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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番外-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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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晰已經不會生氣了。

她只感覺這一整晚都是荒誕不經。

她擡起指關節, 按一按緊繃的太陽穴, 不是很想再說話。

稍作平覆後, 便打開他的手邁步往前走,只想著離他遠點兒。

左腳還沒擡離地面, 就自踝骨一圈的地方, 湧出股酸爽的劇痛, 迅速蔓延至整截小腿, 她動作一僵。

“怎麽了?”陸冕再扶她基本是順手的事, 她人還沒脫離他的懷抱範圍。

她的回答硬邦邦的:“沒怎麽,你別碰我。”這表態雖十分明確, 但毫無意義。

陸冕一俯身,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重心傾斜的那一瞬不可避免顛簸,腳上的肌肉被牽動, 夏晰痛得快要靈魂出竅,齜牙咧嘴之間, 下意識就勾住了陸冕的脖子,用盡全身的力氣把他抱緊。

陸冕本毫不猶豫抱了她就走,被這個動作一圈, 整個人頓了一頓,才繼續向前, 抱著她走近幾步之外的客房,擡腳踢開門轉進去。

這一過程實際時間很短,夏晰都來不及表明出抗拒的立場,就已經被他輕輕放在了沙發上。

也是來不及反應, 陸冕在面前單膝跪了下去,握住她的一只腳。

“是這邊嗎?”他擡頭問時,夏晰如觸了電似的猛地縮回,陸冕頓時了然,去捉另一只。

她出於本能同樣抗拒了一下,後果很慘痛,身側的床單都快被自己抓破。

陸冕把她的腳踝捧在手裏,不經意噙了抹笑容,拇指撫慰般地摩挲兩下:“好了,別亂動。”

他埋下頭去,開始小心而專註地揉捏那處關節,盡量不把她弄疼。

“這個部位很脆弱,要是不好好處理,會傷很久。”他的動作很溫柔,聲音也是。

夏晰看不到他的臉,眼底只有他修長的雙手,與茸茸的頭頂,他發絲幹凈蓬松,能夠讓人想象出那柔軟的觸感。

“你又知道。”她卻沒什麽好氣。

要不是這個人奇奇怪怪的,很突然地要去偷那幅畫,她也不至於落得現在這麽狼狽的境地。

陸冕聞言擡起頭來,看了看她。

落地燈下,那雙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將她註視,莫名令人一陣心虛。

“嗯,”他就那樣看著她,點了一下頭,“知道。”

夏晰一怔,也很快反應了過來。

陸冕當然知道,他的腳踝就曾因為她受傷過,那可比她現在嚴重得多。

她想著就沈默了,別過了臉,躲避著他的視線,不再說話。

陸冕也低了頭,手裏的動作還在繼續,很耐心。

房間裏靜謐了一陣,她有一絲絲的不自在,一會兒看看天花板,一會兒看看墻壁,期間抿了幾次唇,腳上的不適感是在不知不覺中減輕的。

他放開了手:“還難受嗎?”

夏晰小心翼翼地嘗試著活動了兩下,很神奇,好像不像剛才那麽痛了。

從她臉上的表情得到答案,陸冕會意地笑了笑,擡腿起身:“坐著等會兒。”

他走出了房間,再回來時,手裏提著她的鞋子,卻沒有直接走過來,路過洗手間,折進去拿了條毛巾。

這個人未免太隨便了些,大有一副把這裏當作自己家的架勢,夏晰內心實在有些看不過眼。

“不用……”她伸手想接過鞋子直接穿上,他無視了她的動作,徑自彎腰將鞋擱在一旁。

然後,再次屈下了膝,握回她的腳。

……

床單上的手指不覺縮了縮,攥住,並不是因為痛。

夏晰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不反抗,只能歸咎於是之前那一下亂動讓她痛怕了,產生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此刻那條毛巾裹著自己的腳輕柔擦拭著,拂去腳底沾染的塵土。

隔著毛巾,他細細捏過她的腳趾。

不帶撩撥的意味,神情坦然,仿佛只是對待一個不能自理的小孩子。

其實這種事他以前為她做過,舊事重演,夏晰難以不想起來。

她那會兒是真的傻乎乎的。

她感動壞了。

一直在心疼地摸他的頭發,問他:“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我呀?”

“當然。”陸冕笑了一下,仰起臉,吻在了她的掌紋上。

“我喜歡夏晰,很喜歡。”

很喜歡。

夏晰想起這句話的同時,身體不自覺微微顫栗,陸冕碰到了她腳心。

她回過神,心跳漏了兩拍,呼吸也有些紊亂。

“我自己來。”她俯身就將毛巾搶到手裏,胡亂擦了一通,再去穿鞋。

陸冕也不再堅持什麽,站起了身,走出門外。

夏晰對著洗手間的鏡子稍整了儀容,再出去時,他已把那閣樓的門恢覆了原狀,兩個人對視間,她不自覺地又理了理頭發,輕咳一聲。

“我從這邊走。”她指一旁的樓梯,他跟了過來。

緊接著,她就為他指了另一個方向:“那邊還有一個出口。”

他們本該各走各的路。

陸冕的目中微怔後接著釋然,他“嗯”了一聲,然後紳士地為她開了樓梯的燈。

“去吧,”他柔聲道,“我等你先走。”

夏晰回到了宴廳。

她似乎錯過不少節目,本想若無其事地混入人群,卻一下子就被抓住:“夏晰你跑哪兒去啦?”

“在外面轉了轉,你看,頭發都吹亂了。”夏晰盡量讓笑容自然,她從路過的服務生托盤裏拿起一杯雞尾酒,淺抿。

“這邊風是蠻大的,”對方點了點頭,略一思忖,“好像是說,再過一陣子,臺風就要來了。”

“噢?臺風要來了嗎?”夏晰怔笑。

她無意間一側目,看到不遠的地方,正悠然應付旁人搭訕與恭維的男人。

陸冕變回了那個被眾目仰望的陸冕,他依舊泰然自若,不疾不徐與人談笑著。

仿佛在樓上經歷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那倒正合她的心意。

她迫切地希望,他們兩個都能趕緊把那段記憶從腦海裏剪去,忘得一幹二凈。

晚宴落幕後,夏晰沒有回主辦方安排的酒店,她在寧市有去處,檀麗還在等她回家。

車穿越半個城市,自城東到河西,繞城高速上風聲呼嘯,夏晰差不多睡了一路,她早就累了,後半場基本是強撐著應酬。

到了家才被小助理叫醒,夏晰睡眼惺忪地下車,司機正開後備幫她拿行李箱。

看到一只大大的禮盒被抱出來的時候,她納悶地走到近前細看:“這是哪來的?”

“快結束的時候,他們發的,”小助理答道,“說是別墅主人送給嘉賓的小禮物。”

夏晰“哦”了一聲,打量著這只包裝精美的盒子,它看起來可一點都不小。

活動主辦方向嘉賓示好很正常,但是由提供活動場所的人送禮物,她還是頭一回見。

回到家夏晰就順手拆了禮盒,期間檀麗好奇地把頭探進房間來看:“在幹嘛呢?”

“活動上帶回來的,拆開看看是什麽。”夏晰擡頭笑笑,想將盒子上的絲綢緞帶摘下,那結卻不知是怎麽打的,她一時半會兒都沒拆開。

母親便笑吟吟地轉了身:“我給你去拿把剪刀。”

也就是這麽巧,就在檀麗離開沒幾秒,夏晰的手中一松,那綁帶便脫離了盒子,她高喊了聲:“媽——不用拿了。”

說完,她揭開盒蓋,低頭去看。

油畫的一角先落入了眼底,隨盒蓋撤離抽離,整幅映在眼簾。

黃昏的秋千,溫柔嫻靜的少婦,嬉戲的小女孩……

是那幅畫。

夏晰“噌”一下就站了起來。

那別墅被陸冕買了。

意識到了這件事,先前的種種困惑都能以一句“難怪”來揭過,一連幾日,夏晰總不時想起這些來,感覺很荒唐。

以及心有餘悸。

他送的畫差點被檀麗發現。

當時母親聞聲回來,夏晰還是手忙腳亂把盒蓋扣上,用一句“是大合影,沒什麽好看的”才強行蒙混過關。

“發什麽呆呀?”賀君怡的聲音將夏晰拉回了現實,她一擡頭,對方正朝自己招手,“快過來抱抱寶寶。”

月嫂笑著捧起一個粉嘟嘟的小嬰兒,他剛喝完奶,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茫然看著這個新鮮的世界,肥肥的團子臉顯得乖巧又可愛。

夏晰怔怔地走過去。

這一天她難得有空,來月子會所探望自己的經紀人。

“他好喜歡你耶。”賀君怡很意外地道。

那個可愛的寶寶躺在夏晰的臂彎裏,她一開始是有些緊張的,不懂該怎麽抱,在月嫂的指導下,調整來調整去,就見那小家夥咧開沒牙的小嘴巴,綻放出了天使一般的笑容。

“嗯,我也好喜歡他。”夏晰出神地看著,心情一下子平靜了,好像被這笑容治愈了似的。

賀君怡便也跟著笑:“要不自己也生一個?”

聽到這種不靠譜的建議,夏晰騰不出手,只能拿手肘輕輕頂她一下:“開什麽玩笑?”

八字都還沒有一撇。

賀君怡就是這樣的,別的經紀人對待自家藝人結婚生子這種事上,不說嚴防死守,但基本上沒有鼓勵的。

偏偏她比較獨特,總勸夏晰不要光顧著工作,把個人生活給耽誤了,幸福一旦來了,該追求還是得去追求。

閑聊了幾句,月嫂將孩子抱去睡覺,兩個人才開始交流工作。

“我不在的時候,沒發生什麽情況吧?”其實到臨產前,賀君怡還大著肚子在給夏晰的新助理打電話交待事情,對夏晰那邊的種種,她始終都放心不下。

“挺好的。”夏晰說。

她說完卻有些想念剛才抱寶寶的那股治愈感,因為說這些讓她又一次想起陸冕來,不由感到了一陣心煩意亂。

實在要說,他確實能算得上一個“情況”。

夏晰以為他們之間早就翻篇了。

“那就好。”賀君怡又問,“那個導演的女兒有找你玩嗎?”

夏晰還沒回答,手背被拍了拍:“曹彥近年的電影出了好幾個影後,你要把握好機會。”

“……嗯,知道。”夏晰沒告訴她,自己上個星期才拒絕了人家的邀請。

這要讓賀君怡知道,那可該炸了鍋。

事實上,夏晰一開始跟曹舒聊得投機的時候,都不知道那就是曹導的女兒,她目的很單純,只是想交個朋友。

這會兒她只有揀些賀君怡愛聽的說:“過幾天有個Party,我答應了舒舒去參加。”

“太好了!”果不其然,賀君怡的反應與料想中如出一轍。

那個Party的舉辦人就是曹舒,這是她回國第一次組織社交活動,似乎花了不少心思,很多明星都答應了要參加,作為朋友,夏晰總是得去捧個場。

還是個古堡主題趴,客人需要統一按照中世紀歐洲宮廷風格著裝出席,夏晰也用心挑了件黑色的絲絨禮服,低胸,方領,配一條貼頸項鏈,既有覆古的感覺,又不會顯得過於隆重。

古堡趴上一見面,曹舒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夏晰,你今晚好美。”

夏晰也溫柔地誇了回去,同時註意到了她身邊跟來的那位吸血鬼裝束的高大男人。

他身材不錯,撐住了繁覆的貴族服飾,只是在上半張臉上戴了一副銀色的面具,面容看不真切。

舉手投足也很優雅,他執過她的手指行吻手禮,夏晰本來還很新鮮地接受著,忽然從那道漂亮的唇線上捕捉到了一絲特別的熟悉感。

“陸冕?”夏晰意外地叫出那個名字,隨即眉頭一皺。

“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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