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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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七把蕭林昭帶回了自己的公寓，照例給小鵝餵了點蔬菜和果子，又看著蕭林昭睡著了，拿了熱毛巾把他那張大花臉給擦幹凈。
坐在床邊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閻七見他睡熟了，在他旁邊燃了一炷安神香，便回了一趟地府。
他這趟回去也正是挑著地府所有公職人員休息的時候回去的，往常還算忙碌的閻王殿很是安靜，只間或能聽到一些受刑罰的鬼魂們發出痛苦不甘的聲音。
閻七走到自己的案桌旁，往第三個屜子那裏探了進去，摸到一個形如狴犴的物件以後，輕輕一扭，能夠聽見有門開啟的聲音。
案桌後邊擺著一個屏風，而在屏風後面則是平日裏閻七小憩的長榻，現下那長榻下方有一個能容一人通行的小口，閻七沿著那一眼瞧不見底的階梯，緩緩向下。
身影消失後，那小口旋即又關上，與平日並無什麽不同。
階梯極長，且一路並無燭火，閻七卻熟門熟路地一路向下，到了微微光亮處，一道戲謔的聲音便先傳過來，“我當是誰，原來是許久不見的閻王爺啊。”
閻七並不應答，眼前人的樣子慢慢全部映在他眼中。他的手腕和腳腕都被鐵鏈束縛著，然而因為鏈子極長的緣故，他的活動並不受太多的限制。
現下他正懶懶散散地躺在冰床上，覷著眼看閻七。
閻七站定，並不正眼瞧他，道：“你應該知道我來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那人不知從哪裏拿來了一壺酒並著兩個小杯子，清亮的酒液倒進如玉的杯子裏，然後送至閻七面前，他道：“你，不是專門來見我的麽？”
那酒杯浮在空中，被閻七以手撥開，閻七的情緒依舊沒有什麽變動，“那個魂魄躲開了鬼差的霍姜氏，魂飛魄散的曹真陽還有昨日死去的葉君聲並著那兩個孩子，是你做的。”
他的語氣不置可否。
那人卻避開了這個話題，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酒液順著他的下巴滴到白皙的脖頸裏，他輕佻地笑了笑，“快三百年了，你是時候該放我出去了吧？”
“那鎮壓著我的狴犴，好生無趣，我三百年來同他講了許多的話，他從來都沒有回過我一句，我都快不知如何說話了。”
閻七上前一步，離他更近了些，“你知不知道這些事情足夠讓你繼續再在這裏呆上一百年？”
那人在床上翻了個身，挑起了閻七的下巴，“那就再呆一百年，我怕什麽？當年那樣大的事情，還不是你將我留了下來？”
“閻七……”他拖長了聲調，帶了幾分歡愉在聲音中，“沒人知道你把我關在這裏吧？關在你平日裏休息的地方，你不應該將我關在地府的牢裏嗎？我那樣十惡不赦的事情都幹了。”
“可你卻偏偏將我關在這裏，天帝不知道，判官不知道，蕭林昭也不知道。”
“因為你舍不得我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唔——”他猛地被閻七扼住了脖頸，輕佻張狂的笑聲瞬時卡在了喉嚨裏，可他一雙眼睛裏卻沒有半點畏懼，還是直視著閻七。
閻七從進來以後第一次正視他，他的情感一向極少外露，哪怕現在也是，但是他手上爆出的青筋以及那人越來越難看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現在極其生氣。
“我不許你頂著他這張臉說這些話。”閻七開口，語氣中全是森冷。
他松開了手，那人猛烈地咳嗽起來，帶著嘶啞的笑聲。
“怎麽？為什麽不許？我這張臉和蕭林昭一模一樣，你更舍不得了，是不是？”
“你不是喜歡他麽？你不是喜歡他那麽久了嗎？憑什麽我就不行？我將自己送到你面前，你卻一句體己話都不可跟我講。”
“你看著我，我不就是他嗎？我跟他才是一族相同的血脈。”
“憑什麽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下？憑什麽他可以享受你們所有人的寵愛？憑什麽你親自給他賜名？”
“而我卻要在這裏活著？我到現在都沒有聽你真正叫過一次我的名字。”
然而閻七自始至終都不再看他一眼。
良久，他才緩緩道：“蕭林因。”
“你是林昭的弟弟，所以我再勸你一句，你既已知曉自己沒有退路，就該明白執迷不悟的下場是什麽。”
“你再這樣下去，我自然不會再護你。”
“若不是因為林昭的緣故，我也不會留你在這裏，林昭他因為當年的事情受了天罰，我不想再讓他知道這些過去的事情。”
他頓了頓，輕笑了一聲，“你問為什麽？”
“因為你不配。”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剩蕭林因一人跪在冰床上，恨毒了一雙眸子。
“我不配……哈哈哈哈好，我不配，那你倒是讓蕭林昭看看，最後他到底能不能受得住我這個親身弟弟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呢？”
閻七在安神香點完之前回了人世，但是床上卻並不見蕭林昭，閻七急了，卻聽到他在陽臺的聲音。
“七七……”蕭林昭穿著睡衣，趴在陽臺上，聽到他的聲音以後轉過頭來，笑了笑，擡手拂了落在他肩頭的幾片雪花，“你回地府了？”
“怪不得這樣冰。”
蕭林昭繼續道，“我本來已經睡熟了，只是突然心口疼的厲害，就醒了過來。”
他語氣有些低，沒有平時那樣歡騰，臉和唇都白的幾乎沒了血色，“今天外面的月亮很好看。”
閻七應了一聲，握住他的手，還是暖呼呼的，他放下心來，“現在還疼不疼了？”
“不疼了。”他笑了笑，“剛剛千語給我發了信息，說萬導讓我三天以後去試戲，地點和具體時間都還不知道。我有點擔心。”
“別擔心，”閻七溫言哄他，“先回去休息吧，剩下這幾天把劇本好好看看，盡力便可。”
閻七看他蔫了的樣子就已經快心疼死，又不好如何表現出來，只是想讓他睡了以後，自己好再抱抱他。
“明日我陪你去超市買些零食回來，好不好？你先前一直想要的一個小鵝的玩具，也一起買了。”
“好呀。”蕭林昭擡頭笑了笑，斂下自己心頭不知為何那般強烈的愁緒。
閻七身上帶了別人的，且是他不認識的人的氣味。
可他為什麽會難過呢？
他去見誰，是他自己的自由。
註：人世黑夜與地府黑夜不同，地府黑夜中不點蠟燭，閻王爺也是看不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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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邊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閻七見他睡熟了，在他旁邊燃了一炷安神香，便回了一趟地府。
他這趟回去也正是挑著地府所有公職人員休息的時候回去的，往常還算忙碌的閻王殿很是安靜，只間或能聽到一些受刑罰的鬼魂們發出痛苦不甘的聲音。
閻七走到自己的案桌旁，往第三個屜子那裏探了進去，摸到一個形如狴犴的物件以後，輕輕一扭，能夠聽見有門開啟的聲音。
案桌後邊擺著一個屏風，而在屏風後面則是平日裏閻七小憩的長榻，現下那長榻下方有一個能容一人通行的小口，閻七沿著那一眼瞧不見底的階梯，緩緩向下。
身影消失後，那小口旋即又關上，與平日並無什麽不同。
階梯極長，且一路並無燭火，閻七卻熟門熟路地一路向下，到了微微光亮處，一道戲謔的聲音便先傳過來，“我當是誰，原來是許久不見的閻王爺啊。”
閻七並不應答，眼前人的樣子慢慢全部映在他眼中。他的手腕和腳腕都被鐵鏈束縛著，然而因為鏈子極長的緣故，他的活動並不受太多的限制。
現下他正懶懶散散地躺在冰床上，覷著眼看閻七。
閻七站定，並不正眼瞧他，道：“你應該知道我來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那人不知從哪裏拿來了一壺酒並著兩個小杯子，清亮的酒液倒進如玉的杯子裏，然後送至閻七面前，他道：“你，不是專門來見我的麽？”
那酒杯浮在空中，被閻七以手撥開，閻七的情緒依舊沒有什麽變動，“那個魂魄躲開了鬼差的霍姜氏，魂飛魄散的曹真陽還有昨日死去的葉君聲並著那兩個孩子，是你做的。”
他的語氣不置可否。
那人卻避開了這個話題，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酒液順著他的下巴滴到白皙的脖頸裏，他輕佻地笑了笑，“快三百年了，你是時候該放我出去了吧？”
“那鎮壓著我的狴犴，好生無趣，我三百年來同他講了許多的話，他從來都沒有回過我一句，我都快不知如何說話了。”
閻七上前一步，離他更近了些，“你知不知道這些事情足夠讓你繼續再在這裏呆上一百年？”
那人在床上翻了個身，挑起了閻七的下巴，“那就再呆一百年，我怕什麽？當年那樣大的事情，還不是你將我留了下來？”
“閻七……”他拖長了聲調，帶了幾分歡愉在聲音中，“沒人知道你把我關在這裏吧？關在你平日裏休息的地方，你不應該將我關在地府的牢裏嗎？我那樣十惡不赦的事情都幹了。”
“可你卻偏偏將我關在這裏，天帝不知道，判官不知道，蕭林昭也不知道。”
“因為你舍不得我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唔——”他猛地被閻七扼住了脖頸，輕佻張狂的笑聲瞬時卡在了喉嚨裏，可他一雙眼睛裏卻沒有半點畏懼，還是直視著閻七。
閻七從進來以後第一次正視他，他的情感一向極少外露，哪怕現在也是，但是他手上爆出的青筋以及那人越來越難看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現在極其生氣。
“我不許你頂著他這張臉說這些話。”閻七開口，語氣中全是森冷。
他松開了手，那人猛烈地咳嗽起來，帶著嘶啞的笑聲。
“怎麽？為什麽不許？我這張臉和蕭林昭一模一樣，你更舍不得了，是不是？”
“你不是喜歡他麽？你不是喜歡他那麽久了嗎？憑什麽我就不行？我將自己送到你面前，你卻一句體己話都不可跟我講。”
“你看著我，我不就是他嗎？我跟他才是一族相同的血脈。”
“憑什麽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下？憑什麽他可以享受你們所有人的寵愛？憑什麽你親自給他賜名？”
“而我卻要在這裏活著？我到現在都沒有聽你真正叫過一次我的名字。”
然而閻七自始至終都不再看他一眼。
良久，他才緩緩道：“蕭林因。”
“你是林昭的弟弟，所以我再勸你一句，你既已知曉自己沒有退路，就該明白執迷不悟的下場是什麽。”
“你再這樣下去，我自然不會再護你。”
“若不是因為林昭的緣故，我也不會留你在這裏，林昭他因為當年的事情受了天罰，我不想再讓他知道這些過去的事情。”
他頓了頓，輕笑了一聲，“你問為什麽？”
“因為你不配。”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剩蕭林因一人跪在冰床上，恨毒了一雙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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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七在安神香點完之前回了人世，但是床上卻並不見蕭林昭，閻七急了，卻聽到他在陽臺的聲音。
“七七……”蕭林昭穿著睡衣，趴在陽臺上，聽到他的聲音以後轉過頭來，笑了笑，擡手拂了落在他肩頭的幾片雪花，“你回地府了？”
“怪不得這樣冰。”
蕭林昭繼續道，“我本來已經睡熟了，只是突然心口疼的厲害，就醒了過來。”
他語氣有些低，沒有平時那樣歡騰，臉和唇都白的幾乎沒了血色，“今天外面的月亮很好看。”
閻七應了一聲，握住他的手，還是暖呼呼的，他放下心來，“現在還疼不疼了？”
“不疼了。”他笑了笑，“剛剛千語給我發了信息，說萬導讓我三天以後去試戲，地點和具體時間都還不知道。我有點擔心。”
“別擔心，”閻七溫言哄他，“先回去休息吧，剩下這幾天把劇本好好看看，盡力便可。”
閻七看他蔫了的樣子就已經快心疼死，又不好如何表現出來，只是想讓他睡了以後，自己好再抱抱他。
“明日我陪你去超市買些零食回來，好不好？你先前一直想要的一個小鵝的玩具，也一起買了。”
“好呀。”蕭林昭擡頭笑了笑，斂下自己心頭不知為何那般強烈的愁緒。
閻七身上帶了別人的，且是他不認識的人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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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人世黑夜與地府黑夜不同，地府黑夜中不點蠟燭，閻王爺也是看不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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