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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來往希望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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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秋月也不是軟柿子,順口回道,“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別時刻盯著別人碗裏的肉看。

那女的鼻孔朝天,瞪了她一眼,又高喊,“毛主席說過,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毛主席同樣說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背語錄誰不會,經典的語句地球人都知道。

那女同志還要說,彭敬業冷聲打斷,“這位,我們可都是為人民服務的好同志。”

女同志住嘴,瞥了眼江秋月手上的橘子,又看兩眼兩人身上簇新筆挺的綠軍裝,終是好不甘願地哼一聲,轉身走人。

期間王曉紅和林文清連個屁都不敢放,乖乖縮著當鵪鶉。

等人走後,林文清才狀似誇張地擦把冷汗吐口氣,悄悄透露,“那女人有個在國營廠當副廠長的舅舅,平時把紅寶書背的順溜,就是愛找茬。”

江秋月聽過也不在意,身份再顯赫等下放到別人的地盤上,是虎是龍都得盤著,自身沒點能力連肚子都有可能填不飽,到時候誰還管她有沒有當副廠長的舅舅,畢竟不是親爹。

夜幕降臨,車廂兩頭亮起昏暗的燈光,伴隨著火車哐哐的行駛聲,座位上的人紛紛開始陷入沈睡。

接下來的一天一夜,火車窗外的風景越來越荒涼原始,黃沙漫天不見人煙,直到漸漸出現新綠,越來越多的麥田稻田出現,青山綠水開始映入眼簾。

傍晚時分,火車停靠,列車員到車廂通知,他們得目的地到了。

解放軍果然是為人民服務的好同志,江秋月剛起身,彭敬業就把她那倆包一手一只拖了下來,拎著往外走,讓她拿著小包跟上。

車門外,小戰士已經背著兩個綠背包等著了。

王曉紅和林文清也隨後下車,王曉紅大包小包帶的東西比較多,好在林文清只一個拉風的小皮箱,還能紳士範兒地幫忙拿點。

蘭縣的火車站明顯比首都的火車站還要小,乘客也少,大都是下車的人群,還有等在外面灰頭土臉的幾夥人。

大家認識的一起往外走,他們這裏有彭敬業帶頭,出來後首先找到了柳家灣來接車的人。

彭敬業過去時,一個穿汗衫灰綠褲子的中年人立馬上前打招呼,顯然一眼認出解放軍同志的身份。

領頭人詫異之後才發現人家是送小姑娘過來的,了然的笑笑後不由多看了白嫩嫩的小知青一眼,果然城裏姑娘跟他們村裏泥腿子的閨女們就不一樣,一眼就看出是細糧養出來的。

江秋月隨他打量,彭敬業幫她送來行李後安放在接人的拖拉機上,之後就要跟小戰士歸隊,她在顧著跟他道別。

一路上的照顧早就超出了當初分享的一點吃食的價值,江秋月有心感謝,人多眼雜的只尋摸到一紙包薄荷糖送給他。

“謝謝照顧,一點小心意。”

彭敬業看了一眼,知道從她手裏拿出的一般都是好東西,卻也不是多貴重的。食指挑開油紙一角,露出青亮亮的糖果色,果斷接過來塞進軍褲兜。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說完一句鼓勵的話,他轉身走了,遠處是接他的軍綠色吉普車。

江秋月額頭抽了抽,這種隨時來一句語錄的話體模式真是有點受不了。

中年男人是柳家灣的大隊書記,這次帶人開著大隊的拖拉機來接插隊入鄉的知青們。

幾個分別通報過姓名和將去的地方,又等了片刻,總共集合到十來個少年少女,都是去柳家灣那片的。

拖拉機後面裝了半車鬥的行禮包袱,三四個女生被安排在另一小半的空間裏窩著,男生們自己找地方掛在車頭上。

書記一聲吆喝,開車的老鄉賣力搖動手柄,發動機突突突的冒煙,拖拉機載著一群人顛顛簸簸的上路回程了。

走了老遠遇到一夥人在路頭僵持,火車上見過一面的那個帶紅袖章的女生一個人懟一群大老爺們小夥子,聽她在那喊婦女能頂半邊天,走遠見不到人了還能依稀聽見‘大家一起走路不能歧視婦女’之類的話。

他們這邊一起在老式拖拉機上坐著站著甚至掛著的人各自對視一眼,一起笑噴了。

戴草帽的老鄉坐在車頭鐵把上,聽到他們笑開也笑了,一臉褶子黑黝黝的對著他們說,“有車接幹啥不坐,傻哩,像咱呼啦啦坐好比他們行動快多了。”

“還是書記領導的好啊!”林文清伺機接過話頭恭維,說的書記和兩位老鄉笑容滿面。

不得不說這家夥適應能力很強,嘴皮子也好,在其他人還滿面迷茫之色忐忑不安的時候他已經跟書記他們說上話了,好話說說探聽點消息再顯擺幾句紅色詩歌,玩得一手順溜。

車鬥估計是為了照顧新人,底部鋪上一層塑料布,幾個小姑娘挨著蹲在一角,避免顛簸。

江秋月歪靠在行李上,滿鼻子的雞屎味兒。

現在還沒有村村通修路,都是壓實的泥巴土路,大路還好,等拐上小道就坑坑窪窪的,人坐在車鬥裏顛來顛去簡直要散架了。

柳家灣說來離縣裏不遠,走了小半天第一個村子就到了,下去兩個女生一個男生,之後兩個村子又下去幾個,車鬥裏越來越空。

直到長河大隊的地界,王曉紅跟她揮手告別,另外兩個男生幫忙一起拿行李,三人跟隨村口等待的人走了。

剩下江秋月和林文清兩人,坐著顛簸得要吐血的拖拉機突突突的到達青山大隊所在的村子臨河村。

村口接待的人還沒到,林文清雞賊的奉上三根香煙,拖拉機直接將兩人拉到了村頭隊長家門口才走。

隊長家是一座建有三間青磚大瓦房的農家小院,土胚壘成的院墻不到一人高。

院中收拾的很幹凈,只有一個老邁掉牙的老人和幾個光屁股小孩在家。

老人很熱心,拉他們進院喝口水,小孩子們呼啦啦跑過來啃著手指圍觀。

林文清跟老人聊天打聽村裏的情況,江秋月避過小孩子好奇地想抓她軍裝的黑手,拿出幾顆散裝水果糖一一分給他們。

老人看見了笑的滿臉褶子,嘴裏說道,“費那幹啥,都是精貴東西。”

江秋月擺手說沒事兒。

幾顆糖果成功讓幾個皮小子乖乖吃糖不胡鬧。

青山大隊的隊長很快就聞訊從地裏回來,知道人已經到了家裏,進門就說抱歉的話。

“唉,最近讓春耕給忙暈乎了,差點忘了派人去接你們,見諒見諒啊。”

隊長柳建國濃眉大眼,黑中泛紅的國字臉,一身白汗衫灰綠褲子,頭上戴著草帽,汗流浹背趕回來的。

兩人新來的當然不會一來就拿住一點小事不放,打過招呼說說笑笑揭過一茬。

柳建國滿意地咧嘴一笑,接過兩人的介紹信對照無誤後,招呼人擡行禮送他們去知青點。

待他喝口水歇上一歇還要趕緊下地去監督。

江秋月一走,嘗到甜味的小孩子們呼啦跑出門想跟上。

柳建國糙手一伸,提住小孫子的後衣領提溜回來,“你小子皮啥?乖乖呆家裏陪你老太。”

小孩子不幹,左扭右扭想脫離魔爪跟上大部隊,嘟嘟囔囔的反而被發現嘴巴裏嗦著水果糖,一股蘋果味。

柳建國問是哪來的,小孩子說是漂亮姐姐給的。

想想他孫子說的應該是剛才兩人中那個白嫩小姑娘。

他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平時能弄到白糖紅糖給家裏人沖水喝,像是這種清香無比的高級水果糖卻是很難換到,關鍵是縣裏副食店都缺貨。

又聽他娘在一旁問,“小姑娘看著沒多大,文文靜靜像是能安生的,你今兒個咋忘記派人接了?”

柳建國皺皺眉,每次來知青前隊裏都會接到通知,他咋會忘記接人,只不過安排的人沒去罷了。

想到村支書那邊的人,不知輕重又總是自以為是的搗亂,真是頭疼。

又聽老母親說人是大隊書記直接開拖拉機送到門口的,不由沈思兩人的身份,心下記了一筆。

隊長家在村頭,距離知青點要繞過村外一條路。

好在幫忙的幾個小夥子給力,抗包拿東西不在話下,江秋月只需挎著帆布包跟在後面。

一路上遇到去送水的人,很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還有不遠處勞作的農人,遙遙看過來一眼,大家都知道知青點來了新人。

江秋月也在觀察他們,不同於見過的大隊書記幾人和隊長一家的穿著,普通人一般都逃不開藍灰黑三色,衣服上好點的手肘肩膀巧妙地打上補丁,艱難一點的基本都是補丁落補丁洗的發白的樣子。

從京都到這裏,她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貧困現象。

怪不得以前聽老人回憶舊時侯老是念叨那一句: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不過,如今初春已至,萬物覆蘇,新綠的顏色早已蔓延在原野上和村莊裏,處處生機,倒也不顯得一片都是灰撲撲的。

田野上一番熱鬧勞動的繁忙景象,知青點確實安安靜靜的,都下地掙工分去了。

幾間土胚房緊挨著聳立在村邊小路旁,搖搖欲墜的像是隨時要塌了,還好屋頂是土瓦而不是茅草,不然到冬天可怎麽活。

送他們來的小夥子手一指,告訴他們這裏就是知青點,他們以後住的地方。

江秋月和林文清對視一眼,再看看危房一樣低矮老舊的土胚屋,無語凝噎。

看隊長家是青磚房還以為知青點至少也是磚造的,結果就這樣。

以兩人原來的生活環境和條件,住這種房子簡直難以想象。

落差不要太大!

作者有話要說: 小時候同樣撿過親戚家的衣服,只不過木有補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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