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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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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克制住脾氣,對著新幹線座椅靠背來了一腳的代價自然是有點慘重的。

宮侑被罰搬運行李。

上到教練下到宮治,全部由他全權負責搬進本次集訓下榻的宿舍。

不過集訓不是旅游,而且一群臭男生包裏最貴重的大概就只有精挑細選的兩雙球鞋,至於衣服宮侑自己也只帶了四五件,還都是輕便的短袖,一只手就能抓起好幾個人的包裹。

但別忘了,現在還是臺風肆虐的時候。

宮侑倒是不介意冒雨搬運,但包裏的衣服要是全部濕了,毫無疑問他會遭到整個稻荷崎的制裁。

他只能一手撐傘一手拎包,在巴士與分配給稻荷崎的宿舍之前來來回回了幾趟,身上被雨水打濕了大半,幹脆又在宿舍裏沖了個澡換了身幹凈衣服,才沿著本次集訓發起學校為他們這些外來人張貼好的指示往室內體育館進發。

隔著老遠,宮侑便從灰蒙的雨幕中看到了那座巨大的拱頂建築透出的白色燈光。

像在狂瀾曠闊的海上漂泊的船只,終於看到了長明的燈塔。

——想到踏進那裏可以遇到新的對手與機遇,這使你充滿了決心。

宮侑情不自禁地哼起小調。

好心情雖然會被噩耗影響,但壞心情同樣可以被期待時的悸動取代。

能打排球就是好事。

能和厲害的人打排球,那就是好上加好的好事。

他走進這座氣派的室內體育館,鼻子哼出的聲音從高達00的Theme轉為泰羅奧特曼的片頭曲。

稻荷崎是本次集訓中唯一身著全黑隊服的隊伍,他毫不費力地就在人群裏找到了宮治和渾身上下連鞋都是黝黑的尾白阿蘭。

一個靠血緣牽引著他,另一個則純粹是靠視覺沖擊了。

他以為自己來得這麽晚,應該能聽到尾白阿蘭的吐槽或者宮治的冷嘲熱諷,但沒等他靠近尾白阿蘭就被北前輩叫走了。

而對於他的姍姍來遲,宮治只看了他一眼,隨後便將視線投向了別的地方:“啊,走了……”

“什麽走了?”宮侑問。

這麽快就發現值得關註的對象了?

攻手還是二傳?

結果宮治說:“女經理。”

“哈——?”宮侑皺起眉,不滿道,“我話先擺在這,你春心萌動我管不著,要是影響訓練你就做好被我打掉牙的準備。”

人數如此眾多的集訓,有半個班的經理都不是怪事,宮治和誰看對眼他暫時不想管,他只知道如果這人重色輕球,自己肯定會忍不住往胞弟臉上來一拳。

“我春心萌動?”宮治像是聽到什麽笑話,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幹嘛?有哪裏說錯了麽?”

“沒錯,你說得很對。”宮治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抓緊熱身,就等你了。”

宮侑能從宮治的話裏聽出隱隱的期待,卻完全不能明白他在期待什麽。

他擡起頭往剛才宮治註視的方向看去,沒看到什麽女經理,也就沒得到問題的答案。

夏天向來與全國大賽密不可分。而臺風作為夏季的標志性災難之一,它的到來自然也是全國大賽不斷迫近的證明。

時間像被壓縮成了膠囊,含水吞咽幾次,一天就忽然過去了。

在這種特殊時期,訓練賽要打,但和什麽樣的學校打則變得無比講究。

發起本次集訓的學校是東京都的梟谷學園,除了經常合作的生川森然兩所學校外,這次還邀請了他們稻荷崎還有優勝候補第一位的井闥山。

就陣容而言已然算是豪華的那一檔了,可不知怎麽的宮侑總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預感。

而且他篤定,這種感覺絕對與宮治之前那張意味不明的笑臉有關。

等宮侑熱身完,今天訓練賽的賽程也即將拉開帷幕。

對手抽簽決定。

第一場比賽稻荷崎要對陣的是井闥山。

“那家夥的扣球,未免也太惡心了吧。”

宮侑咋舌罵了一句,一瞬不瞬地盯著網對面井闥山的主攻手打量。

他聽見井闥山的人叫那人佐久早。

“他的手腕很柔軟靈活啊。”

宮治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面還殘留著剛才觸及球體的感覺。

旋轉讓平時與他們無比親近的排球變成了一條惡心的泥鰍。即使接住了也依然需要仔細發力的方向,而且球會亂竄,不踏實的感覺令人焦躁又郁悶。

如果說普通的扣殺只是球速較快的直球的話,那麽佐久早的扣殺就是球路詭譎的變化球。

想要攻克直球的方法簡單且粗暴,只需要反應夠快力量夠強。

但變化球就有點難說了。

手腕軟成佐久早聖臣這樣的人,哪怕是手腕損耗最大的棒球聯盟中都實屬罕見。

而與此同時,井闥山的古森元也也發出了對對手的抱怨。

“宮雙子比想象的還要煩人誒。居然連對方的失誤都可以那麽絲滑地補救回來啊,一線破綻也不留也太不是人了吧?”

佐久早煩躁地看他一眼:“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為什麽還要再重覆一遍?”

“因為我第一次見到雙胞胎打球,莫名很是感動啊!”古森元也說,“可能這就是獨生子女特有的憂愁吧,唉。”

這什麽破理由?

佐久早聖臣神色覆雜地看他一眼,又扭頭看了看記分牌。

井闥山22分。

稻荷崎25分。

三局兩勝,稻荷崎贏了。

唯一令人感到欣慰的是每一句兩隊之間的分差都不大。

“繞場魚躍一周!”

井闥山的主將喊了一嗓子,明明是輸家卻也氣勢十足。不過沒什麽不對。畢竟現在輸總比在都大賽和全國大賽上輸掉好。

佐久早嫌棄地看著被無數鞋底親吻過的室內體育館地板,哪怕梟谷的二傳說它前段時間才打過蠟,昨天下午才被拖過兩三遍,現在看起來是如此地光可鑒人——佐久早也不太想整個人都撲騰上去像條砧板上的魚那樣奮力地……扭動。

但“想不想”和“做不做”是兩回事。

縱使心中萬分嫌棄,佐久早聖臣也還是趴到了地上,啪嗒啪嗒地撲騰起來。

比起臟,他更討厭輸。

繞場魚躍一周後他們休息了五分鐘,剛才的贏家稻荷崎已經投身進入了下一場練習賽。

單數隊伍參加集訓的好處就在這裏,對決期間總有一支隊伍可以停下來覆盤以及做整理運動。

球擊打在地上的聲音,膠質的鞋底與地板摩擦的聲音,裁判的哨聲,球場上的高喝,贏下一球之後的擊掌鼓勵。

吵死了。

佐久早聖臣臉上泛起微小的笑意。

接著他又聽到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還需要用毛巾嗎?不需要的話我拿走了哦。”

輕柔得像雲朵,像不生氣時的最鶴生。

不過音駒沒有被邀請,她應該不會出現在這裏。

“小臣你看到了嗎?”古森元也湊到他身邊。

“看什麽?”

“剛才那個女生,超————可愛的!”古森元也張開手臂,試圖將她的可愛程度具象化成可以比量出來的實物。

“噢。沒看。”

“那還挺遺憾的。”古森元也以一種“你虧大了”的篤定語氣道,“就是不知道她是哪個學校的經理……”

“看她身上穿的運動服是哪所學校的不就好了?”沈默了幾秒鐘,佐久早接話了。

“問題就在這裏啊。”古森元也撓撓頭,“她全身上下都沒有隊標,好像不是這次受邀學校的人。”

蒸好的米飯升騰著白茫茫的熱氣,然而揭開鍋蓋的姑娘卻絲毫沒有被這滾滾熱浪嚇退,她迎難而上,擼起袖子揮舞著木質的飯勺,伸手下去將每一粒黏在鍋底的米飯給翻了上來。

白飯被攪得松散之後全部被盛了出來,它們被輕輕攤開放在一個鋪好紗布的扁竹筐上,加速降溫。

等不那麽燙手的時候,就又會有人將這筐米飯擡到旁邊的長桌上。

五六個姑娘圍在這張長桌邊,每人面前都放著一盤海苔、鹽漬梅子、三文魚肉松、或者別的什麽方便包入飯團裏的東西。

她們的動作整齊劃一,纖細的手指團一團握一握就能做出一個漂亮的三角形飯團,活像雇傭未成年女工勞作的黑工廠生產流水線。

“就差最後十個啦,大家加油哦。”

“還剩了這麽多海苔怎麽辦?”

“啊,我這裏也還有很多美乃滋。”

“梅子和肉松還有剩嗎?”

“梅子用完了。肉松還有半碗。”

“那就把海苔切碎和美乃滋還有肉松攪在一起,讓男生自己選要不要蘸料。”

“集訓集訓,男生集訓我們女生也要集訓。”

飯團貿易交割結束後,梟谷的經理之一,雀田薫癱倒在椅背上。

“是啊。自從我進社團後家政課再也沒被老師批評過。”

生川的經理同樣感慨萬分。

“一次性做六十人份的飯團這種經歷我再也不想體驗了……”

“確實很地獄……要是今天清瀨不來,我們估計都要死在廚房了——雪繪你不要偷吃啦!”

“哪能啊。”被點到名的最鶴生笑了笑,“我做飯團的速度也沒有你們那麽快。”

“你願意來幫忙就已經很好了。”森然的經理,藤原佐和子感激涕零地牽起她的手,“你都不知道,我們聽說井闥山和稻荷崎居然都沒有經理的時候有多絕望……嗚嗚嗚!”

“我知道我知道。”

她拍了拍藤原佐和子的背。

同是社團經理,最鶴生非常能理解那種忙得恨不得把自己撕成兩半拿去使喚的焦躁。

當那群少年站上賽場鋒芒畢露,她們就必須據守在他們身後,哪怕天塌下來也要說出“沒關系,你們放心去,剩下的交給我就好了”這種話。

而做出如此漂亮鄭重的宣誓,需要付出累斷手還是跑斷腿的代價,那又是另外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了。

競技體育——又或者說,這世界上無論哪個領域,能拿出成績才是最容易獲得認可的方式。

而如果沒有成績,那麽能夠幫得上忙的,就只剩下了“關系”。

前者後者,現在的音駒都沒有。

於是自然也就沒有收到這次集訓的邀請。

音駒在直井學眼中是塊璞玉。

那麽梟谷森然生川井闥山稻荷崎的隊員,他們在各自的教練和監督心裏,又何嘗不是需要精心琢磨的華彩?

並非不能與“弱隊”比賽,但在這種大賽將近的當口,也確實不會有人願意將時間消磨在他們身上。

所以到最後,反倒是最鶴生這個做經理的,因為後勤人手不足而被請了過來。

雖說按照她對於現在一二年級貓崽子們的了解,那群人肯定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消沈,但估計也不會平靜到哪去。

想想吧,這種豪強雲集的合宿,他們只請了你所在球隊的經理,而作為球員的你只能呆在自己學校做著最普通的練習。

發起本次集訓的梟谷監督,曾經還在音駒前任教練貓又老師的手下學習過,他無意扇音駒的耳光,所以會造成眼下的狀況,也只能是現在的音駒自己不爭氣的結果。

好幾年沒摸到過全國大賽門檻的他們,拿什麽和各都道府縣的出線隊伍叫板?

“山本。外面在下雨,你要去哪裏?”夜久衛輔出聲叫住他。

“……我出去散散心。”

“回來,坐下。”黑尾鐵朗說。

“黑尾前輩,我——我靜不下來……”

“啊,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不爽嗎?”黑尾鐵朗擡眼看向他,“與其跑出去淋雨增加自己生病感冒的可能性,不如好好記住現在這種‘總有一天老子要把你們全部’的心情。”

他扯起嘴角,對山本、對研磨、對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他自己,說:“這也是排球的一部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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