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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千金難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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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按好友心想,喻宵這回鬧的陣仗得有個十天半日緩沖期,但第二天加完班,他就碰上守在門口的薛崇。

薛崇穿的還是前日吵完架摔門而出時的一套西服,領帶松松垮垮扯下來,襯衣扣子開了上三顆,露出勁健的肌肉。然而他衣服皺巴著,嘴唇周圍一圈鐵青色的胡茬,靠在墻上抽煙時,又顯出種落拓的滑稽來了。

喻宵社裏每到截稿期都忙得天昏地暗,他應該是等了蠻久,久到沒能及時反應過來走出電梯的是自己戀人,楞了須臾。想到喻宵是最憎惡吸二手煙的,薛崇像個被抓包的小孩,笨手笨腳地在地上將煙踩滅。

他眼底布滿血絲,候在墻根,和電視報刊上意氣風發的財團精英迥然不同,倒像只被遺棄的大狗。

喻宵還是心軟了,拿出紙巾擦拭地上的灰塵,耷著眼,問:“你鑰匙呢?丟了?”

薛崇蹲在他面前。家門口鋪了地毯,剛他慌不擇路,在上邊燙了個發焦的小洞,喻宵都沒顧上罵。

即使這樣的姿勢,他看上去也比喻宵高大許多,一張開臂膀,就把人圈進懷裏,低喃道:

“鑰匙沒丟,但我不知道媳婦肯不肯讓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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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則呢?”

“被狗吃了。”

“宵宵你也太不硬氣了吧,”店裏的妹子說,“那下回咋辦,繼續慣著?”

喻宵眼珠子滴溜轉著,說:“湊合過唄,還能離咋滴。”

大家便紛紛笑起來。

岑驚鳴簽收完包裹,拿著東西進來,就瞧見喻宵得意洋洋地侃著大山,對方今天穿著米色牛角扣長外套,搭了格子半裙和高領毛衣,一頂圓圓的燒餅帽摁在假發上,像個附近大學的小姑娘。

他向喻宵了解過,女裝之於對方相當於一種寄托,情緒低潮時紓解壓力,如果興奮極了,更是要穿。

想來戀人只要足夠相愛,偶有不和音符,也只是無傷大雅,甚至可以添彩增色的一段間奏。

“薛崇給你配的?”

“對啊,說是賠罪,”喻宵總覺得那個帽子會掉,說幾句話就拿手調整位置,“很明顯好吧,日系可愛風又不是我的菜。”

岑驚鳴“哦”了一聲,笑著說:“那換身你喜歡的。”

喻宵臉一紅,哼哼道:“老子樂意!”

他見岑驚鳴手上紙盒,說:“買了什麽?”

“不是買,”岑驚鳴到處找剪刀,答道,“朋友送的。”

薛崇今天要請岑驚鳴吃飯,名義上說謝他及時從酒吧接回喻宵,但依那大醋缸的性子,估摸又在打宣告主權的主意。不過那家新開的餐廳味道極正,喻宵本就有心喊岑驚鳴吃飯,索性擇日不如撞日了。

他見薛崇發短信說已經在等了,正要催岑驚鳴,但對方仿佛急於拆這個快遞,先是自顧自地翻箱倒櫃一陣,尋覓無果後開始朝店員詢問。

“回來再拆?”

岑驚鳴皺下眉,向他打個抱歉的手勢,說:“等我一下。”

喻宵咋舌,他竟然又跑隔壁去借來把剪子,心說拿筆啊刮眉刀啊之類隨便戳一下不就行,非得這麽大費周章的?沒想岑驚鳴方才迫不及待的,臨到開箱,動作卻置若珍寶,簡直輕柔到不行。

他小心翼翼地劃開盒上黏乎乎的膠帶,裁掉大團泡泡紙。

喻宵只當他得了什麽寶貝,伸長脖子去看,待瞧清了,登時啼笑皆非。

他斟酌片刻,找到番不過分誇張的形容,說:“那個,鳴啊,你收的這禮也挺別出心裁哈。”

邊上姑娘才瞅一眼就講得很直白了,道:“不是……這審美真的堪憂,換我我都早八百年不用這種了啊?”

裏頭是一個頸枕,本倒算件居家必備良品,卻不曉那贈禮者是何用心,在萬千網購爆款中偏挑得這麽個粉不溜秋的玩意兒,枕頭首尾映著小貓凱蒂,後腦勺的位置赫然打著個水紅色的波點蝴蝶結,讓整個物件愈發地一言難盡。

然而岑驚鳴只是拿出東西的剎那,眼中閃過了詫異神色,如今心情大好,說:

“我覺得挺可愛的?”

女孩子們笑成一團,喊著“不是吧岑哥”,喻宵起了滿身雞皮疙瘩,不停搖頭:“你美院白讀了!”

岑驚鳴我行我素,噙笑道:“也很實用。”

喻宵簡直覺得他不可理喻,卻見岑驚鳴嘴角高揚,眸中柔光遍布,如星河傾覆,忽地了然。

喻宵既為他開心,又委婉道:“……你以後得給你男票提升下品味啊,聽到沒,親?”

岑驚鳴心不在焉地應了。

他跟傅千樹聊過這幾年的經歷,說行業最缺的,一是創意,二是人力。別看在手指上動功夫,儼然小事一樁,亦同樣屬於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的技藝。

款式自設,一方面能使客如雲來,另一方面,也加大了店員的學習成本。這些小丫頭都曾畢恭畢敬地稱過他師傅,每一個都是岑驚鳴親自手把手教出來的。

起步那會,姑娘們何時沒做好,或者純粹令顧客不滿意,都得岑驚鳴出面來調和,修繕畫毀的甲面。紙張用橡皮多擦幾次,就會破洞,人的指甲,容錯率便更低。

現在雖說穩定,但女生不可能一輩子幹這個,總要嫁人,備孕,遠離有害的甲膠。到那時又有得忙,把多年前的過程再重覆一遍。

傅千樹問辛不辛苦,岑驚鳴說還好,只是從小到大,先是學畫,後是弄這個,均下來每天也有很長一段時間在低著頭工作,難免落點職業病。

也就隨口提一句罷了,難為的是對方就此記在心上。

傅千樹說過,今天要回來,返程前有自由活動的時間,還要為他帶一份紀念品,是個秘密,暫時不能告訴。

這些稀松平常的小技巧,在學生時代岑驚鳴早就走馬觀花,現下卻因傅千樹,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那種歡喜,像在嘴裏含著跳跳糖,從外在看安之若素,口腔內早就沸反盈天,劈裏啪啦的聲音從牙齒傳到耳膜,盡是酸酸甜甜的滋味。

“我樂意。”念起喻宵的話,岑驚鳴原封不動地回給他,哼起上午商廈裏放過的洗腦神曲,去拿錢包手機。

喻宵忍無可忍地在後邊喊:

“你樂意就樂意,把脖子上那寶貝收好!你想戴去吃飯不成!”

喻宵無忌鮁魚,忿忿想,靠,戀愛果然使人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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