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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訓練中匆匆早退的沢田綱吉一推開門，躍入眼簾就是一副慘淡十分的場景。

涼宮奈歪歪地橫在床上，被褥胡亂堆在一邊。她的臉半埋在織物裏，披頭散發，肩膀的起伏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

這情景有點眼熟。沢田綱吉兩步跨到床邊，同時他想起來曾在何處見過類型場面，在另一個世界……

彭格列十代目當即在心中慘呼一聲，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嘆息即將面對的悲劇。

“奈子你喝鮮奶了？”他扶起她問，但心裏已有八分把握，然後他看到對方氣息微弱地點頭。

沢田綱吉嘆氣：“你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鮮奶。”

“我知道……”涼宮奈終於熬過一波疼痛，稍稍清醒的大腦得以接收分析少年的話語，分析的結果是她奇怪地瞧過去，“你怎麽知道我不能喝鮮奶？”

短暫安靜後，沢田綱吉坦誠；“因為另一個世界裏的奈子也有乳糖不耐癥。”

涼宮奈點頭表示了解，想了想又解釋一句：“我這個不是常規的乳糖不耐癥。”

沢田綱吉頷首。據他所知，乳糖不耐癥患者的常見癥狀是腹瀉與脹痛，像涼宮奈這種宛如被碧安琪的有毒料理攻擊般的反應……相當罕見。

抱起她，沢田綱吉一面穩穩地往門外走，一面忍不住把在另一個世界說過的話又重覆了一遍：“奈子，你以後還是少吃奶制品吧。”

這種完全違背吃貨本能的建議，當然只能得到徹底的拒絕，連拒絕的話都和另一個世界的某人一模一樣：

“等我殘了再說。”

於是沢田綱吉閉嘴了，只是默默加快了腳下的速度。但他走得依然很穩，涼宮奈一點也不覺得顛簸。

到達彭格列的第一醫療室，醫療隊已經等在那裏了。

眼看一部充滿血腥少兒不宜的R級片即將上演，身為主角的涼宮奈心中嗚咽兩聲，弱弱地開口：“那個，請給我打全身麻醉。”

“不行。”

這句話來自彭格列十代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而棕發少年卻只是淡淡地對主刀醫生道：“她的體質很特殊，進行麻醉的話麻醉劑至少需要一般人三倍以上的劑量。”

三倍以上……普通人直接就跨越昏睡奔向死亡了吧。

專業人士立刻明白其中的風險，但患者是不會懂得這麽多的。

“三倍劑量……又是從另一個奈子裏那裏知道的？嘖，我自己都不知道……”涼宮奈的神情帶著某種微妙的不滿，撇撇嘴，“三倍就三倍，頂多睡兩天，來吧，我要全身麻醉。”

沢田綱吉和在場所有醫生一起用覆雜的眼神看著她。

“奈子，”竹馬君覺得自己有義務向某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少女解釋一下，“這不只是睡幾天那麽簡單……”

“難道會死？”她打斷他。

“……不至於，但絕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很大傷害。”另一個世界的奈子全身麻醉的後遺癥是昏睡了整整五天，“可能會昏睡半個月。”

涼宮奈臉色一變。

“怎麽這樣……”少女語氣惆悵，“要半個月都喝不到酸奶麽。”

看向她的目光整齊地轉為無語……好一句分不清重點的感慨。

“那算了，”涼宮奈咕噥，“局部麻醉就好了。”

沢田綱吉還想說什麽，但少女隱忍痛苦的表情讓他將話咽了回去。

他點點頭，囑咐了醫生幾句，然後轉頭對涼宮奈說：“別怕，很快就好了。”

涼宮奈微微一怔。

她望著他，嘴角慢慢上仰，“我才不怕。你出去吧。”

沢田綱吉轉身，門闔上前空氣裏飄來她氣勢滿滿的要求：“我醒過來的時候要看到一箱Yage的酸奶。”

噠。合金門合上。

沢田綱吉靜靜地立在門外。

一箱酸奶嗎……如果你難滿足點還好些。

她最想做的那件事他不能應允，只能在這些小地方照顧她的情緒。

涼宮奈是這樣狡猾的一個人，她真心要的東西從來不多，一旦出口則往往讓人為難。

“這麽嚴肅的表情，是因為想到即將面對的嚴苛訓練了嗎？”

童音驀地在頭頂響起，沢田綱吉微微一怔，正要擡頭眼前就墜下一個鋼質吊籃，他的家庭教師端端正正地坐在中間。

“拉爾是個好老師。”沢田綱吉看了他一眼，“不過她的訓練方式不太適合我。”

“是嗎，但我看獄寺和山本的情況都不錯哦。再怎麽說，拉爾米爾奇也是教導出那個可樂尼洛的人吶。”Reborn停了會兒，若有所思，“說起來，在十年前的時候我就註意到了，你的身體很奇怪。”

他輕巧地躍下吊籃，負手繞著沢田綱吉走了一圈，忽然問了個看似很突兀的問題：“你覺得，為什麽這個世界的人都不認識‘涼宮奈’？”

他們是從十年前穿越過來的，這裏是過去的延續，理論上來說既然涼宮奈曾參與了他們的過去，無論這十年裏發生了什麽，過往的記憶總不會缺失。

“因為不是一個世界吧。”

沢田綱吉淡淡地說出兩個人的共同判斷。

“目前看來，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Reborn慢條斯理地說，“既然這個未來不是我們那個世界的延續，那就我們面臨的就不僅僅是時間的問題，還有空間，無數個平行世界，你有沒有想過要怎麽找到屬於我們的那個過去？”

沢田綱吉沒說話，他回頭，望了大門緊閉的治療室一眼。

“Reborn，你相信這世上有神嗎？”

阿爾克巴雷諾聽到自己的學生這麽問，他纖細的側影不合常理地透出某種蕭索的味道。

頂了頂帽檐，Reborn語氣隨意地將疑問拋回去：“你相信嗎？”

“聽說神是存在的。”沢田綱吉輕輕一笑，“雖然我從沒見過。”

沒見過，而沢田綱吉的人生已被某位稱號裏帶兩個英文字母的“神”的家夥攪得一塌糊塗。

Reborn沈默了兩秒，忽然一腳踹上學生的後腦勺。

“疼疼疼……Reborn你做什麽！”

“有空在這裏胡思亂想，不如多去做點訓練。”Reborn一本正經，“你想被自己的守護者超過去嗎？”

“被守護者超過去……Reborn你忘了嗎，雲雀學長他一直都在我的前面啊。”

家庭教師難得的哽了一下。

“……總之，今天下午的任務是三千個俯臥撐、三千個仰臥起坐和三萬米長跑。”鬼畜嬰兒冷冷地下達命令，利落轉身，“不要企圖偷懶，計量器是強尼二設計的，少一個拉爾米爾奇都會知道。”

“這些根本是Reborn你另加的任務吧。”沢田綱吉太了解某人的惡劣了，“拉爾那份怎麽辦？一個下午根本不可能完成那麽多。”

Reborn頭也不回，鼻子裏輕輕哼一聲，“你可以不做。”

——是不做拉爾布置的，還是不做你布置的？

沢田綱吉頭疼了，糾結的他沒留意走到轉角處的小嬰兒忽然停下來。

“對了，阿綱，”仿佛突然想起來似的，Reborn微微側過臉來，“京子失蹤了。”

“失蹤！”沢田綱吉定定神，“——什麽時候的事？”

“不清楚，半小時前小春過來嚷嚷，大家才知道京子已經不見了。”

“半小時……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啊！”

“我過來就是為了通知你這件事。”Reborn撫摸著列恩，“如果你沒有忽然陷入某種哲學的思考，我應該早就將通知送達，現在該坐在餐廳裏享受下午茶。”

“……對不起。”

“沒關系，廢材綱。”

廢材綱：=皿=

“你還有兩個半小時。”Reborn看了看表，“先從三萬米長跑開始吧。”

“你在說什麽啊。”沢田綱吉匆匆地走過他身邊，“要先去找京子才行。”

“京子的話，已經讓拉爾和碧安琪去找了。”

少年腳步微頓。

“怎麽樣，這樣也還是要自己去找嗎？”Reborn不緊不慢地說，“先不說你還有那麽多的訓練，現在外面的局勢那麽混亂，京子人在哪裏完全是未知數，也許你要在外面耽擱好幾天……”他意味深長地瞥了長廊盡頭的某間治療室一眼，“你不怕在你出去的時候，某個人會出事嗎？”

沢田綱吉終於停下腳步，回身，冷靜地看向Reborn。

“Reborn，是什麽讓你覺得我非得在京子和她之間選一個？”

出乎意料的反問，讓阿爾克巴雷諾勾起嘴角。

“選一個麽……算不上。”他懶洋洋地靠在墻壁上，“不過是有點好奇而已。據我在意大利時得到的消息，你喜歡的應該是笹川京子。但當我到了日本，卻發現完全不是這麽回事呢。”他微笑，深夜般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沢田綱吉也笑了。

“也許是因為你的情報網太陳舊了。”

說完這句，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空曠的走廊裏回蕩著彭格列十代目的最後一句話——

“京子是重要的同伴。”

選擇一開始就不存在，因為答案早就鐫刻在那裏。

但無論答案是什麽，都不妨礙沢田綱吉放下治療中的意中人，轉身去救笹川京子。

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現在的笹川京子比涼宮奈更需要幫助，那麽沢田綱吉就會走向笹川京子。

Reborn望著消失在視野盡頭的背影，緩緩露出一個笑。

似乎有點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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