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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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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初詣這天,最鶴生四點半起床的生物鐘為她騰出了大量可以自己搗鼓和服的時間。

人生第一次,她逃離了像個雛祭人偶那樣,被媽媽和姨媽在新年第一天擺弄來擺弄去的無奈命運。

今年最鶴生長高了一點點,媽媽還是給她買了新的和服。底色是紺青,衣擺和袖口都有類似於金箔的印花。不過腰帶還是最鶴生等大人們醒來之後幫忙系的,反正就算她自己動手,最後大概也只能落得個必須返工的結果。

清瀨和幸村兩家的家長,自從家裏最大的那個懂事之後就不太自己帶孩子了。

灰二和最鶴生倒是無所謂,比較難過的是幸村精市。

他得抱著小小一只卻很好動的幸村想世,省得她在人堆裏亂竄。

雖然小丫頭身上沒幾斤肉,但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紀,一會兒這裏要摸摸那裏要看看。幸村精市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被她使喚,這一天的運動量累積下來,大概和在學校裏訓練也沒有差很多。

京都的伏見稻荷大社本來就是名望很高的神社,初詣這天的參觀客更是成倍增長。

灰二歷經千難萬險,穿過人山人海,給最鶴生求來了一個金色小狐貍懷裏抱著粉色鯉魚一樣的布玩偶,鯉魚的肚子上還有一排豎字:

戀愛禦守。

最鶴生捏著灰二塞過來的狐貍鯉魚——兩個小動物頭身都是一比一,肚子裏還塞滿了棉花,鯉魚也不像鯉魚,反而有幾分胖頭魚的神韻——她有些不滿:“馬上就要升學考試了,你們給我求個‘學業有成’不好嗎?”

“但是比起你的考試成績,我和阿市都更擔心你以後會遇到渣男誒。”穿著一身紺青色和服的灰二雙手兜在袖管裏,他與身邊的幸村精市交換一下眼神,“考試不管多少次都能重考,心要是被傷透可就很難修補了。”

最鶴生鼓了下臉:“被你們說得我好像個戀愛腦……”

“不不不,”灰二連忙否決,“就因為你對戀愛幾乎一無所知,哥哥才會擔心地跑去給你求了這個禦守啊。”

幸村精市讚同地點點頭:“如果你是戀愛腦的話我們會去求另外的。”

最鶴生:“什麽?”

灰二:“學業有成。”

“你們兩個好煩……”

最鶴生低下腦袋,與手裏櫻花粉鯉魚圓咕隆咚的眼珠子對視著,又在小狐貍雪白的肚皮上捏了一下。

卸掉力氣,鼓鼓囊囊的棉絮和柔軟的彈力布又會將她的手指彈開。

搖鈴、投錢、參拜,這些結束後時間依然還早,連太陽都還沒冒頭。

他們決定去稻荷山上的千本鳥居走一圈。

但與他們想法相同的人不在少數,諸多鳥居構成的小道上已經擠滿了人。

新年第一天總不好說啊真掃興這種話。

“我們還是回去吧……”最鶴生踢了踢腳,她穿的還是木屐。硬要湊這個熱鬧,付出的成本可能會有點高。

灰二從露出了些許疲態的幸村精市懷中把想世抱了過來。饒是體能好到能連著進行兩場單打比賽的幸村精市,帶小娃娃的功力也有待磨礪。

“那就我們四個先拍照?”灰二用空出的那只手拍了拍幸村精市的肩膀,“阿市,靠你了。去找個漂亮小姐姐幫我們拍個照吧。”

“你怎麽不讓最鶴生去找個帥氣的小哥哥幫忙。”他聽出灰二的調侃,有些哭笑不得,但沒推辭。

“你們等我一下。”他說完便急匆匆地離開了原地,沒過一會兒就將願意幫忙的好心人帶回。

不是漂亮小姐姐,是個氣質幹凈模樣清雋的男生。除了一頭橡白色的短發,他手上纏著的繃帶也很打眼。

“啊呀?你還真是來這裏過新年的呀。我還以為你們關東人都是習慣去淺草寺之類的地方參拜的。”相當明顯的關西腔,不過不是最鶴生熟悉的兵庫口音。

“家裏人比較喜歡京都。”幸村笑了笑,“介紹一下,這邊是我的表哥和表妹,清瀨灰二和清瀨最鶴生。被抱在懷裏的那個小不點是我的小妹,幸村想世。這位是——不然你自我介紹一下?”

那人從善如流,笑容:“諸位新年好。鄙人白石藏之介,是幸村在U17認識的朋友。”

簡單的寒暄之後,被抓過來充當工具人的白石藏之介便開始拿著幸村精市的手機比劃著找取景角度。

直到冰冷的光線開始變得溫暖,白石藏之介才終於將他們召集,排成一排。

幸村想世太小,還是只能被幸村精市抱在懷裏。

他端著幸村精市的手機,喊道:“三!二!——”

與此同時,太陽升了起來。橘紅色的光在天邊堆砌的藍灰色雲層後浮動。微微灑下的陽光將稻荷大社朱紅的鳥居照亮。

就在白石藏之介喊出“一”的同時。

“新年快樂!”灰二高呼一聲,張開雙臂,將身邊年幼的弟弟妹妹摟到身邊。

從旁經過的人們聞聲望向他們,繼而露出了然的笑容。

此刻此間,天地鐘靈,人聲鼎沸。

……

為什麽說不建議應屆畢業生參加冬春季節的比賽呢。

因為日本中學的第三學期實在是太短太短,一月上旬開學,二月參加統一升學考試,三月便是畢業的季節。

而在如此忙碌的行事安排上,假如再來個必須全力以赴的運動社團的全國比賽……嘶……要是沒有拿到推薦入學的名額,只憑成績想要進入偏差值高的學校,想不脫層皮都是難的。

新年後初三年級的學習氛圍愈發濃厚,水谷雫看起來已經恨不得連去洗手間都帶著她的單詞本。

雖然她已經拿到了推薦入學帝光高中部的資格,但是高中部的獎學金還沒有著落,而且高一新學年開學,作為學生代表發言的人選也還沒確定。

籃球部在冬季杯拿到了冠軍——當然,這個過程一如既往的簡單粗暴,帝光中學籃球部在賽場上的統治力依然如此血腥恐怖,但青峰大輝已經學會了調整心態。他很意外的發現賽場上也的確有不少愈挫愈勇的對手,他們懷抱著紫原敦最討厭的那種“只要我努力哪怕沒有贏也好”的信念奮力拼搏到了最後。

和他們打球,雖然在對抗層面上會感到無趣,但萬一這裏面要是冒出一個被他打出來的天才,以後找他來“覆仇”的話那該多有意思?

青峰大輝重新找到了比賽的樂趣,雖然只有一點點,但也比從前好多了。

於是在榮獲冬季杯冠軍的慶功宴上,他又就此態度問題和紫原敦吵了一架。

“所以說啊,紫原你這家夥根本不懂一直堅持打球的人有多可貴!”青峰大輝嘴裏塞著三根章魚小香腸嚷嚷。坐在他對面的黃瀨涼太幹脆把菜單立在自己面前以防飛沫。

“打了也不會有提升,這種人有什麽可貴的?”紫原敦重重地哼了一聲,又扭頭跟黑子哲也說,“沒有說小黑仔你不可貴的意思!”

黑子哲也一噎,點點頭:“好。”

紫原同學會體諒別人了……感覺好像在做夢……

“可這又不是貴族運動。而且有的人就是圖一樂,你憑什麽口頭取消他們自我娛樂的權利?”

青峰大輝的社科人文科目補課顯然有了顯著成果,竟然連這麽漂亮的大道理都能說出來了。

紫原敦一拍筷子:“我說的話難道是天皇的聖旨嗎?那些自詡自己真的很喜歡籃球的人,要是真的因為我的一句話就不打籃球了才更可笑吧!”

“好好吃飯行嗎?或者給你們兩個一人配個喇叭,上街去吵?”

綠間真太郎忍無可忍,整個店幾乎三分之二的人都在圍觀這兩個對自己嗓門毫無自覺的人的小學生量級吵架。

“再吵自己買單。”

空氣安靜了。

和桃井五月坐在他們隔壁桌的最鶴生端起面前還在冒熱氣的大麥茶喝了一口:“還是赤司君說話管用啊。”

桃井五月捧著她好看的笑臉:“小最你知道他們六個人以前私底下聚餐最多一次吃了多少錢嗎?”

“多少?”

“四十五萬円。”

“咳咳咳!!!對、咳咳咳、對不起,我冒昧問一句,你們吃的是什麽?米其林三星的法餐嗎?!”

“是烤肉啦……而且是黃瀨同學推薦的一家很實惠的街邊店,菜單上也沒有特別高級的肉類,所以……”

所以是硬生生吃出來的啊?!

最鶴生震驚。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運動社團的飯量很有了解,但沒想到今天還是被刷新了認知。

可能是因為白鳥澤的那幫家夥,以前都沒在她面前敞開了吃過吧……

慶功宴吃的是大阪燒。

服務員去備菜的期間,最鶴生從書包裏把自己的物理錯題集拿了出來。

在學習方面她只能算半個天賦型選手,腦子沒赤司那麽好用,但是一直以來水谷雫的刻苦還是在她不自知的時候影響到了最鶴生。

雖然很樂意去補習學校,也願意犧牲大塊玩耍的時間學習,但最鶴生其實並不是一個善於利用零散時間的人。

自從來到東京之後她的時間動線完全因為灰二被打亂,最開始的那次月考,物理成績下滑就是擠不出大塊時間集中,又沒學會利用空隙覆習的後果。

在過去的一年裏最鶴生連與網上的朋友都少了很多。否則切原赤也也不可能急中生智用“最鶴生好久沒教過我做題了”為由討來仁王雅治一頓毒打。

“對了,小最,問你問題啊……”

“什麽?”

“初三這一年的所有考試,平均分占年紀排名前百分之三十的人都可以直升到高中部——這個規定小最知道的吧?”

“知道啊。”

“知道你還看書!”桃井鼓了下臉頰,“看到小最這麽刻苦,我快要良心不安地吃不下飯了!”

“但是我也不打算高中留在帝光。”最鶴生不徐不疾地說,“所以成績還是更好一點會比較保險——你那副‘好驚訝’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因為你根本沒說過嘛!”

“我沒有嗎?”

“完全沒有!”

“那我現在說了。”最鶴生笑了笑,“我打算去離竹青莊——就是我哥住的地方——更近的學校讀書。”

“帝光也很近啊!”

“你清醒一點,帝光的高中部和初中部都隔了有兩條街了。而且我當初也是因為帝光離竹青莊最近才選擇在這裏讀書的。”

“那……那你對我們都沒有一點不舍嗎?”

“有啊。”最鶴生平靜地說。雖然我開始有點喜歡上你們了,“但是對我而言家人更重要。我只有一個哥哥。”

在這件事上她是不會退讓,也不會忘記自己是為什麽來到東京的。

“可你也只有一個籃球部……”

“別說這麽任性的話嘛。”

“任性的是小最啦!說走就走很無情的!”

“誒……”

“不要當著一個人面前說‘我覺得另一個人更重要’這種話啊!很傷人心的!哪怕是事實也不要說出來嘛……嗚……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嗚嗚嗚小最想說什麽都可以的……”

桃井五月忽然捂著臉哭了起來。

但她只小聲地哭了很短的一會兒,短暫到隔壁桌的那群吵吵嚷嚷的男生都沒發現她哭了。

“那赤司君他們知道你要走嗎?”桃井頂著一雙紅紅的眼睛問。

“不知道。”

“那你會來籃球部跟大家道別嗎?”

“……會的。”老實說,幾個月前她連這樣的想法都沒有過。

“那就好。”桃井拍了拍心口,用鏟子將一大塊大阪燒推到最鶴生,“多吃點!”

她比最鶴生想象中更快地接受了眼前的事實:“反正是學校給的經費!”

最鶴生:“……”

後面這句,倒也不必。

慶功宴結束後的翌日,剛結束部活準備前往竹青莊的最鶴生迎面遇到了一個人。

老實說,在街上遇到人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但問題就在於,這個人從距離她還有五十米開外的時候,似乎就一直在直楞楞地往她的方向走近……

錯覺吧,肯定是錯覺。最鶴生埋頭趕路。

沒一會就與那人迎面對上。

最鶴生往左,他就往右。

最鶴生往右,他就往左。

反正就是不讓路。

最鶴生有些生氣,猛地擡頭望著這人。

面生,但最鶴生總感覺自己應該認識他。

“喲!老遠就發現你了清瀨!”面熟的男生說,“可你老躲著我幹嘛!”

“……”這聲音也好熟悉。

最鶴生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起那個少年,是個肩寬腿長臉也相當好看的帥哥。

可她真的不記得自己認識這號人啊!

“不是吧!換了個發型你就認不出我啦?!”少年一把撩起搭在他額前的劉海,將自己的頭發全部向上豎起,“這樣呢?!”

最鶴生:“!!!”

“木、木兔前輩!”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還是這個發型最好吧!超有辨識度的!”

“……是。”最鶴生咳了一聲,“木兔前輩是準備回家嗎?”

“嗯!剛從市體育館打完比賽,我跟教練說想吃東西就一個人從那邊跑回來了!”

等下。

她記得東京市體育館離多摩川這邊好像……

最鶴生倒吸一口涼氣,她忽然很想問木兔高中畢業後有沒有想要參加一下大學裏的田徑社團的打算,而且最好是寬政大學的田徑社。

“那前輩今天是贏了吧。”雖然是個問句,但最鶴生用的是陳述語氣。

可木兔光太郎的臉色卻沈了下來:“清瀨……”

“呃……”難道是她猜錯了?還踩雷了?

“你,難道是先知嗎?”

“…………不是的,我只是看前輩心情很好,所以推測了一下。”

“噢……這樣啊……不過不是先知也沒事啦!哈哈哈!這都能猜出來,清瀨你還真是個厲害的家夥啊!”

那還不是因為你特別好猜……

最鶴生幹笑著收下不屬實的讚美。

“而且我今天還收獲了特別特別熱情的註視哦!!”木兔光太郎驕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啊,這樣。”最鶴生笑了笑,卻發現木兔光太郎正在用一種“你快問我是多熱情的視線啊”的期待目光盯著自己。

“……我很好奇到底有多熱情,讓木兔前輩比賽的時候都註意到了。”最鶴生順著這只散發貓頭鷹的毛呼嚕了一把。

“嗯——!一定要說多熱情的話————”

最鶴生:其實您不用說的。

“我感覺那孩子肯定會因為看見了我的英姿而選擇梟谷!!!”

“對方是初中生啊?”

“對啊對啊,好像是杜中學的!”

杜中學……沒記錯的話赤葦京治好像也是那個學校排球部的……

“哎呀,真的!他真的全程盯著我在看哦!我要是女孩子的話說不定都要以為他是變態了呢!”

最鶴生:“哈哈……這樣啊……”

這個形容……應該說的不是赤葦京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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