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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望鄉臺·其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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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如歸抿唇低笑,心裏頭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繾綣,他藏於姜無岐後頸的雙手時而糾結在一處,時而松開,有意無意地磨蹭著姜無岐的肩骨。

底下的血海更為洶湧了,波浪滔天,浪濤挾帶著肉泥與根根手骨、指骨沖上天去。

一時間,原本昏昏暗暗的天空被暈染成了一片血色,仿若艷麗至極的火燒雲,將天空燒至滾燙。

姜無岐思索著該如何是好,卻古怪地瞧見那懸崖峭壁上竟生著一株苦艾草,在血水的沖刷下,搖搖晃晃著。

苦艾草向陽而生,呈碧綠色,香氣濃烈,略帶辛辣味,且具有致幻性。

他與酆如歸會陷入幻象,逃脫不得,十之八九與這苦艾草有幹系。

他遂附到酆如歸耳側道:“方才可有一株苦艾草長於那懸崖峭壁之上?”

酆如歸尚且沈醉在虛假的一生一世中,聞言,凝定心神,思忖須臾,答道:“那懸崖峭壁上方才並無苦艾草。”

姜無岐猜測道:“許我們是被困於一迷魂陣當中,那苦艾草便是陣眼,毀去陣眼,我們便能出這迷魂陣。”

酆如歸將心尖綺念壓至心底,肅然道:“又或許這苦艾草是為了引誘你我上當,我們毀了這苦艾草便會墮入更為可怖的幻象。”

“但我們不能一直被困於此處……”姜無岐怕判斷失誤,連累了酆如歸,沈吟片刻,“我們還是姑且以靜制動罷,看看這幻象還能如何厲害。”

酆如歸卻是嗤笑道:“道長,你莫不是怕了罷?這苦艾草陡然出現,必有緣由,無論毀去這苦艾草,此處會是原先的鬼宅,還是會有刀山火海,都須得試上一試,我可不願困於此處。”

他這番話口不對心,只消身在此處便不會有甚麽柳姑娘,姜無岐能為他所獨占,即便有無垠血海、萬丈深淵,他都覺得勝過人間萬千景致。

可他決計不能以一己私心將姜無岐生生困於此處。

思及此,他猛地推開姜無岐,從姜無岐懷中飛身而出,徑直地往那株苦艾草去了。

然而他未及掠出十步,卻有驚天駭浪狠狠地沖著他拍打了過去,他猝不及防,被覆了滿面的血水,血水緩緩淌下,他瞧來宛若流出了血淚一般,淒麗且詭異。

姜無岐疾步上前,伸手去拂酆如歸的面頰,卻是眼見酆如歸面上的皮肉一塊塊掉落,終至裸露出白森森的頭骨來。

“酆如歸……”姜無岐分明知曉這應是幻象作祟,但心臟卻是驟停,咽喉好似被一把荊棘堵塞了,半晌,他才緩過氣來,不閃不避地凝望著酆如歸已全然白骨化的頭顱。

但展現於酆如歸眼前的幻象卻是姜無岐在以手指拂過他的面頰後,手指從指尖起一點點腐爛,繼而一雙手骨再無皮肉包裹,支棱著紺青色的衣袂。

酆如歸本能地雙目盈水,吸了一口氣,才道:“這幻境中的一切俱是假象,與現實半點不相幹,只要我們能破了這幻境,眼前的所有皆能消失殆盡,姜無岐,我說得對是不對?”

“你說得不錯。”姜無岐撫過酆如歸的額骨,“我們須得快些離開這幻境。”

倆人交談間,周遭血海卻突地上升,將倆人圍困其中。

酆如歸環顧四周,歉然地望住了姜無岐,道:“我現下那癮並未發作,但憑借我而今的內息全然不足以對付這血海,更無法毀去那苦艾草,姜無岐你可否讓我吸食些血液?”

“無妨。”姜無岐向著酆如歸伸出手去,指尖抵上了酆如歸的唇瓣。

但酆如歸卻是搖首道:“在我眼中,你這雙手已無皮肉、血液,只一對手骨。”

卻原來倆人所生的幻象並不相同,但酆如歸應該如同他感受不到雙手已化作白骨般,亦感受不到其雙肩以上俱已是森森白骨。

那便好。

姜無岐怕酆如歸慌了心神,也不與他提及自己所見,只柔聲道:“那你要從何處吸食便從何處吸食罷。”

“抱歉,會很疼,我這一回需要多吸食些,方能破開這血海。”酆如歸擁住姜無岐,張口咬住了姜無岐的側頸,以牙尖輕輕研磨了數下,才咬破了柔韌的肌膚,開始從中吸食血液,姜無岐的血液香甜可口,漫進他口腔中,又滑過喉嚨,沒入胃中,登時他周身上下無一處不熱,暖烘烘的,一如他仍是二公子時,冬日時節,坐在花園的石凳前,一面飲著溫過的梅酒,一面用著方才炙烤好的羊腿肉。

他不覺恍惚起來,又吸食了一陣子,才回過神來,埋首於姜無岐懷中,努力地收服亂竄的內息。

姜無岐是純陽之軀,而他卻是純陰之體,陰陽相斥,這血液中滿是陽氣,除非他與姜無岐雙修,他才能輕易地馴服姜無岐的血液,將其收作已用。

但他與姜無岐從未有過雲雨之事,他倘若只吸食一些姜無岐的血液,倒是容易,但要吸食姜無岐的許多的血液,且不使其中陽氣反噬,卻是艱難至極。

不久前,姜無岐為護住他右臂遭受重創,血肉模糊,他將那右臂舔舐了一番,那右臂上的血液大抵是殘血,他吸食過多,半晌才將流竄的內息收服於丹田,而現下他口齒間的卻是活血,更加難以收服。

姜無岐一手覆在酆如歸磕手的後腦勺上,一手執著拂塵,抵擋著蠢蠢欲動,直要侵襲過來的血色巨浪。

這巨浪之中充斥著鬼氣,姜無岐於壓制鬼氣方面遠不如身為千年惡鬼的酆如歸,故而才會同意由酆如歸吸食他的血液,再破開這血海。

他深信酆如歸如其所言,只要吸食過他的血液,便能破開血海。

眼下酆如歸在他懷中,努力地順調著內息,他縱使是拼了這條性命,都要護住酆如歸,決不能讓酆如歸在因信賴他而毫無防備的情狀下有絲毫損傷。

巨浪接連被姜無岐一一劈開,靠近不得,便在周遭虎視眈眈著。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酆如歸才勉強將內息收服,他松開姜無岐,手纏紅綢,口中默念口訣,一身紅衣翩然,隨即姜無岐親手束起的發絲掙開火紅緞帶的束縛,淩亂地散了開來,其後他手中的紅綢霎時變作無數條,從他掌中飛竄而去,逼近巨浪,頃刻間,便將巨浪生生破開,巨浪非但浸濕不了紅綢半點,更是猶如生出了形體般,為紅綢死死捆住。

不多時,紅綢已將酆如歸與姜無岐能夠瞧見的血海破作一個個小水泊,並如巨浪一般捆死了。

酆如歸過多地催動內息,終是口中腥甜,身體搖搖欲墜。

姜無岐趁血海為紅綢所制,已飛身至那處生有苦艾草的峭壁,他眼見酆如歸要倒地,仍是一掌擊在了那苦艾草上。

苦艾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了,緊接著,天地崩塌,頭頂上大小不一的碎石劈頭蓋臉地砸下,足下亦無可立錐之地。

姜無岐急急地回到酆如歸面前,將酆如歸抱在懷中。

“姜無岐……”酆如歸唇角含笑,乖順地被姜無岐抱在懷中,又低喃著道,“姜無岐,那發帶掉了,你須得為我再束一回發才行。”

姜無岐不假思索地應下了:“好罷。”

話音尚未落地,天地又換回了原先的面貌,破舊的窗欞,自窗欞流瀉進來的慘白月光,酆如歸與姜無岐躺過的床榻,床榻不遠處的桌案,桌案前的一張矮凳,桌案後那面附有血手印的墻面。

姜無岐首先去瞧酆如歸,見酆如歸的面容已恢覆如初,他方才略略松了一口氣,指尖一動,將房門推開,欲要親眼看看外頭可是懸崖峭壁,萬千深淵。

但竄入眼簾的竟是一具具的屍身,屍身足有百餘具,累在大堂地面上,其中甚至還有出生不足月的嬰孩,每一具屍身皆失去了雙手,肩膀之下空空蕩蕩的。

——這些屍身的雙手莫非便是浮於血海,已被酆如歸以紅綢絞成肉泥的人手?

像是要回應他似的,忽而有一眾遺屬越過屍身,逼到倆人面前,接連不斷的控訴擊打在倆人耳側:

“你們還我妻兒命來!”

“你們快些將夫君還我!”

“你們竟狠心殺了我娘子,可憐我娘子腹中尚有五月大的胎兒!”

“我定要去報官將你們斬首示眾!”

旁邊有一人提醒道:“縣太爺與師爺都死於倆人之手了,你去向誰報官?”

又有一把含著哭腔的聲音道:“是我對不住大家,是我有眼無珠,分不清這倆人是惡是善,竟是引狼入室,害了這許多的性命,連嚴姑……連嚴姑都被我害死了。”

姜無岐放眼望去,出言的乃是收留了他與酆如歸的婦人,婦人身側是那老嫗的屍身,老嫗雙手缺失,屍身斷作兩截,腸子、內臟、血液淌了一地,斷口光滑,顯然是酆如歸以那紅綢破開的。

婦人跪在地上,朝著眾人磕頭道:“嚴姑早已看破倆人絕非凡人,直言明日要尋一得道高僧來斬妖除魔,豈料,這一夜間,她竟沒了性命。”

酆如歸急切地撫過姜無岐的雙手,才撥開姜無岐覆在他腰身上的十指,行至那累累屍身前,慢條斯理地一具具地察看著。

眾人見酆如歸面色淡然,全無懺悔之意,有數人上得前去,當即要對酆如歸拳打腳踢以洩其心中悲憤。

姜無岐身形一動到了酆如歸身畔,衣袂紛飛,將這數人震開了去。

他們跌倒於地,皆是憤怒地瞪著倆人,其中一人厲聲更是詛咒道:“殺人魔,殺人魔,你們定當不得好死!”

為他的言語所激,餘下之人亦向著酆如歸與姜無岐撲了上來,卻是被姜無岐一一擋了回去。

姜無岐心有分寸,不曾傷到一人,但見得面前的眾人或神色淒哀,或失魂落魄,或慟哭哀嚎,或破口大罵,不由心生不忍。

良久,酆如歸將屍身察看完畢,壓低聲音道:“全數的屍身俱是死在我的紅綢之下,不是被攔腰斬斷,便是被洞穿了緊要處。”

他沈思片晌,又道:“許我們以為的幻象,但實質上卻是真實,血海並非血海,卻是一個個的活人,而我吸食了你的血液後破開的血海,所破的不是血海,竟是活人。”

“你何苦要將貧道摘出來?”姜無岐一望便知其中不少的屍體應是死於他的拂塵之下的。

酆如歸搖首笑道:“我不是故意要將你摘出來,殺了這許多人的本就是我。”

他擡起右手,伏在姜無岐面上,輕輕柔柔的,恰似蝶翼,他又以指尖強令姜無岐闔上眼去,而後他含住了姜無岐的一點耳垂,施展著祝由術似的,一字一字地道:“姜無岐,你並無過錯,錯的是我,殺人的是我,我原就是千年惡鬼,嗜血啖肉是為常事,你卻不同,你心懷慈憫,不忍殺生,怎會無端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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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嚴姑指婆婆,婆婆的古稱還有慈姑(同時也是植物名)、君姑、阿姑,婆婆這個稱呼出現得比較晚祝由術,又稱巫術,其中有一項與現代的催眠類似第52章 :望鄉臺·其十一

姜無岐方要出言,卻是被酆如歸抵住了雙唇,他又聽得酆如歸柔軟而堅定地一字一字重覆道:“姜無岐,你並無過錯。”

說罷,酆如歸輕蹭過姜無岐的唇縫,收回手,而後將姜無岐護在了身後,一一掃過滿面悲憤的一眾遺屬,末了,定在一耋耄之年的老者面上,肅然問道:“我是如何殺的這些人?”

這耋耄之年的老者便是方才詛咒酆如歸與姜無岐定當不得好死之人,此言入耳,他皺紋密布的面皮顫抖起來,其後每一寸的皺紋都溢出了冷笑來,譏諷道:“你在此裝傻充楞,便能將你與那道士無端殺人之事遮掩過去麽?”

“我從無遮掩的打算,我若是做過,自當認下。”酆如歸言辭間並不提及姜無岐,姜無岐君子端方,憐憫蒼生,不出百年,定能羽化成仙,不該斷送在此處。且縱然姜無岐殺了人,亦是無心之過,殺人償命實屬應當,但這命由他來償便可,左右他已死過一回了,又何懼再死第二回 ?且經過適才一番察看,九成屍身死於他手,僅餘下一成為姜無岐所殺,由他來償命較姜無岐償命要合理上許多。

他思忖間,卻全然不敢去想,殺一人是殺,殺倆人亦是殺,倘若他與姜無岐當真殺了人,倆人都該為被他們所剝奪的無辜性命付出代價。

“你自當認下?”老者面上的皺紋安靜了下來,一雙被皺紋擠壓得只能露出小半的眼珠子盯住了酆如歸道,“你認下之後,便是要殺人滅口罷?然而老朽倒也不懼怕,老朽闔家上下七人口,六口人皆死於你手,再添老朽一人,倒算得上是闔家團圓了。”

老者這一席話驚得眾人生了懼意,也是,酆如歸與姜無岐既能殺了他們的親人,自然也能輕易地殺了他們。

其中膽子小的,生怕要不到公道,反是丟了性命,當即撒腿便跑。

遺屬原本統共有三十二人,片刻後,不過餘下一十一人。

這一十一人盡數皮肉緊繃,面色發白,雙目圓睜,全神戒備地望住了酆如歸與姜無岐。

“殺人滅口麽?”酆如歸抿唇輕笑道,“我假若要殺人滅口,即刻便可將你們殺得一幹二凈……”

他停頓須臾,一雙柳葉眼巡脧著眾人,直將這一十一人嚇得面色又白了一分,更有雙股顫顫,軟倒於地的。

他卻是收斂起了笑意,續道:“我假若要殺人滅口,何須與爾等多費口舌。”

老者見酆如歸非但全無悔意,反而一派泰然,暗罵了一聲“渣滓”,但仍是道:“三個餘時辰前,天色尚亮,老朽方從縣城回來,一回來……一回來卻見地上滿是血,老朽的老伴、倆子、倆兒媳、一孫子以及一孫女躺於血泊中,六具屍體沒有完整的,都沒有手,還都被……還被攔腰砍斷了……”

老者面上俱是沈痛,老淚縱橫,哽咽得難以再言,卻聞得酆如歸疑惑地道:“那你是如何斷定這六人為我所殺?”

老者緩了口氣,怒目而視:“老朽親眼瞧見了你與那道士的臉,你手上拿了條紅色綢緞,綢緞上都是血,而那道士手上則拿了個拂塵,也都是血,你們休想抵賴!”

旁的一年輕人應和道:“我也瞧見了你與那道士的臉,我還瞧見你們抱在一處不知在行甚麽勾當。”

這時,跪在地上的婦人亦指著酆如歸道:“嚴姑便是你用紅綢攔腰砍斷的,當時是黃昏時分,我正在院中摘菜,我方要問嚴姑這菜老了些,要不要去田裏摘些嫩的,一回頭,卻見你含著笑,以那紅綢……”

她吸了一口氣:“嚴姑被砍成兩半後,並沒有死透,卻是望著我,上半身以手掌著地,而後向著我爬了幾步,但你卻是將她的雙手剁成了肉泥,我害怕得跑了出去,幸而你不曾追上來,但我一出院子,竟滿目是血,又有哭聲震天,我一問,你們竟殺了全村上下一百一十五口人!”

“我本是好心收留你們,你們竟做出這等滔天惡事來!”她雙目含淚,惡狠狠地瞪著酆如歸,“即便嚴姑曾無禮於你,你也不該要了嚴姑的性命,還使得她死無全屍,你更不該害了旁人的性命。你果真如同嚴姑所言,乃是個孽障,而你……”

她轉而瞪住了姜無岐:“而你亦不是甚麽好東西,你與那孽障頗為親昵,可見你確是沈迷於那孽障的美色,嚴姑雖已不在,但她之所言卻句句為真。”

酆如歸聞言,心下生疑,又細細地問了其餘的八人,竟每一人都是親眼看見了他與姜無岐殺人,更為古怪的是由他們口中聽來,他與姜無岐最早於未時三刻殺了一人,最晚於黃昏時分殺了老嫗。

未時三刻時他睡得正沈,而姜無岐則在他身側不遠處打坐,要說是姜無岐趁他睡著時,去行殺人之事,他是不信的,更何況,那人被指認為死於他手。

直至夜幕降下,他方才轉醒,他望著姜無岐起了綺念,心思不穩,不慎喚出了鬼火來,鬼火竟猝然映出了墻面上的血手印,他們費了些功夫才制住血手印。

其後,他發了個噩夢,與姜無岐言語了幾句,又向姜無岐索要了一個吻。

然後,他推開房門,入眼的卻是懸崖峭壁,萬丈深淵,而身後則變作了一片血海。

再然後,他吸食了姜無岐的血液,破開血海,而姜無岐毀去了苦艾草,他們方才回到了原本的房間中。

他們墮入幻境時,夜色應當十分濃稠了,假定有一部分屍體化作了他們幻境中的血海,那死亡時間怎會盡數是白日?又或者有些死亡時間為深夜的屍身的遺屬已在方才被嚇跑了?

一百一十五具屍身都未僵硬,亦未生出屍斑來,可見死亡時間不長,但具體是何時,他並非仵作,無法判斷,是以,他只能按照遺屬所言來思索。

他望了眼屋外升至中天的圓月,心道:這其中百般矛盾,解釋不通,莫非其實我與姜無岐是從一個幻境到了另一個幻境?又或者從我們到這個村落後,便全數是幻境,所見之人,所發生之事俱是虛假,連時辰都做不得真?

他思索間,手陡然一燙,卻是姜無岐握了握他的手。

姜無岐握了須臾,便松開了,並向著老嫗的屍身而去。

酆如歸渾然不知姜無岐是何打算,本能地疾步上前,欲要去握姜無岐的手,卻見得姜無岐喚出了那拂塵來,緊接著竟是利落地朝著老嫗的屍身劈了過去。

姜無岐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慈憫,然而他紺青色的得羅卻在下一瞬被從老嫗屍身濺出的血液染作了猩紅。

有些血液甚至濺上了姜無岐的眉眼,但他那副眉眼卻仍是溫潤著,不為這猩紅改變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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