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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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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門人多,烏泱泱坐了半個燒烤店,等吃完,尚有人提議要去唱歌續攤。傅千樹一看剛過九點,說什麽都不願意再跟著了。

“那我也走吧,”有個聲音從七嘴八舌的討論中冒頭,“和你一路可以嗎?”

可我不是回學校啊,傅千樹見搭話的是同級一個女生,騎虎難下地不好推拒。呂奇壓著他的肩膀,主動道:“我帶你吧,他家裏有事得走一趟。還有沒一塊的?”說罷了然地沖他擠眉弄眼。

他這一提果然又湊上幾個人,聚著研究打車軟件去了。傅千樹這才站開幾步,給岑驚鳴打電話。

說來還是他預告的晚上會忙,但岑驚鳴竟然按部就班到至今都音訊全無,他也不曉得是誇聽話呢,還是埋汰對方不解風情。

而且他心裏讀了近十秒還不見反應,“嘟、嘟”的聲音一消失,傅千樹那個“岑”字剛喊出來,下邊的內容就塞回了肚子。敢情是時間到了自動掛斷啊,他不信邪地又撥一個。

就在他以為這次仍是竹籃打水的時候,通了。

“餵,小樹。”

“驚鳴!”傅千樹掛了油瓶的嘴角重新高揚,“你在忙嗎?我這邊完事啦,去找你好不好?”我們半個星期沒見啦。

“嗯,”岑驚鳴聽上去透出一層疲憊,笑著說,“今天我不在家,住的酒店,你先尋個地方坐坐,我想辦法接你?”

“酒店地址?”傅千樹聽完,調出百度地圖看了看,道,“離我這不遠,走路都可以哎……別折騰了,這次換你在原地等我。”

他結束通話,呂奇那邊安置好了在等車,過來揶揄他道:“準備見你那——呃,‘女’、女朋友?”啊啊磕到舌頭了好痛!

傅千樹點頭:“謝謝你解圍,呂奇。”

“嘿嘿,我夠兄弟吧,”呂奇摸著後腦勺笑,反應極快,“所以南門的飯館是不是也隨便我挑了?”

傅千樹控住力道擂了下他胸口,轉身,按指引過到另一條馬路。

這個月份夜間的空氣說不上幹爽,甚至是帶著粘密的潮潤,溫度又高,將將二十分鐘的腳程,便從大張的毛孔逼出汗來。傅千樹未曾看天氣預報,不知這樣憋人的氛圍,明日是否落雨,如果大水傾盆,第一節課會否遲到。他途徑一處施工地帶,沒設街燈,只在未成的建築上橘光明滅,像燈塔。

傅千樹孤勇地跳過小坑,深一腳淺一腳從那一帶踩出來,這天的天上甚至沒有月亮。

他發微信:我到啦!

傅千樹本來想進酒店大廳,手機都沒收就被路邊的炒栗子勾去了三魂。比麥芽糖還甜膩的香味在大街小巷發酵。他咽了下口水,忽地覺著烤串和火鍋一樣是撐飽了還能再來兩口的食物。他剛吸了吸鼻子,有人就將他腰一攬往旁邊帶。

傅千樹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在對方懷裏掙紮,腦子走馬燈似的播放社會新聞,他活魚一般扭來扭去,兀然頸子擡著,嗅到隱約的草木香,立馬門兒清地由著人擺弄,笑了起來。

傅千樹拿下臂掩著臉,吭哧吭哧地笑,笑得整個人都在發顫,索性裝成瑟瑟發抖的樣子,可憐巴巴道:

“你,你是誰,劫財還是劫、劫色?”

岑驚鳴戴了帽子,帽檐下又兜上口罩,好似經不得風,又像電視中演的哪位大名鼎鼎的學生偵探。他的眼睛裏蓄著一把火,亦入戲地壓低聲音說:“少廢話,全給我交出來!”

傅千樹生動的五官快擠作一團,顫巍巍地把從頭到腳所有能掏的兜掏了個遍,只翻出幾枚幹癟癟的硬幣,還有糖,當時陳眠抓了一把給他揣著的,檸檬桃子荔枝等口味應有盡有,他手掌不大,用掌心包住,卻從指縫接二連三漏出來,岑驚鳴只好眼疾手快給他攏著。

“給你,”傅千樹樂呵呵地說,“隨便劫,我都給你。”

“就這點,還不夠塞牙縫的。”

“那——”他眨眨眼睛,拉住人,用打商量的口氣說,“再攤個我,夠不夠?”

弄不清是不是灑水車剛經過,這處窩著幾個低低的坑窪,岑驚鳴引著他到的地方已經是街道的靜面,路燈的亮度更加稀薄,映得水灘像人造的一地星光。

他一垂頭,拉下罩面,含住了傅千樹的唇。

岑驚鳴的動作太快了,以至撕開一種天地不顧的狂亂,聽到由遠及近的自行車鈴,他推搡著傅千樹往黑暗的更深處。其實上邊樓層還不少窗戶點著燈,但三樓以下就是烏漆漆的了,沈浸在吻裏的傅千樹沒心思看,只模糊感覺到有什麽完美地辟出了一片光線死角,任由著底下的天雷地火,驚心動魄。

“不要——”

他當然是不大能經受住,便覺得肺部的空氣所剩無幾,從齒間洩出小獸軟弱的求饒。

可岑驚鳴卻生出卑恥的滿足來,看的見的看不見的,聽得到的聽不到的,統統繞開了腦子,像溫度過高後化開的蛋糕,奶油塗層和其他裝點抹成色塊。他也不在乎周遭的類屬,海市蜃樓都無所謂,只要眼前這個人是真的。

喜歡是真的甘於捧出自己是真的,他過分到這個地步也只是抗議幾聲,哄小孩子似的給他一下一下順著脊背在拍,他們兩情相悅,他還有何踟躕?

“對不起。”他說。

岑驚鳴把人放開了,口腔裏還漫著一絲鐵銹味。

傅千樹其實很粘人的。連他猖獗如此,依然貼上來,蹭了蹭岑驚鳴的頜骨。

“你怎麽啦?”

然而岑驚鳴沒說話,或者是還沒想好要怎麽講。他開了手電筒,小心翼翼地照著傅千樹的臉,因為光線太直接對方閉上了眼睛。

不是特別嚴重,稍稍顯得紅腫,嘴角處破了皮,滲著沾了水光變作淡粉的血珠。

傅千樹睫翼翩躚,頭微擡著,切斷了視覺有點緊張,仿佛還在期待他落下啄吻。

但岑驚鳴只是輕輕幫他抿去血痕,說:“跟我去吧。”

“噯?”傅千樹有點失望,還是乖巧地應了,“好的。”

他手機卻響了,傅千樹說著“等一下哦”就要去接,可惜連來電顯示上的備註都未看清,機子就發出一聲“嘟”的低電量警告,罷工了。

“是誰,拿我的回過去吧。”

“沒瞧見,”傅千樹說,“算了。回房再充。”出飯店那會就已經標紅了,他又一路開著導航,能堅持到岑驚鳴找著自己已是僥幸。

岑驚鳴只說:“走。”

傅千樹很想問他這麽熱的天幹嘛做此裝扮,話到嘴邊,又預感到一些事情,乖順地跟在旁邊。

岑驚鳴知他心神不寧,扣緊了牽人的五指。

進了屋,傅千樹站在玄關,扶著墻想把鞋脫掉。岑驚鳴訂的房間一點都不逼仄,配備沙發、寫字桌,等寬的陽臺,甚至進門就有做飯需要的竈。

他毛手毛腳地要直接把腳從鞋裏擠出來,岑驚鳴去而覆返,拿著紙拖鞋放在一邊,蹲下來要給他解鞋帶。

傅千樹臉一紅:“哎別別,我自己來。”

岑驚鳴撈住他的腳腕,輕輕搖了搖頭。

“你怎麽啦?”

傅千樹只得由著他,把問題再說了一遍。

“是我的錯,”岑驚鳴終於說,“對不起,小樹。讓你背了這麽多罵名。”

“發生什麽了?”

岑驚鳴深深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

“你實話實說,必須告訴我,”傅千樹急道,“不然我真的生氣了!你不是說什麽都不會瞞著的嗎?”

“我不瞞。”岑驚鳴篤定地回了他一句。

他把手機解鎖,拇指滑了幾下,遞過來。

傅千樹看得入神,連岑驚鳴給他換好鞋,把牛仔外套掛到衣撐上,又領著他坐下,倒了杯溫水,一概未能註意上。

“這些——”

傅千樹又上了遍Mation,岑驚鳴給他看的截圖裏那些帖子不翼而飛,倒是被餘秋的事情屠了版。他點開瀏覽了幾頁,自己只是作為捎帶一提的配角出現在只言片語中。

他頭腦漸漸理出草蛇灰線,沈穩道:“驚鳴,這個挑事的和你們的謀劃應該沒什麽關聯,只是要報覆我,正好跟著湊一塊了。”

“不是沒錯,”岑驚鳴說,“我也有責任。”

“什麽責任?”傅千樹不解地望著他,“不應該親我?不應該帶我出去而不是關在家裏?還是幹脆不應該跟我在一起?”

他語氣過於沖了,自己也知道,偏生低不下頭來,軟言軟語再相說。

岑驚鳴堅定地否決:“不是。”

他摸了摸傅千樹的頭,他沒生氣,還在淡淡地笑著,只是笑容中有著不輕易顯山露水的灰敗。

“不應該沒保護好你。”他道,“如——”

傅千樹沒有給他說完的機會。

他噌地起身,撲了過來,將岑驚鳴帶得撞到了床上。

岑驚鳴驚訝於他竟然有這麽大的力氣,正離開一些想坐起來,傅千樹爬到他兩腿間,二話不說狠狠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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