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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定風波(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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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什麽?

開門見鬼。

鬼尚可以驅除,門外的家夥卻是個鐵刺猬,弄不好得紮自己一手痛不欲生。

胡瀅扶著門楞了幾秒鐘後,笑道:“宗主你怎麽來啦?這突然站外面嚇一跳。”

她轉身就回到屋裏,腦門的汗都下來了。雨幕也渾身緊繃,不過他這人向來嚴肅,一時倒看不出來什麽。

心魔看看胡瀅,又看看雨幕,輕輕一笑:“這麽晚了,胡姑娘你在這做什麽?”

他這一問一下提醒了胡瀅,她必須占據主動,這才符合她的性格。若是支支吾吾,躲躲閃閃絕對被看出有問題。她霍得轉身,架勢猶如猛虎下山,一個箭步就沖到心魔跟前,指著他教訓:“你過來做什麽?!還不快去休息去!又想發作了要死要活是不是!”

“我還沒病到這程度。”心魔盯著雨幕:“我是過來有事,不知你們說什麽,還設了結界?”

燭影重重下,他的笑容蒙著昏黃晦暗的光暈,看不清眼底的真實。藏在暗處的獠牙不知何時就會展露嗜血的本能。

雨幕攥了下拳頭,一股沖勁讓他想撲過去,可又生生壓了下去。他牙關緊咬,兩腮的肌肉緊繃,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說出什麽來,讓一切前功盡棄。

“你不必替他想什麽轍兒,不好好休息還亂吃藥就是他的錯!”胡瀅一橫眼:“我們說什麽?當然是說你!我把你有心魔的事跟雨幕都說了,還有你吃荼羅花的經過。”

“你不是答應我保密的嗎?”心魔皺眉,暗自揣測著她什麽心思。

“雨幕又不是外人!”胡瀅裝作怒氣沖沖的模樣:“你這都吐血了,我又不可能天天守你們宗門裏吧!當然得讓雨幕看著你,這些事也不可能叫旁的弟子聽到,為了安全起見,我就讓雨幕設了個結界。怎麽?還是我的錯了啊?

心魔靜靜聽完,審視的目光如湍急的流水快速淌過胡瀅,隨後就揚起充滿歉意的苦笑:“是我的錯,好吧,我會多註意的。”

聽到他這麽講,胡瀅緊繃的那口氣松了一半。至少他還願意演戲,證明暫時是相信他們了。

至於能維持多久卻不好說。

雨幕這時候也開了口:“宗主,這麽重要的事,你卻不告訴屬下。恕屬下直言,現在真想揍宗主一頓。”

旁側的胡瀅撓了撓下巴,她知道這話,雨幕是發自肺腑啊!

假的自不必說,雨幕碎屍萬段的心都有。至於真的……望天,左護法同樣牙根癢癢。他雖然因愚忠顯得有些刻板,但人也不傻的啊!左右護法那就相當於宗主的小棉襖,這麽重要的事都瞞得死死的,能不氣嗎?

可氣歸氣,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把真宗主救回來。

心魔細看他兩眼,堅毅俊氣的面部線條被光影一鍍,更添幾分執拗與沈穩。如何看也不像是知悉真相的樣子。

殊不知,雨幕此時一只拳頭已經攥得指甲刺進肉裏,痛到麻木。

“我本也是來同雨幕說這件事的。讓你們這麽擔心真是抱歉了,以後不會再隱瞞了。”他順水推舟。

方才胡瀅離去讓心魔多了個心眼,怕胡瀅是看出什麽卻偷偷去告訴雨幕。現在倆人這一番話不能說完全洗清嫌疑,但心魔也明白,再追問也沒什麽意義。如果他們沒察覺,自己多問只會暴露,如果他們已經知道點什麽,現在的反應證明是打定主意遮掩下去。

心魔暫時還不能失了玄心正宗這處風水寶地,也就順勢而為。

又閑聊兩句,胡瀅起身離開。這次是真的離開了玄心正宗。

她這一路都走得急匆匆,即便進了有間酒肆也沒消停。而是召集黃豆他們過來,讓將店內的食材藥材還有各種稀奇物件,酒窖裏的酒都撤離。

“姑奶奶,你這是要搬家嗎?”黃豆不解:“這在白芍城裏好好的,怎麽說走就走啊?”

“沒空多說什麽,總之你們先收拾著,我去趟皇宮。”胡瀅說完人就化作一道閃光撲出酒肆門口。

黃豆不明所以,只好先按著姑奶奶的吩咐行事。

長樂宮,禦書房。

燭光如豆,昏昏搖搖。照不亮書案方寸,更映不亮人心。

一直杵在黑暗角落裏,差不多都快融化在陰影裏的王公公忍不住想過去把光撥亮點。

皇上不許屋內掌燈,就只有一盞小燭臺淒淒慘慘戚戚。要不是周圍確實是皇宮大內,王公公差點就以為到了荒郊野嶺。這光景藏個把妖鬼都綽綽有餘。

他剛動了兩步,就聽到書案後面傳來皇上的聲音:“做什麽?”

“呃……老奴沒事。”王公公只得又潛回黑暗角落當中。

秦禦人不想看得太清楚,免得想起傷心事。身為一國之君,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哀悼傷情,但人非草木啊!他心裏始終發涼,見不得什麽草長鶯飛,晴陽日好。

自從那件事之後,他就沒笑過。他覺得自己不該笑,如果自己過得好怎麽對得起死去的翎墨?不管有什麽理由,他過不了自己這一關,都是他沒能察覺真偽才最終……

在昏暗的光下批閱奏折,是件痛苦又費勁的事。偌大的禦書房就一盞小燭火,離近了熏眼,離遠點又模糊了字跡。

可秦禦人高興,只要能讓自己不痛快他就樂意做。

胡瀅從外間輕盈如煙般飄進來,這屋裏暗得讓人發指,不像皇宮像貧民窟。

不過皇上那頭白發卻紮眼得很,像屋外的明月光,床前的一片白霜。只是思的不是故鄉是永別的親眷。

“皇上。”

胡瀅出聲喊道。

豆大的燭影後白霜一晃,秦禦人微驚。他聽出了這聲音是誰,並不驚訝會出現在此時此刻。

倒是某個黑暗的角落裏傳來劈裏啪啦咚的響動。

是王公公被突然冒出來的女聲給嚇一哆嗦,腿一軟順著墻出溜到地上。

“你怎麽來這?”秦禦人問道。

胡瀅湊到近前,左右看看皇上,笑了笑:“你不怕嗎?我突然冒出來。”

秦禦人也笑了,淺淺苦澀:“不管是誰,朕只知道你是翎墨的妻,朕的弟妹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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