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陸衍對姜甜最初的心動, 還得追溯到最初的時候。

陸衍現在已經不太記得, 自己當初到底是那個國家的將軍了, 坊間對他身份的傳聞五花八門什麽樣的都有。

他只記得，他的心腹背叛了他, 讓他國破家亡，自己被幾千人圍殺在一片屍山之上。

陸衍怨氣磅礴，化作惡鬼, 屠盡了那背叛他的心腹九族。

據說, 那是陸衍是三界中最強的惡靈, 誕生之日, 十八層地獄中，鬼怪齊齊哀嚎。

當時地府還叫冥界, 由幽冥司掌管, 整個幽冥司傾巢而出, 將他綁回了冥界，可在黃泉路上, 他見到了那個心腹，頓時狂性大發, 又要上去再將他殺一遍。

這回幽冥司都招架不住了。

心腹恐懼之下，慌不擇路的躲進了忘川河邊的孟莊內。

陸衍追過去, 驚擾了午睡的孟婆，被她一拐杖打入了忘川河中，他想爬起來，卻被忘川河禁錮了。

之後, 心腹在地獄服刑受苦。

他泡在忘川中，目送因為自己才戰死的兄弟，一個一個喝孟婆湯，然後忘記一切，踏上奈何橋，重新進入輪回。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是一點都不記得的。

直到那天，服刑結束的叛徒，遍體鱗傷的出現在了孟莊，他的憤怒重新燃燒起來，拼命的想要闖出忘川，就當他要破開忘川而出時，孟婆又是一拐杖，將他再度打了回去。

隨後，陸衍不甘的看著叛徒喝下孟婆湯，踏上奈何橋，走入了輪回。

他憤怒不甘，卻毫無應對之法。

那一日，黃泉路上的彼岸花，葉子雕零，猩紅的花鋪天蓋地的瞬間綻放。

孟婆來到他身邊和他說：這一世你認識的所有人，愛過的恨過的效忠過的保護過的，全部已經進入了輪回，就只剩下你了。

陸衍恨極了孟婆，只咬牙切齒雙目猩紅的瞪著她。

孟婆佝僂著身子，“你若願意，我單獨為你煮一碗湯，喝了這前塵往事就都忘了，痛苦也就結束了，輪回去吧，陰間冷得慌，終日不見陽光，陽世多好啊……”

陸衍不想忘記，以沈默拒絕了孟婆。

孟婆離開了，就再也沒來看過他，孟莊年覆一年日覆一年，形形色.色的鬼魂來。

有些淡定自若的，喝了湯就上路。

有些放不下前塵的，哭哭啼啼老半天，孟婆有耐心的時候就勸兩句，沒耐心的時候，叫來兩個人直接灌。

自打陸衍被鎮入忘川河中，幽冥司曉得了，忘川河有禁錮惡靈的能力，之後抓來的惡靈，能渡化的渡化，渡化不了的大多都扔進了忘川中。

還有一些，是打死不和孟婆湯，自己跳進來的。

總之，忘川河中是一日比一日熱鬧。

陸衍的心死了，對一切都是麻木的，偶爾狂想大發起來，就吃掉兩只在他身邊哭嚎的惡鬼亡靈。

一直到那日。

忘川河中，突然凝出了一般墨黑，一半純潔的曼陀羅花。

陸衍將她撈到了自己手裏，本想要捏碎，可轉念一想又把她推開了。

曼陀羅花順著水流飄遠，然後突然幻化成一個漂亮的女孩兒。

陸衍微怔，女孩兒卻朝著他游了過來。

她眼睛大大的，眸子清澈無比，渾身散發著溫暖和煦的光輝，頭發又長又軟，她一臉好奇，繞著他游了好幾圈，長發繞在他的手掌指尖。

陸衍不曉得為什麽，有些煩，有些害怕，又有些緊張。

“你是誰？”她問陸衍。

陸衍沒說話。

“你有何不甘的，寧可在忘川之中受盡折磨，也不去輪回？”

陸衍還是沒說話。

她也不惱怒，游到了陸衍的正面，指尖輕輕觸碰到陸衍的臉頰，閉上眼睛，將自己的額頭抵在了他的額頭上。

陸衍從來沒有碰過那麽柔.軟溫暖的東西，原本停止跳動的心，突然搏動了一下。

“我知道了。”

而後她後退了一些，看了陸衍一眼，朝著水面上游了過去。

陸衍一驚，他以為這個女孩兒只是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懵懂小鬼，不曉得忘川河面有鎮壓的封印，趕忙追上去要把她拉回來。

可就在陸衍要抓住她的時候，她卻徑直走出了忘川河。

陸衍：“……”

那日，黃泉路上，惡靈法則誕生了。

很多很多年後，小女孩兒長成了地府最不可撼動的存在，可在陸衍心中，她始終都是最初時，那個溫柔的輕撫自己臉頰，將額頭抵在他額頭上的她。

“陸衍……我有些疲倦了，能親你一下麽？”

記憶被拉回現實，陸衍看著的確很疲憊，一臉委屈巴巴的姜甜，解開安全帶，湊過去，手覆在她的脖頸上，一個吻深深的落了下去。

這是一個極綿長的吻。

如果不是寧小楊和馬猴來了，大概也不會結束。

“誒？陸哥咋還沒走呢？”馬猴抓著頭，繞到前面，恰好看到了兩人正在啵啵。

“我靠！”馬猴嚇了一跳，連滾帶爬的把不知道情況，也要上前去看的寧小楊，直接摁在了後座車窗玻璃上，“寧小楊，你咋這麽臭不要臉呢？偷看人家親親可還行？你怕不是活膩了，想被陸哥滅口？”

車內，姜甜紅了臉，立馬要躲開，陸衍卻不撒手，又親了她兩下，這才松手。

“這兩個畜生……”然後陸衍擦了擦嘴角，推門下車了。

“哥！別氣！千萬別氣！”馬猴一臉嚴肅，“寧小楊現在半條命都沒了，別跟他一般見識，我已經幫你收拾過了。”

“我.日.你！老子什麽都沒看到！”寧小楊暴躁極了。

“還說臟話，你說你怎麽這麽不知道死活呢？”馬猴踹了寧小楊一腳，“陸哥，是這樣的，小楊吧也想去查這個案子，剛好你們沒走，我們也不用打車了，就坐你的車去吧？”

“姜甜現在怕是沒辦法和寧小楊待在一個空間裏，你們兩個的傷都還沒好，一定要去就讓老鄒來開車。”陸衍嫌棄的說道。

“也行，那你先走，我們隨後就來。”馬猴松了一口，覺得自己一定機智的騙過了陸哥。

“回頭再跟你算賬。”陸衍看了一眼馬猴，指著他惡狠狠的說道，馬猴臉上的笑容瞬間垮掉……

等陸衍開車走後，馬猴還沒放開寧小楊的手，寧小楊忍無可忍，狠狠踩了馬猴一腳，馬猴嗷了一聲，松開了寧小楊，抱著腳疼得原地轉圈。

“寧小楊，你個瘋狗！”

市局也在市中區，車子開了沒多久，就到了阜南路。

回來小半年了，姜甜從來沒有來過這邊，就算是偶爾要經過，她也會選擇繞開很遠。

因為是老社區，房子看起來都非常老舊。

姜甜站在小區門口，從前她也沒覺得這個小區這麽蕭條啊……

路邊的大樹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怎麽了，都到這個時候了，沒有抽出新芽，許多人家的陽臺空空蕩蕩的，一看就是許久沒有住人的了。

保安亭也不見了，以前要刷門禁卡進去的大門，銹跡斑斑，一邊甚至都有些要掉下來了。

此情此景，和姜甜的心境差不了多少，一片荒蕪……

姜甜進入小區，人都搬走了，小區裏面也不熱鬧了，很多小吃車栓得到處都是。

“現在很多人都去住新房子了，這邊的舊房子就出租給了在附近夜市出夜攤的人。”陸衍說道。

“你還經常來麽？”姜甜回頭看了一眼陸衍。

“忙的時候來得少。”陸衍如實回答到。

姜甜伸手摸了摸陸衍的臉頰：“小可憐~大家都忘記了，就你還記得。”

“不可憐，我覺得挺好的。”陸衍輕輕摸了摸姜甜的頭，“而且……我也把你等到了。”

“嗯！”姜甜笑著點點頭，“走吧，上樓。”

老舊的樓道，貼滿了廣告，姜甜一步一步往上走，回憶也慢慢回籠。

媽媽雖然溫柔，但是小時候從不嬌慣她，她偶爾在外面玩累了，不想爬樓梯回去，就總哭鬧撒嬌要媽媽抱，可她從來都不妥協，一定要她自己走回家。

姜甜在這三樓之間的樓梯上，哭過、鬧過、摔倒過、也開心的玩耍過。

陸衍一言不發的跟在姜甜身後，一直到了門口。

比起周邊幾戶人家，姜甜家的房門還算幹凈，看得出來有人清理過。

“你還把這裏弄得這麽幹凈？”姜甜回頭問陸衍。

陸衍眉頭緊蹙搖搖頭：“我沒有上來過。”

“那是寧小楊？”姜甜心也跟著沈了一下。

“更加不可能，寧小楊對阿姨愛之深恨之切，這幾年提都不能聽這件事，他不可能回來的。”

“嗯……”姜甜趕忙從口袋裏掏出鑰匙，門鎖倒是沒換，她一下子就打開了。

門吱嘎一聲打開。

沒有想象中灰塵鋪天蓋地而來。

房間裏整潔無比，陽光從窗外散落，籠罩在家裏素凈的家具擺設上，窗臺上擺放著鮮花，茶幾上擺放著小零食和水果，沙發上方，姜甜從小到大和姜芝語的合影還完好無損的掛著。

門邊的鞋櫃上方，掛著姜甜歷年來得的獎狀，還有寧小楊為數不多的獎狀。

就在姜甜發懵的時候。

房間裏響起了腳步聲……

作者有話要說：  2018最後一天。

祝大家19年萬事勝意。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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