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你們這些學法律的人, 自?稱法律人，明知道法律存在許多不合理的地方，卻根本?沒想?過去根除這些法律中不合理的缺點和漏洞, 讓法律變得更加完善，反而只知道一味地擁護法律, 堅決捍衛現有法律的權威性呢？”

劉曉寺這會兒感覺臉上?黏黏糊糊的不再只是?口水了，而是?妖族的口水和自?己冷汗的混合物?, 這讓他異常難受。

“因為……沒有什麽?是?完美的, 就算律法存在漏洞和缺陷，也不能夠讓民情?輿論要挾法律讓法律讓步, 否則開了一道口子, 後果不堪設想?，千裏之提，潰於蟻穴。”劉曉寺緊緊地閉上?了眼，幾乎要引頸就戮。

劉曉寺動搖了嗎？沒有。其實?作為一個聰明人，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比別人看到更多, 也看透了更多，作為一個曾經也是?義憤填膺的熱血青年，他走到這一步, 非常不容易。

然而那位妖皇似乎興趣不減：“那看來你還算是?個正常人, 唔……本?座剛剛才通了網絡, 隨意看了看人類最近的新聞, 看到一個□□虐殺幼女的罪犯死刑改無期, 在群情?激憤中，某些‘高貴的’‘自?稱’‘法律人’的人，在指責憤怒的群眾們是?在利用輿論侵犯法律的威嚴, 要挾法律的審判，因此有感而發罷了。”

劉曉寺不說話了。

他在思考一個問題，妖皇口中的“某些法律人”，包括他自?己，為什麽?在群情?激憤中，只會想?著要捍衛法律的權威，堅決擁護法律的尊嚴，卻不是?去思考——為什麽?審判的結果會令群情?激憤，並且法律要如何?做，才不會引起群情?激憤？

這又似乎回到了妖皇最初的疑惑，為什麽?不是?盡自?己所能地去根除法律的缺點和漏洞，讓法律變得更加完善，讓群情?激憤的情?況不再出現，反而只知道一味地擁護與捍衛現行?法律呢？

不知道為什麽?，劉曉寺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像被現代人嘲笑的古人，現代人嘲笑古人愚昧，一味愚忠、愚孝，但是?換一個角度，某些現代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一直愚捍衛，愚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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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塵君當然清楚，劉曉寺和他所看到的網絡上?的“某些法律人”是?不一樣的，但是?他還是?有意點醒一下，為了妖族，也為了人類。

於是?同塵君又問他：“為什麽?那些法律人，明明是?專門學法律的，他們不僅不像劉部長你這樣可以去思考問題，反而為法律脫離了群眾和實?際情?況，且沒有起到它應有的效果而感到理所當然，甚至為人民群眾的不理解而感到自?豪？”

他們甚至“睿智”地覺得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的才是?正確的。

“我知道您口中的那些自?以為了解法律的人，”劉曉寺咬牙，“他們不過是?一群井底之蛙罷了。他們大多數不是?所謂的法律人，甚至可能連法律課也沒聽過，只不過是?道聽途說自?以為了解了多少，並為此沾沾自?喜罷了。”

劉曉寺太了解同塵君口中的那種人了，別說一桶水裝不滿，半桶水晃蕩了，那根本?就是?桶裏只有幾滴水，甚至一滴水都?沒有。

這種人壓根不管法律不法律的，不管是?任何?事件，他們都?想?要插進去發表一下自?己的“睿智”言論，只要是?與絕大部分腦回路正常的人相違背就行?了，他們想?要表達自?己“舉世皆醉我獨醒”目的就達到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劉曉寺一臉被冒犯了的模樣，最後還是?沒壓抑住脾氣，暴躁地說：“妖皇不需要理會那些言論，那就是?一群傻逼！”

2020瞅了瞅劉曉寺，蹭到同塵君的脖子旁，說：“我突然還挺喜歡他的，蠻清醒的一個人。”

哦？同塵君的眼珠微轉，系統喜歡爆粗口的？那還真是?沒想?到。

2020：“我沒有！我喜歡耿直的，豪爽的！和爆粗沒有直接的關?聯。”

同塵君不置可否，註意力又回到了劉曉寺的身上?：“劉部長，你發現沒有，你們的當權者，依然沒有擔當起保護弱小的責任，不論是?對我們妖族，還是?對你們人類群體中的弱者本?身。”

缺乏對受害者，或者說是?弱者的同理心，寧願去共情?罪犯，同情?罪犯，憐憫罪犯，也不願意去考慮弱小的受害者的痛苦……對弱者的忽視已經成為了習慣，並且見怪不怪，這才是?問題的根源所在。

不僅僅是?針對妖族，實?際上?人類對自?己也並沒有好到哪裏去。

而劉曉寺猛地擡頭，他終於明白了妖皇為什麽?和他說了這麽?一大通，兜兜轉轉，問題回歸了本?質，現代化社會對待妖族的忽視造成了今日的後果。

有那麽?一瞬間，劉曉寺忽然覺得，眼前這個銀發的妖精，並不是?真的不懂不理解不明白人類的法律，相反，他可能深入其中，了解的並不比自?己少，甚至可能早已經勝過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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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曉寺陷入深深地自?我懷疑的時候，人族的第二?波訪客及時趕到了。

鐘小離是?直接被丟到同塵君面前的，她?剛從手術臺下來，身上?還穿著病號服，手臂上?打滿了鋼釘和夾板，麻醉都?不知道有沒有過，就這樣被“現任大國師”直接丟了過來，真的是?非常不人道了，可憐。

最不人道的是?，以鐘小離這種無法無天的脾氣，她?必然是?無法忍受有人要把自?己抓走的，就算對方是?現任赤級大國師大人，鐘小離肯定會動手反擊。

令人意外的是?，現任大國師下手也毫不留情?。

因此同塵君看到鐘小離的時候，就發現她?是?手臂做完了手術，又經歷了第二?□□擊，破爛如破布娃娃那樣淒淒慘慘戚戚的鬼樣子。

“令人深感欣慰。”同塵君說。

他是?這樣想?的，妖族的群眾們更是?了。

“恭喜我家大佬，鐘小離遺失了第二?個金大腿赤級國師徐長青！任務進度條飆到百分之七十?啦！”

同塵君挑眉：“哦？徐長青……”

徐長青是?國師殿唯一的赤級大國師，但是?名頭再如何?響亮，這種末法位面艱難修道的人又能強悍到哪裏去呢？總歸是?，對於同塵君而言也不過如此。

原劇情?裏是?這樣描述的：鐘小離展現了自?己的過人的天資和實?力，讓赤級大國師徐長青甘拜下風，最後直接將大國師之位禪讓給了鐘小離。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見到徐長青本?人後，同塵君大概明白了真相。

那是?一個冷冷清清的女人，高挑，瘦削，穿著國師殿的道袍，道袍還有些老舊了，徐長青丟下鐘小離後，無情?無欲的眼睛掃過沈乾龍，而後道：“人我帶來了。”

同塵君挑眉，什麽?“甘拜下風”，恐怕是?徐長青這個人一心修道，想?要效仿古人白日飛升罷了，因為一心一意求飛升，徐長青是?不大關?註俗世的事物?的，那麽?徐長青為什麽?會禪讓國師之位給鐘小離呢？

怕不是?看到鐘小離的日日跳脫沒個消停，發現她?的“過人之處”——精力過人，就直接甩鍋一樣甩掉了對他而言是?累贅一樣的國師之位吧？

“臥槽，大佬你真相了！” 2020對同塵君的猜測，給予了肯定的答覆。

沒錯，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令人一言難盡。

現任大國師徐長青並不是?一個醉心權術的人，相反，她?是?個一心追求得道飛升的道士，原劇情?裏國師殿和特殊警務處的爭端，都?是?她?手底下那兩個橙級國師的手筆，她?本?人基本?沒有露面過。

什麽?對鐘小離甘拜下風主動下臺也是?瞎比比，完全是?因為徐長青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背鍋俠，可以讓她?甩掉包袱的背鍋俠。

但是?現在，背鍋俠變成了惹事精，於是?女主角失去了第二?條金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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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國師真的親自?帶著“贖金”——鐘小離，來救自?己了，沈乾龍感動得那叫一個熱淚盈眶。

但是?實?際上?是?他想?多了，徐長青壓根不是?為了來救他，她?只是?擔心少了一個橙級國師，到時候國師殿那一堆亂七八糟的凡俗事物?就要交給自?己了。

說白了就是?，徐長青覺得自?己不能少沈乾龍這樣一個“勞動力”。

本?來徐長青這種閉關?苦修的人，是?壓根不願意出門的，更被說出關?來救人了，但是?想?到要是?真的讓沈乾龍折損在妖族，她?後續會有更多的麻煩，麻煩一次，還是?麻煩一段，徐長青還是?能分得清要選哪個的。

“我可以把人帶走了嗎？”徐長青問。

同塵君撐著下顎，還沒說話呢，昏迷的鐘小離突然就醒了過來。

她?赤紅著眼睛，警惕之中有有些癲狂地打量著周圍的情?況，看到殿上?端坐於寶座中的銀發男人，鐘小離的瞳孔瞬間瑟縮了。

這反應明晃晃地說明了同塵君的殘酷給她?帶來的心理陰影有多麽?大，鐘小離甚至這會兒覺得麻醉瞬間就失效了，整只手臂都?痛到令人發瘋發狂！

她?最後將矛頭對準了徐長青：“枉你身為國師殿的赤級大國師，你竟然和妖族狼狽為奸！”

爬道德高地是?這群男主角和女主角的慣用手段了，反正不論如何?，他們的根據地就是?道德高地，永遠不會改變。

徐長青能忍她?嗎？那肯定不能啊，徐長青這個人雖然不熱衷權術，卻也一直享受著特權，被一個小丫頭片子這樣噴糞，她?要是?能忍她?就成忍者神龜了！

於是?徐長青一巴掌就把鐘小離給打得又飈血了……

同塵君見狀，悲憫地搖了搖頭，對劉曉寺說：“太血腥了，太不人道了。”

劉曉寺：“……”他還能說什麽?呢？

鐘小離被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整個人瞬間就崩潰了，瘋了一樣地哭嚎著，喊著：“師父！師父救我，師父有人欺負你徒弟！！！”

此言一出，全場不僅寂靜，看鐘小離的還有些莫名詭異。

“唉~”同塵君嘆了一口氣，“你來的晚了些。”

鐘小離紅腫著眼睛，楞楞地擡頭看他：“什麽?？”

“你要來的早一些，還能見到你師父呢，現在都?幹透了。”

“什麽?！？你在說什麽?！？”

“諾，你腳下，就那一灘幹了的猩紅的血跡，”同塵君惡劣地勾唇，補上?，“……你師父。”

鐘小離整個人只感覺一片空白，像是?提線木偶一般低頭，看到了腳下一灘幹了的血跡。

瞳孔地震，天旋地轉，宇宙末日，不過如是?。

而那該死的妖皇還忍不住補刀，帶著明顯的笑意，說：“你現在可以繼續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同塵君：哭，給本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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