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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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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辰君, 倒是個好名字。

可惜白靈對這三個字毫無印象。

他反覆在唇齒間念了三遍,只覺得是不相幹陌生人的名諱,便拋在了腦後。

讓他感到莫名熟悉的,是另外兩位的名字。

白靈記得清楚,這二位是要搶奪彼岸八仙子的,偽造自己成公交車事件受害的病人、精神病院護士,把他甩得團團轉。

白靈也只與他們二人有過一面之交,張逸君要多一些, 他成功坑騙了白靈的好奇心和憐憫心。

自然, 白靈心裏清楚, 這個占用二人名諱的“紙人”, 到底是不是本人還說不定, 但這兩個名字能觸動他塵封的記憶,這便是關鍵了。

——富豪家族隱在暗面的子女,他為何認得?

對於自己是名門之子這點, 白靈適應的很快, 可能因為從墓中生死八門中得到的三片記憶,也可能是大腦下意識對生長環境的甄別,白靈理所應當的接受了自己出身還可以的設定,但聽到謝崇森與李雪聞說“那個家族”的時候,白靈又覺得荒謬。

白靈怔怔的扶著臥室的門出神:他難道真的是張家的人嗎?

主臥已經很久沒人來睡了。

這些日子,謝崇森在書房鉆研的天昏地暗, 都是白靈一人, 默默洗漱, 打開自己的小床頭燈,爬到謝崇森的大床上,把臥房的其他燈關了,只留側臥昏黃一盞小燈,再爬回自己的床,自己給自己掖好被角,自己給自己輕輕道一聲“晚安”。

白靈的心很亂。

他精神恍惚的隨便洗了澡,坐在空曠偌大的房間裏發呆,手邊的熱牛奶杯已經快一周沒用了,奶白色的陶瓷冷的刺骨。

他是很想和謝崇森仔細聊聊的,李雪聞也好,可二人似乎對此事避諱不提。他又想去找謝一海,可這事二人明顯瞞著謝一海,從讓白靈之口喊李雪聞上樓便可以得出。

白靈可以理解,謝一海太直太純粹,有些事瞞著他,是為他好。

這事卻也瞞著白靈。

白靈垂眸,少年蒼白的指尖幾乎與純白的浴巾同色,這是一雙羸弱無力的手,他又能做什麽呢?

囫圇睡到半夜半夜,響起了突兀的敲門聲。

白靈睡覺最近一向不沈,一聲便醒了。

他恍惚揉揉眼,輕聲問:“大佬……?”

嗓音劃破冰冷空氣時,他又笑了,不會是謝崇森的,謝崇森怎麽可能這時回來?

之前也有一次謝崇森忙到很晚,怕打擾到白靈睡眠,直接就在書房睡了,貌似紅簾子隔間裏還大有天地。

那就是雪聞哥?

“有事麽,這麽晚了?”

白靈看一眼表,淩晨三點多,正值寅時。

他倒不覺得是壞人,謝家固若金湯的防禦要進來外道宵小,概率和白靈長成一米九差不多高。

可敲門聲停後,遲遲無人進來,也無人出聲。

白靈此刻完全醒了,他踩上拖鞋,遲疑的向屋門走去。

有一個微弱的希望,便是來人是謝大佬——說不定提前藥成,謝崇森迫不及待來找他呢?也說得過去。

白靈便解開鏈鎖,將門開了一道小縫。可未當他看清來人面容,變故突生!

一只手夾雜寒風從門縫中伸出,狠狠將門縫扯大,身子便擠了進來。

白靈被推了個趔趄,直直向後面摔去,那人動作卻利落,一個翻身把門踢上,另一只手緊緊握住白靈的腰,把人扶住。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白靈眼前只閃過一片黑色,便見門被關上,自己已然被捂住嘴,從後背鉗住了。

“你……唔!”

“別出聲。”

這聲音……是執天嶼?!

白靈竭力想掙脫控制,想扭頭去看吐息近在咫尺的人是否符合猜測,可捂住嘴的手瘦削卻十分有力,能感覺出,來人在控制力道不弄傷他,卻也不是白靈能掙脫的。

白靈冷靜了下來。

男人似乎覺得靠近門口不安全,慢慢控制著他朝屋內走去。

白靈瞥一眼腳下,男人穿著很新的拖鞋,正是前幾日剛拆封的給客人備下的。

能確定是執天嶼,白靈反而放心下來。

他們一路走到裏間,執天嶼腳步頓了頓,似乎漫無目的。他的視線掃過謝崇森整潔無人氣的黑床單大床,掃過星輝清晰的落地窗小陽臺,掃過半墻之隔的小房間,最後在亂糟糟零食櫃上停了下來。

此刻,意識到白靈不會掙紮,捂住嘴的手也松了。白靈忍不住輕聲問:“你想做什麽?”

說著,他要轉頭去看他,執天嶼沒再捂嘴,右手卻緊緊按住白靈的肩膀,不讓他看他。

白靈都要氣笑了:“我知道你是誰。整個家裏一共五個人,排除法都能猜出來了吧。”

執天嶼終於開口了。

說來也奇怪,他嗓子好似過度使用了,沙啞無比,像眼鏡蛇緩緩滑過沙子的嘶鳴,讓人聽了十分不舒服。

他說:“你不肯見我,為什麽?”

白靈一瞬覺得執天嶼真是小孩子心性,不肯見就是不肯見唄,他們二人又不熟,不過是一夜裏一面之交。

真說起來白靈還是執天嶼救命恩人,但白靈不圖回報,沒什麽可見的。

他當然不能這麽說了。暫時受人所控,他斟酌著語句,解釋道:“不是不肯見你。是不知道怎麽見你……那天我確實消失了,因為一些原因失去了實體。現在你能看到我、碰到我,也不過是因為三樓有聚陰陣。”

雖早已看透,親口說出仍免不了心生酸澀,白靈輕輕苦笑一聲:“最遙遠的距離莫過於生離死別……我早已是個死人、靈魂了,就不要多結終究要走向悲傷結局的友誼了吧。”

他均是真情實意的感慨,執天嶼對這個答案有心理準備,白靈這般悵然又灑脫的說出來,他不免一時怔楞。

“可就算如此,你也應該與我說一聲……”執天嶼嗓音悲傷而沈重,“我這兩日一直胡思亂想,想很多事,想值不值得。”

他最後一句話聲音變得極其微弱,但在空曠寂靜的屋裏,白靈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

“值不值得?什麽意思?”白靈皺眉,靈光閃過腦海,“等等,我還沒問,這兩日謝大佬審訊你,你們都說了什麽?”

空氣一時靜了。

白靈等了許久沒等到答案,他心裏的鼓奏鳴的愈來愈亂,猛地一個手肘後擊,把猝不及防的執天嶼摔落在地毯上,隨即撲到男人身上,用膝蓋頂住地,雙手掐頸,將受制的局面反了過來。

可真看到執天嶼的臉時,白靈楞住了。

他想象過執天嶼現在的處境,可能落魄狼狽,可能仍精致俊美,可絕非現在這樣……

泯然眾人。

“你,怎麽會這樣?”白靈不敢置信的俯下身,像是要確定眼前所見一樣,手是顫抖著撫上那張面龐,“是我看錯了嗎……”

昔日妖孽俊美,傲氣四溢,一眼望去便難以忘記,萬裏挑一的美貌面容……明明五官還是那個五官,氣質也沒變化,可就是不一樣了。

眼神無光,唇色發白,面露青色,神情是掩不住的疲倦。

白靈不安的收回手,難道明星化妝前都是這樣?可之前見到的素顏的執天嶼也不是這樣。

執天嶼笑了。他的笑也不再耀眼,不過是稍微清秀之人的平凡的笑,一點魅力也沒了。

他說:“你沒看錯。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沒整容,也不是整容失敗……我再也做不了明星了。”

白靈下意識的搖頭:“不可能!十一女的事雖說牽扯到你,也不至於封殺!你等這段風頭過去……”

“沒有人要封殺我,”執天嶼很溫柔的擡起胳膊,把白靈起床起的匆忙的卷毛別到耳後,“我只是再也火不了了。”

那雙桃花眼裏,乘著一汪讓人看了要心碎的釋然。

他說的話可以說荒謬而沒邏輯,白靈卻能感受到,他說的是真的。

這是認命後的無波無瀾。

白靈渾身力氣都消散了,他怔楞的坐在執天嶼大腿上,看執天嶼勉強坐起身,靠到床尾。

他腦子亂極了:“難道是血童教的人對你做了什麽?詛咒?”他越想越對,趕忙說:“沒事的,我讓謝大佬幫你除去,他很厲害的,這個小忙他不會不幫。”

“好了,這個話題不要再提了。不是詛咒,算是我自身的原因。”

執天嶼伸手,似乎是想要摸摸白靈的軟毛,卻又想起白靈之前說的話,不自然的觸電般收回去。

白靈心裏很不是滋味:“你,那你以後怎麽辦?”

“沒想好呢,”執天嶼故作輕松的昂起頭,“我還這麽年輕,幹什麽不是幹啊。我高中還沒讀完,回去繼續上唄。隨便考個大學上,工作也不會不好找。”

他又俏皮的勾起嘴角:“實在不行找個酒吧駐唱,當個主播,我的名氣也算有點吧。”

“真不能繼續火了嗎?”白靈難過的問,“你明明那麽喜歡舞臺,在上面你真的很耀眼,你天生適合那裏……”

執天嶼搖搖頭,再沒出聲。

許久,他動了動大腿,白靈以為他是坐麻了,不好意思的要起身,卻被一雙長手臂緊緊抱住了。

“你幹嘛!”

“就抱一下,一小會兒。”執天嶼沙啞的聲音悶悶的從白靈懷裏傳出來。

從這個角度看去,白靈能看到執天嶼銀灰頭發中的發旋,他竟然有兩個,也算稀有品種。

他就像在進行世界末日前的最後一個擁抱,那樣留戀而漫長,漫長到,白靈能數清懷中人吃力的呼吸聲了。他好笑的輕輕拍拍執天嶼的背:“好啦,多大人啦,還這樣。”

他哭了嗎?還是沒有?白靈沒有問。

他有一下每一下的拍著他的背,慢慢的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覺得自己火不了了,但是我還是希望你不要輕易放棄。萬一呢?對吧。就算火不了,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嘛。你看,我人都死了,每天卻依舊過的很快樂啊,幸福不是做給別人看的……幸福是自己的事情。”

“那你現在幸福嗎?”

白靈不知道執天嶼為何突然問這麽深沈的事,他想,唉,傷心之人總要觸動多處情緒的,便笑了笑:“幸福啊。”

“因為謝崇森嗎?”

“不吧,”白靈想了想,“大部分因為有他,也有小部分是別的事情。”

“那麽這一小部分裏,有我嗎?”

還未等到白靈的回答,執天嶼便苦澀的笑了:“應該是沒有的吧。只見過一面的陌生人,勉強能稱作朋友就不錯了。”

白靈卻說:“有呀。”

他對上執天嶼擡起的詫異的眼,看向那漆黑而明亮的水光:“我與你相處時很快樂。怎麽就不能算作幸福的一小部分呢?”

“可是我……”剛才那樣對你,也沒做好的事情。

白靈搖搖頭:“哪有那麽多可是。你很好,如果我還活著,如果我早點在生前遇到你,我們可能會是關系很好的朋友。”

執天嶼好像明白了,也好像沒有。

他搖搖晃晃的回去了。

家居服褲腿空蕩蕩的,青年這幾日暴瘦到幾乎皮包骨頭,白靈擔憂的把他送出門,開門的一瞬寒風襲來,白靈忍不住瞇上眼,可在睜眼的一瞬,執天嶼的身影便不見了。

他揉揉眼,走廊兩側皆沒有執天嶼的身影了。

他不敢置信的左右看了一圈,確實沒有,可執天嶼來過的記憶如此深刻,絕非幻覺,他只能理解為執天嶼走得太快了,臥室確實緊挨著樓梯的。

藥成了。

第二日一早,白靈突然覺得床前有人,一個激靈醒來,便看到謝崇森坐在床前,端著一個青瓷小碗。

那碗是雨過天青釉色,在謝崇森骨節分明的大手裏小巧玲瓏,煞是喜人。他捏著骨白色的湯羹,輕輕地一下一下的攪著,似乎在散熱。

註意白靈醒來,他輕笑道:“小懶鬼,可真能睡。”

昨晚執天嶼走後,白靈一直睡不著,好容易到了四五點才合上眼,能不困嗎。

他卻不敢說,怕謝崇森不高興,只是撅嘴反駁:“我做了個很長的夢……突然你就把我嚇醒了,你還不如直接喊我。”

謝崇森只是勾起嘴角,慢慢幫他攪拌藥。

那藥不是白靈想象中的“白湯”,浮著一層令人想要大快朵頤的淺朱紅,或許加了別的藥材,也可能是怕太苦,加了紅糖。

熱騰騰的水霧帶出藥湯的氣息,確實是甜的,像加了蜜。

白靈好奇的湊過小腦袋:“這個便是那什麽骨做的?”

謝崇森“嗯”了一聲,隨即用手背碰了碰碗壁:“好了,可以喝了。”

白靈很乖的接了過來,一飲而盡。

別說甜了,就算是苦的,這是謝崇森一番心意,他也會面不改色的喝完。

只是甜味很奇怪,回味裏帶點濃郁的甜腥氣,白靈將那股生理上的不適壓下去,舉起幹凈的碗底給謝崇森看:“謝謝大佬。”

後者摸摸他的卷毛,遞給他一包準備好的草莓味Galbo。

混合著草莓味的巧克力沖散了詭異的藥湯味,謝崇森又說:“這藥我不知有什麽後遺癥,你若是困,就再睡一會兒,免得不舒服。”

白靈正好還迷迷糊糊的,謝崇森又不會害他,便重新躺下,把被子拉過肩膀,只露出一顆白嫩的小腦袋,別提多乖了。

謝崇森不作多停留,柔聲說了句“午安”,便起身走了。

或許藥裏有安神的成分,困意襲來的極快。意識消散前,不知怎的,白靈突然努力睜開了一絲眼縫,卻見床尾一道高大的身影。

是謝崇森嗎?

臥室鋪滿了柔軟的地毯,聽不到離去的腳步聲。

但那身影有些畸形,準確的來說“不成人樣”,一顆形狀鬼魅的巨大腦袋架在寬肩上,背著光,看不清神情。

但白靈很確信——那雙灼灼視線,正在註視他。

是夢吧。

白靈閉上了眼睛。他十分信任謝崇森的能力,謝家不會混入魍魎鬼祟,這一定是太困了,入夢前光怪陸離的幻覺。

那身影也應當是假的,沒有人打擾白靈的睡眠,白靈一覺沈沈睡到了黃昏時刻。

白靈在溫暖的被窩裏發出貓一樣滿意的呼嚕聲,裹著被子爬了起來。

側間沒有窗戶,他踩著柔軟的地毯下床,去拉開厚重的黑天鵝絨窗簾,冷清的霞光灑進。

他這才感覺到冷。他怔怔的伸手,握拳,指尖的冰涼順著手心傳到全身,他不由自主的打個寒戰——這是!

真正肉身的感覺!

白靈激動得幾乎尖叫出聲,他顧不得披件衣服,踩上小拖鞋沖出走廊:“大佬,大佬!成功啦!”

他沖進臥室旁的書房,謝崇森果然在那,他正端坐書桌前,看著一本書。

聽到白靈莽莽撞撞的歡呼,他無奈的起身,眸子裏滿是笑意:“這麽激動,嗯?不冷了?”

白靈不好意思的拉拉睡衣的袖子暖手:“這不是激動嘛。哎呀,我又感冒不了的,不怕不怕。”

雖然是假三魂與假七魄構成的肉身,沒有心跳,沒有血流,卻是感受得到人間冷暖了。

他被謝崇森強勢的拉回臥室換衣服,全程充盈著傻笑,他笑,謝崇森也高興,幫他選了件紅黑撞色的毛衣。

白靈穿好衣服,很臭美的跳下床去照鏡子。

鏡子裏的少年唇紅齒白,笑起來喜氣洋洋的,誰看了誰喜歡。他的膚色不再是蒼白如紙,而是健康的瓷白,裹在紅黑撞色的毛衣裏,像模特。

他隨即跑下樓,李雪聞和謝一海湊在電視前看電影,見他這麽高興的下來,不禁打趣:“什麽好事兒這麽高興?”

李雪聞觀察細膩,他仔細打量一番:“你的氣色好了這麽多?難道……”

白靈揚起大大的笑臉:“我有肉身啦,嘿嘿。雖說不是活人,但和活人差不多啦。”

之前的假陽魂,能讓他被看到,能觸碰實體,卻本質是沒有肉體的“強一點的鬼魂”,現在有了假陰魄,通俗來說,便是“僵屍”一般的存在,除了沒有溫度、渾身細胞是不工作的,其餘與常人一般了。

“太好了,太好了,”謝一海也發自內心的高興,“這樣不怕你輕飄飄的被風吹跑了。趕明兒哥帶你去跑馬啊。”

白靈和哥哥們分享完喜悅,又想起了執天嶼。

執天嶼昨天狀態很奇怪,讓他放心不下。他便悄悄跑上二樓,去敲執天嶼的房門。

“咚,咚,咚——”

白靈在心中斟酌見面的語句,可左等右等,無人開門。他又敲了三下,門內傳來空洞的回音。他心生不好,顧不得禮貌了,強行推開——

竟是無人在了。

“他今天上午走了。”

白靈嚇了一跳,謝大佬不知何時跟他上了樓,昏暗裏神情莫測。

“走了?”白靈詫異道,“你對他調查完了?”

“嗯,”謝崇森含糊的應一聲,“他工作很忙,我爭取來這幾日已是極限了。”

白靈聽到工作很忙,便放了心。

執天嶼應該就是太敏感了,粉絲量基數上去了,會遇到怪事也說得過去,總歸斷送不了偶像生涯。

他便跟著謝崇森下樓,嘰嘰喳喳的暢想起晚上吃什麽了。

要入冬了,吃頓熱騰騰的火鍋該多美呀;大家一起包一頓餃子也不錯,白靈覺得自己應該很擅長包餃子;或者煲湯,白靈十分想念雪聞哥出神入化的手藝了。

謝崇森腳步大,他下到一樓時,白靈才漫不經心的走到一半,他突然一股心悸,下意識低頭,謝崇森的影子被客廳燈遠遠打來,細長而魁梧,在臺階分層下煞是古怪。

可令白靈感到背後發冷的,是他自己的影子。

顏色很深,很濃,是真實肉體才有的黑影……卻蜷縮成一團,像黑色墨汁一樣堆積在腳下。

當白靈抑制不住顫抖的看過去時,那影子竟開始蠕動起來。

像千萬只螞蟻傾巢而出,又似深淵之惡意露出爪牙,那團墨色伸展、擴張、蔓延……

白靈不知道它要做什麽,他緊緊抓著樓梯扶手,才沒讓自己踉蹌的摔下去,謝崇森在沙發上坐下,許久沒等到白靈下樓,見白靈只是怔楞著站在樓梯上,察覺到不對勁。

他大步沖上樓梯:“小白!”

白靈被這一聲喚回人世,反身朝樓下跑,謝崇森緊張得不行,怕他摔了,長臂一揮用力接住小孩:“你怎麽了?”

“我的影子,我的影子……”白靈上下牙打架,說不出利落話,他恐懼的指向身下,“你自己看!”

卻只是謝崇森緊緊摟住白靈的側影。

高大的影子包裹住小的,暧昧而旖旎。

“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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