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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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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腹黑師兄死遠點

作者:滄浪東耳

作品簡介:

凡間大齡文藝女妖灩滪與偽蘿莉巫山神女一道廝混多年,一日卻慘遭神女毒腳,一腳被踹下了巫山去凡間歷經情劫。豈料灩滪生性遲鈍畏縮,不出一年又狼狽逃回巫山。幾百年後,追債的終於上門了……

新文大綱被KO掉了……表示發新文時間被無限次延長

作者標簽: 轉世輪回 神仙妖精 日更黨 仙俠修真

請假貼(*^__^*) ……

東耳要和同學一起作高中畢業旅行,去福建雲頂玩兩天,六月18號和19號

由於娘親不會發文也很不讚成我發文更不會幫我發文,所以東耳只好斷更兩天了。

各位大大真的很抱歉哦,等我回來的時候就加更,現在拼命碼字當中

封面做得怎麽樣,東耳是ps菜鳥,只會用用畫圖……

十八般武藝全出外加各種去問度娘才搞定的,內心好有成就感

連娘親也說做得挺像模像樣的,捂臉(*^__^*)嘻嘻……

目前出現的人物盤點

東耳整理了一下現在出現的人物,讓大家清楚一點哦

女:

嚴涼玉/灩滪(灩滪堆玉心孕育的妖靈,現已經轉世)

嚴暖玉(涼玉雙胞妹妹,穿越女)

巫山神女(灩滪閨蜜)

夢虛(雪蓮花妖族長,涼玉閨蜜)

絕璧仙子(玉鑒峰長老,涼玉娘親)

綰仙子(道先峰峰主,娘親情敵)

許嬌兒(花境峰首座弟子之女,傾慕郁孤然)

男:

燕面仙君(仙門掌門)

嚴陵江(玉鑒峰峰主,涼玉爹)

奚負羈(號絕塵,大師兄,在外游歷)

文淵(二師兄,凡間宰相公子)

征舒(四師兄,從爹爹,戀慕暖玉)

齊纓(三師兄,從娘親)

郁孤然(小師兄,目前覬覦小涼玉,額玩笑)

阿保(玉鑒峰百草園總管)

一詞一段情(一)

薄幸·紫竹林BY滄浪東耳

長倚山亭,迷離眼、不啟芳心。卻認得、琴心先許,紫竹青衫銷凝。記竹林、簫聲泠泠,淡語輕吟心初定。一曲鳳求凰,半生執念,誰解一世冷清?

自歸程、酬懨懨,懶回秋顰、鬢發星星。恨六道阻隔,系與淚玉,紫竹林外空墳塋。問時何醒?哀促點瑤琴,長空孤鴻話飄零。驚魂夢影,吹落一身愁情。

一詞一段情(二)

醉花陰·轉世BY滄浪東耳

仙山玉鑒閑清晝,把盞黃昏後。涼玉消重香,暖玉紫煙,不覺春光透。

散花亭外理紅袖,雙姝笑凝眸。畫樓梧桐影,小陌輕寒,雁歸留棲又。

一詞一段情(三)

鵲橋仙·劍魂BY滄浪東耳

仗劍把酒,憑闌望月,霄漢遙祭晨星。阮郎一去不覆返,便勝是、永隔青冥。

瓊樓玉宇,凡塵靈山,卮酒傾倒誰領?天界迢迢魚雁渺,不覆長情、負長情。

一詞一段情(四)

菩薩蠻·仙侶BY滄浪東耳

攀枝紅藥鬢邊斜,凝脂雪膚琉璃滑。不是愛紅衣,只是情長意。

白首共韶華,兒女雙雙家。攬鏡執眉筆,鴛鴦最相宜。

一詞一段情(五)

醉公子·初見BY滄浪東耳

青衣綠竹簫,月瀾冷清顏。漠漠疏雲淡,森森松柏寒。

春發時未遠,豆蔻無人賞。芳蕊深深藏,嫩枝淺淺長。

一詞一段情(六)

惜紅衣·香附遺夢BY滄浪東耳

要喚春陰,離離滿樹,芳心淒苦。淚灑簟枕,奈何留不住。野畔生香,誰寄手?村頭少年。無處,香附迷煙,疏影鴉暮。

青浪生碧,紅衣狼藉,好囑淚紅珠。吟魂泣傳幽府,渺鯉書。可憐他鄉明月,不共卿卿同晤,恨東風陣陣,但惹怨啼鵑妒。

一詞一段情(七)

宛溪柳魘魔BY滄浪東耳

州巣巷陌,拂柳穿花樹。從來調笑眉目,知為誰留住?愛殺青絲楚楚,便情絲滿布。繾綣難除,癡纏不斷,為誰顛倒為誰負?

那堪和夢無?最怕清寒露。無奈掌心女冠,空許對紅燭。一界已見分付,繁華歸行暮。此生為孤,輕狂盡褪,送罷相思傾樽俎。

一詞一段情(八)

木蘭花令文曲星BY滄浪東耳

仙山碧,眉鬢青,眉目風流看不盡。無管束,少留心,不是無情勝無情。

前世羈,今生行,繁華迷夢一醉醒。緣應淺,意難平,何堪更作雲上賓?

完結感言

對,東耳完結了。

很多人大概會驚呼,啊呀呀男主原來是夜雀郁小師兄,不是我們的大師兄嗎?鐘子期那麽癡情那麽好怎麽不是男主是炮灰?女主被暖玉這麽折騰來折騰去的,最後居然還被搞死了,是不是太沒有主角金手指光輝了?暖玉怎麽會性情大變忽然要害女主?爹爹不是很疼愛女主的嗎?為什麽會對女主那麽狠心?

但是就像是完結章裏面,東耳借阿巫之口說的一樣:結局,其實在開始就已經定下了。

東耳不是個目的明確直奔主題的人。這文看上去是個三角戀來回曲折最後大團圓的故事,但東耳其實只是在讓我的女主慢慢地,慢慢地,學會如何去愛人罷了。是的,這篇小白文的主題可以定為:學會愛。

灩滪真的是個無情的人。

她成天在三峽到處撿小動物回來養著,其實只是因為她是統領一方的大妖怪,所以關心下屬,壯大自己的勢力。她自以為對鐘子期動心,其實只是因為她想要歷經情劫成仙,但搞死了鐘子期,於是心懷愧疚。

她轉世之後,也是個冷硬木訥的人,對世俗的算計多於對情愛的理解,絕對不會吃虧,就像是爹爹這樣的人——不是說她是個壞人,只不過同樣不是好人。同樣冰冷的她和鐘子期,又怎麽能夠在一起?只有夜雀,一直以來用真摯熱烈的情感去融化她的心,漸漸教會她愛。然後因為這份感情,灩滪做了轉世之後的第一份賠本買賣——為夜雀的感情,甘願被爹爹放棄。但是灩滪就是吃了虧,也是清醒的,最後她就像是一個賭徒一樣,燃燒了最後的生命,也不放棄開頭的賭資。這樣的人,一旦動情都會格外執著。

話說回來,鐘子期的確是深愛灩滪沒錯,為灩滪付出了生生世世也沒錯,可是他那個別扭的求愛方式誰受得了?從頭到尾,他說過一句愛慕嗎?他待涼玉有明顯的不同嗎?他是不是常常讓涼玉覺得暖玉已經在他身上戳了標簽了?他是不是總讓涼玉尷尬了?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暖玉是看明白大師兄的感情,因妒生恨了。可是大師兄真的是從來沒有一句話談到了感情啊!就是為涼玉守護在青蓮池邊兩天兩夜,這廝最後還是讓涼玉被郁小師兄拉走了對吧!

所以,就這樣結束了。

最後是感謝樓~

東耳這文,寫得差強人意,自己回頭一看,就覺得非常粗糙,發誓下本書一定要改進!不過能夠得到大家的認可,真的非常開心!

謝謝最早鼓勵我的聰慧機智的小師太貪嗔!謝謝和我插科打諢聊天嗑瓜子送鼓勵的憶昔醉紅塵群的眾人!謝謝盡心幫助東耳的責編楓葉子!謝謝常和我互踩的曜曜、月涵、司幽、魚兒、舞墨、杉葉!謝謝華山論書團的兄弟姐妹們!謝謝熱心讀者執念於和Alien!謝謝所有默默點擊東耳處女作的讀者!

序 前世

我決心離開巫峽的時候,阿巫一手捏著小手絹兒一手攥著我的手熱淚盈眶地表達了極度的擔憂與不舍。七千多年的老姐妹了,她舍不得我是正常的,要是她沒穿那件巫山白霧織成的素羅衣就更完美了——畢竟我只是到凡間學點琴藝,而不是去六道輪回投胎轉世。

三峽荊門山裏那只被我六百年前撿回來的小夜雀聞訊而來,黏在我身上死活不讓我走:“灩滪,凡間是很覆雜的,凡人是很狡詐的,你只是塊笨石頭,要是被凡人騙去當媳婦怎麽辦?我還沒有長大,你還來不及嫁給我啊。”

我一邊把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小孩從身上剝下來,一邊管家婆似的對阿巫諄諄教導:文曲星是個濫情的混球,不要再在那廝身上浪費時間和感情了;西王母是個過度愛好奢侈品的時尚達人,不要帶著我搜羅的東海夜明珠去赴她的宴會,指不定就給她搜刮去了;九天玄女是個精力過剩的派對動物,去蹭吃蹭喝蹭蟠桃玉露還成,別整天和她廝混在一起,作息要正常巴拉巴拉……最後阿巫終於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拎上小夜雀,順手一推,就把我扔下了巫山。我大驚失色地抱住寶貝瑤琴,唉,要被凡人知道氣質高貴面容妖艷的巫山神女實際上是個愛裝嫩的暴力女郎,那得有多少人幻想破滅啊。

“灩滪,記得扮男裝,別被凡人拐去當媳婦了。我會去找你的,早點回來——”小夜雀不甘心地大喊,尖細稚嫩的娃娃音遠遠地從巫山頂上傳來,就這樣,我下山了。

三峽中的凡人很熟悉我的原身——灩滪堆。作為其中唯一一塊含著玉心有靈息的石頭,我有幸吸收了五千年日月精華,成精了。凡人們說,灩滪堆夏水漲數十丈,其狀如馬,舟人不敢近,故曰‘灩滪’。又曰‘猶豫’言舟子取途不決水脈,故猶豫也。阿巫挺嫌棄我的,因為我的本性也和這個名字一樣遲鈍畏縮,幸而我是一只很有文藝氣息的妖,於是一拍即合,共同為阿巫倒追文曲星的事業而奮鬥。

作為妖界的單身大齡文藝女青年,資質駑鈍的我上萬年也沒有成仙,阿巫說這是木石之精大多智商較低所致。不過這是玩笑話,我和她心知肚明,木石之精少情寡欲,情竅難開,情劫難渡,所以才難成仙。

阿巫說:去凡間談個戀愛吧,談個戀愛回來就什麽都好了。

於是就有了我被扔進凡間的一幕。

一點都不自戀的說,妖奪天地造化而生吸取日月精華,修為越深資質越好長得就越發妖孽。我雖然沒有註意過自己長啥樣,估計也難看不到哪裏去,哪怕拐不到一個凡人談戀愛,在我拐個師傅的時候也拖不了我的後腿。而且凡人當中不少外貌協會的,比如鐘子期他爹,給我搭順風船的老船夫。

“小娃娃,上山裏幹啥啊?才多大,怎麽家裏人都不擔心?”鐘爹撐著篙,尤其和藹可親和顏悅色。我欣慰無比,和阿巫在一起這麽多年,我這裝嫩的本事果然也是爐火純青。

“我十五。”我厚著臉皮面不改色,連眼皮也不眨一下,“進山找會彈琴的高人。”

於是,鐘爹二話不說,把我載鐘家莊去見他兒子音樂神童鐘子期。

喝多少碗孟婆湯我都沒有辦法忘記鐘子期的樣子,忘記我當時萬年古井無波的心中為他泛起的一絲漣漪。雖然阿巫後來告訴我,那是妖看見快成仙的人的本能,雖然後來發現,鐘子期的死黨文曲星把我的孟婆湯全換成了瓊漿玉露,但是木石之精天生的本能告訴我,情劫到了。一萬多年來,不要說情劫,我連情劫的炮灰也沒沾過。所以當情劫任務NPC鐘子期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好像看見了天界南天門向我含羞帶怯地搖著小手帕,生活陽光燦爛。

那時候我還不明白情劫是什麽,不知道南天門是搖著小手絹兒讓我過去還是和我永別,也不知道到底我和鐘子期誰是誰的NPC,等到發現情劫成為兩個人的事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而那時,我只是一只不太聰明,一心想要歷劫成仙的妖罷了。

那時候,鐘子期從畫一樣的紫竹林裏出來。青衣綠竹簫,月瀾冷清顏,清雋出塵,容色淡漠。我貿然闖進這幅畫:背負瑤琴的少年一襲平民的白衣,徑直過去,望著鐘子期的眼睛,鐘子期,我要向你學琴。

“你是誰?”

“殷瑜。”我自信滿滿,毫不遲疑。

“說謊。”鐘子期惜字如金,聲音尤為清冷,我就那麽目瞪口呆地目送他扔下我一個,進了紫竹林,“要學琴,就跟來吧。”我知道他大約是看到了我身後的鐘爹才賣我一個面子,但我還是很沒骨氣地跟了上去。

“彈。”鐘子期伸手去攀折紫竹枝,他的手骨節分明,卻很好看。

其實我的琴藝不很差,但只有《鳳求凰》每每讓我把情意綿綿彈得淡出個鳥來。所以第一聲錚響沒落下,鐘子期就動作一滯,毫不客氣地照我的小手抽了下來。我偷眼覷他,臉色意料之中地難看。

“為什麽學琴?”

鐘子期的聲音居高臨下的,我沒由來地微微一呆,迅速從紅著眼睛沖著手心痛地吹氣的狀態變得正襟危坐神情嚴肅。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因為……孤單?我在三峽的流水中仰望不見天日的一線天空,足足五千年才遇見阿巫,足足又五千年才發現琴音可以替我說出一萬多年的孤單。在流水的沖刷中,我一直一直地仰望,仰望自由的雀靈從我頭上飛過,從不看我一眼,等待不再孤單的日子,卻從未來臨。

這些事,我一點都不想告訴別人。

“我喜歡。”

我知道鐘子期一定輕易看破我的謊言,我真的不太擅長說謊。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不由按住左邊的衣襟,擡頭茫然而驚慌地迎向他的目光,胸膛中轟然作響,分明的心跳一萬多年來頭一次在我身上出現。鐘子期的表情我完全不記得了,只記得我茫然的視野中,鐘子期清冷的眸中滿是可憐的眼神。他異常好聽的嘆息聲慢慢走遠:“何必要勉強……”

“鐘子期!”我乍然驚醒,一路跌跌撞撞,追趕漸行漸遠的鐘子期。紫竹林沙沙作響,我踉踉蹌蹌地踩著落滿了碎碎衰黃竹葉的小徑,一把拉住他的衣袂,仰首乞求似地望著他,“教我,就這一首,就一首。”

一邊不急著擺脫,一邊死皮賴臉,我不知道自己哪一點打動了鐘子期,也許他根本懶得理我也不一定。

在鐘家莊的日子我如魚得水,當然不是因為凡人都是外貌協會,只不過我和附近的山神河伯都比較熟,他們也很樂意賣我這個人情提高一下鐘家莊的勞動生產效率。

一切順利,除了我和鐘子期。我們唯一的進展是,他聽我的《鳳求凰》時,對手中的紫竹枝的竹葉下手愈發快準狠,指節發白,好像越來越討厭我了。在他身邊我的心臟也不再亂跳了。這種進展不知是好是壞,總之我的預感不太妙。

痛定思痛,我覺得是因為鐘子期從不看我一眼。

那時候我覺得自己一定是瘋掉了。背著瑤琴死乞白賴地跟在他身旁,寸步不離,不時闖進他的視野,搭訕,傻兮兮地微笑,甚至半夜暗地蹲在他的床前等待他醒來的第一眼落到我身上。我在南天門和仙路坦蕩的甜蜜夢想中痛並快樂著,每次合眼就想起荊門山那只天天向我求婚的小夜雀,覺得自己和他沒什麽分別。

直到一天,我不自覺地湊到鐘子期臉旁邊發呆,他忽然睜眼。當時他眼底有一層氤氳美好的迷霧,讓我鬼使神差地湊近了些,大膽地伸手去觸碰那層霧氣。伸到一半,忽然恐慌起來,懷著深深的不安與恐懼,我呆呆地看著鐘子期,動作凝結在空氣中。

又聽見他的嘆息。他閉目收斂那層迷霧時,我不顧一切地伸手去捕捉那迷霧,被他牢牢抓住了手。再睜眼時,他目光冷峻。我感到自己仿若失卻了什麽,又似乎不得不說點什麽,玉心砰砰跳動。

“鐘子期,我……我的琴音到底哪裏不好?”我結結巴巴,心虛地看著他的眼睛。

鐘子期的手勁極大,我清楚地看見他手上青筋隱約,骨節蒼白。他又生氣了。

“你的琴音,有心無情。”鐘子期的聲音喑啞,顯得疲憊而克制。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重重甩開了我的手,看也不看我一眼,披上外衣徑自走了出去。

那是我頭一次沒跟著他。

他遇見了伯牙。

我躲在紫竹林裏,遠處江上孤舟,鐘子期和伯牙詳談甚歡。他微笑,墨玉般的眼中充滿了歡暢的笑意。伯牙撫琴,他高聲談論,清朗好聽的聲音從江心漾開來:“錚錚然有流水聲……”那情景太美好,我都不敢靠近。本來就是這樣的,鐘子期伯牙那樣的人,本就該相遇的,我得不到的那些微笑,本就是屬於伯牙的。我,一只卑怯的妖,貪圖他的註視,貪圖代替伯牙的位置,本就是錯的。

臉上微涼,我一低頭眼淚就順勢大滴大滴地掉了下來,變成淚滴形的玉珠。鐘子期,如果我對你奏的是流水,是我那五千多年等在三峽裏仰望的天空,哪怕沒有我的情在其中,你會不會喜歡其中的圖景?我蹲下去一粒粒撿拾淚玉,裝在衣袖裏,滿滿一小袋,。但是眼淚還是一直掉一直掉。鐘子期,你好像真是我的劫,可我渡不過去了。讓我再試一次好不好?一次,我就回巫山去再也不回來,再也不纏著你了。

“灩滪,你這傻瓜!”平白一聲怒斥,我順著面前的腳向上看,一個漂亮的得不像話的弱冠少年幾乎就是同時拽住我的手把我攬入懷中,很用力。猝不及防間,抓著的衣袖口子開了,我怎麽抓都堵不住那淚玉一直往下掉。我把頭靠在他的肩上,胸口悶悶的疼:“夜雀,你怎麽來了?”

“夜雀,我下凡都把自己變小,你幹嘛把自己變大?我比你矮了怎麽辦?”

“夜雀,我的淚玉掉下去了。討厭,那些萬年玉髓是我的修為啊……”

“夜雀,如果我是人就好了。”

夜雀把我抱得更緊了,他的聲音咬牙切齒:“果然,再來遲一步,你就要被凡人拐去當媳婦了。”我目光渙散地四處游離,似乎在尋找什麽。

我找到的是鐘子期看似無意的目光,觸了電一般,我猛地推開了夜雀,發瘋似的跪在地上四處摸索淚玉,找到了又有什麽用呢?當成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嗎?留著紀念嗎?讓阿巫笑我的懦弱嗎?可是我只是不斷地找,不斷地找,我自個兒也不知道為什麽。

不用擡頭,我也知道夜雀悲傷的目光在我背上逡巡,但我一直不敢看他,直到我心滿意足地找到淚玉,依然背對著他,起身離開。眼淚,回頭又要掉下來。

“灩滪,我還是來遲了對不對?”

“就算我修煉到成妖,你也不會回頭看我一眼對不對?”

夜雀死死拉著我的手,好像抓著弱水三千中的浮舟,可我不敢回頭也不能回頭。我用力甩開他的手,落荒而逃。我一直知道阿巫放夜雀下山一定是他成為成妖了,我也知道幼妖修煉成成妖有多難熬,是我一直顧自演著自欺欺人的戲碼,直到夜雀一語道破。就像鐘子期無法回應我一樣,我也只能那樣用力甩開夜雀的手。我和夜雀,其實一樣。

“可是我還是愛你,怎麽辦……”夜雀的聲音清越,和鐘子期一樣好聽。最後的話被風吹得支離破碎,漸弱,消融。只有紫竹林,孤零零地沙沙響著。

“阿瑜,我的琴藝已經教不了你了。”

鐘子期的目光約過我望向無垠的遠方,我看不出他眼底的晦暗,他身邊,伯牙似笑非笑。《鳳求凰》成了,殷瑜也該走了。畢竟,人妖殊途。

“鐘子期,這給你,拜師之禮。”我把淚玉化作的玉佩塞到他的手上,抱著瑤琴遲疑不定,“你還有話對我說嗎?”

“沒有。”鐘子期側首,斂起眼睫。他始終沒回頭看我一眼。

我按住左邊的衣襟,歡快地笑:“我有話說,這玉極珍貴,你一定要生死不離哦。”看到那玉佩滑入他的衣袖,我便微笑著轉身上了鐘爹的船。鐘爹揉揉我的頭發,撐開篙子。

我的目光追逐著鐘子期的身影,手上用力,響亮而尖銳的錚響聲作,弦斷。鐘子期的身形好像滯了滯,許是我眼花了吧。我目送著他的身影迅速沒入紫竹林,才面無表情地轉過頭。鐘子期,不管你樂不樂意,這琴的聲音只屬於你了。

“阿瑜?”老船夫從船頭看到船尾,小舟孤單地飄在江面上,只他一人。叫做殷瑜的白衣少年從江邊而來自江上而去,消失無蹤。世上只多了個動過凡心的女子,玉靈灩滪。

“殷瑜。”在巫山聽見這名字時我只當自己做了夢,張皇回首卻見了文曲星。

“鐘子期死了,道死身消,被打進六道輪回投胎轉世去了。”

我的瞳孔倏然縮小,變了嗓音:“你說什麽?”

“你居然不知道麽?鐘子期可是我幾千年的好友,這一世本要得道升仙,定了天界掌樂司主人的,功虧一簣了。”文曲星冷笑,“現屍身剛隨你那情淚玉佩下葬。”

我幾乎手足癱軟:“你是伯牙?!”

“你這樣的女人,如何把握住他的愛情?”文曲星恨恨地,“偏偷去了他的心。”

我抱著瑤琴,瘋了似的往鐘家莊去,幾近駕不住雲,狠狠跌落雲端,紫竹林畔一座新墳,上書,鐘子期之墓。

一年之期,何至於恍若隔世?鐘子期,鐘子期……我慢慢起身,輕笑起來。巫山白霧的羅裙飛揚,三峽流水裁作的衣帶飄飛,卷起顆顆淚玉。

怎麽辦,鐘子期,現在我一見到你就想哭呢。是不是我今生今世的淚欠給你了?我太笨,是我不好,你為什麽不等一等?我的情竅等了你足足萬年,現在閉不上了怎麽辦?我一直都在對你說謊,你是沒有耐心了對吧。你說教我琴藝,是想教會我情意對不對?可是等不到我明白,等不到我坦白,你就幹脆全都忘掉了。喝那碗孟婆湯的時候你有沒有為我遲疑一下?我今生的劫數是鐘子期,鐘子期死了,我的劫數呢?過不了也消不掉了。

你說我有心無情,可你不也是無情嗎?忘不掉的那個人會痛的,比我從幼妖修煉為成妖時換形易脈伐毛洗髓重塑真身還痛,我忘不掉了怎麽辦?你想這麽罰我對嗎?我後悔了,鐘子期,你還帶著我這一世的情淚,你如何可以一走了之?你從那輪回裏出來,我把我騙你的,一字不落地,全告訴你。

我為什麽學琴?我在等一個能聽懂我的人,就不再孤單了。現在我等到了,他叫鐘子期。

我叫什麽?不叫殷瑜,我叫灩滪,阿巫說我的名字很好聽,你說呢?

還有,我是誰?

鐘子期墳前,我終於哀哀地慟哭失聲。輕輕地,輕輕地對早不在這裏的鐘子期的亡靈說。

我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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