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孫翔想退出那個群了。

因為那個葉秋粉絲群，最近開始了“抨擊孫翔”活動。

什麽“葉神帶領的嘉世比孫翔帶領的好太多了”“孫翔還是太年輕”“就算是最佳新人但越來越覺得魔術師只有一位了孫翔才不是好隊長”“這都幾場比賽了孫翔還是這麽獨，我宣布放棄對他的一咪咪看好”……

從情緒化的討厭到比較理智的分析，應有盡有。

甚至連之前出現很少的、沒別的原因就是黑孫翔的言論，也開始井噴式增長。

孫翔覺得要是自己再待下去，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太蠢。

但在退出之前……

“我說，孫翔的實力很強的好吧？他可是第七賽季最佳新人，還帶著越雲進了季後賽啊！”

孫翔忍不住反駁了葉粉群某位粉絲“嘉世真是傻速多啊居然買來了孫翔”的言論。

他其實想狠狠地、狠狠地罵回去的，反正他都準備退群了嘛就算暴露自己不是葉粉也無所謂啊；但……呃，孫翔不會和別人撕。

於是他只好把自己曾經的成績拿出來，糊對方一臉——完全沒意識到這種做法，更像是在求其他人表揚呢。

是說，明明葉秋就是打不動了退役的，現在最強的人明明是他孫翔，這群人怎麽就這麽不講道理？！

孫翔覺得這群葉粉是自己遇見過的最胡攪蠻纏的人了。

“呵呵，他再強，強得過葉神？”

對方反應極快，瞬間就回覆了孫翔不說，還甩上來一打資料。

“不服你自己看——這是我對嘉世這兩個賽季比賽的分析，葉神的狀態好得很，壓根就是被豬隊友拖累的！”

“再看看葉神的種種策略……以前就算是豬隊友，那戰術不說賞心悅目吧，也是最有利於局勢的；對比一下現在的嘉世？不好意思，現在的嘉世‘戰術’這玩意嗎？”

“傻白甜還是看清楚情況再說話……哦對忘了，要是你壓根就看不懂榮耀的打法就是看個熱鬧，當我沒說。”

幸虧孫翔此刻已經打包下載了文檔開始看起來，並沒有註意到這個考據派葉粉最後的嘲諷。

孫翔看著看著，就有點迷茫了。

雖然他習慣單打獨鬥獨，也不擅長忍耐，細致更不是他的長項；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看不懂數據分析以及結合視頻/截圖的戰術意圖講解。

他本來是帶著職業大神微妙的傲氣、用一種“呵呵就讓我來看看你到底能寫出什麽東西”來看這個葉粉甩出的錘的，並且連看完以後怎麽給對方挑刺都想好了。

萬萬沒想到，正是因為孫翔是一名職業榮耀選手，他才完完全全地看懂了對方給出的東西……

孫翔曾經認為葉秋是遲暮的老將，於是他接過一葉之秋時接得理所當然並急切，覺得在自己手上這張神級賬號卡才不會被辱沒；堅定地認為自己是嘉世最好的選擇，嘉世買來自己是雙贏。

他不是不知道葉秋過去的輝煌，可那並不會讓孫翔對葉秋產生幾分尊敬——在十八歲的孫翔眼中“能者上，庸者下”就是規則；若不是初次見面的情形過於奇怪以至於他轉移了註意力，孫翔一定會放話挑釁葉秋。

他不是會感嘆英雄暮年的人，便也無法理解那些抱著偶像喊著“我見證過他的高峰與低谷……若青春不老……”這種話的人的思想。於孫翔而言，老人離去，新人上場，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但若是他心目中的“打不動”的那個人，並不是真的“狀態下滑”以至於無法繼續呢？

數據是不會騙人的。

孫翔不信邪地自己去找嘉世這兩賽季比賽的視頻，可越看，他就不得不承認那位粉絲的正確——葉秋的狀態並未下滑，那些外界看來的頹勢原因不在葉秋，而在他的隊友。

那麽……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嘉世要驅逐他們實力依舊強大並且經驗老道的隊長？

孫翔忽然想起葉秋從嘉世退役那天，他說的話。

商業價值。

他本以為自己已忘記，但今天回憶他才發現，那天葉秋說的每個字，他都記得。

是因為葉秋一直拒絕在商業活動中露面，所以嘉世才會如此冷酷嗎？

孫翔皺起了眉。

自他出道以來，他一直很配合戰隊的宣傳工作，但是……

職業選手，不是榮耀職業選手嗎？榮耀本身，難道不是比商業重要得多嗎？

孫翔覺得自己有些無法理解。

他又想起那天葉秋和蘇沐橙解釋時的語氣，如此平和；還有不久前偶遇葉秋時對方的狀態——並沒有不甘或是對嘉世的怨恨……

孫翔再一次覺得，葉秋是個有故事的人。

而他看不懂葉秋。

六

縱有再多的疑惑，孫翔也不可能一直追著它跑，畢竟他是職業選手，於他而言最重要的還是職業比賽。

只是他再沒有在葉粉群裏和葉粉嗆聲——或者說得直接點，因為並沒有辦法反駁那個甩出一堆資料的葉粉，又不想自找氣受，孫翔接下來的時間基本沒有上小號。

這一年的尾聲將近，有一個想法，在孫翔腦海中逐漸成型。

——他決定在全明星上挑戰韓文清。

本來這只是一個模模糊糊的計劃，一個自從孫翔接手一葉之秋，他就有點想法的計劃。

最開始孫翔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好表示他和葉秋完全不一樣——孫翔的一葉之秋，代表的是一個新紀元的開始。

何況對於尚還在意名聲、心高氣傲的天才少年來說，還有什麽比得上志得意滿地拿著公認的神級帳號卡，創下比它的前任主人更加煊赫的功績呢？

而現在……

除卻最初那其實有點膚淺的炫耀之意，孫翔更生出了一種證明自己的心思。

現在他知道葉秋退役時狀態依舊良好了，但既然他已經來到嘉世，那麽他也不會退縮。

孫翔從不覺得自己比旁人差，也不會認為有什麽事，會是自己努力後也做不好的的。

他要在全明星上挑戰韓文清，並贏得勝利。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小說中，故事裏，甚至是史書上都是這麽寫的——某件標志性的事情發生，代表著前一個時代的終結，後一個時代的開啟。

倘若榮耀也有大事記的話，“嘉世隊長孫翔操縱一葉之秋戰勝霸圖隊長大漠孤煙的操作者韓文清”一定會是一件劃時代的大事。

嘉世和霸圖，一葉之秋與大漠孤煙，乃至葉秋與韓文清，是公認的宿敵，多年糾纏不休的死敵。

孫翔要打敗韓文清，為過去有葉秋在的嘉世與有韓文清在的霸圖的恩怨糾葛劃上一個句點，要隔空向著葉秋證明自己，要向那個他搞不清楚為何像個敗者一樣離開的葉秋下戰書。也讓他越來越覺得士氣低落得奇怪的嘉世隊員看清楚他們現任隊長的實力，並由此振作一點。

他想得非常好。

可惜他輸了。

“今天我輸了，輸得無話可說，但明天，則未必！”

這不是逞強或是放狠話——即便這話說出口讓很多人都覺得尷尬，也讓氣氛不太友好，但那的確是孫翔的真心話，他說時也並沒有想太多。

他並不是輸不起的人，也不覺得自己和韓文清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只是想想先前他設想的那些，孫翔終究還是有點……羞惱尷尬。

可隨後他就看見了龍擡頭。

屬於葉秋的絕技。

那一刻，全場沸騰——絕大部分人，都因為葉秋這一幾乎是宣稱自己還在的舉動而激動，包括職業選手。

孫翔死死咬住自己的牙，面上火熱。

對他來說，這就像一個巴掌，被葉秋甩在自己臉上。

即便葉秋不可能知道孫翔有過的想法，但……

“葉秋！”

他用最後的理智低聲喊叫著，離席追了出去。

“他是來找你的？”

走進他們熟悉的冰淇淋店之前，蘇沐橙側頭掃過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隨意地詢問葉修。

“大概吧。”

葉修順著蘇沐橙的視線看去，很快收回自己的目光，無謂地說。

他不太想在現在猜測孫翔急匆匆跑出會場是為什麽，也不願費這個心思。

畢竟比起被他當妹妹看的蘇沐橙，此刻的孫翔，更接近一個熟悉的陌生人——還是好感度有點偏下的那一種。

七

孫翔當然沒有逮到葉秋。

他帶著一臉“我不開心”的表情返回會場，繼續這天的全明星之旅。

幸而孫翔屬於情緒來得快去得更快的那類人，晚上睡一覺第二天起來基本上什麽不愉快都煙消雲散，接下來的活動啦選手們私下的聚會啦，孫翔的表現還算正常，沒叫人看出端倪。

一切結束回到嘉世眾人各自散去後，孫翔坐在自己宿舍的床上掏出手機，默默登錄自己那個一個好友都沒有只加了葉粉群的小號。

他已經三天沒登錄這個號了，並且適應良好——孫翔發現把這件事趕出自己的生活，似乎挺容易。

果不其然，葉粉群因為全明星上葉秋的神秘現身以及極具戲劇性的龍擡頭，已經炸開了。

……要孫翔說，不少人這會還在天上飛，沒下來呢。

哼，反正和我沒關系。

孫翔扭頭，忽略掉其中提到的關於自己的□□——他才不會承認那個小醜一樣的人是自己！

他沒有上去駁斥的欲望，因為……他已經準備退群啦！

然而。

“世界第一後援團邀請您加入，是否加入？”

孫翔：！！！

那個傳說中的葉粉小群加我了？？！！

搞什麽之前我辛辛苦苦刷好感度裝葉粉鞠躬盡瘁楞是沒人理我，現在我生氣了一怒之下決定出坑了你特麽眼巴巴過來給我賣安利？！

不約，我們不約！

孫翔驕傲地甩頭。

但他的手，點擊了手機屏幕上“接受”的選項。

總不能讓我之前的辛苦白費吧？

孫翔自我安慰著，進了之前心心念念的小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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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虐一般都浮於表面（不會寫虐_(:зゝ∠)_），再加上這篇本來就是偏傻白甜的文……所以不用擔心虐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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