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微微一楞,猶豫了一下,埋著頭對衛英說道：“皇上，這件事非同小可,還請皇上三思而行。”

衛英的眸光一凝，冷著聲音道：“怎麽，難道李公公也被太後收買了？”

李公公聞言連忙在地上跪了下來,“奴才對皇上絕對忠心不二！”

衛英瞥了一眼李公公，聲音仍是冷冰冰的,“既然這樣的話，李公公就趕快去傳旨吧。”

“奴才遵旨。”李公公又是對著衛英拜了一拜，才起身退出了長樂宮。

江婕妤直到被送到天牢中時,整個人仍是懵懵懂懂的。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她前一刻還在床上安睡，下一刻就被打入了天牢。

還是她的丫鬟紅玉反應神速，在李公公帶著一幫人來毓秀宮將江婕妤帶走之時，她就飛快地趕到了長壽宮，將此事稟告給了太後。

本在睡夢中的太後被吵醒，心情十分欠佳。但在聽完紅玉哭哭啼啼地敘述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便再也睡不著了。

她連夜命人去長樂宮傳衛英，得到的是千篇一律的皇上已經就寢，不讓任何人打擾。

太後大晚上的憋了一肚子的火，直接派人出宮將自己的哥哥，江婕妤父親請到了宮裏來。戶部尚書江儒得知自己的女兒被皇上打入天牢以後，怒不可遏，連夜派人走訪了好幾位大臣的府邸。

總之這一晚，宮中的大部分都沒有睡好。

除了皇後。

溫璃這一覺睡得很沈，期間衛英傳太醫那麽大的動靜也沒有把她吵醒。不過溫璃卻是在半夜的時候，醒了一次。

察覺到身旁的人輕微的動靜，衛英立刻從夢中驚醒，“璃兒，怎麽了？有哪裏不舒服？”

溫璃偏頭看著衛英那雙在黑暗中異常明亮的眸子，微微搖了搖頭。等搖完了頭，她又擔心衛英看不到，於是便又輕聲答道：“沒有。”

衛英將溫璃往自己的懷裏帶了帶，柔聲問道：“怎麽突然醒了？”

溫璃眨了眨眼睛，問道：“之前太醫來過嗎？”雖然她一直沒有醒，但迷迷糊糊中總覺得聽到了聞太醫的聲音。

“嗯……”衛英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就像還沒睡醒的小貓。溫璃皺了皺眉，道：“我怎麽了？”

衛英低頭在溫璃的額上吻了吻，輕聲答道：“你很好。”

“那孩子呢？”

“也很好。”

溫璃沒有再說話，放心以後睡意再次襲來，她有些困倦地閉上眼睛。似是看出了溫璃的疲憊，衛英覆在溫璃的耳側，低聲說道：“你繼續睡吧，我就在這兒。”

衛英的聲音低沈而富有磁性，像是能蠱惑人心神一般，溫璃很快便又陷入了夢鄉。

直到衛英起來上早朝的時候，溫璃仍是睡得香甜。

輕手輕腳地梳洗完畢，衛英特意交代不準打擾皇後，才帶著李公公去了含元殿。

甫一踏進含元殿，衛英就覺得今日著堂上的氣氛很不一般。他在心中冷笑一聲，走到龍椅上坐下，俯視著殿堂上心思各異的一幹人等。

李公公剛一喊完了話，戶部尚書就迫不及待出列，上前一步道：“臣有事啟奏。”

衛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江愛卿有何事啟奏？”

江儒道：“臣聽聞小女被皇上打入了天牢，不知小女犯了何罪？”

衛英靠在椅背上，輕聲笑了笑，“江愛卿消息可真是靈通，朕昨晚才將江婕妤打入天牢，你今天一早便知道了。”

雖然皇上這樣說，但江儒只是皺了皺眉頭，毫不退讓地道：“皇上，這天牢裏關押的大都是死囚，小女不過是一介女流，怎麽會犯了如此嚴重的罪責？”

衛英垂了垂眸，緩緩道：“江愛卿，這不過是朕後宮之事，不用拿到朝堂上來討論吧？”

江儒道：“皇上此言差矣，皇上的家事就是國事，國事臣等豈有不關心之理？”

衛英勾了勾嘴角，看著埋著腦袋的江儒問道：“那江愛卿是何意？”

“臣懇請皇上將小女從天牢中釋放。”

“微臣也懇請皇上從輕發落。”大殿上，幾位大臣從列隊中站了出來，齊齊為江婕妤求情。

衛英的目光一一從他們的身上掃過，最後落回了江儒的身上，“江愛卿可知江婕妤犯的是什麽罪？”

江儒頓了一頓，然後道：“臣不知。”

“呵，”衛英輕笑一聲，“不知道江愛卿就為她求情？就因為她是你女兒，就可以罔顧王法了嗎？”

江儒的身子埋得更低了，可語氣中卻不見半分退讓，“微臣並無此意，只是方才聽皇上說這只是後宮之事，想來也不十分嚴重。”

“她竟敢對朕下藥，你說嚴不嚴重？”

見江儒沒有答話，衛英繼續道：“這次她敢下媚藥，下次她就敢下毒藥，江愛卿認為這個罪，夠不夠死十次了？”

江儒的臉色變了變，他吸了一口氣，對衛英道：“皇上，小女一直心系皇上，絕對不會有半分謀害皇上之意。這次確是小女的不是，但也罪不至死啊。而且臣聽聞，自小女嫁進宮中以來，皇上一次也沒有寵幸過她，就連大婚之夜也是如此。皇上如此專寵皇後，小女一時想不開，對皇上用了媚藥，也實屬情有可原。”

衛英的眸色沈了沈，“聽江愛卿的意思，這事還是朕的不是了？”

“微臣不敢。”江儒的腰彎了彎，“臣只是覺得皇上應該雨露均沾，這樣才更有利於皇室血脈的延續。”

這次衛英沈默了很久，才冷聲問道：“若是朕不願將江婕妤從天牢中釋放出來，江愛卿打算怎麽做？”

江儒抿了抿唇，答道：“皇上若是執意關押小女，這樣不但寒了小女的心，更是寒了微臣的心，微臣只能辭官回鄉了。”

“朕準了。”

江儒楞住。

“還有誰想請辭的，趁現在說出來吧，朕一並準了。”

剛剛為江婕妤說話的幾位大臣頓時有種火燒屁股的感覺。

“王大人？”衛英喚了一聲第一個站出來為江婕妤說話的大臣。

王大人身體一震，跪在地上對衛英道：“微、微臣認為，此事確實是江婕妤的不是，倘若不嚴加懲處，以後後宮人人效仿，那豈不是亂了套？”

“微臣也這樣認為。”王大人身後的幾位大臣連忙效仿，紛紛在地上跪了下來。

江儒的臉色終於變得有些難看了。

衛英看了江儒一眼，問道：“江大人怎麽還在站這？”

江儒的心中憋著一團氣，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沒想到這個皇帝竟是一點也不忌憚他們江家的勢力，直接準了他的請辭。

嚴丞相看了進退維谷的江儒一眼，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須，走出來道：“皇上，江尚書方才只是一時情急口不擇言，還請皇上不要當真。”

丞相為他鋪好了臺階，江儒趕緊順著梯子往下爬，“皇上，老臣一時糊塗，還請皇上開恩。”

衛英冷笑一聲，現在確實還不到拿江家開刀的時機，他剛才那樣說也無非是想嚇嚇江儒，“那江婕妤之事，江愛卿覺得如何處置是好？”

江儒在地上跪下，對衛英道：“微臣只求皇上能留小女一命。”

對於江儒的這個要求，衛英沒有說好，也沒有不好，只是問了問其他大臣還有沒有事要奏，便宣布退朝。

待皇上走了以後，江儒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後背已經濕了一片。嚴丞相走到江儒身旁，不輕不重地道：“江尚書，不要忘了自己是在替誰做事。當今聖上可不是個軟柿子，想要去捏一把，可要做好掉腦袋的準備。”

江儒的臉白了白，沒說什麽便離開了大殿。

衛英回到長樂宮時，溫璃還沒有醒過來。衛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溫璃，想著等她醒來一起用早膳，便叫李公公將奏折都搬到長樂宮的書房中去。

衛英正在披著奏折，李公公恭恭敬敬地走上前來，對衛英道：“皇上，太後又派人來傳您去長壽宮了。”

衛英的眉頭皺了皺，才剛剛打發走一個江儒，又來一個太後，怎麽江家的人這麽陰魂不散？

“告訴他不見。”衛英不耐地對李公公說道。

李公公剛想出去傳旨，太後的聲音就傳了進來，“皇上好大的架子啊，哀家請了你一夜，也把你請不來，哀家只好親自過來了。”

李公公連忙在地上跪下，給太後請安，衛英看著從外面風風火火進來的太後，明知故問道：“不知母後如此急招兒臣，所為何事？”

太後也不跟他拐彎抹角，直接開口問道：“皇上，江婕妤是犯了什麽罪，你要把她打入天牢？”

衛英奇怪地反問道：“母後難道不知道？”

太後道：“哀家不知。”

衛英冷哼一聲，“母後，江婕妤對朕下藥用的迷香，就是從你長壽宮裏拿過去的，你怎麽不知？”

太後怔了怔，道：“皇上怕是誤會了，哀家確實給過江婕妤香料，但那只是普通的安神香，並不是皇上口中的迷藥。”

“是什麽你們心知肚明。”

太後抿了抿唇，問道：“皇上如此篤定那是迷香，可有證據？”

衛英好笑地看著太後，像是聽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太後還想要什麽證據？朕就是最好的證據。”

太後冷笑一聲，對衛英道：“皇上，美色當前難免會把持不住，你不能把自己的沖動都歸結到迷香上去吧。”

衛英道：“就憑江婕妤的美色，還不足以讓朕沖動。”

太後：“……”

太後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那皇上的意思，是準備處死江婕妤嗎？”

衛英看了太後一眼，淡淡地道：“朕還沒有想好，在朕想好以前，她就先在天牢裏呆著吧。”

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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