住他腿，“翼翼，我們上街吧！”邊說，邊晃著手裏的一本時尚雜志，“我們去買衣服！”

……

十分鐘後，展翼雙手插兜，出現在自家樓下，白羽歡天喜地地拉著他往前走，要展翼給他買衣服去。

展翼打著哈欠，“我給你錢你自己去不行麽？”

“哎呀，有朝氣一點麽年輕人！”白羽數落他，“我都一千多歲了還比你有活力。”

展翼無語，不過白羽倒是挺融入這個年代的生活，關鍵還把他外婆哄得眉開眼笑的。現在他自己去看外婆還要帶著這個滿口甜言蜜語的白血族，不帶他外婆就有意見，真是……

白羽很快鉆進了一間店裏挑衣服，展翼雙手插兜在門口等著付錢，隨便一站就是一個美美的造型。雖然這會兒的雪還在下，街上行色匆匆的人都忍不住駐足給這位白雪中的黑衣美男送去一個驚艷的目光。

“請問。”

展翼聽到有人說話，於是轉過頭看，不過身邊沒人，目光向下移……到腰左右的高度，出現了一個頭頂和兩個小辮子。

展翼微微皺眉，一個大概七八來歲的小女孩兒仰起臉看他，“你是不是黑血族？”

展翼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確定這是個人類的小女孩兒，於是搖了搖頭。

“不是啊……”小姑娘看見了展翼冰藍色的眼睛，有些失望，垂頭喪氣接著往前走，嘴裏嘟嘟囔囔，“還以為是呢……“展翼目光跟著小姑娘走了兩步，開口，“街上是沒有黑血族的。”

小姑娘站住了，回頭看他，“那你知不知道哪裏能找到？”

展翼迅速打量了她一下，小女孩兒穿著厚厚的冬季佯裝，一看就身價不菲，且她微胖皮膚也白，可見有被悉心照顧，“你找黑血族幹什麽？”

小姑娘盯著展翼看了一會兒，眼睛亮了亮，跑到他跟前，“你有沒有認識的黑血族？介紹給我認識吧！”

展翼還是那句話，“找來幹嘛？”

“我想雇他們辦點事。”小姑娘仰起臉，認真說。

展翼忍不住笑了一聲，“你很有錢？”

“有的！”她認真點頭。

展翼往店裏看了一眼，發現白羽已經挑了一堆衣服，於是蹲下來看那女生，“你能出多少？”

“你要多少？”女生見有希望了，雙眼亮晶晶。

展翼算了算養白羽的挑費，伸出一根手指，“一百萬。”

小女孩眨眨眼，點頭，“有的！”

展翼倒是有些意外，心說這小孩兒是不是對錢沒概念，可女孩兒從口袋裏抽出電子銀包來，讓展翼報戶頭過數。

展翼皺眉，她手中的電子銀包屬於付現巨款的工具，趕忙伸手阻止她，“你還沒成年吧，哪兒來那麽多錢？”

小姑娘板起臉，“零花錢！”

展翼笑了，“你想黑血族幫你什麽忙？”

“你又不是黑血族。”小姑娘撅個嘴，“你找黑血族來，我給你錢，然後幫我辦事。”

這時候，白羽提著大包小包出來了，“翼翼，給錢！”

展翼一把將他揪住推到小女孩面前，“喏，血族。”

白羽眨眼睛，跟那小女孩兒對視。

“不是說黑血族黑眼睛黑頭發的麽？”那小女孩兒懷疑地看展翼，“而且他看起來沒正沒經，很靠不住的樣子！”

白羽嘴角抽了抽……啥？

展翼有些想笑，拍了拍白羽雪白的頭毛，“嗯，得了白化病是這樣子，屬於稀有品種。”

“這樣啊……”女孩兒依舊懷疑，想了想，問，“能證明給我看麽？”

展翼繼續拍白羽的腦袋，“牙齒給她看看。”

白羽郁悶地看展翼，“哈？”

“牙。”展翼挑眉，邊將衣服的錢給星星眼跟出來的女服務員，威脅白羽，“不露不養你！”

白羽扁嘴……郁悶地張嘴給那小女孩兒看。

女孩兒仰著臉盯著白羽那口白牙琢磨半天，撇嘴，“果然是騙人的。”

白羽瞇起眼睛，一齜牙……尖銳的獠牙伸出來，驚得小女孩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展翼看她，“可以了？”

女孩兒點了點頭，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雪，對兩人招手，“咱們，換個地方說話。”說完，拉著白羽的衣服袖子，帶兩人到了一條比較僻靜的小巷。

白羽有些不解地看展翼，那意思——這是幹嗎？

展翼一挑眉，“賺錢養你。”

白羽更懵了。

到了沒人之處，小女孩兒松了口氣，自我介紹，“我叫小夏，你們呢？”

白羽和展翼說了自己的名字。

女孩兒四外看了看，問，“黑血族，是不是最強大的？”

白羽剛想說放屁，展翼按住他頭，點頭，“是。”

“那可以殺死一切怪物麽？”小夏問。

“嗯。”展翼繼續點頭。

“你們，能不能幫我殺了這個人？”小夏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照片來。

展翼倒是沒料到這麽小的女孩子要雇他們殺人，接了照片一看——只見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挺體面的，西裝領帶無框鏡，棕色的瞳孔看著是人類。怎麽說呢，除了可能是個斯文敗類，看不出有任何的可怕之處。

“你千辛萬苦找血族，就是當殺手幫你殺人？”展翼將照片還給她。

“雇兇殺人啊？”白羽感興趣，將一堆衣服塞進展翼手裏，湊過去問，“小妹妹，你有多少錢？”

“我跟他說好了，一百萬！”小夏話說完，白羽張大了嘴，“哇，合算！我來！”

“真的啊？”小夏開心拍手，不過白羽的後脖領子被展翼拽住了。

將衣服塞回白羽手裏，展翼看小夏，“殺人不行，小孩子不要做這種奇怪的事，趕緊回家。”

“為什麽？”小夏著急了，“你答應的。”

展翼搖了搖頭也不想多說，拽著白羽往回走。

“我再多出一倍的價錢！”小夏在後邊追。

白羽看展翼，“餵，合算啊！”

展翼白了他一眼，拽著他繼續走。

“三倍！”

白羽立刻站住了，展翼拽了兩下沒拽動，無語地看他，白羽對他伸出三根手指，那意思，“三倍啊三倍！”

展翼瞪他。

“如果你們不殺了他，他會害人的！”小夏追上來，“他已經害了很多人了！”

展翼皺眉，“如果他是壞人，報警抓他不就行了。”

“報警沒有用的，這個人有特異功能！”小夏百分百認真，不過可惜年紀太小，展翼和白羽都不覺得有什麽可信度。

“他不是人，是怪物來的！”小夏抓住展翼的風衣不放，“你讓血族殺了他吧，要多少錢都可以，不然我姐姐就死定了！”

展翼停下腳步看掛在自己身上的小夏，“跟你姐姐有什麽關系？”

小夏雙手舉著照片給展翼看，“他是我姐夫！”

展翼和白羽一起望天——原來是家庭糾紛！估計是姐夫和姐姐吵架，於是做妹妹的覺得姐姐的男友是怪物。

“我說小妹妹，不如你告訴你爸媽，讓他們解決？這種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手。”白羽擺出一副大人樣子，教導小夏。

“爸爸媽媽都不相信我！”小夏認真說，“他真的是怪物，他的眼睛會放紅光！我看到過！”

小夏這句話，展翼停下了腳步，看她。

“真的！”小夏認真強調。

展翼伸手，又接過照片看了看，皺眉問，“什麽紅光？具體形容一下。”

“平時都正常，不過，有幾次我看到他生氣的時候，會紅一下子，不過一閃就過去了。”

白羽問，“是不是你眼花啊？”

“當然不是！”

“餵。”白羽見展翼盯著照片發呆，就問，“會不會是那種赤魎？不過那種東西不都跟紅血族一樣是紅眼睛麽？莫非是攜帶的？還是戴了假瞳鏡？”

展翼搖了搖頭，“BN攜帶者如果不發病，那麽完全無害，可一旦發病，就會進一步異變。紅眼睛的赤魎都只是初級，如果挨過紅眼那個階段，沒有被發現也沒有被抓捕，那麽會進入第二個階段。”

“什麽階段？”白羽好奇。

“這種病例很少，不過會很麻煩。”展翼道，“赤魎分多種，昨天我們追捕的是沒有思維的，很低等，那次在教堂那些是有思維的，就比較高級，而赤魎完全進化後，就會恢覆人的特征，但是擁有特殊的能力，這種能力可能是思維上的也可能是體力上的，總之異於常人。這種赤魎就難對付了，因為從外貌特征上和人類完全沒分別，且大多聰明非常，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懂得掩藏自己，當然了，邪惡度也不是一般的赤魎可以比較的。他們無破綻，只有在情緒失控的時候，可能無法控制眼睛的變色，也就是會‘紅’那麽一下。”

“邪惡度？”白羽納悶，“我就不懂了，都進化得那麽好了，安分守己不就好了？幹嘛害人。”

“如果只是擁有特殊能力，血夜病就不會是絕癥了。”展翼冷笑了一聲，“BN患者的最主要特點就是邪惡，以害人為樂，別人不快樂，他就快樂。”

白羽聽到這裏，突然笑了，“這一千年裏面發生了什麽事啊？怎麽會生出這種病來？”

展翼沒回答，蹲下問小夏，“詳細告訴我。”

“你肯幫我殺他啦？”小夏高興。

展翼輕輕挑起眉，“如果他真是怪物的話。”

小夏高興地歡呼，展翼仰起臉，白羽正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淡紫色的眼眸裏面似乎有一絲興味。

“怎麽？”

“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白羽問他。

“什麽事？”

“赤魎和血族，你更討厭哪一個？”白羽歪過頭，擺出欠揍的假天真來。

展翼站了起來，伸手給小夏，拉著她的手往遠處走，留給白羽的答案是，“都討厭，只是一個值得同情，一個完全不值得同情而已。”

白羽瞧著展翼往前走，“嘖”一聲——背影好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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