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 天黑得格外早，沒一會兒天邊就開始陰沈。

陸明澈看了看天色，調轉馬頭：“回去了。”

綿綿乖乖地點頭, 今天已經足夠她開心很久。

陸明澈沒耽擱，但北方的雪說下就下，比天氣預報說的提前了一晚降臨, 紛紛揚揚地落下來，在草地上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景色。

他加快了回去的速度, 不像來時般悠然，在雪中策馬狂奔, 又是一番不同的感受。

“冷嗎？”

綿綿沈浸在美景中, 聞言一楞, 搖頭：“我不冷，就怕小馬冷。”

陸明澈餘光瞥了一眼她凍得紅通通的小手：“把手放口袋裏, 不會掉下去的。”

“噢。”她搓搓小手，放進口袋裏, 仗著大反派看不見她的表情，一臉偷樂。

“你可以給它起給名字。”陸明澈說。

“嗯？這不是馬場的馬嗎，我可以給它起名字嗎？”

“嗯, 送你的，只是養在這裏。”

“啊！你說的驚喜是這個！”綿綿眼睛亮晶晶地轉過身，看到陸明澈雪中帥氣逼人的面龐, 感覺自己心都酥了，“我以為驚喜就是陪我來騎馬呢。”

“給它想個名字吧。”

“嗯……它和奶糖一樣白，叫奶酪怎麽樣？大家都是白白的，而且一聽就是一家人。”

“好啊。”陸明澈對她起什麽名字都沒有意見。

倒是小白馬嘶鳴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反對，綿綿默認它是高興：“乖哈，姐姐少不了你的胡蘿蔔！”

說話間，他們回到了馬棚，兩人身上都落了些雪。

馬場的工作人員趕緊給他們遞上幹毛巾：“陸先生，小姐，你們快擦擦。這天氣，說下雪就下雪，都沒點預兆。”

綿綿接過毛巾隨意擦了擦頭發，問道：“這邊都給馬餵什麽？我可以給它餵點吃的嗎？”

“精飼料主要是豆餅，玉米，胡蘿蔔這些，現在差不多到餵食的時間了，小姐可以餵。”工作人員一邊幫奶酪擦毛，一邊說。

“那我給它餵胡蘿蔔！”

很快就有人拿過來一筐新鮮的胡蘿蔔，綿綿挑了兩根大的，餵她的新歡。

綿綿看著它哢嚓哢嚓吃完，摸著它溫熱的腦袋，姨母心泛濫，忍不住湊過去蹭了蹭。吃完兩根胡蘿蔔的小馬駒，肉眼可見地對她親近了許多，任由她蹭自己的大腦袋。

她有些不舍得走，但天色眼看就快全黑了，雪天的夜路不好走，只好依依不舍地告別小白馬。

雪下得更大了，陸明澈問工作人員借傘，不一會兒工作人員跑過來，抱歉地對他們說：“陸先生，我們這裏本來備了傘的，可是剛剛被其他人借走了……要不您在這邊休息一會兒，等雪停了再走？”

雖然這雪怎麽看都得下個幾天幾夜，但他知道面前這位先生是娛樂圈大名鼎鼎的影帝，得罪不起，努力找補。

陸明澈當然不至於怪一個工作人員，再多停留只怕雪會更大。他看向綿綿：“走吧？”

綿綿完全不覺得淋個雪有什麽：“走啊，又不是淋雨，跑快點就行啦。”

她率先跨出馬棚遮擋的範圍，還沒感受到雪花飄落到頭上的涼意，只覺得光線一暗，霎時間連風都小了不少。

綿綿看向身側，陸明澈脫下了他的黑色大衣，撐在頭頂，為她遮風擋雪。

“你……”

她想說點什麽，陸明澈卻微微一攬，幾乎把她整個人抱在懷裏似的：“我們快過去吧。”

綿綿懵懵地眨眨眼，明知他沒有那種意思，但依然有些害羞，又覺得有點甜，在厚實溫暖的大衣下，喜滋滋地和大反派一起跑進了車裏。

大衣上落了薄薄一層雪花，車裏的溫度高，很快融化成晶瑩的水珠。

她曾經覺得陸明澈像石頭，冷硬孤僻；此刻才恍然發覺，他明明就是這雪花，以最嚴寒的姿態面對世人，卻又如此潔白而溫柔。

些末溫暖，就能令他融化成水，清澈、而能包容萬物，就像他的名字一樣。

書裏說，這個世界是因為大反派黑化而崩潰的，她一直以為，她要拯救這個世界，主要目標就是阻止大反派黑化，直到現在她才明白，是這個世界不好到了讓大反派這麽好的人都變壞的地步，她要做的，是讓這個世界變好。

只有好的世界，才值得一直存在。一個不公平、不正義，無辜的人蒙受牢獄之災、追求理想的人永遠無法實現的世界，即便沒有大反派，崩潰也只是早晚而已。

“下車了，怎麽還在發呆？”

綿綿一擡頭，這才發現他們已經到家了，風雪被阻隔在別墅之外。

她擡頭，對陸明澈可愛地笑了一下。周圍的人都在變得越來越好，世界也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

接下來，綿綿一直呆在家裏。

偶爾想起那條項鏈的事，還是會低落，可是馬場上的一切又讓她覺得可能是她想多了。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就會開心，隨後又對自己說，這些都是她自己的腦補。情緒起起伏伏，就這麽一直到了過年。

今年春節，伯伯姨姨和叔叔姐姐們都在，大家難得地集體聚到了一起，只有霍子琛打來電話哭訴，他被慘無人道的導演留在鹿鎮拍戲，今年實在回不來。

缺了霍子琛，綿綿很遺憾，不過兩個嘰嘰喳喳的小朋友很快轉移了她的註意力。

大一點的小男孩叫小石頭，約莫三歲，是林伯伯和琴姨的兒子；小一點的才一歲多，剛學會走一點路，口齒卻很清晰，又甜又奶，是蘇水月姐姐的女兒，小石榴。

兩個小家夥在這裏，大人們的目光總是繞著他們轉，孩子的童言童語讓氣氛無比熱絡。

小石頭出生的時候，綿綿可高興壞了，她終於要當姐姐了，親自守在產房門口，等護士把他抱出來，看到了剛出生皺巴巴的小石頭。

綿綿覺得自己已經算是很喜歡小孩子的了，絕對算一個合格稱職的好姐姐，然而在這個大家庭裏，永遠有比她更喜歡小孩子的人。

她看了一眼因為小石榴說了一句想吃米糕而在廚房忙活了小半天的萱萱姐，以及舉著相機幫兩個小朋友拍照的瀚墨叔叔，他們就像當年寵自己一樣，寵著這兩個小朋友。

蕭雅琴見狀，湊過來說：“綿綿小寶貝兒，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沒事沒事，讓他們見異思遷去吧，琴姨永遠最愛你。”

“哈哈哈，怎麽會啊，我就是覺得，萱萱姐和瀚墨叔叔好喜歡小孩子啊。我記得我小時候，萱萱姐就會特意給我做東西吃，還給我化妝，對我可好了。”

“是啊。”蕭雅琴也回頭看了一下廚房的孟萱，覺得她應該聽不見，便對秦瀚墨說，“餵，我說你們怎麽還不結婚啊，這麽喜歡小孩子，自己生一個不就好了，也給小萱一個家，你們都不小了，趕緊定下來吧。”

秦瀚墨和孟萱很低調，從來沒有公開說過什麽，但親近的幾個人都對他們的關系心知肚明。

“順其自然吧。”秦瀚墨按快門的動作頓了頓，“結婚只是形式而已。”他又拍了一張照，隨後收起相機，走過去對兩個孩子說，“今天就拍這麽多，下次叔叔再給你們拍好不好啊？”

蕭雅琴再大大咧咧，見此也不好再多說什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情模式，外人不便涉足。

……

春節過後，《如夢令》開機的時間突然很近。

綿綿經過這段時間的休息，心態和身體狀況都調整得非常棒，從家裏要出發去鹿鎮的早上，她自己就拎著行李箱下樓了，臉上不施粉黛，因為箱子沈，憋得臉有點紅，比任何腮紅都好看。

陸明澈和她的經紀人都在樓下等她，明明都是見慣了的，還是忍不住多看她兩眼，小姑娘的美，一天比一天動人心魄。

經紀人瞟了一眼旁邊和他一樣晃神的大影帝，迎上去抱怨道：“小姑奶奶，這麽大的箱子你怎麽不讓我上去幫你拿啊，學學別人家的小姑娘吧，我們也是要走精致淑女路線的啊。”

綿綿隨意撥了撥頭發：“放心吧，在外面，超過一杯奶茶的東西我都不拿，全部交給你們。”

經紀人哽了一下，但仔細琢磨又覺得這話好像挺對，附和道：“沒錯，就該這樣！”

陸明澈在一旁彎了彎唇角，不置可否。

再一次來到鹿鎮，地方是熟悉的地方，人也多半是熟悉的人。有關系好的，如陶長平導演；也有關系實在算不上好的，如周語薇和方圓圓。

原著裏周語薇在劇中飾演如夢，現在如夢成了綿綿的角色，她只能演如夢的丫鬟小鶯。

為此經紀人沒少跟綿綿吐槽，周語薇這把年紀來演小丫鬟，這不叫丫鬟，應該叫保姆才貼切。主要是和綿綿一對比，單從面部肌膚狀態就能明顯看出年齡差。

倒是方圓圓居然要演這部劇的女反一，讓綿綿有點驚訝，這個角色與方圓圓過去演的人物性格完全不同。

她跟經紀人這麽一說，他立刻又道：“害，人家背後有兩個金主呢，顧瑾玉有錢，老影帝有演技，有空隨便教教她，這樣她還起不來才叫爛泥扶不上墻。”

綿綿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首次挑大梁當主演，綿綿沒有什麽緊張與壓力，更多的反而是期待。她向來心寬，對經紀人說：“不管別人怎麽樣，我把自己的戲份演好就行了。”

“你這麽想，別人可不這麽想！”他從包裏掏出一本厚厚的劇本，裏面居然也是寫滿了批註的，“我幫你把跟她們的對手戲都圈出來了，放心吧，可能遇到危險的地方，什麽山上馬上河邊，我都會陪著你的，保證你的安全！”

“這，倒也不必吧……”綿綿看著密密麻麻的劇本，忍不住擡手捏了捏鼻梁，並且感覺到了一陣頭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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