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cky一下子就皺緊了眉頭：“他怎麽在這？”

顧時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熟識的人自然看得出，此時的面無表情裏已經帶了一分不悅。顧時走進去，推開玻璃門後就聽見了王瑞帆的歌聲，emolier給他配著簡單的和弦，王瑞帆唱的是一首童謠風格的歌，聲音清婉，倒確實別有一番味道。

見有人進來，王瑞帆臉一紅，從窗臺上跳下來。他自然是認識顧時的，卻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如果要打，又該如何稱呼。

這個少年此刻倒和電視上沒什麽兩樣，像一只纖瘦修長的小梅花鹿，清秀而羞赧，渾身還滿是校園氣，沒什麽圈裏人的感覺。

顧時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眼神看向依舊吊兒郎當抱著吉他的emolier。ricky先冷哼一聲：“姓e的你什麽意思？同行是冤家，今天顧時帶著合同來找你試音，你還找了這位過來旁聽不成？你有沒有半點職業操守！”

lier嗤了一聲：“瑞雞先生怎麽這麽大火氣，腎虧要多吃韭菜，不然虛火過旺，很容易把人裏外一起掏空啊。”

“你！”ricky氣得直咬牙，正欲再辯，顧時已經走上前去，看著emolier，神色和語氣都是淡淡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總得給我個解釋。”

對上顧時，emolier明顯好脾氣多了，他脫掉吉他按在窗臺上，長腿微微伸直一搭就站了下來，笑瞇瞇地按了按身前王瑞帆的小腦瓜：“還沒介紹過，這我弟，小帆。”

“你弟？”顧時忍不住地訝異，身後的ricky已經翻起了白眼：“當我們瞎的？你倆哪有一點像！”

lier看著王瑞帆的眼神裏有著少見的溫柔，“這是道邊上撿來的弟弟，一養就養了十幾年，可不就是親弟弟。”

一直羞澀沒說話的王瑞帆忽然開口，他堪堪躲了下沒讓emolier摸到頭，低聲道：“不是親弟弟，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

“死小鬼！”emolier氣笑，照著王瑞帆腦瓜不輕不重地拍了他一下，把人拍的直捂頭。

“別介意啊，你應該知道吧，我弟過一陣也要出唱片，我就讓他來我這受受敲打。樂藤給他做出來的東西，太商業化，忒糟蹋小帆這把好嗓子了。”

顧時聞言若有所思，看向王瑞帆，王瑞帆又有點臉紅，局促羞澀的樣子倒不像是裝的。顧時還是第一次真的和王瑞帆本人打交道，倒沒想到過王瑞帆真人竟然是這樣的性子，此刻被他打量幾秒鐘，整個人腦袋都低下去了。

許久，顧時輕聲開口道：“是不錯，聲音聽著挺幹凈。”

王瑞帆驚訝地擡起頭看著顧時，這兩個人從未真正見面，但是王瑞帆一直都知道自己在顧時眼裏會是什麽樣的人，此刻忽然得來一句稱讚，實在是意外極了。

“我弟弟還不太圓滑，哈，可愛的緊。”emolier忍不住再次擡手揉亂了王瑞帆的頭發，王瑞帆紅著臉對顧時等人點了下頭算禮節，就收拾了一下譜子要走，顯然本來也是沒打算在這裏窺視什麽顧時的秘密。

王瑞帆剛走了幾步，ricky忽然輕蔑地哼了一聲，“都搬到人家對門偷看別人生活了，這會裝什麽刻意避嫌。”他說著目光轉向emolier，“果然什麽人有什麽弟弟，兄弟倆都無恥極了。”

lier聞言眼睛立起來了，也不知怎的，他和ricky就是路數不對，見了面就要掐。如果不是王瑞帆是他弟，即便ricky心裏不待見到了極點也不見得會這麽沒風度地損人家。可誰知這一次，卻是王瑞帆自己替自己說了一句話——

“ricky前輩，我沒有偷看顧時前輩的生活，我的公寓是公司安排在那邊的，今天出現在這裏是哥叫我來。即使回公司，我也不會多嘴。”

“哦，是嗎。”ricky不過一笑，什麽鬼話他沒聽過，比王瑞帆看起來還清純還無辜的他見得多了，最不吃的就是這一套。

王瑞帆知道ricky沒信，也沒再解釋，只是少年稚嫩的眉眼裏真的帶了幾分懊惱，他和emolier乖乖地說了哥哥再見，坐在角落裏的人中自然而然地站出一個男人，送他出門去。

顧時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只是定格在剛剛王瑞帆道別時那一對纖長微顫的睫毛上，像是兩只小蝴蝶落在了眼瞼，眨一眨就忽閃忽閃的，倒是很好看。

顧時總覺得有種微妙感，卻說不清這微妙感是緣自何故，一直到王瑞帆人走出了視線都沒能厘清。

王瑞帆走後時間剛好到了emolier最初和顧時約定的時間，一分鐘都沒晚。emolier也不再提自己和王瑞帆的事，招呼著坐在屋子一角的兄弟幾個過來給顧時介紹，emolier家底厚，手下的兄弟玩樂器做後期技術都過硬。顧時一個個打了招呼，還沒來得及多說幾句，口袋裏就開始打噴嚏，是某總裁的專屬短信提示音。

“抱歉。”顧時無奈地撇了下嘴，這是他和南顥宸的約定，在他和emolier在一起時無論多忙都必須秒回總裁大人的短信，不能中斷聯系，不然南顥宸說他就會帶著警察叔叔殺過來抓色狼了。

“媳婦你還安全不？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別忘了先簽合同再給看譜子，讓ricky警醒點。”

顧時無奈，敢情這位爺到現在還沒放心離去，便只好背過身快速給回了一條——“嗯嗯走吧，沒事的，都知道。”

不遠處街頭車裏的南顥宸收到短信，回了個飛吻顏表情，而後就將手機收了。他本來上午沒什麽重要的事，是想要在外頭等媳婦出來的，卻沒想到剛才胖子助理來電話說一直在深挖的王瑞帆的資料有了些眉目，南顥宸就想著回公司。

南顥宸擰了下車鑰匙，手剛放在檔位上還沒拉下去，忽然從後視鏡裏掃到了車後面緩緩走近過來的一個身影。那人穿著灰格子大衣，手上抱著一堆打印紙，正慢騰騰地安靜地沿著小路走。

王瑞帆？

南顥宸皺起眉，瞧著方向，倒像是從錄音棚那邊走過來的，手裏拿的是什麽？

南顥宸下意識地覺得這人又是跟蹤顧時來的，一時間臉色發黑，松開正要發動車子的手，看著王瑞帆一點一點走近，然後又從車子旁邊走過，毫無知覺路邊的車裏一雙冷厲的鷹眸正在盯著他。

南顥宸默不作聲地盯著他走到了二百來米開外的街頭，啟動車子，黑色的奔馳無聲地緩緩滑了過去。

他倒要看看，這個屏幕上單純清秀到了極點的少年，背後到底有多少卑鄙不堪的秘密。

南顥宸沒有刻意跟的隱蔽，本來，在這樣安靜的街道上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完全的隱蔽跟蹤。有趣的是，當王瑞帆拐了個彎後，明顯已經能察覺到自己被人跟，步伐卻依舊不緊不慢，像是毫不在意。

南顥宸心裏覺得蹊蹺，王瑞帆即便是再有城府的人，也不過一個二十歲的男孩。即便心性強韌如顧時，發現自己被跟蹤也絕對不會是這麽一個無所謂的態度。

王瑞帆走了幾步之後停下了，一只手抱著文件一只手拿著手機，從手指滑動屏幕的頻率來看，不是在找什麽聯系人就是在刷微博。南顥宸更覺不悅，原本，他以為自己至少能收獲一個受驚恐懼的反應。

南顥宸幹脆把車開近，就堂而皇之地停在了王瑞帆身後，就差沒貼上去。而後，南顥宸按了導航板上的一個按鈕，接通後沈聲道：“剛剛查到的王瑞帆的底細，給我做一個簡報。”

“現在嗎？”胖子助理有點奇怪，剛才不是還要回來再聽報告嗎？

“對。”

“呃……好吧，王瑞帆公布出來的檔案裏是出身普通家庭的普通人，念了個不好不壞的學校，然後被樂藤簽中，受到賞識，開始逐漸受捧。這份檔案我之前給您做過報告，當時已經做過調查，但並沒有太大出入，直到您前一陣讓我深挖。呃……老板，這個王瑞帆其實是個孤兒，約莫四五歲的時候被人當作弟弟領養，這個領養者……呃……叫王景昊，是個國際上非常出名的攝影師。”

南顥宸深深皺眉：“王景昊，這個名字聽起來哪裏見過。國際上都很出名？”

胖子助理明顯有點尷尬，支支吾吾了幾聲，而後才小心翼翼地終於把話說全：“這個人boss您是見過的，他的中文名少被人提，大家都叫他——emolier。”

胖子話音剛落，南顥宸就終止了通訊。

lier領養的弟弟？莫不是emolier真是叢天嘯的人嗎？可是他之前深挖過這個疑似情敵的家夥，這貨清高得緊，對樂藤和叢天嘯都非常不屑，又怎麽可能是叢天嘯的人。

可是南顥宸記得顧時說過，叢天嘯知道spicypure，如果emolier和叢天嘯真沒關系，叢天嘯又怎麽會知道？

錯綜的人物關系讓人一時難以厘清，然而南顥宸知道，若說這是一張關系網，王瑞帆就是連接著四面八方的關鍵節點。他必須要弄清楚，王瑞帆到底是什麽人。

就在南顥宸一籌莫展的時候，一直站在車子前面刷微博的王瑞帆收起了手機，提腳正要接著往前走，卻像是忽然臨時改了主意，竟然轉過身直接朝著南顥宸車子過來了，面容隱隱有慍怒。

車子的所有玻璃都是單面反光，南顥宸在王瑞帆擡手敲玻璃之前，從手邊的鏡盒裏掏出了那幅足夠遮住半張臉的墨鏡戴上。

車玻璃被不客氣地敲響，南顥宸降下車玻璃，沈默地看著這個行為詭怪的少年。

其實南顥宸覺得被認出來的可能性很大，畢竟他也在電視上露過面，這麽近距離的相對，墨鏡能起到的作用不大，只要王瑞帆對人的輪廓稍微敏感些就足以認出他。只是人家一個柔弱無勢的小藝人敢來敲窗子，南顥宸怎麽可能躲在裏面不給開。

但很顯然的，南顥宸的判斷又錯了，王瑞帆顯然沒有認出他，更顯然根本對墨鏡後的臉長什麽樣毫無興趣。他只是帶著怒氣看著南顥宸，硬聲道：“今天我休息，你們憑什麽還要監視我！”

南顥宸被質問的一楞，這都什麽跟什麽？

這孩子是平時總被黑社會小混混收保護費嗎？休息日不交錢？

“顧時已經搬出去了，別再來煩我。”王瑞帆咬牙切齒，讓南顥宸一下子聯想起來炸毛了的哈啤。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了：“顧時搬出去又怎樣？”——十足的套話。

“我不是特工間諜！”王瑞帆氣紅了臉，低聲喊道：“你回去告訴叢總，我可以不用他捧！如果早知道樂藤總裁是這樣的人，我一開始就不該稀裏糊塗簽這份賣身契！”

南顥宸驚訝非常，而王瑞帆吼完這句之後直接氣喘籲籲地掉頭走，蹬蹬蹬踩地極重，像是一頭尥蹶子的小毛驢。

……三言兩語信息量卻略大，南顥宸得消化一下。

晚上回到公寓裏，南顥宸把白天的事情和顧時說，說到王瑞帆和emolier關系的時候，顧時沒什麽反應，說到接下來的對話時，顧時也忍不住驚訝了。

小夫夫躺在被子裏把事情一合計，覺得這個少年並不如他們之前的預判那樣。藏在他身上還有很多蹊蹺，需要仔細推敲。

但是顧時可以確定的是，emolier不是叢天嘯的人，因為他分明記得今天emolier提起樂藤對王瑞帆的包裝時一臉的鄙夷。以emolier的真性情來看，這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顧時忽然覺得自己退租是個錯誤，如果有機會，他現在倒願意反過頭來觀察下王瑞帆，看看他到底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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