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疫病盛行，京中好些醫館已經不收治患病的小孩了。不是沒有醫德，是因為根本無能為力啊。

小醫館撐不下去，好些都閉門謝客，就連那周家醫館也開始不收治患病的小兒，每當有父母抱了來，周家人便說：“我們治不了，你們去找鼓樓街的陸家治吧。那裏有個女大夫，最會治小兒病。”

此言一出，更多的病患湧入了陸氏醫館。要不是董掌櫃帶著阿南維持秩序，只怕那些如洪水湧來的人群會把陸琬給撲倒在地上。

“你們要想早點看著病，就必須聽我們的安排，要不就去別家治。京城又不是我們一家醫館。”董掌櫃被吵鬧不守規矩的人給惹急了，少見的板著臉訓斥。

“別處不給看啊。”中間有人嘀咕了一聲。

“排好隊，一個接一個來。”阿南本來內向靦腆，今天也少見的大嗓門起來。兩列隊伍，一直延伸到了鼓樓下面。

陸琬和杜焜明顯有些看不過來。醫館裏的人忙得連吃飯都沒有時間。

這樣堅持了兩天，別說陸琬，就是杜焜也有些吃不消，打發走了一批，他與陸琬商議：“東家，情勢我們已經控制不住了，我看還是讓他們送到惠民藥局去吧。”

陸琬沒有表態，但是人群中聽說要送惠民藥局都不答應。

“去了那裏就只有等死，不去！”一個五大三粗的婦人扯著銅鑼嗓子說著。

惠民藥局是官辦的接納百姓病患的地方，幾乎不用付藥錢，為什麽這些人不願意去？後來陸琬了解了，惠民藥局大病治不好，小病不給治。漸漸的成為了一個擺設，只有十分窮苦的人家實在走投無路了，才去惠民藥局碰碰運氣。如今疫病蔓延，惠民藥局也控制不了，同樣束手無策。

陸琬與杜焜商量：“病情輕微的給了方子讓他們去別處買藥，病情較重的，我們收留下，再好好的研究這個病。看有沒有辦法。你說行不？”

杜焜看著這長隊犯起了難，要收治的話得找屋子，哪裏有這麽大的屋子來收留這些。他有些犯難的看著陸琬：“就算我們收了，也沒地安置啊。”

陸琬略一沈吟她已經有了辦法，叫來了董掌櫃：“掌櫃替我跑一趟吧，告訴藍姑，讓她帶著家裏的丫鬟把屋子收拾出來，東院、西院全部收拾出來，屋外最好灑上石灰水，所有的東西都要幹凈的，要快。”

董掌櫃還有些懵，疑惑道：“東家是打算把這些病患帶回家？”

“也沒別的法子了，先這樣吧。好在我們家的空屋子多，我挑些病重的留下。”

杜焜聽著陸琬吩咐，心道哪有大夫把病患帶回家的道理。

吩咐完董掌櫃，陸琬又和杜焜說：“從明天開始，杜師兄幫忙守著醫館，我守著家裏。情況嚴重的你就讓人送過來。”

“這樣好嗎？”

好不好陸琬不知道，可她沒有別的辦法了，陸家世代行醫，她相信祖父他們在天之靈是不會怪罪她的。她只用扮演好大夫的角色，盡到最大的努力就行了。

董掌櫃聽從了陸琬的安排，趕緊去剪刀胡同安排。

藍姑等知道此事後，個個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麽辦。冬青畢竟要年長一些，去山莊幫忙之前也是經歷過一些事的，她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便把陸家服侍的人全部召集了過來，連廚娘曾氏也叫了來，清點了一下，一共八人。

“東西兩座院子，正好分成兩撥，一撥負責東院，一撥負責西院。雙慶你幫忙去找石灰。大家別閑著，事情來了。要是沒辦妥的話怕夫人責怪，耽誤了夫人的大事。”

陸琬馭下寬厚，從未打罵過下人，對身邊的人都頗為照顧。這些服侍的下人一聽，紛紛表示願意配合。

冬青把笤帚、簸箕等物分派了下去，她帶一撥，紅葉帶一撥，便各自忙碌去了。

杜焜負責癥狀較輕的患者，每個只看幾眼，確定不是別的病癥便告訴他們方子，告訴他們一些照顧的註意事項，接著讓他們去別處買藥。陸家醫館裏對癥的藥早就沒了。這樣下來效率慢慢的就提上來了。嚴重但還沒到危重，完全沒有治愈可能的，陸琬收留了下來。這一天，一共收治了二十七位小病患。

天下父母心，孩子生病，哪個當爹娘的不難過。

“陸大夫，你能治吧？肯定能治，對不對？”還有人對陸琬的醫術持疑惑的態度。

陸琬出來解釋道：“這個病現在京中還沒哪家醫館，哪個大夫說自己完全能治。我也一樣，所以我不會亂許諾。留下你們不過是想大家努力一把，最後結果是什麽，希望你們到時候都能平安接受。”

當中有人聽了這話，便知道陸琬也沒十足的把握能治好，轉身抱了孩子去尋別的法子了。陸琬也沒阻攔，治不治是人家的自由。

最後只留下十一位，走了一大半。

陸琬也不氣餒，讓人把這些病患送回家，交給冬青和藍姑，讓她們幫著安頓。同時又吩咐董掌櫃讓再去采買一些藥材。

董掌櫃有些犯難的說：“只怕價格也會漲好幾倍。”

陸琬略一沈吟便說：“救人要緊。”

陸宅基本收拾出來了，也按照陸琬的要求各處灑了石灰。原則上每個小病患身邊只留一個人照料，湧入太多的人陸宅是裝不下的。

東院很快就安置完了。

突然多了這些人，吃飯睡覺等等各種問題出現了。陸琬讓藍姑等帶人幫忙做飯，也有病患親屬主動願意幫忙。吃飯的事暫且解決了。剩下的就是睡覺問題，沒有那麽多的床，也沒那麽多的被褥。

就在陸琬為難的時候，竟然有布莊給送來了好些被褥。原來是有商家聽說陸家女願意收治這些生病的小孩子，大讚陸琬仁義，讚揚之後又提供了實實在在的幫助，一時也解了陸琬的燃眉之急。

總算安置妥當了這些人，陸琬心道她得盡快找到醫治辦法，不然只怕各種狀況出來時，她應付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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