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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立秋2霜澶,我是真的心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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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立秋2 霜澶,我是真的心悅你。

“府裏都傳遍了, 你當真要娶那張氏?”

霜澶哪裏還敢再聽,轉身就要走。

不想情急之下竟一腳踏斷了一根樹枝!

只聽得“哢嚓”一聲,聲音輕不可聞, 卻也教霜澶的心陡然提了起來,隨即就在胸口狂跳亂撞, 仿佛即刻便要從腔內破洞而出。

縱然是夏日裏, 霜澶竟也被駭得寒毛乍起, 額上皆是冷汗,連指節都在不住得顫抖。

不敢再動,只得順勢掩在假山山坳處, 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

屏息凝神聽著假山背後的聲音, 半晌, 見不曾有異, 想來是那二人未發現才剛的動靜。

霜澶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 繼而才聽到那沈肅容緩而又緩得說道。

“嫂嫂於我的心思……我……自然是……”

霜澶斂眉,只道這沈肅容這般說話好生奇怪,可如今卻容不得她抽神想那許多……

“知曉的……”沈肅容的聲音異常低沈,聲音亦愈來愈近——

不對!待霜澶察覺時,已然晚了!

一只手驀然從假山的另一面伸過來, 猛地扼住了霜澶的脖頸!隨即一個身影赫然立於霜澶面前!

霜澶當即便被嚇得魂不附體!

這人身體碩長,背著月光,冷不防便將霜澶籠在這截黑暗裏。

是沈肅容——

沈肅容一臉肅殺之氣,卻在堪堪看到霜澶的臉時,陡然一怔, 一雙漆黑的眸裏,是一閃而過的恐慌。

霜澶已然魂飛魄散,哪裏還去細瞧這些。

只有脖頸上緊緊扼住的那只手, 還在提醒她眼下的處境……

“瑾懷,這人留不得。”雲季芙的聲音在沈肅容身後響起,哪裏還有半分剛才的潺靡之音。

雖說沈肅容身量高,將雲季芙完全擋住,霜澶半點都瞧不見,可那雲氏的聲音,還是教霜澶不寒而栗。

沈肅容手未松,側轉了頭,蹙眉朝雲季芙道,“你先走吧。”

雲季芙與沈肅容相識於微時,自然知曉沈肅容的脾性,但凡會威脅到他一星半點的,不管今日是誰人,都活不成。

故而雲氏聽罷也不再逗留,只輕聲道。

“你當心些。”便匆匆去了。

——

那回在張府,顧長安也是如此,將自己擋在身前,可那日顧長安是要護著自己的,眼下,沈肅容卻是即刻便要自己命的……

眼下是在沈府裏頭,再也沒有第二個顧長安碰巧來救自己了。

不過才半月,竟已然事過境遷。

‘你莫要怕……’

‘左右我不會害你……’

‘我的書房日後你想進便進……’

假的,都是假的,統統都是假的!

沈肅容與雲季芙,他們二人,是一夥的。

霜澶腦中一片煩亂,處處打著結,處處拽著神經。

霜澶朦朧著雙眼,一手哆哆嗦嗦地抓住沈肅容扣在自己脖頸上的那只手,顫抖了雙唇。

“你……你要殺我了嗎……”因被扼著喉,霜澶聲音嘶啞。

一滴淚珠,隨聲而落,“啪”得打在沈肅容的手背之上。

沈肅容好似被燙了一般,遽然回過神,倏地松了手上的勁道。

霜澶的咽喉猛然鉆進空氣,扶著心口,一時不及便猛烈地咳嗽起來。

沈肅容神情窘迫,似是想將那只手藏住一般,卒然將手負在背後,倒像做了賊人,竟連正眼都不敢去瞧霜澶。

沈肅容隨即側頭,壓抑地喊了一聲,“沈遠!”

霜澶一驚,沈遠竟也在?隨即便想通了,若沒有親信在周邊放哨,沈肅容與雲季芙二人如何敢在這處私會。只不知自己才剛進來時,沈遠為何不曾攔著……

不多時,沈遠不知從哪處角落裏跑了出來,待至沈肅容跟前,瞧見霜澶,眼裏也是驚駭。

不待有應,沈肅容叩緊了齒關,橫眉立目得違戾道,“如今你當的好差事!”

沈遠當即便跪了下來,只道唯留心了翰墨軒那頭,不曾想如此晚了世安居那頭也會有人來,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霜澶還立在那山坳裏,仿佛發了耳鳴,什麽蟬鳴鳥叫一概聽不到,只鼓膜神經嗡嗡得抽著。

霜澶遲鈍又漠然得看著眼前的沈肅容,雖只瞧的到他那輕蹙的眉眼與緊抿的唇顎,再看那跪在地上不言不語的沈遠,分明都是曾救過自己的人,分明都是在瀘山院朝夕相處的人,明明臉面都不曾變過,心下卻只覺陌生又恐懼。

霜澶今日無論如何都活不過眼下了,卻害怕得連哭都不敢出聲,手下意識得向那假山摳去,磕斷了指甲也不曾有意識,只手心裏不住得冒著汗。

這般熱的夏夜,霜澶的冷汗冒了一身又一身,心卻好似凍住了一般,連本能跳動都不能了,像是一個無可申辯死囚,只能眼看著兩個劊子手何時向自己揮刀。

就在霜澶栗栗危懼之時,就見那沈肅容陰沈著面,朝沈遠使了個眼色,便走了。

隨即那沈遠上前,滿眼的作難,霜澶的那顆心忍不住又開始狂跳,周身因著恐懼止不住得哆嗦,那沈遠看向自己,卻是半點猶豫也不曾有,甩起手朝著她的脖頸便是一記。

霜澶後頸一痛,便失去了知覺。

……

待霜澶昏昏沈沈醒來時,屋內不曾亮燭火,鼻尖是熟悉又陌生的冷松香。

是沈肅容的房間——

霜澶驟然睜開眼,如今她不僅在沈肅容的臥房,還躺在他的臥榻之上。

霜澶倏地伸出雙手,按向自己的心口,心還在跳,還有唿吸,她竟還活著!

環視四周,屋內只她一人,卻有人影投在窗上。

想來沈肅容雖不曾殺她,卻也不想教她逃,故而著人在外頭守著。

霜澶覆又閉了雙眼,心道自己勘破了沈肅容與雲季芙的陰私,沈肅容卻還未對自己動手,當真教人費解,莫不是自己對他還道有用處麽。

更漏滴答得走著,顯得沈肅容的小院萬籟無聲。

沈肅容與雲季芙究竟是從何時相識。

瞧雲氏今日所說之謬言,應當是心系沈肅容才對,可從前自己還在沈霂容身邊時,那雲氏與沈霂容當真柔情蜜意羨煞旁人的。

既如此,雲氏與沈肅容情愫暗生莫非是雲氏入府後的事麽。

霜澶一時頭痛欲裂,腦中千頭萬緒卻又皆是雜亂無章。

遂只得平緩了唿吸,強自斂了心神。

不對。

雲氏入府第二日,也就是殿試那日,昔春便被冤死,故而雲氏是自入府起就想要自己的命。

可自己與雲氏無冤無仇,雲氏何堪下這般毒手。

霜澶不禁蹙眉,忽得想起!

是那張字條,當初自己親手寫給沈肅容的那張字條!

歲歲常歡愉,萬事皆勝意!

想來自己初來瀘山院時,沈肅容有一點是告知了實情的,雲氏那日叫了自己去跟前寫字,確實是為試字跡。

卻半點不是為著沈霂容——

沈肅容手裏那張字條是教雲氏瞧見了,若不然,雲氏怎會那般巧就寫了那幾個字……

雲氏既心悅沈肅容,稍稍往窄了想便能教她誤會了。

自己的字跡雖有七八分像沈霂容,明眼人卻一眼能瞧出並非出自他之手,既然有心要揪出寫字條之人,自然是從沈霂容身邊的女使試起了。

竟這樣巧,頭一個便教雲氏逮到了自己。

可那字條,是會試出榜那日寫與沈肅容的,當時雲氏還不曾入府……

那沈肅容與雲季芙二人,必然早就相識了。

若真教她猜對了——

霜澶不禁寒毛卓豎,思緒翻飛,激蕩如洪潮一般洶湧,一時又驚又懼。

若沈肅容與雲氏早就相識,那雲氏又為何要如此情真意切得嫁給沈霂容?

除非——

雲氏對沈霂容的感情,是有意為之……

既如此,那雲氏與沈霂容的相遇,想來也是安排好的!

霜澶依稀想起當初沈祿的話,於詩會相識,自己那時還疑心沈祿框自己,怪道才一個月的辰光,如何就能那般難舍難分?

自然是蓄謀已久……

因著是躺臥,霜澶唿吸愈發不暢快,遂心跳得愈發得快,連喉間都忍不住顫抖,只覺好多事體眼下都能慢慢串起來了。

所以當初沈儒璋發難,沈肅容出言提醒,教人對自己用刑。

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早早松了口,好讓雲氏入門罷了,雖在自己這處不曾得逞,可卻拿捏住了沈霂容……

又因著沈霂容對雲氏的情深似海,又如何能同意舍雲氏而另娶旁人?

如此,便能說得通了……

沈霂容乃都禦史府嫡子,他不在意的門第,自然有人會在意;他不想娶的人,自然也有人想娶;他不需要靠旁的來拔高自己,庶子卻最需要不過了。

如何能讓一個庶子,在短短幾月內便能嶄露頭角,滿京都城裏頭,除了太子太傅,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那張太傅又如何能單發了帖子來邀沈肅容,太子又如何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點他,想來沈肅容早就與張家小姐相識,這些事情自然都是順理成章的了。

可沈肅容如此機關算盡,就為著掙得一份出路,出人頭地麽?

霜澶驀然想起王氏與吳嬤嬤的對話,莫非沈肅容早就知曉他那腿疾不是意外?

還是不對,中間種種,還有好些地方說不通……

那日自己挨了沈儒璋的仗刑,他既已達到了目的,為何要遣沈遠來送藥?

昔春被杖斃的第二日,他為何要讓沈遠來尋她,給自己送甚勞什子的糕點?

雲氏第一回 陷害不成,第二回又妄圖栽贓之時,沈肅容為何要出言保下自己?

後來帶自己回了瀘山院後,又為何要出言提醒自己留心雲氏,自己蠢鈍如豬,他若不提,這輩子都不會想到雲氏身上去,將自己蒙在鼓裏不是更方便他二人行事?

還有那日塘邊,沈肅容明知他不會水,卻還是跳下塘來救自己。

後頭雖說幸虧沈遠來得及時,可沈肅容分明是叫沈遠先救的自己,以至於沈肅容險些為此丟了性命,這又如何解釋……

霜澶委實想不通,眼下卻也容不得她再去想那許多的。

脖頸後隱隱傳來的傷痛讓她的思緒愈發遲鈍,也不知爐內燃了什麽香料,直教人昏昏欲睡……

……

霜澶再醒來時,屋內已然亮了燭火,待睜開眼,驀然發現沈肅容竟就坐在床沿,手裏握著書卷,慢條斯理地翻著。

霜澶大駭,驀然想起那沈肅容扼住脖頸的樣子。

登時如驚弓之鳥般,倏地坐起身,隨手抓了涼被便往那床角退去。

好似一條涼被便能將二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一般,沈肅容心下嗤笑,卻不知笑的究竟是霜澶還是他沈肅容自己。

遂放下書卷,輕聲道。

“你既醒了,便莫要亂動了,傷才剛包紮好。”

霜澶聽罷,才發現脖頸之處已然被上了藥,還被細布包紮了起來。

沈肅容隨即垂下眼瞼,起身倒了一杯水,遂覆至床邊遞給霜澶。

霜澶不知眼下沈肅容究竟要作甚,心下驚恐萬狀,一時面如土色,自始至終縮在床角不住顫抖,只下意識得擡手輕撫那脖頸間的細布。

沈肅容望著,心下一陣鈍痛,不知道是痛霜澶如今對他的防備,還是痛那細布之下是如何的指印斑駁。

沈肅容佯裝不見霜澶眼中的抗拒與堤防,將水杯放置於床頭,又固執地坐在了床沿,蜷縮了手指,垂著頭。

屋內靜默一片。

良久,沈肅容才擡頭朝瑟縮的霜澶望去,心下千頭萬緒,話到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

沈肅容下意識得撚弄那席面,指骨分明,喉結滾動,如鯁在喉一般。

半晌,才輕啟薄唇,顫巍著聲線,小心翼翼道。

“霜澶,我是真的心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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