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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番外-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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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零年九月二十二日, 第十一屆亞運會在京都城開幕。

這一盛事得到全京都人民的熱烈歡迎,因為它象征著祖國的繁榮昌盛,和國家在外交方面的進步。

怎能不讓人們熱血沸騰呢。

江秋月有機會給一位翻譯部的老師打下手, 幫接待外賓的領導記錄翻譯文稿,有幸見到了韓國、印度、巴基斯坦等許多亞洲國家的領導人, 長了不少見識。

彭敬業的任務比她的重要很多,負責國家元首的安全問題。

他在之前就已經憑自己的本事坐上營長級別的軍銜,等老爺子退下來後, 他又使把勁兒再進一步,走到師長的位置。

官越大責任越大,擱彭敬業身上同樣也是。

自從升上了師長,他比平時忙碌很多,陪伴家人的時間不得不減少了。

好在孩子們都長大了,江秋月也有自己的事情做, 夫妻兩個相互理解, 感情仍然十分融洽。

亞運會期間, 他們倆忙的腳不沾地, 基本沒回家的機會。

老爺子在家裏坐鎮,一邊管著上學的四個孫子孫女, 一邊給兒子兒媳做後盾。

這般大的事, 萬一遇到什麽難題, 他這個退休的老家夥還能有幾分臉面替他們解決了。

老爺子的擔心是多餘的,彭敬業和江秋月兩人早已不是曾經的小菜鳥,十幾年的磨練讓他們已經可以出去獨當一面。

當小樹苗長成了大樹, 已經開始接過手為家裏繼續營造一個安靜溫馨的避風港了。

隨後的一切順利,兩人不僅沒在工作中出錯,還因為優秀被領導表揚了,夫妻倆同時被評為了先進個人,羨煞旁人。

而亞運會那場盛事,當然也完美舉行了。

畢竟是傾一國之力舉辦的,向遠道而來的客人們展示國家的強盛和繁榮,不容有錯。

其中有一件感動全國人民的趣事。

為了舉辦京都亞運會,全國人民數千萬人紛紛慷慨解囊,向國家捐款。

“今天你捐了沒有?”這句話甚至代替了“今天你吃了嗎?”的問話,一度成為當時的流行語,見面必問答的談話模式。

在亞運會舉辦之前,全民捐款達到二點七億,這個數額占了亞運會全部花費的十分之一,很是具有份量,代表人民群眾對祖國的支持和熱愛。

老爺子拿出他自己的全部積蓄,捐了三分之二,剩下那點要不是想留給孫子孫女們以後娶媳婦嫁人用,估計也被他捐了。

彭敬業和江秋月商量後,把兩人當月的工資全捐了,在各自單位做好了榜樣,起到帶頭作用。

四兄妹還是初中生,沒有收入來源,在學校響應老師號召,捐光了零花錢。

這些都是小頭,大頭是社會上那些企業的捐助。

林文娟、林文清堂兄妹倆的公司都出了血,捐出的那個數目想想都肉疼。

但是等到以後跟政府辦事被亮綠燈時,他們就樂不可支了,直說賺大了。

盛事結束後,江秋月經過一系列困難磨練,自我感覺能力提升了不少。

想一想十八年後的京都奧運會,到那時國家會更強更富裕,又會是怎樣的一場盛會啊。

前世京都奧運會舉辦時,江秋月還在高二的題海裏掙紮,根本沒時間沒閑錢去京都看奧運會的現場。

這一世一切都不同了,十八年的時間不短也不長,眨眼也就過了。

到時她一定也得像這次一樣,親身參與到其中去,想起來就激動。

不過,江秋月突然想起一件事。

說來,一九九零年對她來說是一個具有特殊意義的年份。

因為前世時,在這一年的年底,寒冬淩烈的冬至那天,一個小女嬰在豫東平原的某個土坯房裏出生了。

小女嬰出生時正值傍晚,屋裏只有孕婦一個人,家裏其他人都去大門外吃晚飯去了。

孕婦臨產時痛的死去活來,叫喊的聲音沒人聽到,更沒人進來幫她。

她只能憑著上一胎生了大女兒的微末經驗,爬上床躺好,自己給自己生產。

好在小嬰兒沒給母親再多帶來痛苦,很快就被生出來了。

只是沒人幫忙,孕婦痛苦地將孩子生出來那一刻,沒顧得上接住,紅彤彤的小嬰兒光溜溜地直接摔下床去。

孕婦大驚,顧不得疼痛,探腰去看。

孩子正好摔進了床下的尿桶裏,有了緩沖,僥幸撿回一條命。

等到家裏其他人吃完飯回來,看到繈褓裏虛弱的小女嬰,集體皺緊了眉頭。

第一個是女孩,第二個還是女孩,不中不中,得送人!

家裏的婆婆強勢地要把小女嬰送人,被娘家姥姥過來阻止了,將小女嬰抱走,給一口飯養活長到七八歲,不得不上學了才回到爸媽身邊……

說了這麽多,江秋月正是那個小女嬰,她從出生起就經歷了波折,慢慢地也長大了。

只是對童年時經歷過的那些苦難,每當想起時總有些耿耿於懷。

如今回想起前世的往事,又是這麽一個特殊的年份,江秋月忍不住想去看看那個孩子還在不在。

即使知道這是個不同的時空,她也想去看一下曾經的自己,有機會幫一下,讓那個‘自己’能有一個幸福美好的童年,不再因此變得敏感自卑。

只是這是一件隱藏的秘密,不可對人說。

江秋月悄悄把一發不可收拾的念頭藏在心底深處,連最親密的丈夫彭敬業都沒告訴過。

那是屬於她一個人的世界,只有她自己就好了。

空閑時間時,江秋月有心想去豫東平原上的那個落後小村莊找人,卻一直不成行。

因為沒有去那裏的理由,更沒有時間再去關註那件事,家裏的老人孩子和丈夫占據了她工作外的全部精力。

去找這個時空的‘自己’一事因此暫時被擱置。

彭敬業作為枕邊人,不是沒感覺到妻子的反常,但是他平時忙著軍務,回家的時間本就少,想抽個時間夫妻倆好好談談,卻一直沒找到好機會。

他還以為是因為最近因為事忙冷落了妻子,使得江秋月心裏難受了,想著等好好談過後就湊出假期帶她出去玩玩,過一下二人世界。

於是等到江秋月自己調整好了,彭敬業又給了她一個驚喜。

他要去各地軍區巡察,多帶個人不是問題,兩人正好一塊外出轉轉。

家裏有老爺子照顧著,不用他們多操心,出去散散心正好。

江秋月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除了柳家灣和京都城,其實還沒去過其他地方,有機會跟著公車去見識一番,那當然很好啊。

她對這個驚喜十分滿意,立即把之前那點心事拋到腦後去了,忙著開始收拾行李。

之後在孩子們依依不舍的揮手告別下,夫妻倆開車一輛車離京,後面還跟著幾輛,都是同行去巡察的軍中人員。

他們沿著剛建成沒多久的國道,一路走一路停,最後竟然到了柳家灣。

巡察組的目的地是柳家灣的各處軍營子,而彭敬業打了招呼後暫時脫隊,帶著江秋月去了臨河村。

夫妻倆借住在後山軍營,正是在彭敬業曾經住過的那個小院子。

熟悉的門扉,熟悉的鐵架子床,給人時光交錯的錯覺。

老營長已經在去年過世了,新來的營長是個五大三粗的糙漢子,和兵蛋子們一起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熱鬧過後,兩人一起躺在鐵架子單人床上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彭敬業帶江秋月上山,將以前他們相遇相知的路再走一遍。

當著妻子的面,彭敬業作為丈夫大顯了一次身手,順利打到一堆獵物,重現當年風姿。

那些野雞野兔啥的,最後進了軍營食堂,為新兵蛋子們加了菜。

接下來,彭敬業還帶著江秋月去臨河村轉了一天,拜訪了大隊長家。

柳建國也退下來了,現在當村支書的是他家正值壯年的大兒子。

另外還有趙向東等人的幫忙,有支柱性產業支撐,臨河村百姓的日子過的風風火火,電燈電話電視機,村裏買的人家也不少。

養殖處那裏被推平重新建了水泥平房,作為養殖場的工人宿舍,裏面住的大都是其他村或者外邊過來打工幹活的工人。

蘭縣的野豬產業據說又擴大了不少,這從臨河村用工量增加就能看出來。

村裏的村民現在大都不怎麽幹活了,都當上了養野豬賣野豬的小老板,雇傭人給他們打工,自己空閑下來享受生活。

前些年的那些辛苦,此刻都值得了。

當然,當初趙向東剛辦公司,動員大家一起養野豬的時候,也不是所有人都緊跟他的腳步了。

那些人家剛開始還旁觀著看笑話,等到養野豬真的賺錢了,再想開始卻已經被大家夥孤立出去了,再無從下手。

最後只能養養家豬,或者找點其他事情做。

勤奮點的也能掙些錢,讓生活水平跟上大家夥是沒問題的。

但也有不想跟風或者看不上養豬事業的人家,轉頭另找門路,有的成功了,有的把日子過的一塌糊塗。

像柳和平一家,明顯是屬於後者。

江秋月遇到他時,看到那副邋遢不講究的樣子,剛開始都沒認出來。

直到對方看到他們,上前來相認,巴結著沒話找話說,兩人這才認出這個人是曾經那個文弱書生樣的柳和平。

當初考大學時,他和高雲梅兩個都名落孫山,上次回來時也沒見到,聽說是到城裏掙大錢去了。

沒想到現在遇上了,卻是這般模樣,落魄的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應付過他之後,夫妻倆從柳大那裏得知,柳和平夫妻當初嫌棄養野豬太苦太累,他們幹不了,根本沒跟上大家夥致富的腳步。

等到養豬的產業越辦越大,村裏人都富裕起來了,平房小樓遍地起,柳和平家還是那幾間磚混房子,經歷過十來年的風吹雨打眼見著都要塌了。

起初,那對夫妻想法子想走種植的路子,準備在山上種果子。

但是因為種的時候破壞了山林,還砍了幾顆珍稀的樹種,被人舉報到林業局,他們家這條致富路子就被堵死了。

然後柳和平又打算在家門前的河裏養魚,但是那兩人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家裏還有一群孩子拖著,根本做不出什麽成績。

上次江秋月過來時,柳和平終於忍受不了和村裏其他人的貧富差距,決心去南方掙大錢去了。

本來大家都不知道他們是去做什麽的,見他們每次回家也能拿回不少錢,就以為真找到出路發財了。

直到有一天,公安局的人過來通知柳和平他媽王大妮去局裏探監,鄉親們才知道那夫妻兩個原來是去沿海當倒爺去了。

當倒爺是能掙大錢,也怪不得那段時間柳和平一家子都換上了新衣裳,在村民們面前走路都抖起來了。

但是那個行當是違法的,一旦被逮住鐵定要坐牢。

然而柳和平賺了大錢太得意,在火車上被公安幹警逮個正著,直接拿下了。

一同被逮的還有跟他一起的高雲梅,外加幾個和他們一塊幹倒爺行當的同夥。

最後柳和平夫妻兩個被遣送到蘭縣蹲局子,判了好幾年,另外還要交一大筆罰款,把那兩年他們賺的錢全掏出來了,上繳國家。

等到兩人終於被放出來時,家裏一貧如洗。

王大妮苦哈哈地給他們帶著一串兒孩子,沒有勞動力,吃喝拉撒要花錢的地方又特別多,比以前更窮了。

高雲梅再沒了出去的心思,困在家中照顧孩子,被家長裏短纏住掙脫不開。

柳和平也被消磨了鬥志,牢裏的黑暗生活讓他膽怯了,再沒了出去闖蕩的想法,就在村裏平靜地過一天是一天,餓不著就行。

多年後再見,他已經從白面小生變成了油膩大叔,渾身邋遢不講究,怪不得江秋月一眼看去認不出來。

江秋月對此只能感嘆一句,歲月是把殺豬刀,一刀一刀催人老,世事無常,且行且珍惜。

他們這一趟重回故地懷念一番曾經歲月的旅途,怕是最後一次了。

以後估計沒時間再過來這邊故地重游,回憶往昔。

臨走前,彭敬業把江秋月帶到了那片密林前的小湖泊邊,像年少時那樣,脫了衣服下水給她捉魚。

江秋月會意地在湖邊架起了火堆,等到大魚上來了,一起烤魚吃。

原生生沒有添加任何調料的魚肉,和他們在京都吃過的大餐根本沒法比,然而卻有種令人懷念的熟悉味道。

兩人像是回到了那段艱苦的歲月,饞著嘴將烤魚吃的幹幹凈凈。

雖然回去就拉了肚子,但是夫妻倆相視一笑後,甘之如飴。

回到京都後,彭家四兄妹發現他們父母的感情又開始黏黏糊糊起來了,爸爸媽媽不管多忙都惦記著對方,把他們四個孩子都忘到天邊去了。

但是過了幾個月,四兄妹沒空嫌棄父母了,因為家裏出了大事。

彭敬業和江秋月兩個重新找到了戀愛時侯的激情,煥發第二春,這件事直接導致的後果是……江秋月意外懷孕了!

時隔十幾年,江秋月以三十一歲的高齡,又成功成為了孕婦。

四兄妹知道後都驚呆了。

彭敬業在聽到消息時更是一臉懵,意外來的猝不及防,讓他都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了。

江秋月喜憂參半,更發愁起來。

畢竟當下的環境是計劃生育抓的很嚴,生還是不生,這是個問題。

老爺子拍板,當然是生啊,懷都懷上了,還想打掉咋地,生下來他養著。

江秋月抽抽額角,決定生了。

有老爺子幫忙運作,江秋月用以前的功勞請了長假,悄悄在家養胎。

第二年春天,彭家新添了一對姐妹花小公主,長開後一模一樣,讓人喜歡的緊。

相熟的人之後慢慢都知道了這件事,見怪不怪,這樣的事說嚴重是很嚴重,說不嚴重那也是小事一件。

老爺子提前去找了上頭那位老領導一次,他們這事就算是備案了,以後就是有人想借題發揮也沒處找去。

此後,彭家四合院裏湊成三個好字,三男三女六個孩子,熱鬧開了。

老爺子知道江秋月早早就買了很多房產,讚嘆孫媳婦有眼光,孩子這麽多,四合院都快裝不下他們了。

現在房子越來越貴,要是等到孩子長大了再去買,估計要掏空了家底啊。

老爺子痛並快樂地算了一筆賬,跟老夥計們嘀咕如今養孩子不比他們那會兒,以前給口飯吃餓不死就行,現在吃喝拉撒教育學習補課班等等,哪哪都花錢。

“看來,經濟增長了對老百姓也不都是好事。”老爺子最後咂咂嘴總結道。

“我呸,你就別貧了,以你孫子那能力,你孫媳婦那性子,能養不了孩子?”老夥計們往回噴他。

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誰家不知道誰家啊。

彭小子軍銜越升越高,相應的收入只會高不會低到哪裏去,還有彭小子他媳婦,那就是個錢串子,賺錢能力杠杠的,手裏握著大公司的股份,每年大筆的分紅,自己還投資了房產。

算來,那夫妻兩個身家可不菲,能養不起六個孩子?

怕是六十個都是小意思嘞。

老爺子嘿嘿笑了,只當他們是誇他家的,得意的不行,魚竿子樂悠悠地甩出去,馬上釣出一條胖頭魚來。

“唉,沒辦法沒辦法,咱家運氣好哈哈”老爺子那個得瑟。

一同釣魚的幾個老小孩氣的直翹胡子,若不是老得身子板走不動了,他們非得按住老爺子打一頓不可,就像年輕那會兒。

到了一九九七年年初,上頭的那位老領導走了。

老爺子把自己關在房裏一天一夜沒出來,誰喊都不應,飯也不吃一口。

江秋月和彭敬業輪流去叫門,裏面都沒什麽反應,讓兩人擔憂不已,怕老爺子想不開。

最後是六個孩子圍到堂屋門口,不停地哭喊著曾爺爺,才把人從屋裏喊出來。

老爺子一夜之間白了頭,本來半灰的頭發,這下全白了。

出來後,首先讓人註意到的就是那一頭銀絲,其次是蒼老許多的面容,感覺整個精氣神都被抽空了,沒了以前的硬朗。

等到老領導出殯時,老爺子執意跟著裝骨灰盒的火車去南方。

因為老領導生前留有遺言,等他走後將他火化,把骨灰撒到南邊的空氣和海水裏,他要看顧著那一片讓他放心不下的地方。

最終他走後,接班人經過商議,決定以最高級別的待遇在八寶山將遺體火化,另外專門調出一趟列車,護送骨灰盒去南方,完成老領導遺願。

老爺子想送他一程,固執地上了火車。

彭敬業夫妻倆擔心他,一塊跟去了。

南去的一路上,火車上的氣氛很沈重,讓人時時感覺到悲傷壓抑。

老爺子顯得更蒼老了,脊背都彎了下去,令關心他的人很是擔憂,真怕剛走了一個,這位也堅持不住了。

江秋月找著機會給老爺子改善夥食,精神上勸慰不了,幫不了什麽忙,她就在飲食上用用心,給老人家補一補。

可惜國喪期間,大家都默認吃素,火車上有營養的好東西不多。

即使江秋月悄悄從空間裏偷渡出來一些,做了後端過去,老爺子也不願吃,寧願跟大家一起吃清水白菜蘿蔔和稀飯。

火車過西平時,江秋月惦記著心底的那件事,抽空到車門那裏,透過車窗往外看。

在她的記憶中,七周歲那年,她該上學了,被姥姥送到父母的身邊。

當時爸媽在西平打工,就住在西平市區邊上,距離火車道的鐵軌很近。

她很清楚地記得,九七年的這一天,她跟著小夥伴們來鐵軌邊看火車,等到一輛列車鳴笛經過時,聽大人講,那趟車上裝著偉人同志的骨灰,值得所有人敬仰。

江秋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對那一幕記得那麽清楚,此後過了十多年,回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難以忘懷。

她現在就站在車裏,試圖等到某個時刻,在外面找到那個紮小辮子的懵懂小女孩。

火車呼隆隆地駛過鐵道口,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映入江秋月的眼簾。

江秋月眼睛頓時一亮,那裏正是記憶裏的位置,她當年就站在邊上好奇地觀望。

江秋月睜大眼仔細尋找。

可惜圍觀的人中沒有她想找的那個小女孩,甚至人群中連小孩子都不曾有,均是神情莊重的大人。

江秋月貼著玻璃窗,眼睜睜看著那裏越來越遠,放棄了心底那絲微妙的想法。

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這個時空沒有‘她’。

江秋月回神後松了一口氣,不知是遺憾還是慶幸。

隨後,她就忙著照顧老爺子和彭敬業,前世的那些事早已湮滅在時光裏,一去不覆還。

等到火車終於駛到目的地時,全車的人都瘦了一圈,一雙雙眼睛,黯然地帶著悲痛。

喪事在這邊處理的很是隆重,那些受過老領導恩惠的生意人都自發來祭拜,人群圍了一圈又一圈,萬人齊聚的現場寂靜一片,只有撒骨灰的那人口中大聲念著的悼詞。

骨灰撒完,悼詞也念完了,一聲同志走好,讓無數人失聲痛哭。

江秋月擦了把淚,及時扶住了老爺子倒下來的身軀,趕緊叫來衛生員搶救。

彭敬業有他自己的職責,稍後才知道老爺子倒下了,擔心的不行,卻也只能先以國家為重,把此次來南方的一眾領導班子保護好了。

待到返程時,彭敬業終於在列車上見到了稍微緩過一點的老爺子。

年老的人了,傷心之下生了一場大病,病來如山倒,看上去很嚴重,把隨行的人都嚇著了。

在生病期間,江秋月作為孫媳婦和警衛員一起忙前忙後,將老人照顧的很好。

彭敬業見到他時,老爺子的氣色比之前好了很多,雖然看上去蒼老了不少,但身體還算健康,畢竟那麽大歲數了,不能跟年輕的時候比。

回京之後,老爺子待在四合院裏很少再出去了,那些以前一起打仗吹牛皮的老朋友們一個個地離開,讓他承受不住。

生離死別的苦楚令他的身體垮了,之後兩年動不動就出毛病,脊背越來越彎,精力漸漸不濟。

江秋月夫妻倆眼看著他整個人萎靡下去,卻絲毫沒有辦法。

他們只能讓孩子們多陪陪老人,讓他享盡天倫之樂,好歹對現世還有點留戀。

然而生老病死的事,他們也無濟於事。

等到寒冬臘月,老爺子在一個寂靜的雪夜裏悄悄走了。

警衛員早上起來去叫人時,老爺子靜靜的躺在溫暖的床上,沒有任何回應。

警衛員心裏有了猜測,紅著眼哆嗦著上前一摸,人還溫溫的,但是已經沒有任何氣息了。

彭敬業和江秋月很快進屋查看,神情悲傷到哭不出來。

老人家走的很安詳,身上穿著一套老式的灰綠色軍裝,好似他曾經穿過的,邊角都發白起了毛,很是破舊。

他就規規矩矩地躺在那兒,蒼老的如同橘子皮的臉上還帶著笑意,像是在笑著說,他去同老戰友們團聚去了。

孩子們知道後爬起來圍到床邊哭,連衣服都沒穿,手腳凍的通紅。

彭敬業在悲痛中安排著老爺子的身後事,江秋月忍下眼淚幫著料理,夫妻倆一起把喪事辦的妥妥貼貼。

早先分出去過的彭父彭母也帶著一雙已經成家的兒女回來了,趴到老爺子靈前懺悔,哭的起不了身,差點厥過去。

此後過了許久,一家子人還緩不過來,缺了一個人總感覺四合院裏空蕩了很多。

好在下一輩已經漸漸長成,等到孩子們成家立業,小輩人員越來越多時,已經做了爺爺奶奶相扶相持大半輩子的江秋月和彭敬業手拉手相視一笑。

如同當年兩人在臨河村小湖泊邊約會時那般。

感情歷久彌新,值得記憶和回味。

不枉此生。

作者有話要說: 二合一,本文最後一更啦,後面那段寫的我眼淚汪汪,自己先哭成了狗子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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