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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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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月後,婚禮如期舉行。

紅燭搖曳,相顧含羞。

元春伏在皇太孫懷中,輕輕道:“我沒想到……”這一世竟能真的嫁給你。

皇太孫將下巴貼著元春發頂,一手摩挲著她肩頭柔聲道:“孤也沒想到……”上蒼竟會給他重逢的機會。

燭淚低泣,一*夜*歡*愉。

次日,賈女史已經成為了皇太孫側妃。

新的身份,代表著新的生活,有許多地方都發生了變動。好在這些元春上一世都經歷過,如今自然駕輕就熟。

九月,西北大捷,舉國歡慶。

七王爺拔營回京,靖親王出城十裏親迎。

為了歡慶這次西北大捷,老皇帝在禦春園舉辦了宴席,一眾王孫盡聚於此;女眷則安置在暢音閣聽戲。

賈元春作為東宮唯一的女主人,端坐在太後右手側。在她右側,依次是一眾皇孫的妃子,緊挨著她的就是謝鯉。

“這出‘木蓮救母’倒有趣兒。”謝鯉挨到元春身邊,貼耳輕輕道,“在宮裏,什麽都沒孩子靠得住。娘娘若是有什麽需要的,只管知會一聲。”

賈元春避開她說話時噴出的氣流,淡淡道:“勞世子妃掛念了。”

“聽說先太子當初就是靜慈仙師歸嫁三月後納的新人,您可得緊著點呀。”謝鯉笑笑,一副為元春著想的樣子。

這種場合,元春不願與她鬧事,只微微一笑,道:“既然說這出戲精彩,世子妃還是好好看戲吧,暢音閣的戲可不常見。”

太後是位戲癡,隱約聽到她二人動靜已是有些不滿,因接話笑呵呵道:“正是這個理,都安靜些看戲吧。”

她一發話,登時臨近聽到的人都閉了嘴。

靜默中,元春只覺謝鯉的目光如有實質般劃過自己側臉,不覺氣悶,告了聲罪起身出去了。

碧璽與抱琴跟著元春。

抱琴一邊伺候著元春更衣,一邊輕聲慢語把從小高那兒得到的消息說了,“說是前頭禦春園狩獵,靖親王世子獨個兒殺了一頭熊。皇上很是高興,賞了一柄玉如意,說靖親王世子像他……”

元春問道:“殿下呢?”

抱琴低了頭,“殿下沒有下場。皇上的意思,殿下畢竟身份貴重……”

元春捏著濕帕子呆了一呆,又問道:“家裏二奶奶沒遞牌子?”

抱琴道:“沒,奴婢昨兒特意上宮門處問了,家裏一直沒來人。”

主仆三人便往暢音閣走,臨近了,只聽到有人氣勢如虹得唱著,‘你道他兵多將廣,人強馬壯。’大丈夫敢勇當先,一人拼命萬夫難當。‘你道是隔著江起戰場,急難親傍;’我著那廝鞠躬、鞠躬送我到船上。”

元春聽著慢慢住了腳。

碧璽覷她面色,笑道:“這是《單刀會》裏的詞,這段該是唱的美髯公關雲長。娘娘您向來喜歡這一段,快些進去看不過癮些?”

元春恍若未聞,輕聲問道:“月側妃可是來了?”

“哪位月側妃?”碧璽猶自疑惑。

“靖親王府上的那位。”

碧璽摸不著頭腦,抱琴想了想道:“應是來了的。靖親王妃如今病重,府上女眷當以月側妃和世子妃為首。只是今日眾王妃能來的都來了,這月側妃怕是坐的靠後了,您沒瞧見?”

正說著話,本該跟著皇太孫的小高遠遠小跑著到了跟前,一個千兒打下去,白著臉道:“殿下讓請您過去。”

“可是出了什麽事?”元春心頭一跳。

小高喘著氣道:“倒沒出什麽事……”他引著元春往前走,“只是,怕是殿下這會兒心裏不自在呢。”他猶豫著住了嘴。

“什麽事兒你好好說給娘娘聽,說一半藏一半——娘娘好性兒,我可是不修善的。”抱琴伸手去提小高耳朵。

小高“嗳喲”了兩聲,把前因後果說了,“先頭有人私底下嚼舌根,說這次平定北疆,七爺怕是聖心默定的人選了——這話偏叫殿下聽著了。方才狩獵請了白馬寺挺有名的個道士來超生,這道士也是個不怕犯忌諱的,說是看到七王爺頭上有白氣縈繞,‘王’上加‘白’乃是個至尊貴的‘皇’字……”

碧璽與抱琴都吃了一驚,道:“這道士怎的如此大膽,不要命了嗎?”

“正是這話,七王爺當場拔刀要殺這道士,說是這道士陷他於不義……文縐縐的話奴才這草料也不懂,總之最後皇太孫把七王爺給勸下來了,那道士挨了十板子送回白馬寺去了。奴才瞧著吧,殿下心裏肯定不自在了……這不,要奴才請您過去呢。”小高殷勤得虛扶著元春的胳膊上著臺階。

人工湖裏搭了一處閣子,上懸匾額“天樞”。

小高並碧璽、抱琴三人守在外面,元春獨自走了進去。

皇太孫正低頭挽著衣袖,一旁伺候的兩個小太監,一個捧著銅盆,一個舉著帕子。

見元春進來,皇太孫擡頭一笑,眼睛亮了。他揮揮手,小太監們知機退下。

元春走到皇太孫身前,輕輕為他將袖口的褶皺撫平,低聲笑道:“幸虧小高來的時候,我正在暢音閣門外;若是陪在太後身邊,被人聽到不知要怎麽笑咱倆呢。”

皇太孫看著她停在自己袖口的細白手指,呆了一呆笑道:“你也怕人笑麽?”又問,“戲可好看?不累麽?”

元春揪著袖口,慢慢靠到他胸前,柔聲道:“我有什麽累的。戲臺上放嗓子翻跟頭的才累呢。我不過跟著娘娘們吃茶說笑罷了……”

兩人親密的舉動這數月來日日都做,有些動作都成了習慣。

元春靠過來,皇太孫下意識地便圈住她腰肢——雙臂環上了,他才覺出自己的肩膀挺得有多僵硬。懷中人一團香軟,溫言細語好不和煦,皇太孫嘆了口氣,索性閉上眼睛,聽元春絮絮說下去。

“……如此,你可安心了?”元春把臉埋在他胸前,輕輕蹭著,“太後老佛爺是最慈愛的,餘下的瞧在你面上,待我也要親厚幾分。我只管玩樂就是了。”

皇太孫低低“嗯”了一聲。

元春仰起臉,有些羞澀得笑道:“我倒是想一直呆在這兒不回暢音閣去了,只是你……”

皇太孫摸摸她發頂,掏出懷表看了看,嘆氣道:“只是我得去皇瑪法跟前了。本就借著更衣出來的,待得久了怕要讓皇瑪法擔心。”他將元春用力抱了一抱,便放開了。

那邊皇太孫匆匆離去,這邊賈元春卻立在游廊曲橋上好一會兒沒作聲,方才片刻相聚,太孫卻嘆了好幾回氣——他心中的煩難也只有兩人獨處時才能窺得一二分。

這次回暢音閣,正撞上一人從裏面出來,那人低著頭只顧走路,險些撞在元春身上。

碧璽忙上前隔開,口中道:“您是哪個府上的,在宮裏這麽橫沖直撞可不行——這位是皇太孫側妃。”

“我、我是靖親王府上的。”那人一把纏綿的好嗓子,恍如熏人欲醉的牡丹香,她側身讓出路來,淺淺一福。

元春回了半禮,她看著那女子水藍色的衣裳,上面銀線織就的海棠花菲菲裊裊;那銀線與陽光交相輝映,幻化出一朵朵崇光婉轉的海棠花。那海棠花像小馮氏贈給皇太孫的帕子上所繡,像很久很久以前東宮舊人贈給她的帕子上所繡,又像靖親王曾經深情凝視過的畫卷模樣……

元春不開口,那人便不好有動靜。

靜默有點久,氣氛有些怪異起來。

良久,元春開口了,她的聲音有一點喑啞,“月側妃請吧。”

那女子微感詫異,卻也沒有多話,又是輕淺一福,從她身邊走過,只帶起一陣冷香風。

元春回身,視線追著月側妃窈窕的身影,越望越遠。

碧璽瞧著奇怪,因問道:“娘娘,您認識她呀?”

元春回神,自失一笑,“不曾見過,只是眼熟。”說著入內,陪在太後身邊,直到席終人散,已是晚霞滿天。

回到小金殿,廖姑姑早上前來,急道:“娘娘,榮國府的二奶奶來了,已是等了大半晌了。”

元春聞言,不覺精神一振,便看到王熙鳳跟在廖姑姑後面也迎出來了,她看到對方臉上志得意滿的笑容,一顆心安定下來。

兩人入內,王熙鳳行了禮,笑道:“民婦唐突了,一得了信兒就趕著來,竟沒請示娘娘。”

元春笑道:“是我要你有了消息即刻入宮的,嫂子又有何唐突?可是人找到了?”

熙鳳含笑點頭,“托賴娘娘福運,那侍女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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