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順地讓天忌抱在懷裏，雅瑟風流耳邊還響著天忌方才霸氣十足的話。

除了你，我不會再有任何執著。

真是如此嗎？那他會願意為了他而放棄他的仇恨嗎？

他聽小棠說過，與她同禁封靈島的四人當中，有一名刀者與天忌仇人的特徵完全相同，若真如此，他該如何在天忌與小棠之間做抉擇？

幫他，小棠便會夾在兄長與友人之間；不幫，自己又不捨得讓他一人面對。

放不下自小相依為命的妹妹，也放不下已在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的感情，情與親之間，有什麽辦法可以兩全其美？

「你在想什麽？」天忌低頭，在雅瑟風流眼中瞧見不該有的憂愁。

自己……真這麽令他討厭嗎？

突然有些不確定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天忌有些慌，雖沒表現在臉上，卻表現在他的行動上──抱著雅瑟的雙手又收緊了些。

擡起頭來，雅瑟風流有些遲疑。

「若我要你……放棄仇恨呢？」

自私的他呵！真以為這樣會是最好的嗎？

他能原諒他的自私嗎？

果然，聞言的天忌身子倏地僵硬，緊抱著雅瑟風流的手也微微松開。

苦笑溢出，雅瑟風流輕輕地推開天忌，站起身來，走離了他好幾步。

「我不會瞞你，我是愛你沒錯，可是我放不下小棠，她是這世上我唯一的親人。幫你，勢必讓她難為。」

轉過身，雅瑟風流看向由興奮轉為不解的天忌。

「你的仇人，是她的友人。」

* * * *

想也沒想地就逃離了優藍歷境，天忌如同以往地獨坐高峰上，但不同以往的是那奔騰雜亂的思緒，交織成他離去時，雅瑟風流那難過的神情。

對人，他的確不會執著於雅瑟以外的人，但對事，他也不會放棄那仇恨。

忘不了那熊熊大火，忘不了那低沈笑聲，忘不了那持刀的男人，更忘不了那浴血的仇恨，要他忘記，他做不到啊！

可是……他也忘不了雅瑟啊！

該死的命運！該死！為什麽當初不幹脆也讓他死於那場災難？為什麽他與雅瑟還要相遇？

自己當時毫不猶豫地離去，想必已狠狠地傷了雅瑟吧？

但是誰來告訴他，怎樣的抉擇才是正確？

放棄仇？那他這些年的痛苦算什麽？

放棄情？那他這些年的追尋又算什麽？

迷惘，在心中散開，隨著苦痛，久久不散。

* * * *

「呵呵……」雅瑟風流苦笑的聲音盪在優藍歷境。

天忌走了……也罷，這是自己逼他的不是嗎？

明知道他放下不下這侵擾他多年的仇恨，卻殘忍地要他做出抉擇；他會逃，也是應該的。

只是……他也有放不下的人啊！

真可笑的自己，丟了心之後還能對小棠付出什麽呢？一副不完整的軀殼罷了，可為什麽當時的他想不到呢？

但想到了又如何？他……還是會選擇相同的路吧？

纖纖素手輕輕彈撥優藍琴弦，一聲一聲，帶著憂也帶著愁，散盡整個優藍歷境。

剛回來的冀小棠便被眼前景象嚇住了。

大哥的身影……看起來好落寞……

「大哥，你怎麽了？」記憶中，大哥嘴邊總是帶著一抹淺淺的、柔柔的笑靨，面對著所有人。

可如今，一抹憂愁與哀戚卻出現在雅瑟風流臉上。

「沒什麽……」雅瑟風流停下手，側過身，對冀小棠勉強笑了笑。「我很好。」

「少來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誰欺負你，我去殺了他！」冀小棠摩拳擦掌，準備為兄出頭。

「呵……」雅瑟風流又是一聲苦笑。

他的小妹呀……永遠都是這麽地沖動好強。

「我很愛他呢！這樣妳還想殺他嗎？」

「什麽！？」冀小棠一聽，手中劍差點掉到地上。

她沒聽錯吧？她大哥有愛人了！？

不對！有愛人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啊！幹什麽還愁眉苦臉的？

「她拋棄你了是不是？哼！真是這樣照殺不誤！」

「呵……」這下，雅瑟風流是真的笑了。

「不是的……」雅瑟風流說著，美麗的容顏上出現了又悲又喜的表情。

「記不記得我問過妳的事？」

「當然記得。」她大哥可是千百年才問她一次事哪！她當然記得啰！

既帶著面具，又是持著刀，會引起火燄的人，只有那個以炎為命，以冰為武的笨蛋炎熇兵燹才會有那樣的特徵。

纖指輕輕撥動琴弦，奏出不成曲的音。

一抹水光覆上水晶藍眸，雅瑟風流遲疑了會才開口。

「那男人……是他的仇人。」雅瑟風流看向冀小棠。「我若幫他，妳也勢必會幫我，這樣，妳會很難做人。」

「所以你就為了這個可笑的理由而離開她！？」冀小棠忍不住翻白眼。

難道她大哥是忘了她只會在意兩種人嗎？不是她的親人也不是她的敵手的人，她才不會浪費時間心力去在意。

「我不想讓妳難為。」所以只好傷他，也傷我自己。

最後一句話，雅瑟風流沒有說出口。

「笨大哥，你忘了我只在意你與我的敵手嗎？炎熇兵燹算什麽？他用刀我用劍，我跟他根本就不會是敵手，誰會去在意他啊！」

說著，冀小棠還上前將雅瑟風流拉離椅子，推著他往外走去。

「去去去，快去把她找回來，我可不希望我的大嫂就此跑掉。」

嘿嘿，看大哥有了老婆之後要怎麽管她？

大嫂！？等等，小棠該不會認為他喜歡的人是女的吧？

「小棠等等！」雅瑟風流連忙轉過身。「我還沒跟妳說我喜歡的人是誰對吧？」

「是沒說，你先帶回來給我看也行啊！」冀小棠回道，不懂自己的哥哥幹什麽一副世界末日要來的表情。

呃……該不該說出口呢？

考慮了一下，雅瑟風流還是決定要告訴冀小棠。

「小棠，妳聽好。」雅瑟風流煞有其事地按住冀小棠的雙肩。

「我喜歡的人……是男的。」

* * * *

天吶！早知道小棠的反應會這麽激烈，他就不應該跟她坦白，起碼也先去把天忌找回來，有個人陪他一起被罵總是好的。

提氣，雅瑟風流暗自運勁欲解被點之穴。

「……所以！我堅決反對你喜歡男人，而且還是比你小的男人！」

說了一大堆雅瑟風流沒聽進的話，冀小棠終於做出結論。

「小棠……」雅瑟風流苦笑，不知該說什麽。

「什麽都不用說，反正我反對就是，我不能讓世人恥笑你。」

耳聞妹妹變相的關心話語，雅瑟風流柔柔的笑又回到了那美麗容顏上。

「可是，我不是第一個呀！」雅瑟風流笑語：「在我之前，武林道上早已有人開先例了。」

拜託，消息千萬不要是錯誤的呀！

「真的嗎？」冀小棠懷疑地看著雅瑟風流。

「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妳呢？」雅瑟風流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加油加油，他快解開穴道了。

「那我先去查查看，真的有再說。」說完，冀小棠馬上就離開了優藍歷境。

冀小棠離開之後沒多久，雅瑟風流終也解開了穴道。

「真是……」雅瑟風流對著冀小棠離去的方向輕笑著。

舒了舒指關節，雅瑟風流一個撥弦，又移著優藍歷境去找天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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