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不太確定大反派是不是真的看出她的心思了, 剛才她其實猶豫了一下提什麽要求。如果她提一些滿足自己私心的要求，他一定會很為難吧。

那就換個方式為難他好了。

到家後，陸明澈讓助理送來了三百張印有他劇照或寫真的明信片, 還問她夠不夠，確定夠了才一張一張地開始簽。

綿綿坐在他對面，看著他認真簽名的樣子, 很想把這一刻偷偷拍下來。

可惜她不敢。

恍惚間，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她去參加舞劍大賽的時候, 似乎在瀚墨叔叔的相機裏看到過萱萱姐的照片，猛地明白過來, 原來那是……竟然是這樣！

這麽一想, 又想起還有一次, 琴姨在家裏買了一架電鋼琴，叔叔和姐姐回來時, 姐姐高興得立刻就過去彈了，叔叔好像在旁邊擺弄相機來著。

她那時以為叔叔是在想要把相機放在哪裏, 還主動過去幫忙接過了相機，現在想來，他分明就是想不動聲色地給萱萱姐拍彈琴照片！

綿綿拍拍自己的腦袋, 她居然現在才想明白，枉她拿了那麽多學科競賽的獎杯。

可是，瀚墨叔叔好像直到現在, 和萱萱姐都只是好朋友啊。琴姨和林伯伯都有小寶寶了呢。

“哥……咳，那個誰，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陸明澈瞥了她一眼，手下不停：“問。”

“那個, 瀚墨叔叔，是喜歡萱萱姐，對吧？”

“嗯。”

“那他們怎麽還不在一起呀？他都喜歡了至少有十年了吧？”

“不知道。”

“……哦。”

綿綿沒趣地自己看了會兒書，突然又問：“那個誰，你是那個時候跟我一起去比賽，看到相機裏的照片就知道了吧？”

“是。”他終於停下筆，“你真不打算再喊我哥哥了？”

“嗯吶。”

“再喊那個誰我不應了。”

“小氣。你放心，我早就想好新稱呼了，喊那個誰就是給你過度一下。”綿綿覺得自己心理素質真是越來越好了。

陸明澈盯著她：“準備喊什麽？”

“你不陌生的，陸爺爺。”

“……”

陸明澈徹底不說話了，任她怎麽喊都不理她。

他覺得自己先前判斷有誤，綿綿怎麽可能會喜歡他，果然是想岔了。

看來他用不著搬出去了。

最後綿綿抱著一小箱明信片回了房間，第二天去班裏給每個女同學分了三張，讓她們回去可以分給自己的堂姐表妹什麽的，分出去大約一百張，剩下的全部自己私藏，以備不時之需。

這麽一鬧騰，她覺得自己的感情仿佛平和了很多，覺得能這樣每天見一見面、說兩句話挺好的。

而且，大反派真的不怎麽管她，她想出去拍戲拍廣告就幫她跟老師請假，想好好學習就全方位支持。

就這樣，綿綿一邊接個小配角或者雜志封面保持知名度，一邊跟著班裏的進度，一年半後，以全市第一的成績，考上了京市最好的高中。

高中以後，學習任務明顯比初中重了很多，綿綿原本的成績讓老師們對她抱有很大的期待，給她安排了更多的比賽和夏令營等，漸漸地，她接戲就越來越少了。

直到高二第一學期開學不久，她的經紀人給她推薦了一個角色，綿綿本來想推掉，但是她看到了劇本的名字。

是《如夢令》。

原著裏大反派黑化，一個重要的節點。

“讓我演誰？”

“女主如夢的丫鬟，小鶯。”

“女主定了嗎？”

“導演準備試鏡選吧，但是我聽說周語薇可能性很大，背後有人給她投資。”經紀人說。

“顧瑾玉？”

“不是，你怎麽會猜他？他最近不是跟方圓圓打得火熱嗎？總不能姐妹一起收了？”

“？？？”綿綿一臉問號。她不過是最近好好學了個習，為什麽又跟世界脫軌了？

“方圓圓跟那個影帝分了嗎？怎麽又跟顧瑾玉在一起了？”

“額……我知道的消息是……兩邊都沒分。”

“！”

綿綿咽了咽口水，一時竟不知道該感嘆情節偏離原著，還是驚訝方圓圓的操作。

她真不明白方圓圓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就算是為了資源，有一個金主難道還不夠嗎？

“我想試試如夢，你問問陶導能不能給我安排個試鏡機會。”她演了太多小角色和主角小時候了，這一次，她想試試女主。

經紀人不知道她怎麽就突然想演女主了，但他很尊重綿綿自己的想法：“陶導肯定願意，但是這部戲要拍半年，你高二整個第二學期不上學沒關系嗎？”

“嗯，沒關系。”

經紀人就沒說什麽，去幫她聯系陶導了。

陶導自她小時候就喜歡她，難得聽她主動想演什麽角色，邀請她去家裏坐坐。

放學後，綿綿自己化了個淡妝，背著書包就跟經紀人一起去了，甚至還穿著一身藍白相間的校服。

經紀人說她放松得就像去踏青似的。

“表演最忌諱緊張，一緊張要麽沒有感情，要麽用力過度。”這都是她實踐得出來的經驗。

陶導有段時間沒見到綿綿了，感覺每回見到她，都有不一樣的驚喜。

十六歲綿綿，皮膚好得像水蜜桃，眼睛還是跟小時候一樣靈動清澈，氣質活潑又溫柔端莊，正是他心目中的江南少女如夢。

陶導給她介紹了一個故事背景：“這是個民國背景的故事，如夢是江南富商家裏的掌上明珠，在女子學堂上學，少女正是情竇初開、感情經歷又是一張白紙的時候，此時她家隔壁搬進來一位有留學背景的三爺……”

總之就是個民國背景的愛情故事，三爺就是男主。

“三爺定了嗎？”

“還沒有，正在和幾家男演員聯系。可以的話，咱們試段戲？”

綿綿就是為了試戲來的。從陶導手裏接過劇本片斷，默默背了會兒臺詞，脫下醜得過分的校服外套，穿著個純白短袖開始表演。

這場戲是如夢和三爺偷偷在一起之後，背著父母約會的場景。

如夢先到了約會地點，翹首以盼，等了足足半個時辰，三爺才踩著點到了。他們熱切地望著彼此，訴說著衷情。

然而沒有人給她搭戲，她只能熱切地望著空氣，對空氣情真意切地表白了一番。

陶導覺得很不錯，主要是這外形太加分了，站在那裏，就算不演大家都能自動代入人物中去，換個顏值不過關的演員，演技稍微不在線，觀眾就會出戲。

不過陶導還是問了她一些問題。

“你等了半天之後，三爺終於來了，這裏為什麽只是嗔怪了一下，就立刻對著他笑了？我以為女孩子等那麽久，應該會很生氣。”

“因為，她心裏太喜歡了，可是在這個背景下，他們見面的時間有限，她只給自己那一點點時間用來表達不滿，剩下的所有時間，都更願意用來留給歡樂。”綿綿想了想，“而且，她舍不得真的去怪他。”

陶導驚訝了一下，笑道：“我們小綿綿也談過戀愛了？”

“沒有。”暗戀不能算，她臉不改色地回答，“只是發揮了一下想象力和創造力。”

陶導就樂了，不再問她表演細節處理問題，轉而問：“霍導跟我說，你小時候在他那裏演玉環，本來想讓陸明澈演你父親，結果你一直只能喊他哥哥。如果這部戲請他來演三爺，你會不適應嗎？”

“那肯定是霍導太偏愛他了，沒把全部說完。當時第二場我就演得很好，沒過不是我的原因。”

“所以你能接受？”

綿綿淡淡一笑：“別說讓我喊三爺，就是讓我喊他爺爺都行。”

“……”陶導，“最後一個問題。”

“嗯，您問。”

“拍半年，不會影響你學習嗎？”

“當然不會。論表演，約克大學兩年多前就邀請我過去了，文化課我現在就能考上京大。”她說得輕描淡寫，但這就是底氣與實力，是她可以驕傲的資本。

陶導徹底沒話說，各方面都這麽優秀的演員，他想不出來有什麽要拒絕的原因。

“這是《如夢令》的劇本，你先拿回去看看，不要外傳，大概冬天開機。開機前簽合同。”

綿綿淺淺地笑了一下，收下了劇本。

漂亮的小姑娘，她想怎麽笑都好看。陶導開始對新戲迫不及待了。

將近十一月，三爺的演員終於定下來了，就是陸明澈。

他從陶導那裏知道如夢定了綿綿，回家看到她時，放下劇本說：“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謝三爺。”

綿綿從沙發上站起來，她明明穿著有些臃腫的校服，卻偏偏站得裊裊娜娜。

陸明澈喉頭發緊，突然不知道這部戲該怎麽合作愉快。

她在戲裏，要從民國學生裝，換到名媛的旗袍，劇本裏的所有背景都真的只是個背景，這就是一部沖著獎杯去的文藝愛情片。

但是，在他知道如夢是綿綿的時候，一切猶豫都沒有了，直接接了下來。

同為備選之一的霍子琛得知後，震驚地打電話跟他說：“澈哥，這戲女主是綿綿哎！我去試戲的時候好像看到裏面不但有吻戲還有、還有那個什麽的戲份，你要不把男主讓給我吧！”

陸明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謊：“經紀人接的，我知道的時候也晚了。”

“沒關系，我幫你出違約金！”

陸明澈聽到自己無比罪惡的聲音：“另一個備選是郁野，你確定能拿下角色嗎？”

霍子琛終於頹然了。他現在早就超越了他小時候的目標許瀾，可是對演技更精湛的郁野，卻沒有把握。

郁野和澈哥，那還是讓澈哥演吧。霍子琛安慰自己，都是演戲而已，作為演員不是應該早就不在乎這些了嗎。

但他還是忍不住嫉妒澈哥，甚至有點瘋狂地想，要不趁電影還沒開拍，回一趟京市跟妹妹表白吧。

妹妹那麽喜歡他送的奶糖，應該不至於拒絕他？

……

《如夢令》定在二月開機，綿綿一月份期末考一結束，就去跟班主任提前請下個學期的假。

本以為就是說一聲的事兒，請假這事她從幼兒園開始就習慣了，哪知這次班主任居然沒同意。

“我剛想跟你說準備讓你去M國參加今年的冬令營，而且下學期的考試成績是要作為保送依據的，你這個時候請一個學期的假是要幹嘛？”

綿綿面對導演和班主任都是同一個耿直態度：“不幹嘛，去拍電影。”

五十多歲帶出了N個保送生的班主任差點被她氣吐血：“姜綿綿啊姜綿綿，你不要受現在娛樂圈那套東西影響，人的一生應該怎樣度過？應該為國家做出貢獻！你現在好好學習，未來一定是頂尖的科學家！當明星就紅那一會兒，當科學家才能名垂千古！”

綿綿有點為難了，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他，她要是能救下這個世界，比當什麽科學家都偉大。

於是她想了想說：“其實我不是去拍戲，我是為了去解決這個世界即將面對的一次巨大危機，可能會導致全球毀滅的那種。”

“……”班主任想請家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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