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如是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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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如是尾聲
更新時間2014-6-23 17:26:07 字數：3540
萬歷642年九月，一向與大夏關系良好的楚國，突然大量屯兵於兩國交界處，又於當月的十日，以難民暴亂為由向大夏發起了戰爭。
未央宮內，一身玄黃色龍袍的夏瑛帝，手裏正拿著從茲陽城傳來的戰報，濃眉深鎖，良久方沈吟道：“楚國大軍竟是一路所向披靡，難道寡人的軍隊當真如此不堪一擊？”
位於下首的晏非，接過瑛帝手中的戰報，略看了幾眼後，回道：“陛下，據微臣所知，楚國此次領軍主帥乃是其國武寧侯世子，名為任知寒，也是鬼谷門人。”
“愛卿的意思是，還有人和他同門？”瑛帝睜著訝異的眸子，俯瞰著底下貌不驚人的晏非問道，卻見其將頭輕輕一點，笑著反問道：“陛下，忘了劍聖是誰打敗的嗎？”
“你是說他！”
“是他，鬼谷弟子的傳說，臣也是數年前在民間游蕩時，道聽途說的，鬼谷派位於一座隱蔽的山谷之中，一代鬼谷子只招收兩名弟子，學習以捭闔之術為主的卓越武學和治國韜略。”說到此處，他特意停頓了一下，迎著瑛帝急切的目光，他繼續說道，“據說從鬼谷派學成出山的弟子，個個本領高強，神通廣大，是輔佐君主的棟梁之才。”
“可他卻寧願躲在一個冷冰冰的道觀裏。”瑛帝話裏有話，晏非假裝懵懂不知其意，卻是胸有成竹道：“臣有法子令他下山。”
清涼臺處，我坐在一棵櫻花樹下，只是花期已過，唯剩滿目蕭條的枝椏，在秋風中瑟瑟發抖。阿和提著一壺熱茶，給我斟了滿滿一杯後，沈默了良久方才開了口：“公子，宮裏來人了！”
“你說的是哪個宮裏？”我擡眼望著天空，並沒有看他，只是心裏突然好笑起來，阿和立在一旁，再次陷入了沈默之中。
“是我！”一個成熟男子的聲音傳來，我睨著眼角看了一眼相貌平平的他，當上了丞相的他依舊是一身儒雅的書生長衫。
“你不記得我了嗎？”許是見我長久的不說話，他假裝正經說道。
最終拗不過他的死皮賴臉，我沒好氣道：“丞相大人，遠道而來，是有何事指教嗎？”
“哈哈！”他突然大笑起來，指著我的鼻子說道，“你這嘴巴是愈來愈利了，幸得本丞相今日高興，便不與你計較了！”
我看著兀自大笑不止的他，起身便往屋子裏走去，他焦躁的嗓音在後面響起：“韓老弟，你別走啊！”
進了屋內的他，依舊喋喋不休地咒罵著我刻薄小氣，我心下一陣惱火，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青瓷茶杯，“啪”地一聲重重地放在了錦杌之上。
“有事快說，無事快滾！”
他看著如此惱火的我，非但沒有一絲怒氣，反倒低低笑了起來：“這才是正常的你，整日裏繃著一張臉，別提有多醜了。”
經過方才的宣洩，我心內的郁氣也消散了不少，心平氣和下來後，我認真地詢問道：“到底何事？”
他見我神色格外嚴謹，遂收了笑意，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子，醞釀了一番後，說道：“邊疆戰亂又起，楚國與雲壑國夾擊我大夏，我方戰事吃緊，若是再不支援怕是即日城破。”我睜大了眼睛盯著他把話講完，並沒有答話，他見氣氛一下子陷入尷尬之中，便又接著問道，“你可知楚國主帥是誰？”
我依舊沒有答話，因為這些事情皆與我無甚關聯，我現今只需遵守母後和妍姐姐的遺言，快快樂樂的活著，不理會俗世的塵囂，可是這暫時的平靜還是被打破了，當我聽到那個名字之時，我心裏那股好勝心占據了全部。三日後，我離開了惻隱峰頂的清涼臺，接受了年輕瑛帝的加封，就這樣我成了征西大將軍。
臨行之前，我回了醉漣坊一趟，蕊娘初一見到我之時，貴妃扇遮住了她半張臉蛋，唯剩一雙如池水般泛起陣陣漣漪的眸子，呆呆地望著我和阿和。我私底下好幾次命人向她傳過口信讓她盡快離開盛昌城，可是回報的人都說，她只是訕笑了兩下，只當戲言。而這一日，我異常堅定地沖著她說道：“蕊娘，瑛帝開始著人調查醉漣坊的來歷了，你若是不早點撤離的話，遲早會被抓的！”
許是由我親口說出會更有說服力，她在我離去的兩天後，便帶著坊中老少搬離了大夏。也是後來聽坊裏一些小廝說起，我才知道，就在她們決定搬走的前一天夜裏，守城的官兵來到了坊裏，硬說坊裏藏了重犯，將坊間上下搜尋了一遍之後，還不肯離去，非得要拉著蕊娘去官府，最後被惹毛的蕊娘才不管什麽王法不王法，拿出了自己的隨身攜帶的琵琶，以強勁的音波功震退了他們。這之後也成了坊間流傳著的笑談之一，聽他們說當時的蕊娘將官兵撂倒之後，滿臉不屑道：“憑你們這些三腳貓的功夫，能逼老娘我親自動手，是你們前世修的福分！”
之後，我領著大軍來到了茲陽城，那裏屯糧不多，不過幸運的是那裏的百姓種了不少的紅薯，那些百姓一聽說我們是來抗戰的，紛紛獻出了家中多餘的米糧。直到有一天，一位士兵偷吃了夥食營裏的一個紅薯中毒事件爆發後，我們才發現，在這些上百擔的紅薯裏面，竟然有一半多被人淬了毒。
看著面容日漸枯槁的將士們，我只得向上奏朝廷再多派些米糧下來，可是一連等了數月，米糧依舊未至，天氣反倒越來越冷了。這裏好多士兵由於體力不支的緣故，上了戰場之上也只有被敵軍廝砍的份，也正因如此，時至現今，我連敵軍主帥的面都不曾見過，就被他們派兵團團圍堵在了城內。
朝廷派來的援軍終於到達了離茲陽城最近的一座小鎮之上，幾番激烈爭執後，終於定下了會師計劃，將大軍集結分為三股力量，一軍佯攻楚軍，吸引他們的註意力，而另外一軍連夜從南門渡河到達鎮上與援軍統帥蕭默克會合，最後一股勢力留守城中，守衛城中百姓。
可就在一切準備就緒之時，負責連夜渡河的那位將軍突然被頭頂飛過的一只大雁啄瞎了眼睛，從高高的馬背上摔下之後，昏迷不醒。而這突如其來的噩耗不得不考慮擱置計劃，也是從那一天起，圍困城中的百姓漸漸疏遠了我們，在他們眼裏相比於城外圍困他們的敵軍，我們這些貪得無厭的自國將士們才更像魔鬼。
就這樣又枯等了幾天，終於有人重提了故計，只是由自告奮勇的阿和頂替了原先那位受傷將軍的位置，我至今記得他臨走之時，對我說道：“若我離去，能為公子換來糧食，我願意不顧一切。”可是這一切，竟然也包括了他的生命。
自他離去後的第三日，我心內越發焦灼不安起來，有那麽好幾次，我想只身殺出敵營，去看看阿和他是否平安。可是看著軍營裏成群的老弱病殘，我放棄了那個念頭，因為我是他們的主帥，我的身上系著上萬將士們的性命還有城中無辜的百姓，我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讓他們失去了倚靠。
也是在那天的夜裏，一身青衣的駱冰頂著一張冰山般的臉孔，給我帶來了阿和已死的消息，我初聞便覺晴天霹靂，那般善解人意、對我百依百順的阿和，以他的熱誠打動著我，願意隨我一起歸隱天涯的人，竟然死了，死在了荒郊野外，死在了不屬於他的地方。這樣想著我竟能感覺到他臨死前瞪著的雙眼中蘊含著無窮無盡的不甘，耳裏似有一個聲音在回旋，是他的聲音，他說：“公子，原諒我沒能給你帶來糧食！”
我大聲尖叫著，拼命捂住了耳朵，從來沒有離過身的莫問，此刻卻被我扔得遠遠的，那一刻，依舊是軟弱無助占據了我的心扉。我曾經以為只要自己手中的長劍夠快，便是強者，可是再快的劍，若是不能保護好自己身邊關心的人，留著也只是廢鐵一堆。我很害怕自己也會變成廢鐵，隨著時光慢慢腐蝕，害怕自己這兩年感受的親情溫暖，又會像之前那般，消彌於世間，也是到了很久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那時的自己真正害怕的不是生離死別，而是又成了孤獨一人。
駱冰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立在我的對面，冷冷地看著我慢慢蜷縮成了一團，我知道此刻的自己眼中並沒有淚滴，可是心裏還是那麽難受，悶熱得快要在窒息中死去。
“跟我回冥音宮吧。”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有回話，而是拿出了身上戴著的兩塊翡翠玲瓏玉如意，仔細地撫摸著，心裏的傷痛蔓延了身上每一寸皮膚，到最後就連牙齒也戰栗起來。
駱冰亦沒有見過這般傷心的人兒，他雖不曾靠近她，但是她渾身顫抖不止，眼眶紅紅，卻倔強忍著沒有一滴眼淚落下，他開始有點懊悔自己是不是不該替阿和完成這個遺願。可是當自己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性命垂危了，自己也是在替他把過脈搏後才知曉，原是他體內的陌塵之毒發作了，算算時日，他已經三個多月沒有回過冥音宮了，不回宮裏，就意味著沒有了解藥，怪不得憑他的武功會敵不過眼前這幾十個埋伏的楚國小兵。
於是當身中箭羽的他苦苦哀求著自己之時，他猶豫了片刻，還是答應了，或許這僅僅只是為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命運，又或者是他的真摯打動了他，但是不論什麽，在他見到這個白衣飄袂的女子之時，他覺得也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只是天性使然，他永遠不會刻意的去討好任何人，即使很多人都在暗地裏指責他是‘冰塊臉’，可是就是這種冷漠涼薄，自己反而深得宮主青睞，成了只位於宮主之下的商音使者。
在她拒絕了自己之後，他一襲青衣飛出了茲陽城，那時的他還是覺得人生無欲無求最好，無欲無傷，無求無悲，這方是一種境界。直到那一天，冥音宮派出的暗探來報說她墜崖生死不明之際，他看見了一向絕情冷然的宮主，淺紫色的眸子裏，彌漫了濃濃悲涼與熊熊怒焰。
他砸碎了身邊一切易碎的東西，語氣裏有著說不出的淩厲：“就算傾盡全宮之力，也要把她給我找回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當年芷兒棄我而去，如今連你也要離開，休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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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歷642年九月，一向與大夏關系良好的楚國，突然大量屯兵於兩國交界處，又於當月的十日，以難民暴亂為由向大夏發起了戰爭。
未央宮內，一身玄黃色龍袍的夏瑛帝，手裏正拿著從茲陽城傳來的戰報，濃眉深鎖，良久方沈吟道：“楚國大軍竟是一路所向披靡，難道寡人的軍隊當真如此不堪一擊？”
位於下首的晏非，接過瑛帝手中的戰報，略看了幾眼後，回道：“陛下，據微臣所知，楚國此次領軍主帥乃是其國武寧侯世子，名為任知寒，也是鬼谷門人。”
“愛卿的意思是，還有人和他同門？”瑛帝睜著訝異的眸子，俯瞰著底下貌不驚人的晏非問道，卻見其將頭輕輕一點，笑著反問道：“陛下，忘了劍聖是誰打敗的嗎？”
“你是說他！”
“是他，鬼谷弟子的傳說，臣也是數年前在民間游蕩時，道聽途說的，鬼谷派位於一座隱蔽的山谷之中，一代鬼谷子只招收兩名弟子，學習以捭闔之術為主的卓越武學和治國韜略。”說到此處，他特意停頓了一下，迎著瑛帝急切的目光，他繼續說道，“據說從鬼谷派學成出山的弟子，個個本領高強，神通廣大，是輔佐君主的棟梁之才。”
“可他卻寧願躲在一個冷冰冰的道觀裏。”瑛帝話裏有話，晏非假裝懵懂不知其意，卻是胸有成竹道：“臣有法子令他下山。”
清涼臺處，我坐在一棵櫻花樹下，只是花期已過，唯剩滿目蕭條的枝椏，在秋風中瑟瑟發抖。阿和提著一壺熱茶，給我斟了滿滿一杯後，沈默了良久方才開了口：“公子，宮裏來人了！”
“你說的是哪個宮裏？”我擡眼望著天空，並沒有看他，只是心裏突然好笑起來，阿和立在一旁，再次陷入了沈默之中。
“是我！”一個成熟男子的聲音傳來，我睨著眼角看了一眼相貌平平的他，當上了丞相的他依舊是一身儒雅的書生長衫。
“你不記得我了嗎？”許是見我長久的不說話，他假裝正經說道。
最終拗不過他的死皮賴臉，我沒好氣道：“丞相大人，遠道而來，是有何事指教嗎？”
“哈哈！”他突然大笑起來，指著我的鼻子說道，“你這嘴巴是愈來愈利了，幸得本丞相今日高興，便不與你計較了！”
我看著兀自大笑不止的他，起身便往屋子裏走去，他焦躁的嗓音在後面響起：“韓老弟，你別走啊！”
進了屋內的他，依舊喋喋不休地咒罵著我刻薄小氣，我心下一陣惱火，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青瓷茶杯，“啪”地一聲重重地放在了錦杌之上。
“有事快說，無事快滾！”
他看著如此惱火的我，非但沒有一絲怒氣，反倒低低笑了起來：“這才是正常的你，整日裏繃著一張臉，別提有多醜了。”
經過方才的宣洩，我心內的郁氣也消散了不少，心平氣和下來後，我認真地詢問道：“到底何事？”
他見我神色格外嚴謹，遂收了笑意，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子，醞釀了一番後，說道：“邊疆戰亂又起，楚國與雲壑國夾擊我大夏，我方戰事吃緊，若是再不支援怕是即日城破。”我睜大了眼睛盯著他把話講完，並沒有答話，他見氣氛一下子陷入尷尬之中，便又接著問道，“你可知楚國主帥是誰？”
我依舊沒有答話，因為這些事情皆與我無甚關聯，我現今只需遵守母後和妍姐姐的遺言，快快樂樂的活著，不理會俗世的塵囂，可是這暫時的平靜還是被打破了，當我聽到那個名字之時，我心裏那股好勝心占據了全部。三日後，我離開了惻隱峰頂的清涼臺，接受了年輕瑛帝的加封，就這樣我成了征西大將軍。
臨行之前，我回了醉漣坊一趟，蕊娘初一見到我之時，貴妃扇遮住了她半張臉蛋，唯剩一雙如池水般泛起陣陣漣漪的眸子，呆呆地望著我和阿和。我私底下好幾次命人向她傳過口信讓她盡快離開盛昌城，可是回報的人都說，她只是訕笑了兩下，只當戲言。而這一日，我異常堅定地沖著她說道：“蕊娘，瑛帝開始著人調查醉漣坊的來歷了，你若是不早點撤離的話，遲早會被抓的！”
許是由我親口說出會更有說服力，她在我離去的兩天後，便帶著坊中老少搬離了大夏。也是後來聽坊裏一些小廝說起，我才知道，就在她們決定搬走的前一天夜裏，守城的官兵來到了坊裏，硬說坊裏藏了重犯，將坊間上下搜尋了一遍之後，還不肯離去，非得要拉著蕊娘去官府，最後被惹毛的蕊娘才不管什麽王法不王法，拿出了自己的隨身攜帶的琵琶，以強勁的音波功震退了他們。這之後也成了坊間流傳著的笑談之一，聽他們說當時的蕊娘將官兵撂倒之後，滿臉不屑道：“憑你們這些三腳貓的功夫，能逼老娘我親自動手，是你們前世修的福分！”
之後，我領著大軍來到了茲陽城，那裏屯糧不多，不過幸運的是那裏的百姓種了不少的紅薯，那些百姓一聽說我們是來抗戰的，紛紛獻出了家中多餘的米糧。直到有一天，一位士兵偷吃了夥食營裏的一個紅薯中毒事件爆發後，我們才發現，在這些上百擔的紅薯裏面，竟然有一半多被人淬了毒。
看著面容日漸枯槁的將士們，我只得向上奏朝廷再多派些米糧下來，可是一連等了數月，米糧依舊未至，天氣反倒越來越冷了。這裏好多士兵由於體力不支的緣故，上了戰場之上也只有被敵軍廝砍的份，也正因如此，時至現今，我連敵軍主帥的面都不曾見過，就被他們派兵團團圍堵在了城內。
朝廷派來的援軍終於到達了離茲陽城最近的一座小鎮之上，幾番激烈爭執後，終於定下了會師計劃，將大軍集結分為三股力量，一軍佯攻楚軍，吸引他們的註意力，而另外一軍連夜從南門渡河到達鎮上與援軍統帥蕭默克會合，最後一股勢力留守城中，守衛城中百姓。
可就在一切準備就緒之時，負責連夜渡河的那位將軍突然被頭頂飛過的一只大雁啄瞎了眼睛，從高高的馬背上摔下之後，昏迷不醒。而這突如其來的噩耗不得不考慮擱置計劃，也是從那一天起，圍困城中的百姓漸漸疏遠了我們，在他們眼裏相比於城外圍困他們的敵軍，我們這些貪得無厭的自國將士們才更像魔鬼。
就這樣又枯等了幾天，終於有人重提了故計，只是由自告奮勇的阿和頂替了原先那位受傷將軍的位置，我至今記得他臨走之時，對我說道：“若我離去，能為公子換來糧食，我願意不顧一切。”可是這一切，竟然也包括了他的生命。
自他離去後的第三日，我心內越發焦灼不安起來，有那麽好幾次，我想只身殺出敵營，去看看阿和他是否平安。可是看著軍營裏成群的老弱病殘，我放棄了那個念頭，因為我是他們的主帥，我的身上系著上萬將士們的性命還有城中無辜的百姓，我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讓他們失去了倚靠。
也是在那天的夜裏，一身青衣的駱冰頂著一張冰山般的臉孔，給我帶來了阿和已死的消息，我初聞便覺晴天霹靂，那般善解人意、對我百依百順的阿和，以他的熱誠打動著我，願意隨我一起歸隱天涯的人，竟然死了，死在了荒郊野外，死在了不屬於他的地方。這樣想著我竟能感覺到他臨死前瞪著的雙眼中蘊含著無窮無盡的不甘，耳裏似有一個聲音在回旋，是他的聲音，他說：“公子，原諒我沒能給你帶來糧食！”
我大聲尖叫著，拼命捂住了耳朵，從來沒有離過身的莫問，此刻卻被我扔得遠遠的，那一刻，依舊是軟弱無助占據了我的心扉。我曾經以為只要自己手中的長劍夠快，便是強者，可是再快的劍，若是不能保護好自己身邊關心的人，留著也只是廢鐵一堆。我很害怕自己也會變成廢鐵，隨著時光慢慢腐蝕，害怕自己這兩年感受的親情溫暖，又會像之前那般，消彌於世間，也是到了很久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那時的自己真正害怕的不是生離死別，而是又成了孤獨一人。
駱冰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立在我的對面，冷冷地看著我慢慢蜷縮成了一團，我知道此刻的自己眼中並沒有淚滴，可是心裏還是那麽難受，悶熱得快要在窒息中死去。
“跟我回冥音宮吧。”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有回話，而是拿出了身上戴著的兩塊翡翠玲瓏玉如意，仔細地撫摸著，心裏的傷痛蔓延了身上每一寸皮膚，到最後就連牙齒也戰栗起來。
駱冰亦沒有見過這般傷心的人兒，他雖不曾靠近她，但是她渾身顫抖不止，眼眶紅紅，卻倔強忍著沒有一滴眼淚落下，他開始有點懊悔自己是不是不該替阿和完成這個遺願。可是當自己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性命垂危了，自己也是在替他把過脈搏後才知曉，原是他體內的陌塵之毒發作了，算算時日，他已經三個多月沒有回過冥音宮了，不回宮裏，就意味著沒有了解藥，怪不得憑他的武功會敵不過眼前這幾十個埋伏的楚國小兵。
於是當身中箭羽的他苦苦哀求著自己之時，他猶豫了片刻，還是答應了，或許這僅僅只是為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命運，又或者是他的真摯打動了他，但是不論什麽，在他見到這個白衣飄袂的女子之時，他覺得也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只是天性使然，他永遠不會刻意的去討好任何人，即使很多人都在暗地裏指責他是‘冰塊臉’，可是就是這種冷漠涼薄，自己反而深得宮主青睞，成了只位於宮主之下的商音使者。
在她拒絕了自己之後，他一襲青衣飛出了茲陽城，那時的他還是覺得人生無欲無求最好，無欲無傷，無求無悲，這方是一種境界。直到那一天，冥音宮派出的暗探來報說她墜崖生死不明之際，他看見了一向絕情冷然的宮主，淺紫色的眸子裏，彌漫了濃濃悲涼與熊熊怒焰。
他砸碎了身邊一切易碎的東西，語氣裏有著說不出的淩厲：“就算傾盡全宮之力，也要把她給我找回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當年芷兒棄我而去，如今連你也要離開，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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