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一晃一年寒暑過去，無塵越來越覺得自己跟隨的主子不一般。以前是怪小孩，現在收人人忌憚的黑心宰相。

某日雨夜，他照常守在書房外時，聽見秦翎墨的發問。

“無塵，你覺得現在新法如何？”

他聲音並不大，還混雜著淋淋雨聲。但無塵耳力過人還是聽見了，他猶豫了下，穿窗而入。

“主上是問屬下嗎？”

“還有別人嗎？”秦翎墨擡頭笑笑，他面前的書案上放滿折子文書，陰雨靡靡，竹影紛亂蕩過他俊美蒼白的臉龐。

無塵低頭行禮：“屬下不懂這些，只知道主上一切都是為了北唐。屬下也不需要懂，保護主子就是屬下的職責所在。”

聆聽雨落，連成線的水滴砸在屋瓦花葉間，叮叮咚咚。

“看來，是我做的還不夠好。”黑心宰相輕輕嘆息。他垂眸微笑，繼續伏案批改。

看架勢又是秉燭熬夜，無塵不禁進言：“主上身體要緊。”

沒有得到回答，無塵自知不該多問。正當他準備再次隱到暗處時，背後傳來秦翎墨的聲音。

“從我十五歲時你跟著我，到現在四年。你的願望還沒變，如果我身邊的人都改變不了，我又怎麽能改變更多？”

無塵驀地轉身，看到自家主子已經安安靜靜批文改字。他不禁懷疑，剛才是幻聽了嗎？

就算主上再怎麽博學多才，也不可能精通看透別人的讀心術吧？

這疑問壓在他心底一直久久不散，直到兩個月後的一次出行。

那時老王爺已經犯了事，被判了流放。秦翎墨本來亦上奏請辭，皇帝秦禦人扣下奏折沒準。朝中有識之士也紛紛進言，新法推行不能少了秦宰輔。

此種境況之下，秦翎墨也沒法繼續堅持。他確實不放心將新法推行交給別人操持。只是朝堂上因老王爺制造出來的五菱血案而沈悶壓抑，為了緩解氣氛，皇帝秦禦人準備祁連山狩獵。

官員自然要隨行，皇子爭相表現。浩浩蕩蕩的人恐怕比獵物還多。人多了，就難免混進去別有用心的。

無塵作為暗衛，當然要隱在暗處行動。所以他看得真切，這狩獵的隊伍裏混進去幾個殺手，他們嗜血的目光沒法隱藏。

作為全北唐第一拉仇恨能手的暗衛，無塵篤定這是奔著他家主子來的。

果不其然，秦翎墨騎的馬莫名其妙地就驚了，莫名其妙地就與大部隊走散了，莫名其妙地就中了陷阱。

無塵當然不會袖手旁觀，只是混進來的殺手也不是吃素的。他與之糾纏良久才擺脫，疾奔到秦翎墨身旁。

只是他到達的晚了一步，出於本能他直接撲過去將剛踏入陷阱的秦翎墨推開。而他自己則一腳落空摔下去。

原本，他應該直接掉下去被等待在下面的密密麻麻的毒蛇毒蠍啃噬，咬爛內臟而亡。

這陷阱是專門為殺人而準備的，所以格外深邃。就算下面沒毒蛇蟻蟲，光摔也能摔個半死。

無塵踩著壁沿上的凸起想爬上去，可惜只是延緩掉落片刻而已，壁實在光滑。他心知如果沒有外力幫忙，自己是不可能獲救的。

被毒蛇毒蟲分吃……也還行吧！

也算造福萬物，回饋了下大自然。

可就在落下去的瞬間，無塵的手被一股力量抓住。

秦翎墨返身抓住了他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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