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下沒關系，仿若要是倒下，單憑自身，肯定走不回去，必死無疑。

“你還挺會為自己著想。”說這話，仿若聲音已不發顫，耳朵漸漸變回原色，“放心，我還沒弱到那個地步。”

再走一段路，仿若行走速度變慢。果然，雙倍施法負擔太大。

我忙走近，聽得他小聲呢喃：“可以回去了……”

我忙說：“不行！好不容易等來這一天！你也等了戀人很久不是？重要關頭怎能放棄！你收回我身上法力，我能行！我們再走下去！”

仿若指著地上笑道：“我是說，淌蓮，找到了，可以回去了。”

我往地面看，果然一朵透明蓮花開得皎潔。

仿若轉身便走。

我忙問：“花呢？不要了？”

“記住它模樣。”

“然後呢？”

仿若聲音傳來：“然後就可以走了。”

“不是，我們跑這趟就為了參觀？真的不用摘它？那麽好看。”

仿若停住腳步說：“摘不了。”

我問：“我可以試試嗎？”

他點頭。

我蹲下，手剛一碰花，花突然縮回身體，越縮越小，直至看不見。就這樣消失了？

往回走期間我還在想那朵花。不知不覺三天過去，回到暖地。

回去後，仿若叫我躺床上，念著常子謀曾教給我的咒語，傳了些能量給我。

我問：“這是靈力嗎，沒有靈力我自己不行嗎？”

仿若說：“你肉身與靈魂嚴重不匹配，沒有靈力，無法自主施行技能。”

我再問：“跟常子謀一樣嗎？”

仿若說：“不一樣，你不如他。”

傳完靈力，感覺身體輕飄飄，好像跳起來就能升天，人也興奮起來。

仿若教給我幾句咒語，叫我邊念邊想著淌蓮模樣，閉眼照做後，腦海中瞬間湧現幾片雲朵，雲下面是山丘河流。

仿若聲音傳來：“念芣苡，她前世名字，一直念。”

沒念幾聲，雲霧波湧，瞬間浮現一女子。她正在河邊浣衣，近在咫尺般，每根發絲都能看清。我不住感嘆：太神奇了！

仿若問能知道她姓名嗎。我剛想說不知道，腦海瞬間浮現三個字。忙說，趙大妹，她叫大妹。

仿若再問能知道她在哪裏嗎，附近有沒有地碑。我找了下，發現一牌坊，說有，叫“南蘭村”。

仿若說可以了，睜開眼吧。我問能不能再游玩會兒。仿若說隨便，小心耗精過度，容易腦殘。我忙睜開眼。

頓覺虛弱，努力擠出力氣問仿若：“你的情人，不是叫約約？”

仿若說人有名字，也有昵稱。

我明白點頭，昏昏沈沈，剛想到另一問題，便睡過去。

三天後，仿若將趙大妹帶回。

我跑去看時，人昏睡著。仿若該不會直接將人搶來？像人販子？

仿若同樣先將靈力傳與我，並且吩咐：“只將其前世記憶喚醒，你不要看。”

我一聽不太樂意，誰要看了？有什麽好看的，我才沒興趣了解呢。

雖不太開心，還是照仿若指令做。

這次施完法，來不及說話，便趴在地墊睡過去。臨睡前我想：仿若肯定顧不上我，要在地板將就一夜了。

醒來，自己床上。

跑去看芣苡，跟我差不多年紀，穿著漂亮新衣，整個人容光煥發。見到我第一句話是：“你是仿若送給我的丫鬟嗎？”

我一聽很震驚：“什麽，仿若要把我送給你嗎？”

仿若果然也在，他聲音院內傳來：“芣苡，她叫林虎躍，幫你喚醒記憶之人。”

芣苡禮貌性微微一笑，側身讓我進去。

進去後，仿若對芣苡說：“她不適合做丫鬟，如果你需要，我另找兩個靈巧姑娘給你。”

我皺眉。

仿若告辭，芣苡送他，兩個人間距較大。我疑惑：難道戀人久別重逢會成陌生人？

我問芣苡，在她還是趙大妹時，仿若如何帶她過來。

芣苡皺眉，眼帶嫌棄說：“我現在是芣苡。”

我問她有沒有打算將父母兄弟接過來。

芣苡聽此更加不樂意，冷著聲說：“不要提他們，我不想理會。”

我還想問什麽，芣苡自顧坐在梳妝臺前，擺弄胭脂水粉，無意搭理我。我頓覺尷尬，告辭離開。

第二天睡足吃飽，跟仿若說我也想找回記憶。

“找什麽記憶？”

“六歲時候。”

“與付商相遇那段？”

“嗯。”

“何必浪費力氣，我講與你聽便是。”

我：“？”

“他曾說與我聽。”

早知道，當初騙仿若講出來就好，不用辛苦過這兩年。

“想什麽？”

“沒什麽。”

可是，沒有仿若，我早已沒命。

付商苦口婆心，勸得花梨放棄自殺。時間往前一些，他自己也要自殺。原因很簡單，母親為了他忍辱負重，他想，如果他死，母親便沒必要再受委屈。

母親給他制定的南國太子形象，是一個病秧子，而且脾氣古怪，除了母親，不給外人靠近。其實房間裏是一個老太監模仿自己聲音，故他自由自在，愛上哪去哪兒，母親說，這叫放養。

“放羊？”第一次聽母親說起，付商才三歲，懵懵懂懂。

就這樣，他放養了整整十年，到處游蕩，無拘無束。

來到四界森林，已是深夜。付商正在樹頂仰望星空，驀然低頭，看得小人兒左沖右撞，是一個小女孩，紮著兩小辮，來來去去同一個地方轉悠，不超過八棵樹。沒見過這麽笨的人。

半個時辰後，那團小東西還在繞圈圈，服了她了。再半個時辰，人不見了。

付商到處去找，在一個灌木叢發現人。小人眼神空洞，身體微抖，帶著哭腔說：“娘，你在嗎？這是哪兒？好黑。”

她怕黑？死前做件好事吧。他掏出聚螢燈。這是父王發明的，裏面有一種引子，會吸引附近螢火蟲，將它們困住，變成一盞小螢燈，過一刻鐘打開，自知上當受騙的螢火蟲會盡數逃出，形成一道美麗風景。父王就是用它，騙得母後對他私心暗許，死心塌地。說不定，我也可以騙得一人芳心永駐。死後還能被人記住，想想就興奮。

到底小孩子心性，看到漫天螢火蟲，女孩立刻忘記害怕，只顧追著跑，想捉，卻捉不住。一個不註意，“哎呀”一聲，絆倒在地。

該我出場了。想著付商清清嗓子，伸出手，聲音溫柔無比：“不要怕，我帶你出去。”

女孩自己爬起來，拍拍身上泥土，高興朝螢火蟲逃散方向追去：“你會說話的？是火蟲妖嗎？”聲音漸漸遠去。

付商尷尬楞在原地，還維持著伸手動作。她竟然、自動將我、無視了……

荒郊野外，一個女孩，終歸十分危險。付商心軟，又找起她來。終於在河邊一棵樹下看到人。女孩平躺在地，呼吸均勻，已經熟睡，累了嗎？

有一只狼緩緩靠近。

付商掏出彈弓，咻咻射出幾顆石子，打得它渾身上下都是血，它才嗷一聲，死心跑掉。

付商生了一堆火，將外衣脫下，蓋在女孩身上，才躺下。這一天，自己也累的夠嗆。暈暈欲睡時候，女孩一下子坐起，把付商的瞌睡蟲嚇得魂飛九天。

“燕人張翼德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聲音如雷，氣貫長虹，喊完倒下又睡。

原來，她喜歡聽書。

這麽一來，付商橫著豎著睡不著，呆呆望著女孩，小臉紅撲撲，好想捏一捏。他剛伸手，女孩突然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我這是幹嘛了？”說完翻了個身，背對女孩。睡覺，睡醒之後，各找各媽。

天微亮，付商被鳥叫聲吵醒。望向女孩，她還睡得很香。

“跟死豬一樣。”說完，他掏出彈弓，對著樹上一只肥鳥，就是一石子。那鳥肥是肥，卻敏捷，輕松一躲而過，順便回了個禮。濃稠的分泌物直直下墜，就要滴在女孩臉上。付商反應過來時，掌心已穩妥接住那坨東西。

他跑到河邊，使勁搓，搓完，聞了聞，還有味道，嫌棄皺眉道：“真惡心，我為什麽要操著爹娘的心，管這個傻丫頭？”

去她的，自生自滅吧。邁步離開。走沒兩步，一個念頭油然而生。便折回來，掏出繩子，在樹的分幹打了三個死結，留一個圓圈垂下，剛好可以放一個腦袋。只要一跳，抓住圓圈，把頭放進去，身體一垂，必死無疑。

傻丫頭，讓你折騰我。無法記住我的好，那就給你留下陰影，痛苦一輩子吧。付商笑得陰悚無比。不能怪他喪心病狂，一個連自己都要殺的人，哪管他人心情？

他剛跳上去，抓住圓圈。發現女孩站在面前，一臉好奇問：“你在幹什麽呀？”

付商黑著臉，淡淡道：“蕩秋千。“說完把頭放進圓圈，兩手一垂，開始翻白眼。

聽得女孩聲音：“騙人，你想自殺，不要想不開啊。”說著她飛速爬上樹，來到綁繩子的樹幹。

無論她怎麽努力，繩子就是解不開，她又急又氣，揮舞拳頭，狠狠砸在樹幹，天地間回蕩巨大砰砰聲，驚起一群鳥。

沒兩下，樹幹哢嚓一聲，斷了。

這一切發生太快，付商來不及死透，直直摔落在地。緩過神來，睜眼，正對上一張燦爛小臉，她笑了：“你沒事，太好了！”

付商註意到她鼻青臉腫：“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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