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佘惜露呆滯地看著鏡中有些可怖的自己，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面露驚恐地說道：“你……你是誰？”

“我是誰？”那夾雜著嘶嘶蛇鳴的女聲發出低笑，說道：“也是，你什麽都不記得了……我，當然就是你啊，你這些年不是經常夢到我嗎？”

佘惜露心中一震，瞳孔驟縮，顫聲道：“你……你是那條蛇？”

“可以這麽說。”

那帶著蛇鳴的女聲冰冷道：“不過，不僅僅是‘我’，還有你也是。”

“我是人，怎……怎麽……會是蛇？”佘惜露難以置信地搖著頭。

“怎麽？你忘記了？”

那帶著嘶嘶的女聲笑了，笑聲依然冰冷：“你夢到那條蛇是有兩顆頭顱的，你和我本來就是一體，誰都離不開誰，你可以把我當做連體的雙胞胎姐妹，就算是轉世投胎，也無法分開。”

“我……我前世是蛇？”佘惜露喃喃一聲，隨即有些驚恐地說道：“你該不會想奪……奪走我的身體吧？”

“你小說寫多了吧？”那女聲嗤笑一聲，說道：“我們是一體雙魂，你死了我也就死了，我要是能奪走主動權，這麽多年下來，我早就奪了，何必等到現在？”

佘惜露忍不住說道：“我怎麽知道你說的真的假的，說不定是在騙我，放松我的警惕呢？”

她小說裏可是早就寫過這種勾心鬥角的劇情了。

“……你真是白癡。”

那帶著蛇鳴的女聲說道：“我們的神魂是連在一起的，我要是能奪你的身軀，早就成了，還能任由你胡來，淪落到如今的境地？”

“哦……”佘惜露有點委屈，怎麽連她自己都要兇她？

“真是可笑。”那女聲冷漠道：“前世的你，性子也只是柔軟了些，怎麽轉世後變成了這般懦弱的廢物？”

“我……”

佘惜露癟著嘴巴，越來越想哭，另一個自己怎麽罵得這麽狠？

那女聲忍不住罵道：“你哭什麽哭？這些年下來，把我快氣死了，你連和人說話都不敢了？和凡人說話，居然還低著個頭，真是窩囊廢！”

佘惜露眼圈一紅，眼淚珠子嘩啦啦地流了下來，委屈無比地小聲道：“你……你別罵我……”

“你還哭？”

那女聲冷冷道：“看到你這樣我就來氣，你除了哭還會幹什麽？”

“對……對不起……”佘惜露邊哭邊道歉。

那女聲又沈默了下來，似乎楞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那冰冷的聲音才在佘惜露的腦海中響起：“這麽多年來，你還是第一次和我道歉，沒想到是在你轉世之後，真有意思。”

佘惜露抹了抹眼淚，弱弱地問道：“那你以後打算做什麽？”

“先修煉。”那女聲說道：“即便投胎轉世徹底脫離了它，但它還在，我們必須要有自保之力，你既然是主體，就要有好好修煉的覺悟，知道嗎？”

佘惜露楞了一下，說道：“我前世是蛇……蛇妖，現……現在還要修煉變回蛇妖嗎？”

“蛇妖？”

那女聲諷刺地笑了聲，才說道：“如今的這片天，已經是它的天了，又怎麽能走老路？就修行法身之道吧，只要別走其中的一部分道路就行了。”

“法身？”佘惜露疑惑道。

“我也不太清楚，有機會找這個時代的修行者問問就知道了。”那女聲說道。

“哦……”佘惜露又小心翼翼地說道：“那修煉，能……能長生不老嗎？”

那女聲沈默了一下，說道：“世間沒有永恒，但成仙做神，確實是比凡人活得長。”

“那能不能讓林止水也修煉？”佘惜露連說道。

“那個凡人？”那女聲冷冷道：“還讓他修煉？你還想和他一起逍遙長生不成？”

佘惜露小臉一紅，小聲說道：“他對我最……最好了。”

“說起這個我就來氣！”

嘶嘶蛇鳴聲中，那女聲冷笑道：“以我們的尊貴，即便投胎轉世，在凡人之中也是天煞孤星，無人敢煩擾你才對，你居然讓一個凡人如此親近褻瀆你？”

“可……可是……林止水明明很好！”佘惜露忍不住反駁一句。

“很好？”那女聲冷冷道：“我又不是沒看到，你動不動被他欺負，他教訓你那麽多次，你居然懦弱到連反抗都不會？”

佘惜露頓時想起自己被林止水打屁股的事情，不由得臉頰緋紅，低聲道：“但那……那是為我好啊……”

那女聲冷笑一聲，說道：“漫天妖神仙佛都沒誰敢欺負你，他一個卑微的凡人，居然那般褻瀆羞辱於你，你還說是為了你好？你還真是窩囊啊。”

“你……你罵我就算了，不……不準這麽說林止水。”佘惜露緊緊咬著嘴唇，眼睛裏含著淚水。

“區區一個凡人，百年過後，他便是黃土一抔，你現在這麽幾年的感情，又算得了什麽？”

那女聲冷聲道：“那個林止水如此褻瀆羞辱於你，遲早成為你的心魔，你修煉的第一個難關，就是去殺了那個林止水。”

“你說什麽？”佘惜露楞住了。

“怎麽？不願意嗎？”

那女聲淡漠道：“看在你喜歡他的份上，我才只是讓你殺了他，給他重新輪回的機會，否則按照我以往的脾氣，非得將他的魂魄抽出來，以魔焰煉魂，直至他魂飛魄散為止！”

佘惜露向後退了一步，跌坐在地板上，臉色蒼白地顫聲道：“你……你根本不是我，你……你肯定是大魔頭……”

“大魔頭？這麽說也沒錯。”

冰冷的蛇鳴嘶嘶響起，那女聲嗤笑道：“所以我勸你還是親自去殺了那林止水吧，否則就算你不殺他，我也會找機會殺了他的。”

她見佘惜露死死地咬著嘴唇，沒有出聲，又淡淡道：“雖然你占據主導，但如今我也醒了，你總有睡著的時候吧？等你睡著的時候，我就能控制你的身體了。”

佘惜露臉色愈發慘白，身子也不住地顫抖起來，眼神中透著濃濃的恐懼。

“你不信？”

那女聲嘲弄地說道：“過去，我還沒蘇醒的時候，都能在你思維恍惚的時候，影響到你的人格，不然你以為你在網絡上為什麽會變成另一個人？不然你以為這些天以來，代替你提前醒來的人是誰？”

佘惜露沈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氣，咬著嘴唇，抹了抹眼淚，站起身走向房間外。

“你終於想明白了嗎？”那女聲說道：“如果讓我殺，我恐怕未必會給他留全屍，你親手殺了他，至少他還是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給你留個紀念，不是嗎？”

佘惜露沒有說話。

她已經明白了，她體內的另一個自己，根本就只有冷血的蛇性，骨子裏就是冷血動物的思維方式！

她默默來到客廳，客廳的墻壁上，掛著一張相框，相框裏是她和林止水的合照。

照片裏的林止水，正在偷親她，但被她躲開了。

佘惜露怔怔地註視著合照，仿佛永遠也看不夠，淚水不知不覺間盈滿了視線。

“也罷，你就多看幾眼吧。”那女聲淡漠道：“不過，我們是蛇，最多百年，你就會忘記他的。”

過了半晌，佘惜露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合照上的林止水之後，眼神中閃過一抹決然，一把拿起茶幾上的水果刀，雙手反握刀柄，銀牙緊咬，用盡全力朝著自己的心臟刺了下去！

“你！！”那女聲在她的腦海中響起，充斥著驚恐。

鋒利的刀尖輕易刺破了佘惜露胸口的衣服，狠狠地紮在了她的心口上！

“鏘！”

一聲金屬碰撞聲響起，刀尖沒能刺入皮膚，反而像是刺中了鐵壁一般。

佘惜露一呆，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去，透過刺破的裂口發現心口的皮膚上，竟然浮現出了一層細密的黑色蛇鱗。

即便她已經抱了必死之心，用盡全力之下，鋒利的刀尖也沒能刺穿這層鱗片。

“你瘋了嗎？！你在幹什麽！！”

嘶嘶蛇鳴中，那女聲在她的腦海中咆哮起來，充斥著震驚、憤怒，以及……恐懼。

佘惜露雙手握住刀柄，低沈道：“我不知道前世的我是怎樣的，我只知道他是對我最好的人……我阻止不了你，那就和我一起死吧。”

她再次高高揚起刀鋒，作勢就要再次刺下。

“住手！”那女聲怒喝一聲，難以置信地說道：“就為了一個凡人，你連命都不要了？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有人比他更重要，包括我……”

佘惜露喃喃一聲，再次全力刺向了自己的腹部，但又是鏘地一聲，刀子再次刺中了一層蛇鱗，蛇鱗一震，刀刃也崩斷了。

她沈默了一下，將刀柄扔在一旁，冷冷道：“只要我想死，你也阻止不了我。”

“夠了。”

那女聲的語氣中帶著疲憊、無奈和茫然，輕聲嘲弄道：“真是可笑，你這麽懦弱的人，這個時候膽子卻這麽大，也不見你結巴了……就因為一個凡人，你連命都不要了？”

佘惜露輕輕道：“我是很膽小，窩囊到我自己都厭惡自己，但你根本不懂……他對我來說是什麽……”

另一個她沒有說話，過了半晌，才說道：“我認輸……你和那個凡人，想怎麽樣都可以，隨便你了。”

……

PS：可以順便給角色比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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