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鏘不明白：“不是, 你們看我幹什麽？”

分所幾個人，性格正經的或是不正經的，皆都一臉驚奇地打量牧清和陸玉鏘兩人，後來是劉玄通站出來解釋：“這個妖氣是可以通過接觸沾染的, 也就是說, 你們，你們睡過一張床？”

“單純睡覺，字面意思。”陸玉鏘哪裏不明白他們的意思，突然伸手攬住牧清的肩膀, 將他圈至自己身側, 問, “這樣也會？”

“可能吧, 我也沒跟妖怪試過，不太清楚這些細節。”劉玄通訕笑, 又退了回去, 後來是江晨晨抓住了重點，“所以牧清的身上為什麽會有金龍之氣？”

一行人皆把頭搖得好似撥浪鼓，說我們不知道, 後來目光就回到了牧清身上, 牧清見狀也一臉迷糊，低頭嗅了嗅自己, 道：“沒有啊, 我聞不到。”

“小太子。”蟄伏的白妖突然開口叫他, “我叫巫其, 是道山的一名守衛。”

“道山是哪裏？”牧清問他。

“在北方，您的宮殿就建立在道山，您是金龍一族的小太子。”

“金龍小太子叫什麽名字？”宴回插嘴問道。

白妖依舊灼灼看著牧清，即便他的五官幾乎透明不見，也能看出當中的狂熱之情：“您叫牧回，雖然巫其不曾見過您真容，但氣息不會錯，您就是我們的小太子。”

姓氏倒是對上了。

巫其明顯也是只上古的妖怪，不過能力低微罷了，所以才會如此輕易地被分所的幾人降服，他看起來對那個所謂的牧回有著十足的崇拜之情，此刻滔滔不絕道：“那天您準備出門歷練，我便守在路邊等著您經過，不料當中有兩只大妖互相爭鬥，傷及無辜，我被困在石下好些年，前幾個月才逃脫。”

這好些年，怕是有個幾萬年了，這個戲劇性的轉折讓人只覺得哭笑不得。

宴回剛才原本還想從他嘴中撬出一點上古大妖失蹤的原因，看這樣子怕是連白妖自己都一臉迷惑，白妖還在繼續吹噓那個所謂的牧回:“當年您是金龍一族唯一的血脈，聽說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就算是狐族的太子，蛟族的公主，都為您傾倒。”

牧清和陸玉鏘面面相覷，片刻後他趕緊搖頭：“我沒有的，不可能的。”他是一棵樹，本體就是一棵樹，從來是沒有變過的，而且真實年齡也不過四五十歲，同那個什麽牧回根本沒有任何相關之處。

宴回突然伸手拉住他，在白妖看不見的角度做口型道：“等一下。”

牧清就不再說話，宴回借著他的名義盤問白妖：“為什麽殺人，說實話。”

“為什麽不能殺人？”白妖將他醜陋的頭顱高高揚起，“弱肉強食，為什麽不能殺？”

他的思想還停留在上古時期，覺得弱肉強食乃人世準則，這才一從石下逃脫後，就連背三條命案。

“冥頑不靈。”宴回將他身上的鎖妖繩捆得更實，隨後施了一套法，將他關進劉玄通的捉妖袋，那裏面已經關押了不少的妖怪，有時候妖怪監獄放不下的妖怪，就全進了劉玄通的祖傳寶袋。

“等會兒給白妖辦個手續，讓監獄那邊可以過來接走了。”宴回揉眉心，顯得有些疲累，“那三個案子，到時候讓小趙去警局跑一趟，會有人出來對接我們的工作。”

“好。”

牧清還站那邊不動，他去看眾人：“我身上沒有龍氣的，我是一棵樹，一棵桃子樹，不是什麽金龍。”

“白妖的嗅覺很靈敏，一般是不會出錯的。”

所以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正當眾人百思不得其解時，劉玄通突然一拍大腿道：“我好像懂了，你們知道龍性本淫吧，是指他那方面的需求比較旺盛，我以前看古書的時候看到過。”

他賣了個關子，牧清著急道：“是什麽啊？”

“不是金龍，有記載的是一條黑龍，但是應該也差不多，他們發情的時候，對著一棵樹都能夠磨起來，叫操樹，這段描述當時對我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多大的影響你們知道嗎，簡直不能想象，龍真的好淫，剛好牧清你是一棵樹，就那個那個你懂的。”

牧清疑惑地去看陸玉鏘，拉他衣服：“你懂嗎？”

“後人編纂的吧？”陸玉鏘插嘴，他莫名有些不舒服，“我不懂。”

“那你懂嗎？”牧清對著陸玉鏘哦了一聲，轉而去問宴回，“你應該懂吧，我看你在笑。”

宴回：“我也不懂。”

牧清問了好多個人他們都說不懂，最後他站在最中間，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問：“到底是什麽啊？”

最後還是陸玉鏘勉強給他解釋了一遍，以前給他看過視頻，解釋起來並不費勁，不過他解釋的時候黑著臉，心情總有些不爽，不知道是在不爽什麽，肉眼可見的生人勿進。

牧清聽完就捂臉，坐那位置上好長時間都沒說話，再擡頭時就見紅了一整張臉，眼神躲閃，也不敢去看陸玉鏘，匆匆跑進衛生間去洗臉，走時步履匆忙，幾乎用了小跑的速度，叫落荒而逃。

陸玉鏘跟劉玄通他們不熟，但坐了一會兒還是走過去同他們說話：“你以後別跟他開這種玩笑了，他不懂，容易多想。”

“哎。”劉玄通擡頭，“但是我說的確實是書上的真事——”他說到這裏突然條件反射地閉上嘴巴，莫名覺得有些心悸，即使面前的只是一個普通的、沒有任何妖力的人，“好的我知道了。”

陸玉鏘這才去廁所把牧清給揪出來，牧清跟著他的步子走，走得快，邊走邊問：“我是不是真的被那條金龍給那個了？”

“沒有吧。”陸玉鏘停下來說，“你忘了，你才四十多，那條金龍早就死了，不見了，怎麽可能碰得到你。”

“對的啊。”牧清這才重新笑起來，“我忘記了，對的對的，幸好，我討厭龍。”

“為什麽？”陸玉鏘覺得自己突然又開始難受了。

“龍長得不好看。”牧清去想原因，“我看過書上龍的樣子，他們長得很長，但是四只爪爪很短，縮在一起，樣子不好看。”

旁邊不小心聽到了他們對話的劉玄通：“真的是個清新脫俗的理由。”

劉玄通好看書，看的都是野史雜記，加之他來自捉妖世家，雖然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有些不靠譜，但在專業領域上絕對是無可厚非。他幾乎在每一本講述妖怪故事的書中看到過金龍的影子，金龍好珠寶，尤其喜歡閃閃發亮的寶石，他們最先是穴居一族，洞穴中鋪滿了閃亮的金銀財富，富可敵國，且金龍乃天道之子，實力同樣不容小覷。

所以他們一向都在上這古世界中橫著走。

那位叫做牧回的金龍小太子，如果真的存在的話，換算過來那大概是現在的超級高富帥，劉玄通簡單想象了一番，覺得人比人真是氣死人，有些人天生就是富貴命，比不來比不來。

那個白妖的任務讓分所大賺了一筆，傍晚的時候宴回做東，帶著大家一起去外面吃飯慶祝，去的地方叫白雲廣場，是當地一個名氣頗大的商城，白天的時候牧清還在這買過衣服，是同一家。

他們吃飯到一半時，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大喊，隨後是一陣匆忙淩亂的腳步聲，飯局被迫中斷，分所一行人加上陸玉鏘都往外走，見大門前邊聚滿了密麻的人群，圍在中間七嘴八舌。

“怎麽回事啊？”江晨晨先走過去，片刻後折返回來說，“有人跳樓自殺。”

跳樓自殺的事不歸他們管轄，劉玄通他們正要離開時，聽一位經過的店員說：“怎麽回事，前一周也死過人，剛好一周，也是六點鐘。”

牧清最先聽到這些話，把它原封不動地說給各位聽，這下就聽出不對勁了，很少會出現這樣敏感的巧合，宴回擠進去看，回來後面色凝重道，“又有妖怪在作亂。”

那個被說是自殺的人，面上氣色全無，整個人慘白如白漆，身後鮮血流了滿地，這才隱約蓋過了這絲不對勁，宴回業務水平高，只一眼就看出了怪異，這人分明是被妖怪吸幹了精氣，在墜樓之前就已經死亡。

牧清於是把自己早上在這裏被摸屁股的事情也跟他們一說，陸玉鏘在旁邊郁悶道：“原來真的有妖怪。”

他當時還真沒信，只以為是牧清自己產生了幻覺，幹什麽要摸人屁股，又不是流氓，現在想起來大概真的是只流氓妖怪，見牧清乖巧喜人，於是生了戲弄之心。

這人還真是四處都有桃花，先前或許是一條龍，現在就是一個確定的妖怪。

桃樹果真桃花朵朵開。

宴回給大家分配了任務，開始在整個廣場中巡視，過了一個小時候大家匯合，均表示自己沒有在其中發現妖怪的蹤跡，想來是得手後已經逃脫了，宴回面色凝重，出去打電話。

尋常作亂的妖怪那還好些，若是遇到直接奪取性命的妖怪，必須全城戒嚴，再從各個分所調取一定數量的捉妖師協助大家行動。講完這一切後，宴回想到下午遇到的事情，便問電話中那人：“你們那邊有沒有古代的妖怪典籍，關於那些上古大妖的，能不能幫我查一下金龍一族的資料。”

那人說稍等，過了一陣他回來道：“找到了，你要問什麽？”

“找一個叫做牧回的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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