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的動作相當快, 現在正是姐妹校交流會的時期，找到夜蛾正道幾乎沒費什麽功夫。

簡單交涉後，夜蛾正道給了他半天時間, 並約定在如果不能在下午六點前解決家入硝子的意外，會將把整件事原封不動的上報給上級。

重新推開橫濱咒術事務所的大門，在門外不起眼的角落蹲著夏油傑手底的咒靈，在探測到咒力流動時敏銳又悄無聲息地反饋給咒靈操術術式, 又在分辨出咒力的來源後重新歸回探測模式。

對於夏油傑的防範措施, 五條悟倒沒怎麽在意，他只是目光在咒靈身上掠過, 頭也不回地朝房間裏走去，腦子裏還在回憶著剛才與夜蛾的談話內容。

夜蛾正道願意暫時做擔保爭取到幾個小時的時間已經是極限, 現在就看怎麽才能讓硝子醒過來。

進到房間之後，五條悟反而楞在原地。

夏油傑坐在沙發上，對面是站起來伸展四肢, 活動著身體的家入硝子。

而原先硝子所躺的長沙發上此刻躺著的人——

是哪裏好奇點哪裏, 把自己點進術式裏的奇犽。

這他媽是怎麽回事？

“你怎麽回來的？”五條悟關上門, 他走到長沙發前, 幹脆曲腿坐了下來，雖然話是對家入硝子說的，視線卻停在奇犽額前懸著的那個黑色漩渦上。

奇犽的發色和皮膚都很白，湧動著的粒子像是想要攀附進皮膚的詭異生物。

不知道是不是五條悟的心理作用, 他覺得這個在有咒具的情況下能一拳一個特級的少年此刻的呼吸仿佛都變淺了不少。

“……”

同學五年, 家入硝子很久沒有見過五條悟這麽緊張的樣子, 她從兜裏摸出一支煙, 她側頭看像是陷入安穩睡眠的少年, 神色沒有一旁的白發青年那麽緊繃。

她還是沒有點燃那支煙。

“按照我自己的感受來講的話, 至少在我暈倒的時限內奇犽不會有生命危險。”她直接切入正題，“初步判定這是一個用於‘囚禁’的術式，攻擊性還沒有顯露出來。”

“說清楚點，硝子。”

“我的判斷是，這個術式的作用是——之前的壓力組構出的回憶，然後結合其他訊息，編纂出一個令本人感到壓力但是在最高接受範圍內的未來。”

聽了她的說辭，夏油傑身體後仰靠在沙發背山，臉上帶著比菜菜子給他拖回咒靈說要加餐時還要微妙的表情。

“這種東西關不住人。”他判斷道。

“您再罵？”硝子挑眉瞪他。

夏油傑攤開手：“您繼續。”

“那只是內容，機制的話更簡單。術式最大能吸收兩個人，一個人提供壓力源並在裏面間歇性被迫扮演自己的角色，暫時將他稱作A好了，另一個則是觸碰到額間的黑霧被強制扯進去的旁觀者B。”

“所以……本質上囚禁的並不是A。”五條悟突然明白了這個術式的惡心之處，他看向硝子，“是之後的B。”

“沒錯，A的身體狀態是可監控的，可監控就能維持生命跡象，但B是連帶著身體一起被關在裏面，除非——”

硝子在思考中拖長了尾音。

五條悟皺著眉順著問：“除非？”

“除非和奇犽一樣，找到虛假的黑霧，在除掉黑霧之後一換一，從B的角色轉變為A，A就能恢覆正常，而B的身體也被送出來，只是昏迷。”

“你就是這麽出來的。”

“五條，你的語氣怎麽聽著還有點遺憾？”

“沒有，感嘆而已。”

青年鮮少有的將自己平時對同伴的那些近似於撒嬌的抱怨收了起來。他的指尖已經放在了黑色的漩渦上，只要解除無下限術式就會立刻被拖進這個雙人的牢籠。

“還有什麽註意事項嗎？”他問。

至於註意事項的話……

“不要認錯人，你看到的可能是真的奇犽，也可能是黑霧假裝的。”硝子自己也不確定這一點，以防萬一還是說，“我的直覺告訴我，誤傷會是另外一種更嚴重的後果。”

“了解。”五條悟簡潔明了的應了一聲之後就撤開了自己的術式。

他消失在了原地。

等現場重新恢覆了安靜，硝子找了個位置坐下。夏油傑擡眼，在忖度中問。

“你是怎麽被襲擊的，還有印象嗎？”

“沒有征兆，沒有身影，如果遠程咒術是真實存在的話，我會認為是詛咒師在遠程狙擊，並且……”

家入硝子捏了一下拿的太久有些癟下去的煙卷，重新擡頭後和夏油傑對上視線。

“我認為這個人是針對你來的。”

“知道了。”他說。

指尖的煙直到最後也沒有點燃，家入硝子這才發現菜菜子在沙發的後面觀察著他們的對話。

“你們這群家長怎麽都不太行。”硝子聳起鼻尖，說，“對了，還沒告訴夜蛾吧？”

“建議你現在就給夜蛾打個電話，我覺得他在姐妹校交流會坐不住。”

這句話說得有道理極了，家入硝子握著手機開始琢磨要怎麽告訴夜蛾現狀。

老師放心，我沒事，雖然我連敵人都沒看清就被偷襲了但好在人沒事，經過一系列變遷，現在五條悟又進去了。

這麽說……應該可以的吧。

想了想，硝子撥通了夜蛾的電話。

不知道是不是那邊一直在等待反饋，幾乎是在電話撥出的瞬間，那頭立刻接通。

“硝子嗎？”

“老師，是我，家入硝子。”

“……”那邊傳來一聲綿長的吐息聲，夜蛾頓了會兒才接著說，“沒事就好。”

“但是現在五條他……”

“奇犽？”

屬於夏油傑的詫異讓家入硝子迅速轉頭，躺在沙發上的奇犽坐起上半身，有些茫然地看著四周。

“五條悟呢？”夏油立刻追問。

“我不……”奇犽後面半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憑空出現的白發青年壓回了沙發。

硝子的聲音都變得比平時要尖銳，“不要碰到那個漩渦！！！”

“唔……沒事。”奇犽回答。

五條悟的頭側抵在奇犽肩上，肌肉線條流暢的四肢攤開。

本來想直接把人掀開，但又想到自己好歹也算被這個人救出來。奇犽雙手從他攤開的手臂下穿過，用接近擁抱的姿勢想把他抱到沙發裏側。

奇犽說：“這個漩渦似乎不會再把之前進去過的人再關一次。”

畢竟在機制被摸透之後這樣也沒什麽效果。

電話裏的夜蛾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問：“出什麽事了，硝子？”

“不，沒什麽。”家入硝子暫且松了一口氣，她換了一只手握住手機，打算繼續剛才的話題，“五條他……”

“五條悟！！！”

家入硝子現在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麽打電話必然被打斷的詛咒，怎麽就一句話半天也講不出去！！

沙發上的夏油傑輕笑一聲，而在沙發後的菜菜子則發出了：“wow——”的小聲感嘆。

這次打斷硝子的人是奇犽，他的語氣很覆雜，大概像是想揮拳掄人又因為某些限制無法做到，屬於驚異中帶了一點氣急敗壞的感覺。

只要一眼看過去大概就明白發生了什麽——

原本昏迷中的青年在奇犽把他抱起要撒開的時候突然收攏了自己的手，在奇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把人徹底抱住，帶著一起窩在沙發裏，他接近一米九的個子把抱著的人環成一團。

頭還擱在人頸窩裏蹭了蹭。

“夜蛾老師現在沒事了您繼續忙姐妹校交流會吧我罵五條悟兩句晚上就回學校您放心。”

語速飛快地說完這句話之後硝子就掛掉了電話。

家入硝子：“為什麽沒人去換五條他也能出來？”

夏油傑猜測道：“因為他……沒壓力吧。”

硝子嘖了一聲來唾棄這個快樂男孩。

五條悟破天荒沒抱怨這兩個人稍顯嫌棄的口吻，他壓住笑，抱著奇犽不撒手。

順理成章的，奇犽把人掀開，跑了。

他跑了五條悟也沒有追，他在沙發上保持著被掀開的姿勢，徹底笑出聲來。

“夏油，你覺得這正常嗎？”

“你要不給他治治？”

兩位好友的刻薄發言絲毫沒有刺痛五條悟此刻快樂到冒泡的內心。

“奇犽的過去我之前都看得差不多啦，但是這個黑霧編纂出來的未來我覺得很靠譜！我決定刪掉其中不合理的部分，保留精華！”

他坐起來，因為興奮而握拳，眼裏都自帶blingbling的亮光。

“我看到我被他大哥吊起來打！！”五條悟用炫耀的口吻說，“奇犽的本子上的話是「離開他，奇犽。」”

硝子問：“他是怎麽把兩件糟糕的事情說得這麽帶粉紅泡泡的？”

饒是見多識廣的夏油傑此刻也不免陷入沈默，最後只能勉強道：“你真的不能給他治治嗎？”

兩位好友的反應讓五條悟相當不滿意，他延遲的抱怨終於上線：“既然是捏造的壓力就要反著看，再說我怎麽可能被伊路迷毆打！背景！註意背景啊！！！”

“我這肯定是已經和奇犽牽手成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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