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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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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勇氣呼呼地在坐在草堆上,心裏還在憤憤不平,燕朗自身後拍了他一下,痛得他哇哇叫起來:“你輕點!你不知道我剛和將軍比試過?渾身是傷呢。”

燕朗眉頭微蹙,果然擡高了手,在他身邊坐下:“你在生將軍的氣?”

羅勇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服氣道:“我沒有怪將軍揍我,我就是不明白,人都死了,他睹物思人也有個限度,將軍年少有為,該是做一番大事業,而不是耗在養馬上的,親自給那匹馬餵食,每天帶它出去溜達散步……”

燕朗抿了抿唇道:“將軍只是不知道怎麽表達失去宇文成都的遺憾,他曾經有機會挽留住這份感情的,但是他選擇了逃避。他現在後悔了,可是那個人已經不會再在原地等著他了。”

羅勇難得安靜地聽完燕朗的話,陷入沈思。

燕朗突然回過頭,定定地看著羅勇道:“騎衛長,如果我像宇文成都那樣,向你告白,你會像將軍那樣拒絕麽?”

羅勇頓時楞在原地,眨了眨眼,腦袋一片空白,好半天也沒反應過來。

正當此時,不遠的草叢處突然傳來低聲的呻吟聲,羅勇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二話不說往聲源處跑去。

從一人高的草叢裏揪出一人來,開口便道:“怎麽又是你啊?”

羅勇揪住的不是別人,乃單雄信的妹妹,單盈盈。以前還在冀北時,單盈盈任性妄為,擅闖軍營,就被羅勇抓住過,那次還被羅成下令打了板子,怎麽還沒吸取教訓,又擅闖軍營重地了?

“帶……帶我去見羅成!”話音剛落,小姑娘就暈倒了。羅勇手忙腳亂地將人扶住,對著一邊被突發狀況打亂思緒的燕朗低吼道,“你還楞著幹嘛?還不來搭把手?人都暈了。”

燕朗這才跑上前,將人抱了起來,看這姑娘身上衣裳臟亂不堪,不少地方還被劃破了,這一路趕來,怕是吃了不少苦。

燕朗邊想邊在心底默哀,他怎麽就那麽背!這麽好的機會,又給打斷了,這要再追問騎衛長,他還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鼓足勇氣。

燕朗將人抱回城之後,羅成也從羅勇那聽到消息,趕到了房間。

約莫等了半個時辰,單盈盈才悠悠轉醒,見到床邊坐著的羅成時,眼淚就掉了下來,雙手抱著羅成的手臂道:“羅大哥,求你救救我哥哥,現在只有你能救我們一家了,羅大哥,求求你……”

羅成見這架勢,心頭一緊。

一炷香之後,單盈盈便把事情的原委一一告知羅成了。

想必大家還記得在瓦崗寨東北邊有個黑風崗,黑風崗的寨主就是當初趁著李密等人圍攻揚州城,妄想一舉奪下瓦崗的那個聶世雄。這聶世雄被程咬金一斧子砍下腦袋後,原來黑風崗群龍無首,那些小啰啰也成不了什麽氣候,成了一盤散沙。

這正好碰上單雄信不願與眾兄弟一起歸順李唐,又不願依附李密,所以便落腳在黑風崗。眾人見單雄信乃英雄好漢,便推崇他為首領,單雄信彼時也確實沒想到好的去處,但幾百號人的吃喝總得有個著落啊,於是也就不推諉了,當了這黑風崗的新寨主。

原本,這單雄信占著黑風崗的地利,在山上占地為王,也不與那些反王爭地盤或有私交,守著自己一畝三分地,小日子混得也還可以的。誰知,就在前幾天,王伯當突然到訪,說是實在看不下去李密的昏庸,想去投靠李唐吧,又覺得面上過不去,畢竟以前犯渾,得罪了不少瓦崗的兄弟。這不,就想投靠單雄信。單雄信此人極重義氣,雖說以前也曾惱過王伯當一心護著李密,但浪子回頭,十年不晚,更何況兩人以前還是過命的交情,便高高興興將人迎上了黑風崗,一番好酒好菜招待。

誰曾想酒足飯飽,眾人放松警惕之時,王伯當竟然勾結山下的西魏軍,裏應外合,將黑風崗團團圍住,並抓了單家老小,以此來脅迫單雄信的黑風崗歸順西魏。

單雄信一時不備被擒,連累家人也落入奸人之手,悔不當初,罵罵咧咧,不肯屈服,便讓王伯當給關押了起來,說是為了單家百餘號人的性命著想,讓他再考慮考慮。

單盈盈說到這,早已傷心不已。

“那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單盈盈哭得斷斷續續道:“王伯當上山之時,我正在山腳下練武。羅松大哥以前和我說過,你喜歡與你情投意合的姑娘,我什麽時候能與你打成平手,那你自然就會喜歡我了。”

羅成聽到這,臉頰微微泛紅,有些不好意思。心道難怪後來單盈盈不再纏著自己了,原來哥哥出了這個餿主意,羅成連忙道:“你別聽我哥瞎說,其實我——”

不等羅成說完,單盈盈打斷道:“我原本在山腳下練武,見到一群人從山腳下沖來,往山上跑,那些人我都不認識,根本不是咱們黑風崗裏的人,個個氣勢洶洶的,手持利器,我當時存了個心眼,便找個地方躲了起來,後來聽說是王伯當假意投誠我哥,實際上聯合西魏,將我哥,我奶奶他們都囚禁了起來,我知道憑我的本事,想要救人還差得遠。我突然就想起,我哥曾提起過,李唐正在攻打洛陽的王世充,而你被委以重任,嚴防死守虎牢關,你處境極為兇險,他也是萬分擔憂……”

“羅大哥,我知道不該在這時候來打攪你,但是我實在不知道該找誰救命……羅大哥,只有你能救我哥和我奶奶,救我們一家……”單盈盈哭著便要下床下跪,“羅大哥,求求你了……我以後再也不纏著你了,也不鬧脾氣了,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你這是做什麽?趕緊起來。”羅成一把把單盈盈扶起,“你就是不求我,單五哥是我結拜的兄弟,我也不能見死不救。”

“只是——”羅成眉頭微蹙,“這黑風崗地勢兇險,易守難攻,若是沒有內應,怕是很難攻上山,這時候西魏占領了黑風崗,不好強攻。”

單盈盈一聽羅成答應救人,趕緊擦了眼淚,眼底透著光亮道:“我知道有條捷徑,可以上山,我便是從那逃出來的。”

是夜,細看黑風崗的後山處人影憧憧。

正是羅成帶著羅勇等百餘號人,身穿夜行衣試圖從陡峭的懸崖處爬上黑風崗,燕朗相較於羅勇,更加成熟穩重,則被留在了虎牢關嚴防死守竇建德部。

懸崖雖然陡峭,但也不是毫無辦法,既然單盈盈能憑借意志力和對地形的熟悉,獨自爬下山,那麽對於一向善於處理各種惡劣環境的燕雲精騎的人來說,那就更不是問題。

羅成羅勇一行人自山腳下而上,約莫一炷香時間,便上了黑風崗。羅成將黑風崗的地形與單盈盈畫給他的地圖在腦海裏核對了一遍,黑風崗看守犯人的地牢在西山頭,單雄信及其家眷正是被關押在那裏。

羅成蹲下身,壓低聲音吩咐羅勇:“咱們兵分兩路,你帶一部分去地牢救我單五哥及其家眷,我帶剩餘的人去抓王伯當,要不然我們就算救出了單五哥,也逃不出去,這山上都是西魏的守將。”

羅勇點點頭,便帶著幾十個兄弟往西山頭而去,羅成則帶著剩餘人手直奔大院方向。

一路摸索著來到大院,羅成在大院門口止住了腳步:“等等。”

按理說,這黑風崗總該有巡夜的人,可這一切似乎太過順利,順利到讓羅成覺得異常可疑。

正當他心生疑竇之時,只見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突然被點亮了,整個大院籠罩在火把的光亮之中。

王伯當雙手後附,自側門緩緩步出,他身後魚貫而出一群手持長矛的士兵,小跑上前,將羅成等人團團圍在了前院正中間。

看這架勢,羅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怕是他救人心切,中了別人的圈套。

王伯當見被圍困在中間的羅家軍不但不放下兵器,反而個個將鋒刃朝外,聚攏在一起,形成個包圍圈,將羅成護在中間,便開口道:“羅成,你是跑不掉的,不單單這個大院,整座山頭都被設置了伏擊哨崗,高處還有不少弓箭手嚴陣以待,你還是放下兵器吧,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我會替你向魏王求情,興許還能保住你一條命。”

羅成嗤笑:“兄弟?我羅成兄弟多得是,秦表哥,魏大哥,徐三哥,程四哥,單五哥等等……還有死去的翟讓翟大哥,甚至秦王殿下也是我的兄弟,但是這份名單裏沒有你。”

“單五哥也沒有你這樣能耐,會暗算自己的兄弟!”

王伯當被他說得臉青一陣白一陣:“羅成,單五哥被抓,還不是因為你。如果我不抓了單五哥,布下這個局,你會自投羅網麽?”說罷,王伯當似乎找到了借口讓自己心裏好受些了,又緩了口氣道,“不過你放心,若是你肯束手就擒,跟我回西魏,在魏王面前請罪,聽憑魏王發落,我在此承諾,必然會放了單五哥等人。”

羅成笑了笑:“你承諾?你承諾的了麽?難道不是竇建德說了算麽?”羅成無視一旁王伯當被人戳破心思,窘迫的表情,“要說你跟竇建德沒關系,我還真不相信。咱們眾兄弟離開瓦崗之後,李密沈寂了那麽久,都不見有什麽動作,偏巧竇建德圍攻虎牢關時,李密就讓你設計陷害我,哪有這麽巧的事?怎麽,西魏什麽時候改投竇建德部了?”

本來同為反王,瓦崗實力不如竇建德的軍隊。李密低竇建德一等,瓦崗更是處處看竇建德臉色,已經讓王伯當心裏很是抑郁,如今被羅成一語道破,王伯當頗為惱羞,恨恨道:“羅成,我可是為你著想!這會兒竇建德怕是已經率軍突襲,占領虎牢關了,你失了守城,又失手被擒,你還回得了李唐麽?”

“我回不回得了李唐不用你費心,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李唐一統天下是眾望所歸,遲早的事,到時候和竇建德,王世充結盟,背後暗算唐軍的西魏該如何自處?”

“羅成,你不用在這妖言惑眾!李唐雖然實力較強,但還遠遠不到能一統天下的地步。”彼時,王伯當是怎麽都不會相信遠在長安城的李淵會一統天下的,且不說竇建德三十萬的雄師,還有王世充,劉武周等人皆是不可小視。若是魏王有朝一日能幡然醒悟,不再沈迷女色,以魏王的聰明才智,必不輸於那竇建德,王世充等人……王伯當想得有些出神,對於未來有多期望,此刻他就有多大的決心去做自己本該不願意去做的事情。

王伯當深吸了一口氣,面上極為痛惜道:“羅成,我話已至此,既然你執意不肯投降,那我唯有遵從魏王的命令。來人啊,殺無赦!”

一時之間,院子裏打鬥聲不斷,王伯當今日是有備而來,自是下足了功夫,裏三層外三層將羅成等人團團圍住,羅家軍也非等閑,個個驍勇,可以一敵百。

打得正酣,難分勝負,只聽王伯當突然一聲暴喝:“都給我住手!把人拉上來。”

只見從側門又走出一隊西魏的士兵,押著幾個人走上前來,為首的頭發淩亂,衣著臟亂,正是單雄信本人,身後幾個年長的婦女,想必都是他的家人。

“王伯當,虧我當你是兄弟,你竟然聯合李密害我!呸……此番我單雄信要是不死,必不善罷甘休。”

羅成一見單雄信便忍不住驚呼道:“單五哥——”

單雄信原本正惡狠狠地瞪著王伯當,此刻聽得動靜轉過頭一看,眼底一詫,隨即便是懊悔不已:“我原先還在慶幸盈盈逃了出去,沒曾想,那個傻丫頭竟然中了別人的圈套,將你也牽扯了進來!”

“羅成兄弟,是我單雄信對不住你啊。”

“單五哥,不關你的事,他們本來要抓的人就是我,是我連累了你,西魏已經淪為竇建德的跟班了。”

王伯當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將單雄信推到了前頭,面向羅成道:“羅成,放下兵器,要不然,單五哥立刻死在你面前。”

“王伯當,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認識你這樣的人。你不用拿我要挾羅成兄弟,命是我自己的,我自己做得了主,不是要殺我麽?來啊,殺啊,我單雄信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是站著撒尿的爺們。”

“五哥!”羅成喚道。

單雄信懊悔地擺擺手道:“羅成兄弟,你不該來啊!我單雄信何德何能,能有你這樣的兄弟,三番五次地救我。如今也不晚,我信以你的本事,逃出生天不是問題,等我死了之後,你就沖出重圍,回唐營去吧。”

羅成還想說什麽,被王伯當打斷:“單五哥,你不顧及自己的性命,總該顧及他人的性命吧,單雄忠大哥已故,大嫂身體柔弱,就留下一顆獨苗,難不成你要將你侄子的命都搭上?還有大娘,大娘一把年紀了,難不成還要她不得善終?”

“王伯當!”單雄信咬牙切齒狠狠道。

“多謝王將軍替老生和單家的子孫們著想,只是單家的事,你還做不了主!”一直沈默不語的單家老娘冷聲道,“我兒雄信要真是為了我等性命,成了那貪生怕死,背信棄義之人,老生才該懊悔,悔不該把他生出來。”

單家老娘伸手摸了摸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大孫子,柔聲問道:“寶兒,咱們一家人一同赴死,你怕不怕?”

十三四歲的少年瞪大眼睛看著祖母,道:“回祖母的話,寶兒不怕。”

“好,好,這才是我單家的子孫。”單雄信哈哈大笑。

王伯當見狀,面色難堪,發狠道:“羅成,你到底束不束手就擒?難不成你真看著單家老小死在你面前?”

“羅成兄弟,你若是束手就擒,我們一樣得死,李密小肚雞腸,能容得下我們?還不如拼死一戰,別管我們了!求你了,走吧!”單雄信雙眼含淚疾呼道。

羅成左右為難,緊閉了雙目,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道:“好,我放——”

突然,大院前頭傳來一陣呼喊聲,兵器交接的聲音不絕於耳,緊接著就見原本站在山頭幾處的崗哨被人一一放倒,弓箭手也被人圍堵住,猝不及防之下,紛紛放下手中弓箭,替換上來的兵將皆是穿著唐軍的盔甲,為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原本應該在並州守城的李元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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