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三娘忙著給竈膛裏添柴禾，陳子任走了來，說道：“我來燒火吧。”

薛三娘訕笑道：“這些是女人們該做的事，陳爺還是休息去吧。”

陳子任道：“我冷，想烤火。”

薛三娘心道，這才十月的天氣，還沒到冬月呢，他一個大男人就那麽怕冷啊？又打量了他兩眼，心道，身上的確有些單薄，這個天氣了連件帶毛的衣裳都沒有，甚至連件棉衣也沒一件，不如和姑娘說說，給陳爺和孟大夫置兩身過冬的衣裳？

薛三娘讓陳子任幫忙燒火，她一面和陳子任閑話起來：“家裏都有些什麽人啊？你跟著王府二爺都做些什麽……”

這邊中堂內，陸琬坐在主位。田灃和孟洸都坐在西面的椅子上，孟洸微垂著頭，一臉的恭肅。田灃則交疊這腿，半個身子仰靠在椅子裏，十分的放松自然。

“我請孟師兄找你們幾位師兄是想問問關於當年的事，孟師兄說你們大師兄和四師兄都死了，怎麽死的？”

田灃有些懶散的說道：“死到錦衣衛的手裏了。”

“錦衣衛？是因為我們家的事受的牽連麽？”

“這是自然，他們兩個再怎樣也引不起錦衣衛的註意吧。”

這倒也是。陸琬心道，接著又問：“你們幾位師兄弟當初誰最和我阿公最親近？”

田灃和孟洸異口同聲的說道：“大師兄！”田灃又說：“師父偏心，什麽都顧著大師兄，聽說還要薦他參加太醫院的選拔呢。”

“可惜大師兄他死了，要是不死，說不定還真能傳承師父的衣缽。”孟洸目光黯淡。

“即便他還活著，也不可能的啊。真正能傳承陸家醫術的應該是大姑娘才對。”田灃說的便看向了陸琬。

孟洸臉一熱，忙附和道：“對，二師兄說得對。”

薛三娘這時候送了茶水過來，田灃正好是口渴的時候，端起了茶碗，撇了浮沫，慢慢的吹著熱情，待到涼些了，才輕輕的抿了一口，立馬皺了眉，放下了茶碗，不願意再喝第二口，心中嫌棄道：陸家的大小姐都淪落到這樣粗茶的地方了嗎？當初他在陸家喝到的茶，可是上等的龍井。

田灃的嫌棄之情落到了陸琬的眼裏顯得有些尷尬，訕訕然道：“我這裏沒有好茶葉，師兄要是喝不慣的話，不如喝白水吧。”

陸琬說著讓薛三娘重新給田灃添了杯白水。田灃這才又喝了幾口，然而又覺得太無味了。

“我一介女流說什麽傳承，要把阿公的醫術發揚光大，最後還得靠兩位師兄。”陸琬斂容道。

田灃便趁機奉承的說：“我之前就聽人說大姑娘天分了得，說師父講過一遍的東西大姑娘就已經記住了，好多東西都是一點就通。大姑娘的起點就比我我們高一截，我們哪裏敢比。對了，我聽小師弟說大姑娘回京是想要查明當年的事，不知我們能幫上什麽忙？”

陸琬正色道：“之前我一直被嬌養著，外面的事是一點不管。每日只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行，對自家的事反而沒那麽清楚，所以請了兩位師兄是想請師兄幫我梳理一下，和我們陸家有來往的那些關系。我打算從這些來往的人家裏下手。”

田灃挑眉道：“可是大姑娘，我們畢竟是做徒弟的，知道的事情也很有限，只怕能幫上的不多。”

“沒關系的，我只想知道太醫院有你們認識的人嗎？”陸琬的直覺告訴她可能問題在太醫院那邊。

田灃微怔，還沒想好說什麽，孟洸倒是先開口了，道：“幾年前我只是個小夥計，在鼓樓的鋪子上幫著抓藥，也不認識什麽權貴。之前我和大姑娘說過，太醫院的兩個人來找過我，一個蔣笙，一個方大宏，但是也只見過一面而已。”

“蔣同知和方院使找過你？”方大宏已經從院判升為院使了，坐了太醫院的第一把交椅。

“啊，是的。二師兄不知道嗎？”孟洸說完，突然又覺得有些自慚，他是師兄弟們最不起眼的那個，他的事二師兄不知道是很應當的。

“我沒聽人提起過，有些意外。”田灃見陸琬盯著他看，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大了。

陸琬又問田灃：“田師兄也知道這兩位太醫院的人吧？”

“在京開醫館的，有誰不知道呢？”

“我說的是熟悉，不僅僅是知道。田師兄能和兩位說上話嗎？”

田灃心裏一震，有些詫異的望著陸琬，緩緩道：“不，大姑娘，我和他們都不熟。怕是說不上什麽。”

“這樣啊。”陸琬難掩失望，接著又說：“方伯伯和我們家有些來往，當年阿公很推崇方伯伯的。可是再怎樣那也是上輩的交情了。我一個女子，只怕在他那裏也說不上話。還以為可以通過師兄們能搭個橋，打聽一些情況的。”

田灃又問：“大姑娘是想見方院使麽？”

陸琬搖頭道：“暫時還沒進行到這一步，我得先把一些情況弄清楚再說。”

見太醫院的人是很冒險的事，陸琬不敢魯莽行動。她能等的，多久的時間都能等。

“關於太子的病，你們知道些什麽？”

田灃與孟洸皆是搖頭，陸琬心道，他們不知道也正常。按理說阿公不會把儲君身體上的事告訴自己的徒弟。

“能見到兩位師兄我很欣慰，阿公他一輩子都在鉆研醫術，如今後繼有人。想來他老人也是欣慰的。今後怕還有要麻煩兩位的地方，希望我們能同心協力，查出當年的事。為你們的師父，為我們陸家還一個公道。”

田灃和孟洸都稱是。

陸琬心道，這條路上不會再是她一個人走下去。身邊的這些人都是她的助力，她相信，總能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田灃並沒有留下來用飯，坐了一會兒就以醫館的事要告辭了。

“小師弟知道我的醫館在什麽地方，大姑娘有什麽吩咐的讓小師弟來醫館找我就好。”

陸琬點點頭，命孟洸送田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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