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苗聽著左晏川的這句話, 忽而想到一個問題：左晏川是怎麽進入到這個空間的？

他之前的各種努力已經證明了，這裏就是一片虛無之地。

既然什麽都“不存在”，那麽“門”也是不存在的。

更何況這裏一片漆黑, 好像連光都照不進來。

不過這樣一想, 能苗再次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左晏川的身上，似乎在發光。

那種光芒很柔和, 就像是漫畫裏某些黑背景之下, 主角依然能保持“高光”讓人看清一樣。

能苗正是在這種光芒下，看清了左晏川認真的神情, 鋒利得像是一把能劈開一切的利刃。

所以哪怕是這虛無，他也能破開吧......能苗想著。而且既然左晏川能從外部進來, 那麽他帶著能苗從原路返回不就好了？

他仰著臉，認真看著左晏川的動作。然而他漸漸發現, 事情好像沒有他想得那麽簡單。

左晏川抱著能苗, 在這一空間裏慢慢走了一圈。他好像是在重覆之前能苗做過的事情, 在探尋這個空間的情況。

然而, 能苗望著他越來越凝重的神情，猜到了他和自己一樣，應當是完全沒有收獲的。

這樣下去，他們兩個人都會困死在這裏！能苗想著。

他不想死，當然不想。

能苗閉上眼睛, 下定決心拼一把。

他在腦海裏召喚出“天坑250”系統，激活了“返回人類狀態卡”。

左晏川正在巡視空間狀況時，忽然感覺自己懷裏的小熊貓有了異動。

他輕輕從左晏川的懷抱裏跳了出來, 落在面前那一片連地面都沒有的空間裏。左晏川正在詫異之際，就看見他的小熊貓忽然變化作人類形態。

這個空間裏當然沒有什麽衣服可以讓能苗穿的，所以他只能在返回人類狀態的那一刻，把抱膝把自己整個人團起來。他知道左晏川肯定會本能地看過來，所以能苗立刻開口：“現在不要因為別的事情分神！”

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挪動著身子，在不暴露任何關鍵部位的情況下，背對左晏川。

然後能苗突然感覺肩頭有什麽東西搭了上來。他詫異地扭頭瞥了一眼，是左晏川的大衣。

“穿上。”左晏川在他身後鎮定道。然後他聲音突然低了些，聽上去有幾分深沈：“不然我真的有可能被分神。”

能苗臉上浮起一絲紅暈，但毫不猶豫地把衣服披了起來，現在又不是別扭的時候。

他站起來，轉過身望著左晏川道：“這裏我已經查看過了，沒有可以脫離這個空間的出口。”

左晏川眼神在他赤/裸的腳上滑了一下，旋即像是為了逃避什麽一般，把視線錯開。然後他擡起頭，只認真地看著能苗的眼睛，道：“是的，我想這一點是可以確認的。”

“所以你到底是怎麽進來的？”能苗問。

左晏川微微皺起眉，道：“其實我在經過‘繭’的傳送後，也是進入到一個和這裏類似的空間，沒有任何東西存在，但隱隱約約能夠感受到似乎是空間的某處、又或者是空間之外，傳來了聲音。當時我在很認真地向著那處聲音探索時，忽然在腦海裏有一個很機械化的聲音響起。”

能苗聞言一怔，下意識重覆確認道：“是直接在你腦海裏響起嗎？”

左晏川望著他認真點了點頭：“是的，我很肯定，就是某種可以直接傳達到思維的系統。”

這句話像是突然點醒了能苗。

他最開始接觸“天坑250”時，完完全全是地球人思維，所以他會覺得這個東西很“神奇”。而在之後，他逐步適應了“天坑250”的存在，甚至已經把它的存在當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於是他一直在忽略一件事：“天坑250”的操作和運行模式，和這個星際時代的許多系統非常類似！

難道......“天坑250”是這個時代的某種產物？更甚至......能苗被“天坑250”帶到這個時代來，其實根本就是這裏某個人或者某個組織的行為？

這個想法著實有些顛覆能苗的思維，但他隱隱覺得自己好像在靠近某些事情。

可現在卻不是想這些事的好時機。能苗把這些紛亂的想法先給按了下去，找到了當下最重要的點：“所以說，你是在聽到了那個系統的聲音之後，就直接進入到我這個空間來了？”

左晏川擰了擰眉：“確實是這樣的。那個系統當時說了一句：‘正在為您傳送’，然後就像進入‘繭’中一樣，我就突然看到了你......縮在那裏......”

左晏川回想著自己看到能苗的那個瞬間。小熊貓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團的模樣，那個瞬間左晏川感覺到一種難以忍受的心痛。

他一定要把能苗帶出去......左晏川在心裏暗暗發誓。

他是個信守承諾之人，哪怕這個承諾只是在心裏，無人可知，左晏川也要為此拼盡一切。

而左晏川並不莽撞。他在和能苗這樣的回溯中，漸漸似乎找到了一個關鍵點：“能苗，所以說，是那個系統把我傳送進這個空間的......這是不是意味著，那個系統也可以把我們傳送出去？”

能苗怔了一下。他心跳得很厲害。

“天坑250”的運營規則中，有一條禁止原則，就是能苗不能將“天坑250”的存在告知左晏川。但現在，這裏除了能苗和左晏川並無第二人，如果能苗並不主動告知左晏川“天坑250”的事情，但在左晏川的面前嘗試召喚“天坑250”的話，以左晏川的敏銳，他就會察覺到一切！

對於此時的能苗來說，他相信左晏川，更甚於相信自己腦海裏那個來歷不明的系統。但這樣的操作顯然是要冒風險的。

能苗躊躇了一番，狠下決心：拼了！什麽都不做也是橫豎一死！死在這裏還是死在系統手上也沒什麽區別！

能苗想著，開始在腦海裏召喚“天坑250”。系統的應答倒是及時，並且毫無異狀。能苗緊張地詢問“是否可以將他和左晏川傳送出當前空間時”，系統回應說“正在嘗試......”。

能苗的心裏瞬間湧起一絲希望。也許這一把他們真的就脫離這個空間了！

然而，等了幾秒鐘，系統冷冰冰地回覆他：當前區域無法進行位置傳送服務。

能苗垂頭喪氣，沖左晏川搖了搖頭，道：“不行。”

他看著左晏川的眼神猝然閃過一絲光芒。

然後他點了點頭，道：“這個可能性我想到了，不然你應該就能自己離開這個空間了。”

能苗瞬間領悟到了，左晏川已經明白了能苗和這個系統的關系。但是此時不是他們可以討論的時機，能苗把這個話題給忽略掉，沈默了一下，然後說：“所以還能怎麽辦？”

左晏川皺著眉，像是在仔細思索。隨後他慢慢道：“能苗，我想離開這個空間的方法，應該還是與那個系統有關.......它能夠把我傳送進來，就證明它一定是可以找到出入這個空間的方式。只是我們沒有激活它！”

能苗聞言眼睛一亮。他突然想到一種可能。

“天坑250”在評估到能苗人生安全受到威脅時，會提醒他使用“聚縮能量模式”，所以這是不是意味著......

能苗想著，立刻在腦海中召喚“天坑250”：“我要使用聚縮能量模式......目標：摧毀這個空間！”

既然找不到出口，那就劈開來找！能苗想著，忽然覺得自己也是豪情滿滿。

“天坑250”的機械音在此時聽來好像也頗有幾分熱血：“正在為您啟動‘聚縮能量模式’......”

系統的聲音剛落，能苗就感覺自己身邊突然光芒大熾。他此時是完全的人類狀態，並沒有身後的那條尾巴，但能量環被激活時，能苗身後突然出現了一條虛幻的金色尾巴。

有巨大的能量從那條尾巴上迸發出來，光芒高漲，所過之處，仿佛能聽見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

是這處空間在崩坍嗎？能苗緊張地望著光芒所充斥的地方。他們逃出去的希望就寄托在這上面了......

左晏川在他身邊，望著眼前的這一切，微微瞇起眼睛。有許多事他在這個瞬間全部明白了，等離開這個空間後，左晏川覺得有必要和能苗好好談談......

然而就在此時，從能苗的“尾巴”上迸發出的光芒漸漸弱了下去，而這個虛幻的空間依然沒有被打破。

能苗心下一涼。完了，應該是親密值被耗盡了。

他這個“金尾巴”的限制也太大了吧？幾乎都因此成為“廢物”了。

能苗想著，忽然感覺自己身體在急速縮小。他要變回小熊貓了。

哎......這下可能徹底沒有希望了......能苗在此時反而平靜了下來。

他向著虛無的地面墜去。

卻在這個時候，一雙手接住了他，把他緊緊攬在懷中。不是像平時那種隨意地攬著，而是用力地、虔誠地抱著他。

能苗微微一驚。左晏川的這個擁抱，讓他感受到一種異乎尋常的溫柔力量。

他怔怔地扭過頭，望進左晏川的眼睛裏。那雙眼睛一如平常一樣，深沈如夜色中靜謐的海洋。曾經那雙眼睛裏，能映出星空和萬象，而此刻，那雙眼中，只有能苗。

好像這樣......也挺好。能苗忽然想著。

卻就在這個瞬間，他忽然看到了萬丈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魚兔今天去醫院惹，所以更新有點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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