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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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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神游天外, 一心想著等會兒回家得讓她媽給做紅燒肉吃的蘇秋月萬萬沒想到自己只不過開個小差的工夫,就成了蔡老師口中以“全地區第一”為目標,還一定能成功的“目光長遠”這一詞的的代言人了。

而還沒等她反應呢, 蔡老師就繼續說道:“蘇同學的目標肯定是就是從全縣第一成為地區第一了,那麽你們的目標呢?趁著下課前最後這幾分鐘的時間, 大家不妨暢所欲言, 說一說你們的目標。”

老早就憋著氣的張峰最先舉手說道:“蔡老師, 我的目標也是想要在下半年的全地區聯考中取得更好、更優異的成績!因為我覺得,光是在一個縣裏取得第一沒什麽了不起的, 只有到地區, 和整個地區的小學生去比試一番,才能夠更好的認識自己真正的實力高低。”

聽到張峰這明顯是在拉踩蘇秋月的言語表達,蔡老師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正打算說些什麽的時候,就聽見鄒曉曉搶先開口道:“張峰同學, 老師是讓我們說目標,不是讓你白日做夢。還全縣第一沒什麽了不起……我記得上次聯考的時候你連全縣前五十名都沒考進去吧!”

童瑤在旁認真補充道:“我記得當時公布名次裏有他,是全縣第341名。”

鄒曉曉故意驚呼道:“啊?不會吧!可他那時候就只跟我說他考試發揮失常, 沒能靠近前50, 當時我還以為只是差了幾名, 原來是已經三百名開外了啊!”說著,鄒曉曉又對張峰說道,“張峰同學, 看起來在上次聯考的時候你的發揮失常已經可以說是到了瘋狂的地步啊。”

被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擠兌得面紅耳赤卻又啥話說不出來的張峰只覺得如芒在背, 整個人都恨不得找個洞給自己埋進去。

張峰色厲內荏地地喊道:“不以一時成敗論英雄!再說了,我考全縣第341名又咋了,你們的成績又能比我好到哪兒去!”

這話倒是多少讓眾人收斂了幾分嘲笑的神情, 沒好意思再繼續笑下去。

畢竟,在他們這一撥人裏,張峰的確是成績最好的,每次學校考試都是全班第一,年級前五十,來這裏補習也是因為他爸媽好鉆營,安排他過來的主要目的也是討蔡老師一家,主要是蔡校長的好感,順帶再跟童瑤套套關系。

看著眾人有所變化的眼神,張峰又恢覆了平日裏的得意模樣,就在他打算再說點什麽的時候,就聽見從剛剛就一直沒說話的蘇秋月開口了。

只聽她很是肯定地說道:“張峰同學說得對啊,不以一時成敗論英雄!這一句我覺得說得尤為好,說的讓我也希望大家也能以一顆平常心,平常的態度來和我相處,不要因為我考了全縣第一,又考了年級第一就覺得我有多厲害,其實我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第一名而已!”

張峰:“……”

眾人:“……”

真的是很凡呢。

凡爾賽的凡。

蘇秋月說完這句話後,時間也終於到了四點半。

“等了這麽半天,就是為了熬到這個點兒回家好能不再繼續全地區第一的話題……哎,9527你說,我這個天才當得也太憋屈了吧!”蘇秋月一邊收拾自己的筆袋,一邊忍不住跟系統吐槽地說著話。

“宿主難道不想成為地區第一嗎?”9527反問道。

聽到這話,蘇秋月擺了擺手,非常現實地說道:“拜托,那是全地區第一!地區你懂是啥意思不?就是我們所在這個地方,包括其他同在一個省城下的另外五個縣城,外加省城一起的地方都是屬於一個地區。那六個縣城外加一個省城,還有下邊的幾十個公社、大隊的學生一起聯考,那得是多個人爭這個第一名啊,我咋可能嘛。”

對此,9527繃著一臉幸災樂禍地說道:“可是,宿主你可能不知道,你們學校的老師和校長已經決定全力培養你以沖刺全地區第一這個名次了哦!”

蘇秋月:“???”

9527道:“認清現實吧,這是宿主你作為一個天才應該承擔起來的責任!”

而這個時候,系統空間外的蔡老師也走到了蘇秋月面前。

“老師?”因為9527的話而顯得有幾分萎靡的蘇秋月下意識擡頭看向蔡老師。

然後,就聽蔡老師語氣溫和卻又堅定地對她說:“秋月同學,對於你的天賦老師真的很好看,我也相信你想要成為全地區第一的目標也一定能夠視線。作為咱們縣小學如今最優秀的學生之一,你可一定要保持良好的心態,積極爭取更上一層樓啊!”

對此,只見蘇秋月蒼白一笑。

心想道,全地區這個目標不是你說的嗎?咋就成了我的事兒了呢!

並不知道蘇秋月內心所思所想的蔡老師不光對她有所“鼓勵”,對屋子裏其他還沒有走的同學們也是跟雞湯不要錢似的繼續說道:“同學們,我希望你們都能記住,有目標誰都了不起!”

同學們備受鼓舞,蘇秋月越發抓狂。

蘇秋月:“9527你說,蔡老師是不是你變的?咋說話的套路跟你一樣一樣的呢?!”

9527:“可能是因為本系統和蔡老師都擁有一顆熱愛知識的心吧!”

呸!

我看是黑了良心……不,你們根本沒有心!

看著屋外已經站在院門口準備接屋子裏這群孩子回家的陌生家長們,蘇秋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這回可真是徹底把天才人設給立住了,也是真的一條路走到黑也回不了頭了!

這個時候,蘇秋月就聽見門口傳來了田鳳娟的聲音。

田鳳娟:“閨女,傻楞在那幹啥呢,還不趕緊過來咱一塊回家?媽買了二斤豬肉,回家給你頓紅燒肉吃!”

蘇秋月:“!!!”

天晴了雨停了,蘇秋月又覺得自己行了!



田鳳娟拎著肉過來蔡老師家的時候還沒忘把自己在國營飯店專門買的半斤鹵味送給林老師,不說人家這免費給自己閨女補習的行為,就是這街裏街坊的,咋說也不能空手上門。

她記得蘇有糧說過,這林老師倒是沒有喝酒就下酒菜的習慣,但蔡校長卻是每天雷打不動地過來兒子家裏吃飯,隔三差五的也會抿兩杯小酒喝,是個相當懂生活的小老頭兒。

這要是平常,負責這人情送往事兒的人肯定是蘇有糧,但問題是也不知道他現在這是啥情況,說好了回去一趟立馬就回來,可到現在這都快五點的工夫卻也還是沒回來,沒辦法,田鳳娟就只能自己來了。

在跟林老師三推五推終於給那半斤鹵味送出去後,田鳳娟在林老師相當不好意思的目光中領著蘇秋月回去了。

田鳳娟問:“晚上就先純燉個紅燒肉,等燉好以後再給你拿肉湯燴個白菜粉條?我頭幾天可是聽食堂的大師傅說了,這吃飯是不能光吃素,那樣不營養,可也不能一個勁兒光吃肉,那樣也不健康!所以啊,就得是葷素搭配才行……閨女你要是不愛吃白菜燴粉條,那就來個西紅柿炒雞蛋?”

蘇秋月道:“就白菜燴粉條吧。媽你炒的時候多擱點肉湯就行!”

看著從剛才那眼睛就沒離開自己手裏拎著的那二斤肉的閨女,田鳳娟忍不住調侃道:“你個小饞貓,現在是不是沒有肉都吃不下飯了?”

被戳穿了小心思的蘇秋月嘿嘿一樂:“媽你這話說的,咱以前那時候一年也都吃不了兩回肉的時候,我不也照樣吃野菜糊糊飽腹嘛,可現在咱家這條件好了,也不用跟我爺我奶一起生活看他們臉子了,那你說咱三口還幹啥非得吃糠咽菜委屈自己啊。再說了,我這不也是想多吃點好能多長點個兒嘛。”

聽到這話,田鳳娟原本調侃的心情一下子就軟了。

她擡手揉了揉蘇秋月的頭,又放下拉住她有些涼的手道:“閨女你說得對,咱現在誰的臉色都不用看了,想吃啥就能吃啥!”

蘇秋月認真地點了點頭:“嗯!那媽明天咱吃肉餅唄?讓我爸多剁點大蔥放進去和餡兒,到時候肉餅烙得酥酥脆脆的,咬一口就又想又流油的那種!”

田鳳娟啼笑皆非道:“你呀,也不知道這麽好吃的勁兒是隨了誰!成,聽你的,明天咱就吃肉餅!”

母女倆是邊說著邊走出了胡同拐角,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蘇秋月就聽見後邊隱隱有些動靜,她下意識地回頭看過去,就看見剛剛補課時的那個穿著漂亮裙子的童瑤正拉著一個穿著工人裝,踩著小皮鞋的婦女,“嘎達嘎達”地朝著自己跑了過來。

見蘇秋月看見了自己,童瑤便索性松開了自己媽媽的手,直接加快了幾步,氣喘籲籲徐地跑到了蘇秋月和田鳳娟面前,邊順著氣邊說道:“蘇……蘇同學,我可算是追上你了!”

蘇秋月不明所以:“童瑤同學?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兒嗎。”

童瑤一臉認真道:“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聽到這話,蘇秋月更糊塗了。

“就是下午你剛到屋裏的時候,我不是、不是說了……你像木頭樁子傻乎乎的話嘛,剛剛我在出了胡同跟我媽……我媽平時都是在那兒等我。我就跟我媽說了這事兒,也折回去跟蔡老師承認了錯誤,現在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童瑤說完這些話的時候已經臊紅了一張臉,臉上寫滿了羞愧。

“啊,原來你跑過來追我就是為了這事兒啊……”

“對,因為我覺得……我這樣做對你很不友好,現在想想也覺得是很不好意思的事情。”

在童瑤這邊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後,蘇秋月面對身旁田鳳娟詫異的目光,和面前童瑤不安又期待的眼神,沈吟了片刻後,認真說道:“首先,我必須要肯定你勇於道歉的行為,因為在這件事情上你的確做錯了,而人做錯事就要勇於認錯;其次,是我其實對於這件事情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在意,畢竟在你說我的時候我也有所回擊,並沒有任由你對我進行言語攻擊,所以你的道歉我接受,我們也算是扯平了;最後,我希望這件事情是能帶給你一些感觸的,一些積極的回饋,也希望你以後都不要再這樣對其他人了。”

“不會的!”童瑤連忙回道,“蘇同學你放心,我以後絕對不會再這樣了!”

“那就沒問題了。”蘇秋月看著似乎是崴了腳而才剛走過來的……童瑤的媽媽,朝神情顯然是有些詫異的她禮貌地笑了笑,拉著田鳳娟的手便說道,“那我就先回家了,再見。”

說著,蘇秋月便繼續朝著胡同那邊走。

但……

她一拽……

她又拽……

她再拽……

蘇秋月一頭霧水地看著自己咋拽也沒能拽走的田鳳娟,以為她是還在為剛剛童瑤說的那些罵自己的話而不忿,想要跟對方家長說道說道。

對此,蘇秋月又拽了拽田鳳娟的手,小聲說道:“媽?咱回家吧,這事兒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樣,我真沒受欺負。”

然而,事情並不是像蘇秋月想得那樣。

只聽田鳳娟詫異地喊道:“您……您不是婦聯的那位趙靜幹事嗎?”

對面,童瑤的媽媽也同樣意外地說道:“你是今天面試的田鳳娟同志!”

蘇秋月:“???”

婦聯?

趙幹事?

嘛玩意兒?

看出蘇秋月一臉問號的童瑤小步小步地挪到她旁邊,低聲解釋道:“蘇同學,我媽媽是在婦聯工作。她們單位今天好像是在招聘臨時工,你媽媽應該是今天來婦聯被我媽媽面試的人。”

蘇秋月眨巴眨巴眼,恍然大悟道:“那你爸爸是不是也在政府工作啊?”

“對啊!我爸和我媽一樣,都是在政府工作,不過他現在已經是辦公室主任了。”童瑤沒有半分城府地說道,“不過蘇同學你是咋知道的啊?難道學習好連這種事情都能知道嗎!”

“……”面對一臉天真的童瑤,蘇秋月非常黑良心地點了點頭,並說道,“我終於為啥那個張峰要拍你馬屁了,一定是他爸媽工作職位沒你爸媽厲害。”

“!!!”童瑤小聲驚呼道,“蘇同學你又說對,你真的好聰明啊!”

“一般一般啦。”蘇秋月“謙虛”地回了這一句後,便又將關註點放在了田鳳娟和她對面童瑤媽媽的身上了。

盡管蘇秋月並不知道她媽為啥會突然去面試婦聯的臨時工,但在她看來,婦聯的工作的確是要比在學校食堂後廚裏工作要輕松,也更有發展。

所以,在意識到對面這位童瑤媽媽是婦聯裏幹事,還是今天面試了田鳳娟的人後,蘇秋月便覺得這或許是個突破點。

雖然她看田鳳娟是千好萬好哪兒哪兒都好,但婦聯啥的畢竟是在政府工作,這種哪怕是臨時工要求應該也不會太低,肯定不是能力強就是有關系才能進的。所以蘇秋月也是摸不準她媽能不能順利通過面試,但……這不是有自己在呢嘛。

對此,蘇秋月便趁著兩個人說話空擋的工夫,故意用恰好能叫人聽見的聲音又一次問童瑤:“童瑤同學,這位阿姨是你媽媽嗎?”

童瑤楞了楞,下意識地點頭回了一句:“對,這是我媽媽。”說著,她還非常上道地跟她媽介紹道,“媽,這就是剛剛蔡老師說的蘇同學,也是我們學校的第一名,她可聰明了!”

被閨女拉著衣服的趙靜是真沒想到剛剛被蔡老師稱讚不已的全縣第一會是今天下午她才見過的,來婦聯面試的田鳳娟的孩子。

說實在話,真不是趙靜瞧不起田鳳娟,而是她資料上寫得明明白白,他們一家在兩個月前還是生活在下邊大隊,靠上工掙工分賺錢的農村人。可剛剛蔡老師說的孩子,卻是用“真正的天才”來形容的,考了全縣第一,未來還極有可能成為全地區的孩子。

而這樣的孩子在趙靜看來,無疑是得出生在家境良好,父母也有一定文化素養的家庭裏才能取得這樣的好成績,得到蔡老師這種從首都生活過的人這樣高的評價,咋看咋不可能是眼前這個只是個在學校食堂後廚當臨時工的孩子會有的成績。

趙靜心想:雖說這個叫蘇秋月的小姑娘長得是挺精神的,模樣也好看。但這一身土裏土氣的樣子,咋看也覺得不像是個天才啊!

就在趙靜用隱晦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站在田鳳娟旁邊的蘇秋月的時候,察覺到對方明顯對自己有所懷疑的目光,也不覺得冒昧,只是朝趙靜露出了一個矜持又略顯清冷的笑容,瞬間將因為穿著花褂子、棉布鞋而顯得有些土氣的氣質拔高成了不可冒犯的樣子。

在趙靜在對自己的改變而表現得微微發楞的時候,蘇秋月則對她點了點頭,禮貌客套卻又帶著點冷淡地說道:“阿姨您好,我是蘇秋月。”

面對蘇秋月這驟然的改變,趙靜下意識地回道:“啊……同學你、你好。”

蘇秋月繼續說道:“阿姨您過來是為了剛剛童瑤同學跟我道歉的事情吧?”

聽到這話,趙靜的笑容有些僵住了。

倒不是針對蘇秋月,而是童瑤。

要說趙靜這人雖然有點墻頭草的傾向,是個滑不留手的職場老油條,但在子女教育問題上,她卻向來是個說一不二,不圖孩子有多大學問但卻要求孩子一定得成為講原則、明事理的人。簡單來講,她就是只要不犯原則性問題,就啥都好說的母親。

但她萬萬沒想到,平常不過是有點小任性、愛臭美的閨女竟然會在補習班對新來的同學口吐惡語,主動招惹人家不說,還說人家是“木頭樁子”,罵人家“看起來傻裏傻氣”的。

這要不是看在她閨女童瑤主動承認錯誤,跟老師那裏道歉,又特意過來找這位新同學道歉,那趙靜回去指定是得一頓“竹筍燉肉”,讓她好好長長記性,以後都不敢再這樣。

對此,趙靜先是狠狠瞪了自己閨女一眼,後又溫聲細語地對蘇秋月說道:“那個秋月同學啊,對於這件事情阿姨也要向你道歉,是阿姨沒有教育好童瑤,才讓她對你說那樣不好的話……”

面對趙靜這個態度,蘇秋月心裏有些意外,認真說道:“阿姨,關於這件事情在剛剛我已經接受了童瑤同學的道歉,現在我也接受你的道歉,也希望阿姨你回家以後不要打童瑤同學,她已經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了,也跟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這樣對我,或者是對其他人這樣了。”

聽到這話,趙靜不免添了幾分對蘇秋月的好感:“好,阿姨答應你,回家以後也不會打她。”

一旁感動得快要掉眼淚的童瑤:“嗚嗚嗚蘇同學你真的是太好了!”

而同樣站在一旁,全程都沒有就這件事情表過態的田鳳娟開口說道:“既然事情都說開了,那麽我們也該回家了。”她看向趙靜道,“趙幹事,要是沒有別的事兒,我們就先走了。”

說著,田鳳娟就微微頷首,拉著蘇秋月轉身離開了。

蘇秋月則是在走了幾步後,回頭朝趙靜母女倆揮了揮手,說了一句再見後,也乖乖地跟著田鳳娟回家了。

這讓原本以為田鳳娟會借此機會跟自己說幾句今天面試,和明天公布人名單事兒的趙靜莫名覺得有些悵然若失。

她心想,這娘倆不管咋樣,還真是帶著農村人的樸實,既沒有揪著不放,也沒有借此攀關系,搞得我這種習慣了人情送往的人心裏頭還真是……有點不上不下的呢。

“行了閨女,你也別看了,咱也回家吧。”趙靜拉了拉童瑤的馬尾辮說道,“你說你,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還敢欺負新同學了!這是趕上人蘇同學脾氣好不跟你計較,還給你求情,這要是換了別人,不說別的,我跟你爸就得先給你來個男女雙打!”

“但是媽你剛剛已經答應蘇同學不揍我了!”童瑤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嘿嘿笑了兩聲,又問,“不過媽你是認識蘇同學的媽媽嗎?她是不是今天去婦聯應聘臨時工的啊?”

趙靜瞥了一眼自己閨女道:“你真是活脫脫隨了你爸,這心眼兒都不長在學習上,和學習無關的事兒你倒是都門兒清!”

童瑤下意識縮了縮頭,躲過了她媽的“一指禪”後,鍥而不舍地問:“那蘇同學的媽媽成功了嗎?以後媽你是不是就能跟那個看起來就好溫柔的阿姨當同事了?那我以後是不是也能借著這個關系去找蘇同學玩了啊!”

面對這接二連三的問題,趙靜無奈地回答道:“是是是是是是,蘇同學的媽媽成功了,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你能去找蘇同學去學習了!”

童瑤糾正道:“不是學習,是找她玩!”

趙靜恨鐵不成鋼道:“人家那可是全縣第一,未來的全地區第一,你個考試成績回回都在及格線上晃蕩的人過去找蘇同學玩那不是禍害人嘛!你呀,要不就是帶著作業找人家學習,要不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裏,別想著影響人家尖子生!”

聽到這話,童瑤癟了癟嘴沒說話。

只在心裏偷偷想著,以後她一定會好好學習,到時候去找蘇同學一起玩……不是,一起學習!



對於童瑤的打算,蘇秋月是完全不知道。當然了,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會有太多反應,畢竟等到童瑤有一天真的來到自己家裏,卻發現她所崇拜的蘇同學在家裏根本不學習而是天天睡大覺的時候,所受到的,來自天才的打擊,就會讓她主動退縮了,根本不需要蘇秋月費心思去想。

當然了,主要是因為蘇秋月現在最關註的,是田鳳娟。

對於她媽面試婦聯這事兒已經是叫蘇秋月直接都給紅燒肉排到第二位,是她眼前最關註的事情。

但蘇秋月什麽都沒有問,也沒有表達任何屬於自己太過主觀的態度,只是在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小聲卻又堅定地對田鳳娟說道:“媽,你想做什麽都不需要顧慮任何人、任何事,因為我跟我爸都會支持你的,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做想做的事情。而且,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說完,蘇秋月便一手結過田鳳娟手裏拎著的肉,小跑著進了院子,邊跑還邊喊道:“爸,我媽說晚上要給咱們燉紅燒肉吃,你快出來幫忙啦!”

屋裏頭才剛到家,板凳還沒做熱乎的蘇有糧聽見這話,也同樣小跑著從屋裏出來,對還站在原地的田鳳娟說道:“媳婦兒,還楞著幹啥呢,屋裏頭有我回來時候買的桃酥,你跟閨女先進去墊吧兩口,等我把肉收拾幹凈了,你再來廚房。”

田鳳娟看著貼心又溫暖的丈夫和閨女,只覺得在回來這一路上所產生的不安情緒全都消散個幹幹凈凈。

看著院門裏頭的光景,田鳳娟笑著喊道:“哎,就來!”

落日的餘暉拂過這小小的胡同,照得每個經過這裏,或是下班回家的人都覺得身上暖洋洋的。

在這個春光漸好的傍晚,夕陽將蘇秋月一家三口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也將他們的笑聲收攏在了這金燦燦的餘暉中。

春天已經到了。



傍晚五點時分,由田鳳娟主勺,蘇有糧協助的紅燒肉出鍋了。

蘇秋月撲閃著一雙大眼睛,是緊盯著被她爸端過來的這一滿滿一大盤子的紅燒肉,饞得都快要流口水了。

田鳳娟看著小饞貓似的閨女,笑著給她盛了滿滿的一碗飯,笑道:“別光看眼口水卻不動筷子了,趕緊吃吧,等會兒不還得去周老師家補習語文嘛!”

聽到這話,蘇秋月是又開心又發愁,捧著碗惆悵地說道:“我要是能光做個幹飯人,不用去補習就好了。其實要不是學校安排的,又是免費的,我還真的是不想跟陀螺似的今天去這老師家,明天去那老師家,爸媽你們也知道,閨女我可是天天在家睡大覺都能考第一名的天才!”

“是是是,你是個天才。那天才要不要吃紅燒肉啊?”蘇有糧說著,從盤子裏夾起一大塊肥瘦均勻的紅燒肉,故意在蘇秋月面前晃了晃。

“當然!越是天才越得吃好喝好才行!”面對這個送分題,蘇秋月沒半點猶豫地說道。

“那就趕緊吃飯吧,我們的小天才!”蘇有糧說著,將夾著的肉放到了蘇秋月碗裏。

對此,蘇秋月嘿嘿一笑,對蘇有糧和田鳳娟說道:“爸媽我跟你們說,我這個小天才不光要吃紅燒肉,還要就著紅燒肉吃兩大碗飯!你們不知道,今天下午到三點多的時候我就覺得餓了,更別說這晚上的補習得到八點半呢,我更是得多吃點才行。”

聽到這話,田鳳娟有些擔心道:“用不用帶點點心啥的過去?萬一要是餓了還能吃點墊吧兩口。”

蘇秋月擺了擺手:“不用不用,我晚上多吃點就行,不用專門帶糕點過去,不說老師讓不讓,等到時候一上課我也沒工夫吃。”

田鳳娟想了想:“也是,這上課還得拿筆寫東西,手也不幹凈,別到時候再吃壞了肚子……實在不行,等你晚上回來要是餓的話,媽再給你煮碗面條吃,總不能餓著肚子睡覺啊。”

對於這個提議,蘇秋月倒是沒拒絕,點了點頭,表示了同意。



一家三口是大快朵頤地吃著紅燒肉,搭配著用肉湯燴的白菜燉粉條,可以說是吃了個碟幹碗凈,沒有浪費一渣渣肉。

三口統一動作的,全都倚在椅子上舒服地揉著肚子,看起來十分愜意。

等緩了一會兒後,他們才意識到,此時距離約定好的補習時間就只剩下十分鐘了。

對此,蘇有糧表示外邊天已經有些黑了,不能讓田鳳娟去送,這樣不安全的態度後,便手腳麻利地將桌子上的碗筷都收拾到了廚房,跟田鳳娟說好了等會兒等他回來刷以後,便穿好外套,拎著蘇秋月的小書包準備送她去補習老師那裏了。

去的路上,蘇秋月跟在蘇有糧身邊,邊踢著路邊的石子兒,邊漫不經心地問他:“爸,我聽說你下午騎車回靠山屯了?那你知道我媽想去婦聯的事兒不?”

“知道,你媽去縣政府還是我騎車送過去的呢。”蘇有糧雙手揣著兜門回答道,“給你媽送過去以後我才回的靠山屯。我跟你媽商量好了,打算給隊裏的房子賣了,已經托大隊長給聯系了。”

“賣房?那爸你這意思是,以後咱們都不回靠山屯了?”

“回啥啊,咱都在縣裏頭買房了,隊裏頭那間房也就無所謂留不留了,更別說以後你還得去省城念高中,咋可能再回靠山屯呢。”

聽到這話,蘇秋月察覺到了她爸語氣中的冷漠,狐疑地問道:“那爸你今天回去是不是得跟我爺我奶他們碰面兒啊?他們跟沒跟你說春桃姐和蘇夏草定親的事兒?”

蘇有糧冷哼一聲道:“說了。不管說了,還想糊弄我,讓我拿錢給她們倆添嫁妝,還說啥既然咱們三口都已經在縣城有學校宿舍住了,就把咱那間屋的鑰匙交出來,給她們倆住,說啥都已經是定親的大姑娘了,不能再跟爹媽一起住了……哼。”

蘇秋月:“可咱們都已經分家了啊,那間屋不是分給咱家了嘛。而且,爸你沒跟他們說咱要賣房的事兒?”

蘇有糧:“都沒來得及說呢,那蘇夏草就又鬧上了!”

又?

鬧上了?

“爸你說的這是啥意思啊?她不都要定親了嗎?”蘇秋月有些不明白。

“這一句半句也說不清楚,等你晚上回來我再跟你說吧。”說著,蘇有糧想了想,補充道,“反正,要我看啊,這蘇夏草甭管嫁沒嫁過去,早晚也都得鬧出大事!”



因為要完成補習任務,蘇秋月沒能將蘇有糧回到靠山屯後發生、遇到的事情弄明白,這讓她在晚上補習時一直都在一心二用地思索著蘇夏草的事兒。

倒不是為別的,而是蘇秋月這心裏頭總是有些不安,她覺得蘇夏草可能真的會如她爸所說那樣,早晚鬧出大事。

這個年代,是一個極看重家庭成分的年代。

萬一要是蘇夏草真做出啥傷天害理的事兒,或者是政治錯誤的話,那麽她們家恐怕也得跟著一起吃掛落。

蘇秋月想,雖然他們都已經分家了,但她和她爸媽一家的戶口卻還是都和老蘇家其他人在一個戶口本上,這實在是個隱患。

不如……

“蘇秋月同學,你的作文已經寫完了嗎?”

“啊……沒,老師,我這篇作文還差一個收尾。”

正在蘇秋月想著該怎麽把自家戶口遷出來的時候,面前一臉嚴肅卻在努力讓自己聲音變得和氣一些的語文老師卻打斷了她的思緒。

語文老師很是親切地說道:“我今天可是聽說了,蘇同學你是要將目標放在全地區第一的位置上?對於你這個遠大目標,老師可是很看好你的,所以……十分鐘之內,必須要把作文收尾!”

蘇秋月滿是苦澀地回答道:“……好的老師。”

萬萬沒想到,蔡老師你這個濃眉大眼的,竟然嘴這麽快!

對於這個不符合現實卻又傳播速度極快的“自己要成為全地區第一”的謠傳,蘇秋月已經從中預感到了自己未來的學習生活,是不會輕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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