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世界上沒有天使，只有愛與不愛的故事……”

忽然，徐曄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看了下來電顯示後，關了。

“怎麽不接？”

“她的。”

還沒想好該怎麽處理那邊事的徐曄，暫時並不想理會她，

“……萬一有急事呢？”

“有急事肯定還會打來。”

話音剛落，鈴聲果真又響了起來。

徐曄：“……”

“噗嗤——”

楚越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次，徐曄稍稍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接了。

“餵”字剛吐到一半，就被對面很急的語氣打斷了。

[請問您是這個手機號主的丈夫嗎？]

“……是，怎麽了？”

不是姝婉？一瞬間，一股強烈的不妙預感襲來，徐曄眉頭跳了跳。

[這位先生您好，這裏是唐人醫院，這位女士被人送來時快要分娩了。胎兒看上去不足月，有難產風險，希望作為她丈夫的您，能速來一趟！]

“……”

五雷轟頂般，徐曄徹底被這個消息驚懵了。

早產？現在才剛七個月啊！！怎麽提前這麽多天？

突然想起被自己晾在一邊，一片狼藉的婚禮現場和懷著身孕的新娘，徐曄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畜生！人渣！顧頭不顧尾的混蛋！你讓她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如何去應對接下來那麽尷尬、難堪的場面？！

婚禮現場眾目睽睽之下，被新郎拋下，她得有多難過傷心？

看著他倏然煞白的臉色和發紅的眼眶，楚越便知道那邊肯定出事了。剛想詢問他，就被他自己呼在自己臉上的一聲脆響給驚住了。

“……阿曄？”

猶豫了片刻後，還是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聲。

徐曄看向他，嘴角微顫，臉上表情似哭似笑。

“她要生了……現在才七個月。醫生說……難產。”

楚越驀然睜大了眼睛，怔了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舌頭。

“所……所以你要去陪著她嗎？”

嘴角牽出一抹苦笑，徐曄無奈地點了點頭。

“至少，我要看到孩子平安降生。”

“……”

楚越沒有說話，就那樣定定地看著他，臉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阿楚你，能諒解我的，對嗎？”

在對方逼人的視線下，徐曄感覺自己就像個十惡不赦的惡徒一般，狼狽而理虧，身後冷汗浸濕了衣背。

楚越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氣，看著天花板，突然冷笑了一聲：“若我不想諒解呢？”

“……”

徐曄看著他半晌，見他當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低下頭，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腦袋，十指深深地插入發縫間。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誰也沒再說話。

十分鐘後，鈴聲又響了起來。

“在這世界上沒有天使，只有愛與不愛的故事，任我發了瘋的心血流不止，也不會讓你和幸福消失……”

徐曄沒有理會它，任它在那使勁地高歌著。本想著它過會兒總會停，可停了沒兩秒又開始奪命連環響。

“吵死了。”

楚越皺眉。

“……”

徐曄摸出手機，關了。猶豫了一秒，正欲直接摁下關機鍵。

“接吧。”

楚越突然道。

徐曄：“……”

“不是你說的麽，有急事才會這樣一直打。萬一真是什麽十萬火急的事呢？”

似妥協了一般，楚越輕嘆了口氣。

徐曄看了看手中再次不停顫動起來的手機，終於摁下了接聽鍵。

[產婦家屬嗎？來了沒啊？怎麽這麽久不接電話？！你妻子大出血啦！醫院正在從血庫緊急調度相應匹配血源，時間上不知來不來得及，你趕緊過來簽字！晚了大人小孩可都保不了了啊！！]

“哢噠！”

手機直接掉到了地上。

失了魂一般的徐曄，顫巍巍地爬起身。一句話未說，轉身就欲走。

楚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

徐曄一點一點，慢慢轉回頭，眼神呆滯、眼眶通紅。

“放手，她大出血了……我必須過去，她和孩子都不能有事！”

聲音幹澀而沙啞，語氣沈痛中透著急切。

“……”

楚越看了他幾秒鐘。

“你確定，要我放手是嗎？”

“……阿楚！”

徐曄露出急切而懇求的目光。

【我不走，我不會再走了。這一次，你說什麽都別想再推開我。】

【我求你……讓我待在你身邊。】

露出一個諷刺至極的笑，楚越慢慢松開了緊握的手。一雙雪夜寒霜般的眸子，一點一點被灰暗侵蝕。

沒有了手上的束縛，徐曄轉身就往門口奔去，卻在即將出門時停住了。轉身，很快又奔了回來，俯下身抓著他的雙肩看著他。

“——你會等我回來的，對嗎？”

楚越回視著近在咫尺的忐忑面孔，臉上忽然綻開一抹詭異的笑。

“你以為每一次，我都能寬容你的任性嗎？”

“……”

最後一絲希望都被掐滅，徐曄心如死灰，一個踉蹌差點沒栽倒。

他不諒解，他終究……還是不願意諒解他了。

此刻的徐曄痛苦得恨不得把自己撕成兩半，那樣就可以不用做選擇，就可以兩邊都顧全了。

誰知，本以為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時，那人卻突然松口了，

“——至多十二個小時，過期不候。”

聲音很冷也很無力，楚越閉上眼睛，沒再看他。

“……”

徐曄楞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下一秒便開心得跟個孩子似的，蹦到床頭親了他一口。

“謝謝！等我！”

“……”

感受到額間的濕潤，聽著逐漸遠去的腳步，楚越緩緩睜開了眼睛，嘴角漾起一抹無力的苦笑。

不是下定決心不心軟了嗎？不是決定這次定要任性到底了嗎？

怎麽到頭來……還是放手了呢？

一滴溫熱的淚，滑過眼角淌過耳畔，於枕邊散開。

若有人來，定會驚異地發現，枕面上不知何時盛開了一朵血色的花。

徐曄匆忙奔離醫院時，正好撞到了準備進去病房看楚越的譚二兩人。

見到他離開時的急切腳步，譚二跟見鬼了似的楞了片刻後，突然再度爆粗了。

“草——趕著投胎呢？！”

瑪德！虧他還想著給他兩留點單獨相處的空間呢！

“……”

天雪的臉色也沈了下來，但理智尚存的她明白，現在她最應該做的，不是計較那個人為什麽離開，而是楚越怎麽樣了。

三步並作兩步，天雪二人到達病房時，就看到了令他們痛心疾首、目眥盡裂的一幕。

床上的人兒痛苦地蜷縮成了一團，一手揪著胸口的衣服，一手抓著氧氣罩劇烈地喘息著。跟個溺水的人出於求生本能一般，貪婪而饑渴地深吸著氧氣機輸送來的最純凈的空氣。

純白的床單上，點點斑駁的血跡，醒目到刺眼。

“楚老師！！”

“楚越——”

五小時後，充滿儀器的滴滴聲的病房。

小a ：“博士，看病人的反應，鎮痛劑似乎失效了？！”

博士：“什麽？怎麽會，這才多久？”

小a：“會不會這位病人以前接觸過鎮痛類藥物，有抵抗力了？”

博士：“……”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小b：“博士！病人左心室血管破裂，有大出血跡象怎麽辦？”

小c：“博士，病人心率快降到臨界點了！供血系統紊亂！”

博士嘆了口氣。

“沒辦法了，本來還想用鎮痛劑緩解一下他的痛苦，那樣還能讓他死得輕松點。如今……鎮痛劑失效，這家夥心臟每跳動一次都要經歷一次非人的折磨，太可憐了。這樣吧，問問他的家屬，是否選擇安樂死。”

“好的，博士。”

就這樣，當醫生與譚二和羅天雪二人解釋完楚越現在的情況後，便提出了那個最後的提議。

天雪眼前一黑，差點沒暈死過去。

譚二聽不懂，但看羅天雪的反應就被嚇得臉色煞白，他甚至都不敢問醫生說了什麽。

天雪努力支撐著自己，告訴自己不能倒下。事情還沒有結束，一定還有轉機的！

“可……我們不是病人家屬，只是他的朋友。”天雪顫聲道，努力抓住自己最後一絲理智。

“什麽？那他的家屬在哪裏？安樂死按流程必須家屬或患者本人簽名同意才可進行。”

“他的家屬……在很遠的地方，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

天雪抓著這最後一絲僥幸的心理——如果家屬不在，他們應該不敢給他安樂死吧？無論如何，即使掩耳盜鈴，即使明知那個人現在可能痛不欲生，可她還是自私地不想他死。

“oh！no！這可真是個不幸的消息！看來那孩子只能這樣痛苦著熬一段時間，等待咽下那最後一口氣了。”

天雪的淚，瞬間就刷地下來了。

譚二忍無可忍，正要開口詢問時，旁邊床上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我願意。”

楚越竟不知何時，醒了！

“楚老師！！！”

羅天雪崩潰尖叫。

“不！不可以！”

見楚越醒來，本有點高興的譚二，一下子被羅天雪的反應嚇蒙了。

怎……怎麽了？什麽不可以？

“啊，可憐的孩子，你醒了嗎？”醫生走到床頭，“你同意安樂死是嗎？”

楚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是……我同意。但……能否再等等，我在等一個重要的人。”

“歐～好的，孩子。”

達成協議的醫生，很快離開了病房。

羅天雪癱軟在地，嘴裏不住地囔囔著：“不不不……”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個虐點了！過完這兩章就幸福了，抹一把淚～

對不起評論區的小可愛們了，小的實在做不到一天兩更【笑c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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