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霖在外面跑了一天，晚上回來的時候帶給了陸琬幾句話。

“琬琬，孟家我是安撫下來了。他們決定後日去菩提寺給孟大夫做一場法事。你要去嗎？”

陸琬心道這個賀霖還真有兩下子，這麽快就把孟家人給安撫好了，有些詫異道：“去，當然得去。不過你是怎麽把孟家那些人給安撫下來的，他們一個個幾乎要把人給吃了似的。”

“做事方式方法很重要。不管過程怎樣，反正結局好就行，你就別問了。”賀霖不好對陸琬說他對孟家人動了粗，讓那些人先是怕了他，然後才把他的話給聽了進去的。

“那你查的事呢？有什麽進展嗎？”

賀霖道：“我和你一樣懷疑田灃，可是沒有確切的證據。因為問過許多人，孟洸沒有外傷，也沒人看見田灃動手。不過我還有一點懷疑……”

“是什麽？”陸琬明顯有些緊張。

“我懷疑孟洸摔下樓梯前，田灃對他說過什麽刺激他的話，孟洸沒有留意到腳下，才跌落了下去。”

陸琬遲疑了下才說：“可是大理寺不會憑猜測定一個人的罪吧？”

賀霖道：“是的，猜測沒有用，我們沒有證據，所以這件事定不了性，甚至是不是田灃所為都不敢肯定。”

陸琬接觸過的祖父的徒弟裏，就只有田灃和孟洸，田灃是和方大宏是一條線上的。陸琬早就對田灃生過疑，可是和賀霖的結果一樣，她沒有證據，證明不了什麽。

“要不我們換個方式查？”

“什麽方式？”

賀霖笑道：“只要那田灃不是什麽好東西，那麽很容易有把柄的。握住一件就可以治他的罪了，不用在孟洸的事上執著。”

陸琬點頭道：“你的出發點是對的。反正田灃也好，方大宏也好，之前和我們家都是有各種的牽連。當初也是因為要查祖父的事，才讓孟師兄去接觸他們，可是孟師兄沒有落得好下場。你出面去調查這些事，會不會讓你有危險啊？”陸琬最終還是擔心賀霖會和孟洸走上同樣的路。她失去的東西太多，現在所珍視的，已經所剩無幾了。

賀霖安慰著她：“我能帶幾個人去肅州把王朗給殺了，救出陛下，一點事也沒有，難道我還會怕區區的田灃、方大宏？琬琬，我不是你孟師兄，沒事的，你就放心的交給我吧。正好陸家的案子已經正式在重審了，我希望能為你做點什麽。”

陸琬鄭重的點頭：“我相信你，只是怕耽擱到你的正事。”

賀霖笑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希望陸家的案子快些結束，我們就能成親了。”

他們的命運早就交織在一起了，誰也做不到對對方的事置之不理。

孟洸的法事陸琬無論如何是要露面的，她依舊帶了薛三娘和雙慶，坐了一頂小轎去了菩提寺。

段氏帶著一雙兒女跪在孟洸的棺材前，哀哀欲絕。聽見了動靜這才擡頭看了一眼卻見陸琬一身素服的走了進來，她在靈前上了香，與他們一道跪經。

段氏本來對這個女人充滿了怨恨，甚至是恨不得殺了陸琬洩憤，可是想到了賀霖，她就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整個人都蔫蔫的。

孟洸的法事是由蘭因師太主持的，很是莊重肅穆，一共要跪三天的經。

三天後，孟洸的靈柩就要南下回順平入土。

這三天裏，段氏沒有和陸琬說過一句話，只是冷眼看著陸琬每天一早過來上香，然後一直跪到將近黃昏時才走，神情肅穆，一句埋怨的話也沒有。

到了最後一天，所有的法事都結束了。

陸琬向蘭因師太道了謝，說要給蘭因師太錢，師太卻拒絕了：“這些都是侯爺安排的，琬姐兒不用再給。倒是你真的不打算和孟太太說幾句話嗎？”

陸琬道：“我會和她說的。”陸琬向蘭因師太行了禮便走出了偏殿。

她出得門來，卻見段氏一手拉了一個孩子，正站在銀杏樹下。見陸琬出現了，裝作沒看見一般扭頭要走，陸琬卻幾步上前叫住了他們。

“嫂子，你等等。”

段氏滿是冷漠的說道：“我與你之間還有什麽好說的。”

陸琬見兩個孩子年紀都很小，小男孩眉眼間都像極了孟洸。見了這兩個孩子，她有些於心不忍，從懷裏掏出了一個信封。裏面裝的是房契。

“嫂子，你們將來也是要有營生的。我不知道還能為你們做些什麽，因此擅自做主，給你們置辦了兩處鋪子，一處房產。鋪子你們是要賣，要自己經營，還是租出去都隨便你們。房產是處兩進的小宅子，一共十二間屋子，在楊柳胡同那邊。如果你想過去看看，我可以帶你們去。”

段氏沒有什麽猶豫，就把陸琬的信封拿了過去，嘴上依舊不饒人，冷冰冰的說道：“人沒了，再做這些又有什麽用。”

“是沒什麽用。可是嫂子和孩子們將來還要生活。不管你們在順平還是來京，都由你們的便。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陸琬已經做了她最大努力，要是段氏還不領情，她也沒轍了。

段氏抿緊了嘴，沒有開口，一手拉了個孩子，便去了。

“嫂子，明天我會來送師兄最後一程。會一直把你們送出城。”

段氏依舊頭也沒回。

第二天一早，陸琬乘了素轎來，送孟洸最後一程。

孟家長兄雇了一隊人馬，他扶了兄弟的棺木準備回順平去。

後面的車上紮著白色的紙花，垂著孝幔，坐著段氏與一雙兒女。隊伍最前面的則是請的一幫樂手，一路吹吹打打的，嗩吶鑼鼓聲早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那一路拋灑的紙錢，宛如雪片一般。

陸琬見隊伍過來了，她早下了轎，向棺材奠酒，磕頭。

田灃終究還是沒有出現。

“九襄，孟家沒有再找我鬧，孟師兄的棺材也順利的回南了。這事我終究還是沒有辦好吧？”陸琬一直都對此事深深的自責。

“什麽才叫做好呢，琬琬。我們也盡力了。”

陸琬默然，最終孟洸的死還是歸結為意外，這算是交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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