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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放縱你,不過是放縱了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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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了一大圈, 謝悠悠終於和小姐妹們匯合。

她到的時候幾人也正談論著薄蘭棲的事,卻不是什麽落井下石的難聽話,相反, 因為秦浩的關系, 童雨萱話裏都是同情:

“薄蘭棲真的慘,出了這麽大的事, 原以為老爺子那麽器重他會出面解決, 結果直接就把他打進冷宮,我聽秦浩說,董事會鬧著要讓老爺子換繼承人,老爺子那個態度,可能真的要讓薄宇上位!”

黃嫣不太信:“不會吧?好歹是從小培養到大的繼承人, 不可能因為做錯這麽一件事就定死罪。而且薄宇……說句得罪人的話, 他跟薄蘭棲根本沒法比啊!”

童雨萱卻搖頭:“現在別說是公司員工,就連家裏的傭人都見風使舵, 前些日子不是薄蘭棲生日嗎?也不知道老爺子是忘了還是故意的, 提都沒提一句,要是以前,下面的人肯定得提醒一句是吧?結果今年, 全都裝聾作啞, 生日蛋糕還是秦浩知道了情況臨時訂了個送過去。”

玄娜雖然挺討厭這個二哥的情敵,但聽童雨萱這麽一說, 也忍不住感嘆一句:“我去!這麽慘?”

見謝悠悠來了,她忙不疊挽住她胳膊,如臨大敵地勸道:“悠悠,你可千萬別因為同情就吃薄蘭棲這棵回頭草!再說,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兒, 等他真的從繼承人的位置上被趕下來了,咱們再同情也不遲!”

這腦回路,謝悠悠也是佩服,無語地看著她,應了句:“……好。”

不過……

童雨萱這麽一說,她倒是想起前不久是薄蘭棲的生日這件事。

以往的每一年,她都會提前好久做準備,想給他一個驚喜、想在那張冷淡的臉上看到笑容。

堅持了那麽多年的習慣,她甚至還天真地想過或許可以堅持一輩子,看著喜歡的男人和她一起長大、一起變老,結果轉眼間,她徹底放下了他,也忘記了他的生日。

所以……

剛才薄蘭棲拉住她,是因為這個?

她也不太確定,也不可能回去問他要一個答案,索性不再想,從桌上拿了杯酒,小口品酌,轉移了小姐妹們的話題。

只是,她不再談論薄蘭棲的事,宴會上卻處處都是與之有關的竊竊私語。

大廳裏。

薄宇遠遠望著被冷落在角落裏的薄蘭棲,直接得意得笑出聲來。

他向身後的人舉杯,禁不住讚嘆:“還是你厲害,薄蘭棲千算萬算估計死也想不到會被自己最信任的表弟背後插刀!還好我跟你是一條船上的人,否則我可吃不消!”

賀厲兩手插兜斜靠墻柱,面容在光線找不到的灰影中更顯陰沈,他冰冷地扯了扯嘴角,一字字道:“好戲才剛剛開始,他曾經有多風光,往後就會有多落魄。不止是失去繼承人的身份,我會讓他連做人的資格都沒有!”

這話讓薄宇打了個寒顫,他扭頭看向賀厲,對方沒有看他,越過他遙遙註視著遠處,目光幽暗得像伺機捕獲獵物的狼。

那份好奇再次蠢蠢欲動著湧上心頭,他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當初我就奇怪,薄蘭棲做了什麽讓你這麽恨他?咱們現在也算是一條繩上的蚱蜢了,就不能跟我透露透露?”

一條繩上的蚱蜢?

賀厲被這句蠢話逗得一哂,從一開始,他就沒上過這條繩,萬思瑩和薄宇是蚱蜢不假,但他不是,他是那個牽繩子的人,待目的達到,只需輕輕松手便能全身而退。

死在浪潮裏的,從來都是他們這些沒腦子的替罪羊。

他將視線從薄蘭棲身上收回,移到薄宇那張得意忘形的臉上,反問:“這麽想知道?”

摸不準他心思,怕惹他不快,薄宇斟酌著說:“就是好奇而已,萬思瑩加入我們是因為癡心妄想嫁給薄蘭棲,玄卿加入我們是因為薄蘭棲跟他搶女人,他們我能理解,就想著薄蘭棲跟你有什麽深仇大恨?當然了,你要不想說就當我沒問。”

賀厲垂下頭,不緊不慢點了支煙,在薄宇以為他不打算說的時候,開了口:“影子當久了,總會想要取而代之。”

他用影子作比,薄宇以為他和自己一樣,不甘心一直站在薄蘭棲身後被他的光芒掩蓋,成為大家都看不見的透明人,於是感同身受地再次舉杯:“敬你,也敬我自己,為擁有共同的敵人,也為徹底扳倒他的那一天。”

薄宇仰頭飲盡杯中酒,亮出空杯的時候,卻發現面前的人不見了,偏頭一看,對方已經步步走遠。

不想和薄宇這個沒腦子的蠢貨多待是一回事,但真正讓他挪步的原因……

賀厲咬著濾嘴,瞇了瞇眼,望著洗手間的方向,要是剛才沒看錯,謝悠悠她往這邊走了……

巨幅屏風背面,圈出一片寂靜空間。

賀厲靠著冰冷墻面,看屏風上的山水圖,不多時,聽見洗手間裏傳出嘩嘩流水聲,伴著一道耳熟的聲音:“我補好了,先出去等你們了,你們慢慢補,不用急。”

而後是女人們羨慕嫉妒恨的抱怨:

“啊啊啊!悠悠你絕對在凡爾賽!”

“就是!你這哪叫補妝?就補個口紅而已!”

“哼!走開走開!我宣布從現在起一分鐘之內我不要和你這個仙女說話!”

謝悠悠笑著退出洗手間,出門剛拐了個彎,就看到一個完全不想看到的人,翹起的唇角頃刻間垮下去,她轉身就要折返回去。

然而賀厲動作更快,他還保持著靠墻的姿勢,右手卻迅速而準確地捂住她的嘴,胳膊勒著她脖子,輕松將人帶進懷裏。

夢裏無比熟悉的氣息強硬地將她包裹。

謝悠悠抗拒地掙紮著。

可惜,力量懸殊太大,她拼盡全力也掙脫不開。

今天她是和家人一起來的薄宅,宴會上那麽多人,她又跟姐妹們集體行動,所以不帶保鏢也不擔心會被賀厲騷擾,結果誰想到他膽子這麽大!隔著一道屏風就是無數賓客,而墻後面她的姐妹們隨時都會出來,他竟然也敢對她出手!

感受到她的抗拒,賀厲空著的那只手拿掉了煙,嘴唇貼著她耳廓,唇縫裏漏出白煙,也漏出他低得發沈的聲音:“變成落水狗的薄蘭棲,你還喜歡嗎?”

掙紮驟然停下。

謝悠悠一瞬間明白過來。

她就奇怪,薄蘭棲的海拓項目怎麽會出問題?原來是賀厲搞的鬼!

無恥!

卑鄙!

惡心!

喉嚨裏翻滾著這樣的怒罵,卻因為被捂著嘴而變成含糊的嗚咽,她重新掙紮起來,想狠狠甩他一耳光。

束縛她的胳膊收得更緊,賀厲在她耳邊低低地笑:“放心吧,他的境地只會越來越困難,最後掉進深淵再也爬不起來,永遠像狗一樣活著!”

見掙紮不開,謝悠悠開始用高跟鞋跟狠踹他膝蓋,賀厲也不躲,她踹得越重,他眼底的暗色越濃重。

這時候洗手間裏其他人陸續補完妝準備出來,聽見動靜,他松開了她,在她回身要賞他一巴掌的那剎,又猛地掐住她的臉,整個人籠罩而下。

幾乎貼著她唇,低聲附上一句警告:“這麽激動?看來你還對他餘情未了。如果想他活命的話,謝悠悠,往後最好對我客氣點,說不定我會考慮放他一馬。”

玄娜幾人說說笑笑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謝悠悠面對著墻壁,臉色格外難看,如果仔細看,還會發現她兩只手都無意識地握成了拳,垂在身側,隱隱發抖。

“悠悠?剛才我好像聽到外面有動靜?”黃嫣四下張望,沒看到除了謝悠悠之外的人,便自言自語地說,“是我聽錯了嗎?”

蕭詩挑眉:“我怎麽瞧著悠悠臉色有點差?也沒喝多少酒啊!哪裏不舒服?”

她這麽一說,粗線條的玄娜也發現了,上前挽住謝悠悠的手,詫異道:“怎麽還有點發抖?悠悠?你冷嗎?”

不想把朋友都牽扯進來,謝悠悠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若無其事地說:“好像是有點冷,這樣,我去找人拿披肩,待會兒再找你們。”

玄娜:“我陪你吧!”

“不用。”謝悠悠按住她,“我去去就回。”

“那好吧。”玄娜也不勉強,“我們慢慢過去,等你。”

“好。”謝悠悠說完,扭頭大步流星走遠。

在偌大的私人莊園裏無頭蒼蠅似的亂走了一陣,身上的顫抖依然沒有減少幾分。

此時此刻,夢見未來那晚對賀厲的恐懼卷土重來。

她以為遠離賀厲、放下薄蘭棲,讓劇情徹底偏離就好,但結果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什麽都沒解決……

還是牽扯到了無辜的人……

——“薄蘭棲,你知道嗎?你會成功的,你會非常非常成功,你會成為商界的傳奇,成為所有人都仰望的存在。”

音樂會那晚,她和薄蘭棲握手言和,她那麽肯定地告訴他,他會成功,現在,他原本光明的未來卻因她隕落。

怎麽辦?

怎麽辦?

她該怎麽辦?

六神無主間,她不知不覺走到了花房門前。

透明玻璃後面是男人獨然的身影,手裏握著一株紫羅蘭,神色落寞。

眼前的景象和初遇那日重疊,就好像這六年的一切從沒發生過,她楞楞看著,沒註意到薄蘭棲轉過了頭,看到她後,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和難以覺察的欣喜,然後稍稍遲疑,握著那株紫羅蘭推門走了出來。

他站在木制臺階的上方,像當初那樣低眉看向她。

但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不再陌生冰冷,繾綣著獨屬於她的溫柔,輕聲問:“你找我?”

謝悠悠終於回了神,卻沒找回那份冷靜,重覆著他的話,語無倫次:

“我找你……”

“對……”

“對,我有事要找你……”

走近了薄蘭棲才註意到她不對勁,打量她蒼白的臉色,他抓住她不知往哪兒放的雙手,擰眉問:“出什麽事了?”

謝悠悠望著他,想說又不知道該怎麽說,這個世界是一本小說、因為她這個女主角上輩子念了他一輩子,所以賀厲這個男主角重生要來滅掉他這個情敵——這樣的話,他怎麽可能信?

所以她只能焦急卻無力地告訴他——“小心賀厲!千萬要小心賀厲!”

聽見賀厲的名字,薄蘭棲眉間褶皺更深:“他又去騷擾你?”

謝悠悠點頭又搖頭,現在真正危險的人不是她,而是薄蘭棲。

“他要對付你。”她不自覺回握住他的手,很用力地抓緊,“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一切,但他就是恨你,因為我而恨你,海拓項目出問題是他做的手腳,而且這只是一個開始,他還會做更多事,甚至會要了你的命!”

海拓項目夭折的原因,薄蘭棲一直在查,內部消息走漏的罪魁禍首雖然一眼就能看出是萬思瑩,但他不認為事情那麽簡單,所以薄宇跟賀厲也在他的懷疑範圍內。

而如今謝悠悠這番話,讓他心裏又多了幾分篤定。

只不過,聽到她說賀厲恨他恨到想要他的命,還是不禁一怔。

他們曾經……

明明是那麽好的兄弟……

他垂眸,掩下那份黯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謝悠悠說賀厲恨他是因為她。

但其實,賀厲對他的態度早在剛回國那會兒就發生了變化,所以他知道癥結在別處,只不過毫無頭緒。

是為什麽?

讓曾經敬愛依賴他的表弟,變得這麽恨他?

見他沈默,謝悠悠以為他不信,怕他真的因為輕敵而出現什麽意外,她一激動,直接踩上臺階,與他隔著咫尺距離,急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

“我信。”他按住她肩膀,示意她冷靜下來,“謝悠悠,你說的我都信。”

謝悠悠:“那……”

“我會小心。”他看著她眼睛,認真承諾。

這話讓她安心,身上的顫抖減緩不少,臉上也跟著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接著又開始念叨著給他出主意,就好像被賀厲恨著的不是他,而是她自己一樣。

看著面前為他擔憂的女人,他心底又卑微地生出一絲奢望。

她還擔憂著他的安危,是不是說明,他還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眸光搖曳了一瞬,他做好再次被拒絕的覺悟,將手裏那株紫羅蘭遞給她:“比起薔薇,我覺得,還是紫羅蘭更襯你。”

這會兒謝悠悠驚魂剛定,思緒還停在賀厲要對薄蘭棲不利這件事上,他冷不丁遞來一束花,她就沒腦子多想,順手就給接下了。

“哦,謝謝。”她說完又想起什麽,撓了撓臉頰,有點別扭地補上一句,“那個…雖然遲了點,但還是……祝你25歲生日快樂!禮物的話…改天有機會給你補上。”

因為尷尬,她把花束舉高了些微微擋住臉。

透過層層疊疊的花瓣,她看到,16歲時一眼淪陷的那張臉上露出她多年奢望的笑容——月光一樣溫柔動人。

“謝謝。”她聽見他說,聲音起了波瀾,像是黑夜裏行走已久的人重新見到了光,只一瞬間就充滿希望。

只是一句生日快樂而已,沒想到他這麽高興。

他這樣,謝悠悠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呢喃:“只是一句生日快樂而已……”

“但卻對我很重要。”薄蘭棲很快接上。

這話讓謝悠悠眼睫一顫,不敢面對他眼底的熾熱,她別過臉,定了定神,向他表示:“就當是我會錯意好了,總之有必要申明一下,剛才幫你懟人、讓你小心賀厲,都是出於一個正常人的道德三觀,沒有別的意思,希望你不要誤會什麽。”

薄蘭棲陷入沈默,看著她手裏的花,突然想起老太太和他說過的話。

——“蘭棲以後要是遇到了珍視的人,不要瞻前顧後……”

——“奶奶其實很希望你能任性一點,太過懂事就會壓抑自己的感情,選擇委屈自己來堅守職責,有時候會在自己還沒明白過來的時候就錯失很重要的東西……”

壓抑自己的感情嗎?

在看清自己的心之前,他也以為那是可以壓制的東西,但現在他才知道,有些感情是壓抑不住的。

至少,他做不到。

所以……

越過層疊花瓣,他重新看向她。

明知這麽做很無恥,但也不打算給她逃避的機會,揭開兩人之間最後的那層隱晦,直言說——

“我沒有誤會。”

“我只是告訴你我的感受。即便是一句遲到的生日快樂,但因為是你,所以我才會這樣開心。”

“雖然很諷刺,但謝悠悠,我其實…從來都是在意你的。”

“只可惜,我一直看不清。”

見她僵硬了身體,一副下一刻就要落荒而逃的架勢,他壓了壓唇角,也壓下心間酸澀。

“我說這些不是想為自己狡辯,我知道我做過的事對你造成了傷害,所以現在這樣的局面,全都是我作繭自縛。”

“上次秦浩的婚禮上,你問我,為什麽當初明明醒著,卻沒有推開你?”

怎麽又提這件事?!

謝悠悠猛地回頭看向他,蜷起的腳趾頭已經秒速摳出一座萬裏長城。

薄蘭棲捕捉到她的目光後,就緊鎖住不放,亦如他一旦坦白自己的感情,就不會三言兩語就結束。

他看著她,聲音輕得不真切:

“那天我的回答是,我醉了。”

“但其實那只是冠冕堂皇的說辭,為了掩飾一個我從來都看不清的事實。”

他失神地伸出手,在指尖快要觸碰到她臉頰的那一刻隱忍著停下,對她、也對自己,低聲宣告:“我放縱你,不過是…放縱了我自己……”

主樓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此處清冷寂靜,花房前近得幾乎相擁的男女成了唯一的熱鬧。

玄卿站在遠處樹下,靜靜看著這一幕,眼底風雪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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