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3章 :黃泉路·其二十九

關燈
酆如歸面色一沈:“旁的女子亦是如你一般,俱是被那梁景文以婚事為誘餌引來這逢春城的,而後被賣入咬春樓的?”

曾茹滿面悲憤地道:“我們這一十五人確實是這般被賣入的咬春樓,至於別處是否還有受害者,倘若有的話,那些受害者是如何被騙來的我便不得而知了……那梁景文……”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詛咒道:“那梁景文合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卻原來那梁景文竟是仗著自己聞名於逢春城的才名以及如簧般的巧舌,行逼良為娼之事。

逼良為娼實乃人間極惡,毀人終身,奪人性命,確如曾茹所言那梁景文合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受那千刀萬剮,油煎剝皮之苦,超生不得。

酆如歸望住曾茹,問道:“曾茹,我與道長亦在追查梁景文之事,然那梁景文而今下落不明,你可知他可能會藏身於何處?”

曾茹思忖良久,搖首道:“我當真不知,但我可問一問其他被他賣入咬春樓的姐妹。”

“咬春樓許有梁景文的眼線,你應當被關在那小屋之中,此時貿然出現,反是打草驚蛇了。”酆如歸提議道,“你不若先去逢春客棧候著,那逢春客棧中有一我們救回來的女子,她容貌被毀,昏沈不醒,但睡夢當中卻驚恐地喚過梁景文的姓名,大抵亦是為梁景文所害。”

曾茹頷首道:“便聽從姐姐所言。”

姜無岐聽得曾茹喚酆如歸為姐姐,不禁一怔,然而由酆如歸的神色來看,酆如歸對此全然不介意,他也不便出言挑明酆如歸實為男子。

姜無岐與那女鬼約定好於兩個時辰後在客棧匯合,現下已然快近了,故而兩人帶曾茹回了客棧後,便決定見過那女鬼再做打算。

曾茹進得房間見得那毀容女子登時面色煞白,一見那陸元柏更是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酆如歸坐在桌案前,飲著一盞沏好的大紅袍,指了指陸元柏道:“這便是梁景文的好友陸元柏,據聞他亦參與了販賣妙齡少女一事,不過如今他神志不清,遭人操控。”

曾茹曾聽聞陸元柏乃是一風流人物,文采風流,為人更是風流,相貌亦是出類拔萃,而眼前的陸元柏卻甚是可怖,哪裏看得出半點本來面貌,她此前從未見過陸元柏,但她卻是從旁的受害者處得知這陸元柏與那梁景文實為一丘之貉。

曾茹當即走到陸元柏面前,對其又踢又踹。

陸元柏的一雙手臂、左足為酆如歸所卸下,右足折斷,全無反抗之力,只口中發出類似於野獸的低鳴。

酆如歸見這曾茹分明對陸元柏驚懼交加,以致於渾身戰栗不止,但卻毫不猶豫地走近了陸元柏。

他心中對曾茹生了些讚嘆之意,耳側卻聽見那姜無岐道:“她醒了。”

她醒了?酆如歸循聲望向姜無岐,見那姜無岐立於那毀容女子床榻之前,即刻放下手中的大紅袍,亦起身走了過去。

毀容女子的眼簾上亦滿是刀口,她艱難地睜開了雙目,見得酆如歸與姜無岐,先是向倆人致謝,其後卻是道:“勞煩兩位送我去官府,我要狀告梁景文販賣妙齡少女,謀取利益,又意圖殺妻。”

她昏迷許久,嗓音沙啞得厲害,一字一字好似是被硬生生地從嗓子眼擠出來的。

酆如歸與姜無岐皆是吃了一驚,照毀容女子的言下之意,莫非她便是梁景文的妻子?

毀容女子掙紮著要起身,卻被酆如歸按住了肩膀,她還道酆如歸不信她所言,趕忙補充道:“我喚作蘇晴,三年前,中秋那日嫁予梁景文為妻,絕無虛假,你若是不信,大可在這逢春城打探一番。”

曾茹原在踢踹那陸元柏,聞言,疾步到了床榻前,吃驚地道:“但你不是與那梁景文成婚未及三月便喪命於那春城河了麽?”

蘇晴冷笑一聲:“我無意間聽到了他與陸元柏在談論如何才能勾得妙齡女子神魂顛倒,以便將她們賣了換作金銀,他們還謀劃著要訓練些英俊少年,令他們四處勾引妙齡女子。我出身青樓,自是深知其中苦楚,哪裏能任憑他們將清白人家的女子好端端地推入火坑,我當機立斷去報了官,可恨那狗官非但不信,還命人將我送到梁景文處,要他好生看管我,讓我勿要再胡言亂語。”

她緩了口氣,苦笑道:“我嫁予他之前名滿逢春城,他雖有才名,卻還未奪得那解元,一日,他被那陸元柏硬拉著來咬春樓尋歡,我一眼相中了他,他囊中羞澀,我下賤得自付銀兩,以求與他一夜露水情緣。其後,我更是瞎了眼,昏了頭,非要嫁他為妻,旁人讚他救風塵,但那贖身費卻全數是我平日攢下的積蓄,他連一文錢都未出過,我嫁入梁家後,我自己的吃穿用度,乃至闔家上下的吃穿用度、他梁景文念書用的筆墨紙硯盡是由我所出。但縱然如此,我出身青樓便是身份低賤,不可取信,而他念著聖賢書,便是正人君子,斷不會行差踏錯,更遑論作惡了。”

酆如歸奇道:“那縣官既不會取信於你,你又為何要我們送你去官府報官?你手裏可是握有證據?”

“我手裏確有梁景文販賣妙齡少女的證據。”蘇晴說罷,又聽酆如歸追問道,“那你又是為何會在那亂葬崗?”

“我被送回梁景文處後,梁景文怕我壞了他的大事,將我關在房中,不見天日。”蘇晴面無表情地道,“我成了他洩欲的工具,平日見他不到,倒是他母親日日來送飯與我,怕我餓死了去。”

“我被他關了足有三年,三年後,也就是一月前,他終是厭倦了我,要將我再賣回咬春樓,我不肯,拿燭臺劃傷臉,破了相,他見我破相,索性日日拿著刀子折磨於我,後又將我丟到亂葬崗,死死捆住,埋入累累白骨下,要將我慢慢地餓死,死前嘗盡求救無門的滋味。”蘇晴神色淡然,目中殊無淚意,反而那曾茹被她的一番敘述催得落下了淚來。

“你還不現身麽?”酆如歸聽罷蘇晴所言,方才開口。

“公子是想念奴家了麽?”那女鬼陡然現身,身姿款款地到了酆如歸面前,作勢要去攬酆如歸的脖頸。

酆如歸側身躲過,方要開口,身側的那姜無岐卻率先道:“姑娘,你可尋到那梁景文的所在了?”

女鬼一下子委頓起來:“一無所獲。”

蘇晴聽得倆人之言,道:“那梁景文不見了麽?”

姜無岐問道:“蘇晴,你可知梁景文會藏身於何處?”

蘇晴萬般無奈地道:“那梁景文狡猾得很,我如何能知。”

姜無岐眼角餘光觸到了不遠處癱軟在地的陸元柏,朝著那女鬼道:“你能否令陸元柏恢覆神志?他或許知曉梁景文的下落。”

女鬼為難地道:“我對他下了狠手,想拿他來恐嚇梁景文,如今……如今我實在無法令他恢覆神志。”

姜無岐一一掃過在場的三人一鬼,“我們何不如將從亂葬崗救了一毀容女子之事宣揚出去?那梁景文倘若並未離開逢春城,為了自己的名聲,定會來害蘇晴……”

酆如歸接話道:“又或者我們可守在縣衙,他的左腕尚在縣衙當中,他極有可能會著人去取。”

“那不若這兩件事一並進行,以免耽誤功夫。”姜無岐溫言道,“你們認為如何?”

倆人倆鬼皆無異議,一番商量後,便由那女鬼去守在縣衙,酆如歸、曾茹以及蘇晴留於客棧,而姜無岐則繼續搜尋梁景文。

女鬼正要前往縣衙,身後卻有一把聲音在她耳畔炸了開來:“阿瑤,你可是阿瑤?”

她連頭都未回,徑直往前走,僅僅不耐煩地道:“我不是阿瑤,也不識得甚麽阿瑤。”

話音尚未落地,她的身形便消失了。

蘇晴本就未覆原,適才說了這許多的話,已然疲憊不堪,她怔怔地望著女鬼消失的方向,低喃著道:“她假若不是阿瑤,為何會生得與阿瑤有八九分相似。”

酆如歸與姜無岐對視一眼,便從對方目中得知了對方所想與自己一般——那女鬼極有可能便是阿瑤。

而後,由酆如歸開口詢問道:“阿瑤是何人?”

“阿瑤是我還未被父母賣入咬春樓前,居於我家相鄰村落的小妹妹,她較我年幼五歲,自我十六歲被賣入咬春樓後,我便再也未見過她。”蘇晴笑道,“許是我瞧岔了罷,畢竟我已有七年不曾見過她了。”

那女鬼倘使當真是阿瑤,那她受盡苦楚都要將梁景文折磨至死,除卻要為受害的妙齡女子覆仇,更是為了幫蘇晴覆仇。

她在亂葬崗時附身於蘇晴身上,亦非如她所言是為了避免魂飛魄散,將蘇晴的身體當做了一件上好的容器。

但倘使她當真是阿瑤,為何不認蘇晴?

酆如歸心下生疑,但眼下將那梁景文抓住才是當務之急,此事無暇深究。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