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告訴你。”

“……”

那人問：“為什麽要叫你鴿子小鴿？”

我頗感納悶：“難道要叫大鴿？它已經夠胖了。”

“別人都叫小黑小白什麽，難道你養的狗，叫它小狗？”

我反問：“誰家鴿子叫小黑小白，好白癡。”

對方不急不慢說：“我養了兩只鴿子，一只就叫小白。”

我心虛問：“另一只呢？”

“小黑。”

我感嘆道：“好巧，哈哈！”

“……”對方不想理我。

望著昏昏欲睡的小鴿，我連哄帶騙：“乖哈，我在信裏囑咐娘親，到了她會好好餵你。”聽這話，小鴿精神抖擻，振翅而飛。

吃飽睡，睡飽吃，偶爾飛來飛去，這樣生活真好。

“你鴿子放完了沒有？”那人還在。

我大聲回：“完了。”

“我在屋頂，左邊雜房。”

“好。”我樂顛樂顛跑過去，不管了，順其自然生活，走一步算一步。

須臾，望著屋頂空無一人，我大聲問：“你在哪裏？”

沒人應。

耍人的吧？我氣急敗壞，準備回去，突然一個黑影降落在面前，來人一襲黑袍，個頭很高，仰頭，只見此人面容清爽，眉眼放浪不羈。他開口，熟悉的醉人聲音：“我說左邊，你怎麽跑右邊來了，跟你的鴿子一樣，笨。”說完兀自坐下。

我興奮異常，湊過去問：“你們都這樣飛檐走壁的？”

他頭都不擡道：“家常便飯。”

“好厲害。”

“你不也是？”他這才擡起頭來，望向我。

我被看得不好意思，老實交代道：“我什麽都不會。”

他眉毛一動：“聽說你空手擋利器？”

我低頭玩手指：“其實我也不清楚，可能我力氣大吧。”

“……”

這人怎麽那麽喜歡沈默呢，我放下手，望向他主動搭訕道：“我叫林虎躍，森林的林，老虎的虎，跳躍的躍。你叫什麽呢？”

“富商。”

富商？我來了精神問：“你家經商的？”

對方不可思議地看了我一眼，緩緩道：“我姓付，付出的付。”

我若有所悟：“喔。”

“嗯，虎躍虎躍，你為什麽要叫虎躍呢？”

我不知道，沒回答。

他來了興致，調侃道：“是不是你出生的時候剛好有一只老虎在跳？”

我怎麽知道！不知如何回答。

“那你弟弟妹妹是不是叫虎蹲呢？”

問題怎麽這麽多！還是不知道怎麽回答。我茫然盯著他眼睛。

見我傻傻楞楞，對方自圓其說：“看你這麽笨，應該什麽都不知道。”

我還是茫然盯著他眼睛，只覺得，這雙眼睛撲閃撲閃，好有趣啊。

“不過女孩還是笨些為好。”說著他站起來，“起來，教你一招。”

我諂媚問：“飛檐走壁嗎？”

他不屑看了我一眼：“你還差的遠呢。為師先教你簡單一招，看好了。”

我狗腿道：“師父。”

他摸摸我頭：“乖徒兒。”

付商教的招式很簡單，且看不出威力，但他囑咐我一定要練熟。臨睡前我在腦中不斷重覆這個招式，直至睡去。之後他不出現。開頭兩天，白天上工，晚上我去屋頂巴巴等，每天半時辰。期間小鴿回來，老娘捎回我一句話：照顧好自己。我瞬間濡濕眼眶，就一句話啊，太不夠意思了。

無聊時候，我總想找事做，餵完小鴿，練起了師父的招式，默念：縱橫捭闔，走起！整個人輕飄飄，走路帶風，跑起來更是一匹脫韁野馬。

小鴿第一天被嚇得咕咕直叫，第二天便興致勃勃看著我，拍拍翅膀，小眼裏有喜悅在燃燒，表示：快開始快開始，老子要看戲法！

兩天下來，發現練這招式，比策馬飛騰還好玩，遂每晚來搗鼓半個時辰。我還發現，越練，級別越高，如果第一級是奔騰的野馬，第二就是暴走的野馬，第三瘋馬。

工作下來，同是客棧，明月還有一條最主要職責：保護客人。

好像每個客人都十惡不赦，很多人想殺他們。當然刺殺都不成功。這裏的高手具體多少個，我不清楚，有時候在明，有時候在暗；刺客呢，我也沒搞清楚一天來多少個，往往沒露面就被解決了。

搞得曹陽總是在吐槽：“爺爺我好無聊啊，能不能派個給力點的刺客？”

每每這時候，力微總是打擊他：“爺爺你個毛線，我還奶奶呢！”

最後，我一個打雜都看不下去，插嘴道：“爺爺奶奶不是一對嗎？”

曹陽：“……”

力微命令道：“掃地去！”

我應了一聲乖乖去拿掃把。

曹陽和力微跟我是同組，他們待了三年多，屬於老夥計。對了，力微是組長，脾氣火爆，且看不慣拖延的人，誰要是怠慢了她命令，上去就是一屁股，但她卻沒打過我，她越這樣，我越過意不去，對她的命令表現得十分殷勤，我越表現得殷勤，越覺得她不打我是有道理的。

其他人分到哪裏去，我並不清楚，一個組具體多少人，我也不清楚。

二樓有甲木兩個區域，我組負責甲區，每個區十四間房。明月的樓層采用回廊式建築，有四條走廊，三條向內，一條向外。向外走廊歸我組，晚上可以看到下面燈火星星點點，靜謐安靜，聽說樓層越高，晚上更好看，上工不能擅離職守，下工只管往宿舍跑，遂無緣登高。

說到打雜，其實我剛來時，力微安排給我的職位是先鋒，不是打雜。所謂先鋒，即遇到敵人，第一個往前沖。

開頭幾天，平安無事。直到昨晚，甲區來了個刺客，沒一盞茶功夫，被我們組團團圍住，木區的人搶不到刺客，悻悻離去。

通常刺客剛露面就被暗衛解決，所以，對他們來說，活捉一個入室刺客很不容易，很值得慶祝。這是一個千載難逢時刻，夥伴們都懷著亢奮心情而來，只有我是來湊熱鬧。人都在，自然有夜風，看到他，我心底發毛。

因我眼殘，很難記住別人模樣，更別提將模樣與名字對應。同組小夥伴，我只記得曹陽、力微和夜風，曹陽力微是甲區主心骨，朝夕相處，自然好記；夜風是先鋒，先鋒有好多個，我偏偏只認得他。

有一男子納悶，曾問我怎麽辨認夜風。我小聲回道：“他長得黑，所以叫夜裏的風。”那男子聽完表情惶恐，像見到鬼一樣，戰戰兢兢說：“你後面……”話沒完，人便跑遠。

我回頭，夜風正黑著臉望我。我忙叫他不要做這副表情，本來就黑，這下子更黑。說完腳底抹油想跑，發尾被人抓住。

我驚恐，慢慢轉頭：“我、我只是說出實情……這麽多年來，習慣了吧。”繼而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麽蠢一句話。

聽此，他臉從黑色，轉為鐵青。

在我以為要被滅口時，他松開手，轉身離去。

好人啊。我不禁感嘆。

之後，我洗了整整一天馬桶，熏得五臟六腑翻江倒海，後來見到他，我不僅不敢說他黑，連大氣都不出，撒腿就躲。

此時，夜風走到五花大綁黑衣人面前，開口說：“我們甲區的人，是很講仁義道德的，絕對不會以多欺少，你隨便選我們其中一人，單挑，贏了就放你走。”

這話，換別人說，我肯定十分感動，但這是出自夜風之口，總感覺不簡單。

果然，一眼望去，圍觀小夥伴個個摩拳擦掌，雙眼閃爍寒光，包括曹陽、力微和夜風自己。臥槽，你們有多饑渴，不就一個刺客嗎？我猜每個人都想單獨挑戰刺客，怕爭來爭去傷感情，遂將選擇權丟給刺客。

刺客很有骨氣地一句話不回。

夜風意識到什麽，上前一步，拿掉刺客嘴裏抹布，很友善說道：“別怕哈，小兄弟，這裏的人都很好相處，特別是我，我這就幫你解開繩子喔。”言外之意：小弟弟你不要怕，哥哥我是個心慈手軟的好人，快挑我挑我喲。

我打了個冷顫……太可怕了。

刺客很是受用，說了句謝謝，自知跑不掉，眼睛將我們巡視一圈。他開口：“真的，贏了一人就讓我走？”

我暗暗鄙視他：太天真了，這些人都變態來著，你真以為打得過？笨哪！

下一瞬間我便鄙視不出來，因為他正用手指著我，說：“就她了。”

“你還真會挑，這是我們新人。”說著夜風走向我，“小虎，上。”

夥伴們一臉羨慕看著我。

我心裏飆淚。

我試圖跟刺客商量：“換個人行不？”

刺客眼中閃著狡黠：“不，就你。”

小夥伴們鼓勵我：“上啊，小虎。”“還沒看你發威呢。”“揍他個屁滾尿流。”“…………”

妹啊，我什麽都不會，他揍我個屁滾尿流還差不多。真是一群“好”隊友。不過，也許我有神功護體呢，比武當天震碎不明物來著，說不定力氣大的原因就在這。這麽想著，我自信滿滿走向他。哈哈哈哈，看我的神功……

他迅速掐住我脖子，用刀抵著我心口，直到我喘不過氣，才一把松開，冷淡道：“贏了，讓我走。”

隊友們吃驚望著我，我低頭，愧疚不已。夜風眼裏也有吃驚，不過只一閃便過。他走過來，平靜命令道：“小虎，你帶他出去。”

什麽，真要放他走？不過，我更驚訝是夜風竟然真講仁義道德！

“嗷。”說完，我帶路。

當然不可能從大門出去，我帶刺客朝後門走去，路上七拐八繞，期間，他一言不發，我也不搭理他。只是，為毛只剩我同他兩個人！這可是刺客，刺客耶，說不定一眼不順，掐死我就跑。

路上內心不安，終於看到了後門，松了口氣，還好，還活著。我指向門：“那裏就是了，你推門出去。”

他突然掏出刀，走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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