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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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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川徹良心尚在,沒敢真的去吃黑毛和牛。

最鶴生現在遠在東京,要真把她吃窮,照她的性格肯定是不會主動去找理惠阿姨報銷這種看起來就很胡來的開銷。

到時候她如果為了生計跑去半工半讀勤工儉學,然後病倒在東京,那他及川徹不就是千古大罪人了嗎?!

算了。

黑毛和牛再見!

及川徹戀戀不舍地在心中與其訣別,和巖泉一一左一右地把最鶴生夾在走道中間。

最鶴生對偽下町那家幸平的菜念念不忘。

正好和公寓離得近,三人商量一番,決定先陪最鶴生回去把買的東西放好,再喊上灰二一起。省得巖泉和及川到時候吃完直接去趕車,最鶴生還得一個人大包小包地提回去。

搬來兩天最鶴生都沒見過隔壁那位姓“桐山”的鄰居。

與學生錯開的作息時間,更讓她在無形之中堅信了對方是個愛下將棋的大叔形象。

最鶴生翻出鑰匙開門,直接站在玄關處把袋子全部扔了進去,她象征性地問了句,“要不要進來坐一下?雖然裏面全是紙箱。”

巖泉一說不用,等下次來東京有空可以過來玩。

及川徹爬了六樓臉不紅心不跳,卻偏要抱怨道:“你這公寓怎麽連電梯都沒有。”

“怎麽?你要給我裝一個?”

“感覺這個價格的公寓沒有電梯有點虧。不過這附近的租屋價格好像都不低。”

巖泉一問:“你怎麽知道這邊租房貴?”

及川徹眨了眨眼睛,自滿地挺起胸膛,“哼哼,這你就不懂了吧。剛才正對斑馬線的地方有家中介所上面貼了價目表,明碼標價寫著的,趁等紅燈沒事的時候我多看了幾眼。”

巖泉一:“......”

及川徹接著說:“而且這附近學校很多啊。光大學就有寬政大和東藝兩所,高中就更多了,剛才公交站牌上一溜的什麽梟谷青道音駒帝光——這麽大個學園區,裏面的房子肯定不會便宜。這算是常識了吧?”

“沒常識的”巖泉一默默握掌成拳。

總感覺自己輸給這家夥了......明明是個看上去很輕浮的家夥,實際上總會在許多方面展現出他的認真與細致。

完了,這麽一想更不爽了。

及川徹本來還打算讓最鶴生誇誇自己的機智,但他看見巖泉一的黑臉與拳頭,一楞,剎那間一股求生的欲望從他心頭湧向四肢百骸。

少年生硬地扭開話題,“哈哈哈哈哈不過不知道也沒關系,又不會死。最鶴生我餓了!”他說完瘋狂對最鶴生使眼色。

臨近四月的東京還是有些冷,不過宮城本來就在更北的地方。對於三個宮城出身的少年少女而言,這個溫度剛好是短袖加件稍微厚實一點的外套就可以抵擋的。

一路上最鶴生不帶半點誇張地向他們說明了灰二為什麽不和自己住公寓的原因。

及川徹聽後不禁感嘆,“真不愧是灰二哥,輕易做出了我們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不,我覺得你也想得到做得出,只是現在沒必要。”巖泉一毫不留情地拆臺。

三個人慢悠悠地走了二十分鐘,期間他們路過寬政大的南門、一家麥當當、一家叫鶴湯的澡堂,最後來到清瀨灰二住宿的學生公寓——竹青莊。

“好舊......這地方能住人嗎?”及川徹楞楞地看著幾米外的老房子。是他出現幻覺了嗎?都二十一世紀了,而且還是在東京,他竟然能見到這麽“風雨飄搖”的房子?

“真的好舊。再過幾年都可以拆了吧?”

及川徹大驚小怪也就算了,連平時相較穩重的巖泉一也沒忍住吐槽,足以見得當初最鶴生的反應不算誇張而是合情合理。

最鶴生惆悵地嘆了口氣。她也不想自己哥哥住危房。別說胳膊擰不過大腿,就算擰得過,清瀨最鶴生也不敢跟清瀨灰二掰頭。她哥一旦做出決定,那不達目的絕對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Let it go才是最好的選擇。

最鶴生吸氣呼氣,敲門這麽簡單的動作像能耗了她半條命。

及川徹和巖泉一站在她左右兩邊看不過眼,決定代勞。

及川徹擡手敲了敲門,放下手的同時他和巖泉一一起,把最鶴生迅速架到離那扇隨時可能會從門框中脫落砸下的拉門三米外的位置,然後沖著竹青莊的危樓喊:

“灰二哥!你在嗎?”

回應他們的只有一點點嘈雜的聲響。

最鶴生感覺這聲音覺得耳熟。她拍開兩個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繞到竹青莊背後。

繞過老房子被潮氣黴菌侵蝕得發黑生軟的邊角,一臺小小的老式排氣扇正在以一種令人牙酸的轉速,將屋內帶著股糊味的黑煙緩緩運出。

及川徹倒吸一口冷氣,“............這......是正在煮飯?”

最鶴生雖然面無表情,但已經在心裏瘋狂回憶以前學過的各種火災救援技巧,“總不可能是在煉硝酸甘油......”

巖泉一的反應最沈穩冷靜,“最鶴生,你上次來過,記得滅火器放在哪嗎?”

提到這個,最鶴生更絕望了,“不瞞你們說,我上次來連門都沒進。”

及川徹:“不然這樣,你們兩個進去,有事就大叫!我在外面隨時準備撥打119!”

巖泉一:“你給我一起過來!最鶴生在外面等著!”

三人又來到竹青莊正門前。正當巖泉一伸出手準備拉開那扇破舊的格子拉門,門卻忽然從裏面被打開了。

一個戴著副黑框眼鏡的青年飛奔出來。

拉開門接觸到新鮮空氣的那一刻,連站在一旁的最鶴生都沒忍住與他一起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

緊接著他劇烈地咳嗽起來,空氣裏漸漸彌漫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又辣又嗆,還混著點塑料焚燒後的惡臭。

最鶴生咳嗽了一下,那個從竹青莊裏飛奔出來的人註意到他們,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就聽到另一個男聲傳來。

“阿雪你這個時候還出去幹嘛?馬上開飯了,這可是專門為了迎接你做的大餐!”

肩並肩站在一塊的三人組的三顆心猛地一沈。

如果這是個RPG游戲,那麽三位勇者的面前此時此刻肯定會彈出一個提示框——

【叮!野生大魔王(Lv.80)清瀨灰二出現了!!】

立刻梳理完現狀的及川徹(Lv.46):“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巖泉一(Lv.48)附和,“巧了我也是......”

清瀨最鶴生(Lv.41)甩了甩頭,毅然決然道:“趁現在!你們快走!”

“我們走了那最鶴生你怎麽辦!?”及川徹立刻戲精上身。

“不要管我了快走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說你們三個是在排練大河劇嗎?”系著圍裙的灰二抱著雙臂,站在門內。他的手裏還拿著一柄炒菜的鏟子,“阿一和阿徹來東京買東西?”

這絕對是不曾出現在清瀨家中的形象。

別說巖泉一和及川徹感到不可思議,連一出生視線就追著她哥跑的最鶴生驚得眼珠子都驚得要掉下來了。

三人的視力皆為優良,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那柄可憐的矽膠鏟前端已然被高溫熱熔得變了形。

最鶴生率先反應過來,抹了把臉,擠牙膏似的擠出一個微笑,“我們鬧著玩呢。哥你在做什麽?”

灰二眨了眨眼,張開手臂,向他們展示自己的裝扮,“做飯。”

“可你......可你根本不會做飯啊!”

最鶴生簡直一口老血吐出來,剛才那黑煙滾滾的陣勢完全可供合理懷疑她哥把廚房炸了!

但與此同時又有個聲音在她心底尖叫“我哥哥穿圍裙的樣子也好帥哦嗚嗚!”

而那個從竹青莊裏逃出的青年站在旁邊,聽到她這話,也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灰二你這混蛋根本不會下廚還說什麽做大餐?!!”

“誒,阿雪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你還這麽年輕,要敢於嘗試!”灰二說話似乎永遠理直氣壯,“而且那些菜只是糊了點,剝掉表皮上的焦褐層還是能吃的,大概。”

“大概你個頭!要吃你自己吃!我去圖書館了!”

被稱作阿雪的青年兩手空空,頭也不回地離開。

灰二站在原地,有些無措地撓頭,輕輕“啊呀”了一聲。

雖然知道灰二這個料理初心者肯定做不出能入口的東西,但她哥哥連在家都沒給她下過廚!

這人不吃就不吃嘛!幹嘛吼那麽大聲!

最鶴生有點氣,但估計她心裏更多想的還是要怎麽安慰她哥。

她多少猜得到為什麽從來不下廚的灰二會在來到東京後開始做飯。

她也不奇怪為什麽才幾天沒來就能看到哥哥有了新室友。

畢竟當初灰二哄人入住打的“房租兩萬、免押金禮金、包三餐”的招牌就格外誘人,這麽大的餌沒有魚上鉤才奇怪。

至於要怎麽做到房租兩萬還包三餐,顯然自己下廚才是最經濟實惠的選擇。

她氣鼓鼓地鼓起腮幫子,及川徹伸手正想戳一下,立刻被他身邊巖泉一拍開了。

“我要吃我要吃,哥哥我要吃!”最鶴生沖到門邊,抱著灰二的手臂開始晃,“給我嘗嘗嘛!我還可以告訴你哪裏能改!”

灰二嚴正道:“最鶴生,我們先說好。”

“啊?”

“雖然我的確是為了先讓阿雪——就是剛才那個男生,竹青莊的新房客——讓他不會覺得包三餐的承諾是假的,又希望他能在我學會做飯之前暫時出去自己解決午餐才想出的辦法。”

“但是!”灰二頓了一下,神情更加凝重了,“我做的飯真的很難吃。即使這樣,你也要幫哥哥的忙嗎?”

及川徹的表情凝滯了。心中一陣狂風暴雨。

灰二哥你做個人吧!你都把“即使這樣你也要幫哥哥”這種話說出來了,最鶴生這個隱性重度兄控怎麽可能拒絕你!!!

清瀨最鶴生你也清醒一點!吃了那種冒黑煙的料理會橫渡三途川的吧!!!

然而最鶴生堅決地點了點頭,“願意!”

及川徹絕望在心裏為她豎起大拇指:好,不愧是你。

“但是只有最鶴生一個人來試吃好像不夠啊?”灰二狀似苦惱,“你的喜好不能代表所有,以後竹青莊加上我有十人。樣本數據多一點是不是比較好?嘶......可是去哪裏找其他願意試吃的人呢?”

最鶴生聞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抓住巖泉一。

巖泉一見勢不妙,再一把拽住及川徹。

及川徹能從自己的幼馴染們身上感受到一股信念!

一股“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信念!!

所以到底為什麽要答應試毒?!說好的帶我們去全東京最好吃的小餐館呢!!

“誒?但是這樣會不會不太好。阿徹看起來好像不樂意。”灰二無情的棒讀或許在最鶴生聽來充滿了懷才不遇的哀愁,“我們還是不要強迫別人了。”

及川徹好絕望。

他一點都不想吃熱熔變形的矽膠鏟做出來的東西,一點都不想!

可最鶴生是怎麽說的?

最鶴生頭都沒回,脆生生地說:“才沒有!阿徹很樂意!”

突然被代表的及川徹:“......”

可好巧不巧這時候他懵了。巖泉一和最鶴生很少喊他名字——他們平常都喊些什麽蠢川傻川白癡川,所以那聲“阿徹”出來的瞬間,他甚至有些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在叫自己。

最鶴生的聲音從小清清亮亮。班級合唱比賽總會被老師拉出來獨唱。清瀨理惠給她拍了很多照片收在相冊裏,及川徹和巖泉一全看過。

及川徹甚至曾經指著照片裏臉頰化得跟猴屁股似的最鶴生,放聲大笑了五分鐘。

等過了女孩子那不太明顯的變聲期後,最鶴生的聲音又似乎變得繾綣綿軟了點。及川徹其實挺喜歡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最鶴生聊天的。

不過運動是絕對的,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

喜歡也是要分情況的。

於是等及川徹反應過來,便出現了眼前這種“我被最想去箱根的男人和他妹妹威脅了”的情況......

可以申請同年同月同日死換個死法嗎?及川徹絕望地想。

他這麽大一個帥哥,死於食物中毒是不是太沒面子了?

然而好在事實證明,料理初心者·清瀨灰二的菜,尚且吃不死人。

甚至只要選擇性遺忘那柄變形的矽膠鏟,意外的還能接受?

甚至如他自己所說,剝掉外面那層燒糊的焦褐層,裏面的部分竟然會有種掰開烏漆嘛黑的烤紅薯發現裏面香甜紅心的驚喜感!

當時試吃的場景是這樣的——

灰二站在桌邊,巖泉一、最鶴生、及川徹三個人依次排開坐好。灰二做了四菜一湯,對於原本只有兩個人的餐桌而言的確是“大餐”。

他每樣放了一點在三小只面前的盤子裏。

說好是試吃就只是試吃。一小點足以,他清瀨灰二又不是什麽魔鬼。

但考慮到及川徹和巖泉一的健康管理問題,趁灰二出門簽收快遞的幾分鐘內,最鶴生一個人包辦了另外兩個人的試吃品。

理由是:“萬一你們回宮城之後惡心嘔吐腹痛腹瀉急性胃腸炎被送到醫院耽誤練習了怎麽辦!”

她含淚咀嚼,含淚下咽,含淚說出這番善解人意的話語。

巖泉一試圖把自己的那份拿回來,但被她制止了。

“那你何必剛才拖我們下水!”及川徹恨鐵不成鋼,沈痛道。

縱使最鶴生從小就是這副德行,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感到槽點太多根本不知道從何吐起。

最鶴生理直氣壯,“因為我舍不得我哥哥傷心!因為愛!”

及川徹沈默幾秒,接著道:“Okay.F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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