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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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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公布一則廣播, 請聽到名字……”機場裏甜美的女聲從廣播音裏響起,機場裏來來往往的都是不同膚色, 不同語種的人們。

“沒有想到敖先生竟然這樣年輕有為,這次和貴公司的合作相當愉快, 希望下一次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碧眼金發的男人嘴裏說著半生不熟的普通話,他的雙手緊緊握著一個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的青年的雙手, 眼底裏滿滿都是感慨。

這一次聽說是敖總的兒子親自過來簽約,他本來還以為會是一個怎樣的紈絝子弟, 沒有想到卻這樣少年有成。

幾次合同之間的交鋒,都讓他明白過來, 這個少年看起來並不如他那張臉是一般稚嫩,手段雖然青澀, 但是卻絕對不弱。

“威爾森先生說笑了, 這一次我才是真正的見識到了你的厲害之處,和貴公司的合作也非常的愉快, 我也希望日後我們還有再合作的機會。”臉上的表情稍微有一些蒼白, 敖岐輕輕的咳嗽了兩下,顯然在這片熟悉的土地上, 讓他的身體並不是那麽理想。

前幾天在談合同的時候,他還沒有太註意, 合同一簽約完了, 他的身體似乎也放松下來, 就這樣直接病倒了。

威爾森也看出來他的身體不適, 也不再多打擾他了。

今天是敖岐要回國的日子, 他只不過是過來送一送這個未來的合作對象。

敖岐現在多少也知道了一些這種生意上之間的人情往來,對此也不算特別的在意。

再加上他在心裏面還惦念著那個人,對於回國的想法就愈發的強烈了起來。

等到終於踏上了熟悉的故土,敖岐的身體卻因為接連而來的疲勞,還有之前沒有徹底養好的傷勢,直接就這樣病倒了。

水土不服,過度疲累,一個接一個毛病累積下來,等到敖總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因為高燒不退,暈倒在自家床上了。

“你們跟他一起去,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這件事情嗎!”一到公司裏,敖總就將那兩個跟著去的秘書直接罵了個狗血淋頭,唯唯諾諾的,連頭都不敢擡起來。

他們也沒有想到,本來只是看起來有些過度疲累的敖岐,居然會因為這樣直接變成高燒不退。

兩個人平日裏和敖岐其實感情都還算不錯,而且對於這個比自己小,差不多整整十來歲的小孩,他們都是當做弟弟來疼愛的,心裏面頓時寫滿了愧疚。

陳瓶就站在敖總的身後,雙手環抱於身前,一言不發。

他倒是覺得敖岐那身體也有點太過於虛弱了,一個男孩子怎麽能夠像女孩子一樣這麽嬌滴滴的?

不過讓他覺得更意外的是敖總的態度,所以說這家夥的一顆慈父心,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敖岐能真正看出來?

他總覺得繼續跟在這兩父子身邊,他的情商遲早也會被他們拉低的,真的沒有見過比敖總更別扭的人了。

“對了陳瓶,到時候你幫他,準備一下這些工作吧。”皺著眉頭說出這句話,敖總並沒有發現他的首席秘書臉上的表情有多麽可怕。

他只是在心裏面覺得敖岐的事情交別的給任何人,他都不能夠放心,但是卻沒有想起來他的首席秘書為他工作到底有多麽的忙碌。

“……敖總,你知道我現在到底有多忙嗎?你的工作還有我的工作,現在再加上他的工作,你是打算給我開三份工資嗎?”陳瓶差點沒氣笑了,他直盯盯的看著不懂事的敖總,恨不得在心裏面用鞭子啪啪將他抽醒。

你這樣過度使用你的秘書,遲早會失去他的,懂嗎?

不過很顯然,作為天字第一號大豬蹄子,敖總並不懂他的秘書心裏面到底在想什麽,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表情寫滿了真摯且感到有些驚訝。

“你想要加工資了?”

……所以你關註的重點就只是這個?陳瓶這下真的徹底被他氣笑了,忍不住朝天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無所謂的點頭。

自以為解決了敖岐工作方面的事情,敖放又想了想,幹脆真的打了一個電話去財務那讓他們給陳瓶加薪,然後就心安理得的扔下了所有工作回家去了——他兒子都已經生病了,他還在公司裏面幹什麽?

等陳瓶從財務那邊接到了恭喜他的電話,還有發現他的工作增加了不少這個事實的時候,氣得肺都要炸了,卻拿自己沒辦法,他確實聽到那個數字感覺到心動。

不如下次就把之前玩游戲裏一直不太舍得買的那件裝備給買了吧?他一邊在腦子裏面琢磨著這件事情,手裏看文件的動作絲毫不慢,看這速度,怕是不需要加班也能夠在解決這小山一樣高的工作了。

所以說,敖放這輩子最成功的投資之一,就是找到了一個最好的助手。

回到了家,敖放趕緊抓住正打算離開的家庭醫生,“他怎麽樣了?”

一擡頭,家庭醫生頓時被他黑著那張臉給嚇了一跳,本來還很順溜的詞到了嘴邊頓時磕磕巴巴的,話也說不清楚了。

“就……打針了、可能還要睡、睡一覺才能好吧?”

一聽這種不負責任的可能兩個字,敖放臉色更加黑了,身上的煞氣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撒,“什麽叫可能?”

他養著這個醫生可不是讓他來做一些可有可無的事情的!要是連敖岐的病都治不好,那要他來有何用?

被這麽一嚇,醫生的神智頓時又歸位了!他怕自己再說出一句不對的話,這位就能生撕了他!

求生欲使然,醫生快速急速用平生最快的語氣趕緊解釋道,“只是因為疲勞過度引起的發熱,再加上少爺應該很少出國,有點倒時差上的水土不服,和之前胸口受過傷,所以看起來才有一點眼中,我現在已經給他掛了一瓶水了,如果晚飯前可以退燒,那基本就沒有問題了。”

對這個答案稍微感到了滿意一點,敖放抓著他領子的手微微松開了一點點力氣,又皺著眉繼續問,“那要是沒退燒呢?”

“那就只能送大醫院去了,在這裏我們的設施不足,不能給少爺最好的服務。”家庭醫生吞著口水小心翼翼地說出這句話,眼神瘋狂閃爍,特別害怕這句話被敖放聽完會暴打自己一頓。

“那我還不如現在直接送他去醫院!”敖放在心裏一過,好了不用去,不好要去,那還不如直接去保證好呢!

“這……”家庭醫生遲疑了一秒鐘,看著他更黑了的臉色趕緊說道,“主要是少爺現在太困了,已經睡下了,要是他醒過來,就可以送去大醫院了。”他可不想做這個惡人啊,敖岐那個青黑的黑眼圈,一看就是很久沒有睡過什麽好覺了好嗎?

病人主要還是需要充足的休息的!

也是。敖放一想,手指滿意地松開了他的領子,“嗯,你走吧,他好了,這個月再給你加一筆獎金。”

家庭醫生頓時兩眼發光,“好的!”獎金!那可是一筆不小的錢!他當然也很喜歡獎金啊誰會不喜歡!

美滋滋地走出老宅,家庭醫生開始惦記起這筆即將到來的獎金應該怎麽花了,所以說,高風險高回報,在敖家做家庭醫生,可不就是因為敖總出手足夠大方嗎!

這個敖放倒是不知道,不過他也不關心一個家庭醫生的想法,知道敖岐已經睡下了之後,他默默地從門縫裏面偷偷地瞄了一眼,確認了躺下床上的人睡得正熟,呼吸也比較平穩之後,他開始苦惱起來了。

作為一個不是好爸爸但是又想成為好爸爸的人,所以他現在應該做點什麽來表達他關心兒子這個事實呢?

最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敖總決定,不如就為隨時可能會被餓醒的兒子熬一鍋粥吧!

接下來,敖家老宅裏的廚房就迎接來了,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被它的真正主人臨幸的一天。

敖總作為一個被陳瓶在內心稱讚過無數次的人,他的學習能力實在是很強。

首先無師自通地學會了用網絡查找各種他需要的工具,又態度強硬地給平常來家裏為他們準備餐點的廚師打了一個電話,從對方的嘴裏掏出來了人家看家本領之後,一切準備就緒,敖總這才換上一場很少穿的常服,走到廚房面前開始忙碌起來。

因為生病的緣故,他給敖岐準備的只能是簡單的白粥,但是就是這樣簡單的白粥,他也要確定他兒子得到的是最好的!

從家裏準備的各色米缸裏面,找到廚師指點最適合熬粥的米,用清水機械化認認真真地淘洗幹凈,然後敖總看了一眼自己筆走龍蛇在旁邊用白紙記下來的步驟,一步一步認認真真按照上面走,最後總算是將鍋放到了爐竈上面。

按照廚師的說法,最好的熬制方面,是在煮沸了水之後,不斷用湯勺進行攪拌,不讓米粒過多的和鍋本身有直接接觸,敖放就真的認認真真地盯著鍋子,右手哪怕是被蒸汽蒸得紅通通的,他的動作也沒有停止過。

“咳咳……”喉嚨裏幹癢得難受,敖岐神智昏昏沈沈地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自家老宅熟悉的天花板,只是有點不太熟悉的事,這樣床有點軟,貌似,這不是他房間裏的床吧?——秉承小孩子不能睡軟床會影響骨骼生長,敖總一直以來都不同意給敖岐的房間放軟塌塌的床墊。

眼珠子艱難地向著旁邊轉了轉,敖岐發現自己的手指都有點微微發麻了,也不知道他躺了多久。

一道光線忽然閃到了他的眼睛,他下意識避了開去,下一秒,他被眼睛裏一閃而過的那個東西給嚇了一跳。

那不是,他爸房間裏面,那個純水晶做成的他爸個人雕塑嗎?他睜大了雙眼,順著那道光看過去,果然看到了一個被雕刻得英武不凡的霸氣男人,他似乎目空一切,和任何人對視上,都無懼無畏——這不是奧地利那邊的一個合作公司,送給他爸的小玩意兒嗎?

敖岐印象還挺深刻的,畢竟他爸不知道是不是還挺喜歡這個的,這個水晶先是在他們家客廳裏呆過,然後書房裏呆過,最後是在他爸的房間裏紮根了。

他聽過陳哥吐槽過一嘴,說是他爸也太自戀了點,這麽個雕塑是要放在床頭看著睡覺嗎?難道不會被閃瞎了眼睛嗎?

這麽想來……敖岐慢慢地掙紮了一下,背靠著床頭坐起身來,房間裏的風格冷厲幹凈,這顯然是他爸的房間,但是,他怎麽會睡在他爸的房間裏面?而且,他的手上還掛著水呢,就算是他睡迷糊了,難道家庭醫生也傻了嗎?

想不明白這一點,敖岐還沒來得及繼續琢磨,他的肚子先咕嚕嚕地叫了起來。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在飛機上的東西他因為沒有胃口,所以就沒有動過。

結果等飛到了家裏,他還沒來得及吃點什麽呢,就燒得昏過去了,這下可不是已經快有一天沒吃東西了嗎?

這麽想著,敖岐伸出沒有掛針的手摸了摸自己幹癟癟的肚皮,餓得他心口都有點燒得慌了,他幹脆把那瓶水給拎在了手裏,自己爬下床,準備下去覓食去。

下了樓,敖岐一邊疑惑家裏怎麽沒有人,一邊朝著廚房的方向走過去,在快到門口的時候,他的腳步忽然停頓了下來。

他爸在裏面。

而且是滿頭大汗在對著一鍋粥,態度認真得仿佛在談一個幾十億的項目。敖岐甚至目光敏銳地發現了,他爸的右手紅通通的,跟他其他地方的膚色,都不一樣。

這、他是在給誰熬這鍋粥?呆楞地站在原地,敖岐滿腦子滿心只有這麽一個問題,縱使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呼之欲出。

“嗯?你怎麽跑下來了?”大概是心有靈犀,敖放忽然不經意地看了一眼門口,頓時發現了他那個病怏怏而且傻乎乎的兒子,手裏的湯勺剛想要停下,又想起來廚師的叮嚀,他只能皺著眉頭黑著臉喝道。

“你還不去躺著?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口氣很差,簡直像是在罵人,所以他才會一直覺得他其實不是他爸親生的。敖岐在心裏暗自想著。但是他的目光,卻按照在病房裏面的時候,林業無意間和他談起的話題,觀察起了那些他以前沒有註意到的細節來。

他爸的視線先是落在他的手腕上,他手腕上怎麽了?敖岐向下一看,才發現剛才他沒註意發呆時,手裏拿著的吊瓶放得太低,已經回血了。

所以,他生氣是這個?敖岐又想了想他爸的第二個動作,他爸想要放下湯勺,但是停頓了一下卻又沒有放下,這是為什麽?

敖岐的目光很快查找到了真相,一張寫著如何熬好一鍋上好的白粥的具體步驟,其中有一句話被三條橫線表明了它的重要性,要不斷攪拌,不能讓米粒過多的接觸鍋本身——所以,他爸是因為這個,才手都紅了也沒放下湯勺?

敖岐覺得他不需要繼續找第三點了,單單是這兩點,他的心裏面忽然推翻了所有從前他對他爸的不好看法,他甚至開始有點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他爸,原來,是這麽在乎他的嗎?

“咕嚕嚕……”肚子不適時宜地響起,聲音大得敖放都聽見了,他臉上閃過一絲懊惱,他本來以為,兒子會睡得更久一點,等到他正好熬好粥而且把粥給放涼了好入口的。

敖岐感覺他好像猜到他爸在想什麽了,琢磨了一下,用有點軟軟的口氣——林業也從來不會拒絕他這樣說話的請求,“爸我好餓啊,還要多久啊?”

兒子跟我撒嬌!敖放腦子裏一道靈光閃過,他的內心意識到了這件事情之後,一激動,好懸沒把手裏面的湯勺給直接扔出去!

兒子真可愛!撒嬌也好可愛!不、不行!敖放繃著臉,男孩子怎麽能誇他可愛呢?應該是要有男子漢氣概、英俊、威武……

但、但是,兒子真的撒嬌起來好可愛啊啊啊啊!蠢爸爸敖放開始不自覺地走神,手裏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頓下來,繼續機械式的動作著,敖岐將這一幕看在了眼底,開始有些明白了,為什麽這麽多年,他一直會誤會他爸了。

實在是因為,他爸每次他一撒嬌,就會像這樣黑著臉,所以他以為他爸不喜歡他撒嬌,是在生氣,然後就不撒嬌了。

但是他不撒嬌之後,他爸好像又更加生氣……

所以說,他只是因為我跟他撒嬌,所以在普通的走神而已嗎?敖岐看著他爸這幅黑著臉模樣下呆楞走神的目光,心裏面又是心酸又是哭笑不得,他爸,真蠢啊!

幹脆走到餐廳前坐下,敖岐再次大聲地說道,“爸爸,我餓啦!”

“哦、哦。”敖放這才猛地回過神,目光倏地落在了兒子那張臉上。沒做夢!是真的!兒子又跟他撒嬌了!是因為生病了,所以變得有點像要依賴家裏的大人嗎?

那本書果然沒有欺騙我!敖放一邊忍著心裏面的心花怒放,一邊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鍋裏面的米粒。

唔、應該、大概、差不多這樣也能喝了吧?一顆慈父心最終還是比完美主義占了上風,敖放這才用水簡單地沖了沖手,把粥快速裝了出來,拿到了桌邊放在兒子面前。

想了想,他又跑去找了一個小風扇出來,也難為他能找到這個東西了。把小風扇對著那碗還熱氣騰騰的白粥拼命吹涼,敖放垂下眼睛,看著比自己小只很多的兒子,半晌,才蹦出幾個字。

“涼了再喝。”

“嗯,我知道的爸爸。”敖岐覺得他這下好像打開了什麽新世界的大門,原來,他爹這麽關心他的嗎?

又想了想,今天也不是節假日,他沒有記錯的話,今天他爸應該還要去開董事會的吧?所以他爸這是,把工作都推了,在家裏就為了給他熬這碗白粥?

這麽一想,敖岐忽然目光開始閃爍,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他爸對他不好,吼他罵他,他覺得雖然很傷心,但是受著也就受著了。但是現在他爸這麽關心他,還給他熬粥,他、他應該要怎麽辦才好呢?

兩個傻乎(fu)乎(fu)的父子就這樣,你不看我我不看你,尷尬的氣氛雖然彌漫了整個餐廳,但是同樣一種他們一直沒有默契的父子親情,也同樣傳達到了他們的心底。

相比起總算和老爸單方面交了心的敖岐,林業這邊,被他的那一通告白,給徹底鬧得睡不好吃不好了。

自從敖岐出院了之後,林業也沒有什麽探病之類的借口,能夠讓他自己出現在敖岐的面前。再加上關局又特地給他放了假期,他回到有點熟悉但是卻又十分陌生的家裏,坐在床上開始發呆。

他一年裏幾乎有三百天都睡在局裏的辦公室裏,有時候太累了,還會直接趴在桌子上就睡。至於家裏面精心裝修過的床鋪?他睡下去都覺得觸感十分的陌生,尤其是,當他最近好不容易習慣了,晚上敖岐其實會打很小聲的小呼嚕這件事。

想到這裏,林業的臉上浮現了一抹他自己都不自覺的微笑來,眼底寫滿了寵溺的情緒,腦子裏全是敖岐打小呼嚕的可愛模樣。

敖岐把原本的綠毛給染回黑色之後,因為工作的關系,還特地剪了一個適合打理的發型。平常用定型做好造型十分帥氣,但是在醫院裏沒有打理的時候,他軟軟的頭發就會慫唧唧一樣趴下來,顯得他的臉又小又可愛。

而敖岐打小呼嚕也很特別,他打小呼嚕的時候,嘴唇也會跟著輕微的顫動,鼻翼像是輕輕顫動雙翼的蝴蝶翅膀,發出來的聲音有些奶味兒,像是個十足的小孩兒。

所以說,他不能夠接受敖岐,這小孩還帶著奶味兒呢……林業的腦子裏忽然蹦出來這個念頭。

他往後一倒,躺進了床上,感覺到有點無聊。不知不覺地,他開始有點擔心起來。

那天那個姓陳的秘書說了,這一次出國,是敖岐接觸了公司裏的事業之後,第一次和別的公司商談簽約的事情,也不知道,敖岐能不能做好。

這樣的擔憂才在心裏面轉了一分鐘,他很快又打消了自己多餘的關心。以敖岐那樣的性子,只要他肯做,哪裏會有什麽他做不到的事情?

莫名覺得自己好像是老父親一樣的想法,林業都忍不住笑起自己來,還笑出了聲。

“你倒是想當別人的老爸,也不看看別人把你當什麽……”

這句話不知不覺地說出了口,林業剛才還帶著無盡笑意的眉眼頓時收斂起來,一抹掙紮的覆雜情緒在他的眉心體現得完完整整,到底,他之前那樣和那個小孩說話,會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影響呢?

林業現在甚至有點擔心起來,他當時拒絕敖岐的態度,會不會太過於強硬了一點?他的腦子裏面開始回憶起當時敖岐的表情,卻發現他的記憶裏一片空白,他當時只顧著避開敖岐那真摯熱切的目光,哪裏還會和他的視線對上?

所以,他會不會因為太傷心了,出國了之後,就不想再回來了?

這個想法剛剛在他的腦海裏出現,林業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臟微微一痛,一種莫名的心悸頓時讓他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那麽可愛的小孩,他其實,還是很喜歡和他一起說說話什麽的……

眼神裏面帶著一絲迷惘,林業看著天花板的目光有些渙散,不知道,敖岐他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比起還在家裏無所事事,也不敢主動和敖岐聯系的林業,巫黔倒是先他一步知道了敖岐生病的消息。

起因還挺簡單的,因為空間裏面的水果有點太多了,他就想到了還挺喜歡吃這些水果的敖岐,就打算給他送一點過去,結果電話一打,得,不要敖岐多說,他那氣若游絲的沙啞嗓音,已經說明了一切。

正好今天巫黔也算是有空,他也想著帶時幸偶爾出去曬曬太陽,就幹脆和時謙一起,帶上已經漸漸收斂了許多越來越像是一個真正人類嬰兒的時幸,一起出門了。

敖家老宅這邊,因為某些原因,管得比較嚴,就連巫黔他們帶過來的水果,都有人挑了幾個試毒。

巫黔倒是見過比這個排場更大的,也覺得沒什麽所謂,反正不過是例行公事,沒太在意。

倒是那個負責試毒的,一口咬下去,臉上震驚的表情頓時讓他的同伴警惕起來。

“老牙,老牙你怎麽了?”牛高馬大的同伴趕緊推了推發呆的同伴,看著巫黔和時謙的眼睛裏頓時寫滿了警惕。

被叫做老牙的人感覺到那甘美的果汁順著喉嚨滑下了肚子裏,這才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把手裏的水果塞到了同伴嘴裏。

“老六你嘗嘗!臥槽,這果子也太好吃了一點吧?我還是第一次吃這麽好吃的果子!”

老六被他生生塞過來一個果子,把嘴唇的皮給碰爛了,卻也沒顧得上罵他幾句,臉上同樣露出了一副震驚至極的表情來。

“我天,這果子,真他媽好吃!”他三兩下的,就把一個水果給吃了個精光,老牙在旁邊看著他,有點心急了,“你嘗嘗味道就成,怎麽就吃光了呢?也不給我留一口!”

老六舔舔嘴唇,回過神,厚著臉皮說道,“我這不是,太好吃了沒忍住嘛!”

老牙被他這不要臉的話氣了個半死,跳著腳罵道,“我嘗到可是第一時間就惦記著你,你這人是不是兄弟了?”

被他這麽一說,老六也覺得臉上燒得慌了,可不是嗎?人家兄弟惦記著分他一口,結果他給人幹光了,這確實說不過去。

這麽一想,他看著這一整筐果子,計上心頭,嘿嘿笑著和巫黔打招呼。

“那什麽,兄弟,你這水果哪裏賣的?能和我們說說不?我們就想買點來嘗嘗,這果子實在是太好吃了!”

巫黔正被時幸在他腦袋上爬,而引起了時三歲的不滿,一邊哄著時幸下來,一邊還要親親摸摸哄著時三歲,忙得不可開交呢!

聽到老六的話,他勉強分出了一絲的註意力,“這就是我自家果園裏種的,要是你喜歡的話,可以和我直接訂購,就是這價格有點小貴。”他也是被這老六這麽一說,才想起來,他好像又多了一個可以賺錢的法子。

“可以啊兄弟!你這果園打理得真好!貴不是事兒,我們哥幾個工資不低,這樣,你給留個名片唄?也好聯系你啊!”老六頓時打蛇順桿上,識趣地接過話。

“成,你等等。”巫黔正想好松開手,找一下放在車裏的名片,結果他的右手被時幸抓著試圖往嘴裏塞,時謙見狀,絲毫不輸陣,也拿起他的左手開始細細密密的親吻。

任誰看,巫黔都是沒有可能騰出手來的了……

老六也不瞎,這麽一琢磨,得了,這兄弟小孩愛人的醋勁都挺大的啊!他摸出了自己的手機,“兄弟你報個號吧,報個號也成。”

巫黔這才無奈地用唯一得空的嘴巴說出了一串數字,剛說完,時謙就帶著一股子酸味湊上來含住他的嘴唇,“不想讓你的電話給別人知道。”

我也知道你不想,所以報的是你的電話號碼,你難道沒註意到嗎?巫黔既覺得心裏甜得冒泡,又覺得有點無奈起來,但是說實在的,作為一個男人,他還是很享受愛人對自己的這種占有欲的,這讓他覺得,很有成就感。

“好勒!記下了,你們可以走了。”再看下去,感覺眼睛可能會爛掉。老六趕緊沖著他們比了一個大拇指,就把人放行了。

至於車子一走,他就被老牙撲過來讓他交出電話號碼這件事,巫黔就不知道了。

好不容易總算能夠繼續前進了,沒一會兒,巫黔在這一大一小要把他給鬧得沒勁兒之前,總算抵達了敖家的老宅。

敖岐身體稍微好了一點,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吃過他爸熬的那鍋粥之後,他就生龍活虎了不少,現在已經退燒身體也不覺得發軟發酸了。

他一看見這兩大一小還帶著一筐水果走進來,眼睛頓時一亮。

“巫叔叔、時叔叔,還有幸兒,來,讓哥哥抱抱!”他和梁夕一樣,比小妹妹這樣可愛又軟萌的生物喜歡得不得了,勉強打完招呼,手裏一個轉彎,就把巫黔頭上趴著的時幸給抱了起來。

時謙趁機纏了過來摟住巫黔的腰肢,心裏面漸漸地有些小後悔,有了時幸之後,他好像在巫黔心裏的地位降低了!

最起碼這幾天就是這樣!

巫黔不知道他在琢磨這個,只覺得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黏人,就安撫性質地親了親他的側臉,畢竟在別人也不好太過於過火,拉著時謙在身邊坐下,巫黔這才關心起敖岐的身體來。

“之前是發燒了吧,現在看起來,好像是好了不少了?”他的天眼在這方面的效用也不錯,一個人生病的時候整個人的氣息都有些虛弱,現在敖岐看起來就是有那麽一點,但是不嚴重,他推算應該是已經好了不少了。

果然,和時幸正在玩你猜猜我是誰的敖岐聞言擡頭沖著他露出兩排牙齒笑得燦爛,“是啊,喝了粥之後就退燒了,再休息一下應該就沒事了。”

喝了粥之後?巫黔有點納悶,不應該是吃了藥之後嗎?

時謙倒是比巫黔更懂這種說話方式的小心思,他琢磨了一下,林業肯定是不可能熬粥的,那敖岐這麽興奮的意思就是代表……

“你和你爸合好了?”

時謙話音剛落,敖岐立馬就眉毛輕輕上揚,那種張揚中帶著點小得意的表情,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原來是這樣,他居然沒有想到。巫黔在心裏想著,祝賀道:“那真的是太好了,看來敖總還是很關心你的。”那樣的一個總裁級別的男人能夠給兒子親自下廚熬粥什麽的,想來是敖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確實不低了。

最起碼,不是他們之前誤會的那樣,是一個根本不在乎兒子只知道工作的工作狂人。

說起來這樣,敖岐就忍不住有點小得意,心裏有些想要炫耀他的發現,卻註意到了,巫黔正在小聲誇獎著時謙的機智,並且當著他的面就獎勵了時謙一個親親,他的心底頓時有一絲黯然,腦子裏情不自禁地將自己和林業代入了這一幕,情緒不自覺間有些低落。

“對了。”滿足了時謙的索吻,巫黔這才起身把整筐水果給拎過來,單手。

敖岐:……所以為什麽我身邊認識的人,都是這樣的大力士?同樣是男人,他總覺得,他很受傷。

“最近家裏的果樹都結了不少果子,帶一點過來給你嘗嘗。”巫黔說起來這個,還有些感嘆起時謙的細心來。

其實本來他是打算每一種水果都送一點給敖岐的,但是這個打算卻被時謙給打消了。

“雖然說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利益關系,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阿黔你空間裏的水果不同季節的都有,你真的覺得,把這些不同季節成熟的水果都拿過去,好嗎?”最後兩個字,時謙說得很輕,但是他的語氣裏卻帶著明顯的提醒,這讓原本沒有想到這些的巫黔,心裏有些窘迫,但是卻又替時謙的貼心感覺到像是喝了蜜一樣甜。

“我知道了,那我們就只拿當季的。”

於是乎,他們現在帶來給敖岐的,都是當季的水果,所以之前負責檢查的老牙和老六也只是驚訝水果的美味,沒有發現什麽別的異常。

“嗯,謝謝巫叔叔和時叔叔。”敖岐很有眼見力的同時感謝了兩人,果然下一秒就看見了那個美青年臉上帶著滿意的神態。

所以說,謝人的時候一定不能忽視了對方的家屬啊……敖·機智·求生欲強·少年·岐這麽想道。

“對了,這些水果,我能分一些給林業嗎?”敖岐有點不太好意思地問道,悄悄地舉起了時幸的一只小爪爪擋在他微微發熱的臉前,作為一個擋箭牌。

看樣子,他們兩個是分不開了?巫黔對於這兩個同為正桃花的人其實還是很看好的,不管是敖岐還是林業的人品,都是他們認可的,更不用說,林業和敖岐本來就有著屬於他們之間的緣分了,對於敖岐的這個請求,他也不覺得驚訝。

“送給你就任你處置了,不過既然你要分給他,那正好了,本來我們還打算去他家一趟,那他的分量一起給你吧,反正給你也是一樣的。”巫黔一邊說著,一邊牽著時謙起身準備去外面的車上拿。

給、給我也是一樣的?敖岐耳朵裏嗡嗡嗡的,就只聽見了這一句話,一張臉頓時燒成了猴子屁股,這下時幸的爪子都擋不住了。

也好在家裏除了他沒有別人,時幸也不懂這樣大人的情情愛愛,她只是覺得這個小哥哥真好人,和她玩游戲玩得她很開心。

她揮了揮小爪子,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意,張嘴還會吐著泡泡,啊啊啊地想要說什麽,手舞足蹈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的歡樂。

剛走到外面的車上拎下來一筐水果,身邊的時謙眼尖地發現了什麽,“阿黔,他來了。”

“嗯?誰來了?”巫黔擡起頭,順著時謙指的方向一看。

遠處坐在駕駛座裏,看起來有些精神不濟的,可不就是他們剛才還提起的林業嗎?

“沒想到啊,他居然會跑來這裏。”巫黔還以為,林業會察覺到敖岐的態度之後,就和他拉開距離呢!畢竟林業看起來就像是那種理智的人,所以才是刑偵隊智腦一樣存在的副隊長啊。

林業也遠遠地就看見了——仿佛集萬千星光於一身的時謙,時謙的身邊那個人是誰自然就不用猜了,用屁股也能想得到了。

他開著車靠過來,看見巫黔拎著那筐水果,立馬就上前幫忙一只手提起來。

“我來吧,你們也要過來探病嗎?”

“嗯,你也知道他生病了?”巫黔也不阻止他的動作,反正也是要給林業的,給出去的果筐怎麽處置,是它的主人的喜好了。

林業微微一頓,被對方家裏的那位秘書打電話過來告訴自己敖岐生病了這件事,他覺得,他實在有些說不出口。

巫黔也不是一定要知道這個答案,就和林業一起又回到屋子裏。

敖岐耳朵還紅著呢,結果一看見林業走了進來,這下可好,脖子也徹底紅了,整個人比發燒狀態還像發燒,心思就差沒直接刻在了他的臉上。

林業看他這幅反應,也有些扭捏起來,目光閃躲著不太敢看敖岐,卻給了後者一個錯覺,敖岐剛才還發熱的臉頰,頓時像是被摁進了冰水裏面一樣,滋地一下慘白了一片,整個人看起來都有點恍惚了。

“既然林業過來了,那這兩筐水果你們兩個商量著解決吧,我們病也探完了,還要帶幸兒出去曬曬太陽,就先走了。”巫黔一看這架勢,極有眼色地打著哈哈決定徹底,指使著時謙去把快要巴上了敖岐整張臉的時幸給‘撕’了下來,夾在腋下直接打包帶走。

大廳裏就剩下目光閃躲的林業,還有呼吸都變得有些小心翼翼,臉色過分慘白的敖岐了。

還是林業的理智先回籠了,他看著敖岐那張慘白的臉就明白他誤會了,心裏倏地莫名心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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