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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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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暗沈沈的, 這片山林裏不覆以往那樣清亮的夜色, 原本應該出現的星空和月色尋找不到分毫, 整個山林裏都盤旋著一股極重的黑灰色霧氣,它們如有實質一般在這山林裏糾纏縈繞, 時而分作一個個哀嚎的陰靈,時而合則一條水桶腰般粗壯的巨蟒,那蟒頭猩紅, 陰氣化作的舌尖上面化作三條叉子, 搖頭晃腦地在山林裏不斷往返。

山風沁骨般寒冷, 繼續躲在樹洞裏的聶承只覺得自己兩眼昏花, 眼前突然閃過一大片一大片的記憶,潛意識裏, 他不由得醒悟了一件事情, 他快要支持不住了。

然而他依舊沒有做聲, 唇邊咬著的是不知名植物的莖稈,只要他用力一吮, 就能夠從裏面獲得甘甜的水分,讓他繼續支持下去, 只是聶承卻沒有這麽做。

他能夠聽見,就一樹洞外面, 不超過一米的地方,有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聲線極細分不清是男是女, 但是卻隱約給他帶來一股不安的感覺,甚至眼下他這樣的情況,那聲音讓他感覺到的危險性,實在是太大了。

不能出聲。聶承想。

他如果不想被外面的東西給發現,就絕對不能出聲。

咬緊了牙關,聶承開始對自己催眠起來。仿佛除了身體之外,他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肉體存在感,他要控制自己的神智,讓這些肉體上的痛苦不會被發洩在精神裏,讓他崩潰,讓他發狂。

聶承不知道的是,如果他現在往外爬出去看的話,就會發現浩浩蕩蕩的陰魂在這密林裏,它們保持著人形的模樣,但是面孔發白四肢僵硬,嘴裏吐出來的聲音全都是些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不斷在這附近尋找著什麽,一副不掘地三尺不放心的模樣。

一只陰魂在樹邊打轉,它的模樣有點奇怪。

其他的陰魂看起來好歹都是人類的模樣,只有它,腦袋上並不是人類的頭顱,而是一只狗。

它俯下身子,四肢像是一只真正的狗一樣在地上趴在,它的鼻子不斷在這顆樹旁邊嗅來嗅去,那顆狗頭上露出一絲疑惑的表情來。

它怎麽總覺得,這個地方聞起來的味道,好像和其他的地方有些不太一樣?

它的鼻尖不斷聳動,很快就順著不一樣的味道嗅到了樹洞洞口的方向。

確實不一樣。它的鼻尖很快就嗅出了更多的東西,這裏,有血腥味!

狗頭上頓時閃過一絲亮光,它目光炯炯地看著這個地方,伸出一只手刨了刨,打算繼續聞聞,到底是哪裏不一樣。

樹洞裏面,聶承的耳朵裏忽然聽見了一片呼吸聲。

很沈重,很明顯,這呼吸聲聽起來竟然就像是在隔壁一樣明顯!

他頓時繃緊了心,整個人的肌肉都下意識想要緊繃起來,卻很快在他的催眠下,保持了松弛自然的動作。

“呼~”一道呼吸聲突然打在樹洞前偽裝的樹葉上面,那細微的聲音在聶承聽來,卻絲毫不亞於一聲巨雷,他完好的左手頓時微微捏成了拳頭,嘴裏的莖稈也被叼得死死的,疲憊至極的雙眼落在洞口面前,眼底閃過一絲絕望,下一秒卻又化作一個兇狠的眼神,充滿血絲的雙眼仿佛只要一旦被發現他的位置,他就會立即沖上去!

“吱吱~”一只老鼠模樣的動物忽然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它有些慌不擇路地從樹洞裏往外一沖,卻正好趴在了那個陰魂的鼻子上,冰寒的呼吸打在它的皮毛上,它頓時一驚,爪子下意識狠狠抓了過去。

“嗷!”那陰魂猛地彈身而起,一只手捂著微微被抓得破了皮的鼻子,僵硬的身體讓他的動作失去了靈活性,根本來不及抓住那只小東西,就只能看著它倉皇地穿過一個個陰魂的腳邊,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發生了這麽一出,那陰魂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了,它僵硬地擡起四肢,不再用心尋找,只搖搖晃晃地游蕩,面上的表情渾渾噩噩,仿佛失去了神智。

好險!

聶承在樹洞裏冒出了一身冷汗,他差一點抑制不住自己的呼吸聲,等到那片腳步聲稍微遠去之後,他才終於放松了一口氣,下意識地從嘴邊的莖稈裏獲取一絲絲甘甜的水分,安撫他方才被嚇得幾乎丟了魂的神智。

也是這時,他才反應過來,是了,他早就發現這個樹洞裏是有生物生存過的痕跡,現在想來,說不定就是松鼠之類的小動物,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只是沒想到,他無意中找到的樹洞,樹洞的原著民居然還救了他一命。腦子裏忽然想起以前出任務的時候,他曾經見過的一只寵物狗,那時聶承十分不明白,為什麽他們被派去救的那一位都那樣危險的境地下了,還要帶上他養大的那只寵物狗,那只狗已經年邁得他們不得不專門讓一個人騰出手來抱著它,當時因為那只狗,他們的任務難度加大了不少,到最後,那只狗也沒有和他的主人一起脫險。

聶承始終記得,他們在要上車轉移的時候,那個抱著狗的人是最後一個上車,他剛一坐上去,那只狗就突然自己從車子上一躍而下,年邁的身體發揮出了不符合它年紀的實力,很快就沖著反方向消失不見。

後來,他們的任務成功了,保護著那個人成功脫圍,但是那只狗狗,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它到底是生是死。

腦子裏閃過紛亂的思緒,聶承眼前漸漸開始有些模糊起來,恍惚間,他突然在想,如果哪天退役了,不如和那個家夥一起,養兩只狗吧,到時候一只隨他姓,一只隨自己姓好了,就是不知道,那個家夥願不願意?

罷了,就算願意,他現在這樣,也不一定能夠活著離開了……

“也不知道那家夥到底怎麽樣了……”腳下不斷緊跟在巫黔的身後,聶晟心裏思緒慌亂,他們已經在這山林裏跑了足足有一個下午了,沒有想到這片樹林居然如此之大,他們按照那個煙的方向一直在前進,但是事與願違,這山林裏的路卻不是那麽好走的,期間他們甚至碰到了一片斷崖,不得不生生又饒了遠路,才繼續找回那個方向。

眼看著天色一點一點變黑了,聶晟的心情也跟著一心一心沈了下來。

天黑了,再要找到人,就不是那麽的方便了。

他幹這一行比誰都要清楚這個道理。

“吱吱吱~”一只小松鼠突然慌慌張張似的從樹林裏沖出來,一個沒註意,直直撞到了聶晟的腳下,兩只綠豆般的眼睛頓時一翻,直接昏了過去。

聶晟的腳步猛地一頓,巫黔和時謙也立即發現了他的停頓,“怎麽了?”巫黔看著他,難道是聶晟覺得累了?

“這、這個小家夥,好像被我撞到昏過去了。”聶晟小心翼翼地捧起身子還沒有他巴掌大的小東西,一臉茫然地看著巫黔。

哪裏來的小松鼠?還這樣的蠢直直撞到了自己的腿上!聶晟對自己的身體心知肚明,他們這些人奔跑中的時候,雙腿簡直就像是石頭一樣堅硬,也難怪這麽個小東西一撞就暈了。

巫黔和時謙都沒有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意外,一直緊繃的心情頓時被這個小意外緩解了幾分,巫黔看著那只松鼠暈倒裏身體還在細微的一抽一抽,頓時忍不住笑了,走過去從聶晟手裏接了過來。

“給我看看吧。”巫黔接過來開天眼看了一下,沒什麽大事,全身都完好無損,估計只是被撞得暈了,過一會兒就能好了。

“嗯?”目光向下一滑,巫黔頓時輕聲驚疑了起來。

“怎麽了阿黔?”時謙立馬走了過來,目光裏毫不掩飾他的擔憂神色。聶晟看了一眼這兩人,想了想,也還是湊了過去。

雖然當電燈泡不太好,但是萬一巫大師有什麽事情呢?

“它的爪子上,帶著點陰魂的氣味。”巫黔一勾手,輕飄飄地把纏繞在這小松鼠爪子上的陰氣給勾走,那小松鼠頓時有了反應,眼皮子開始骨碌碌打轉,沒一會兒就醒了過來。

“那些陰魂連動物也不放過?”聶晟張了張嘴,有些不敢置信。他剛才聽巫黔在路上和他科普,那些村子裏的陰魂們,全都是死人沒錯,但是他們占據操控著的,卻不是他們的身體。

那些身體大多數都是老弱病殘,看起來和僵硬的屍體沒什麽區別,它們既不是人,但是卻有可以叫做人。

操控著屍體的陰魂被束縛在那些殼子裏,但是只要它們找到鮮活的生命體,就能夠將那個生命體的魂魄拉進它們現在這僵硬的殼子裏,然後占據那些鮮活的軀殼。

但是,那些東西就連這麽小的動物也不放過嗎?

“不是。”巫黔搖頭,這個小松鼠只是爪子上纏繞著這麽點陰氣,看起來更加像是它情急之下抓到的。

而且……

“它的尾巴上有血。”時謙皺著眉頭,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醒過來之後還在巫黔手上打轉的松鼠,眼睛卻犀利地發現了這只松鼠尾巴上面的一絲血跡,很新鮮,看起來甚至還沒有幹。

但是不是這只小松鼠的,它身上沒有傷口。

!聶晟頓時又驚又喜,“是、會是聶承的嗎?”

“不好說,我們快走吧,既然血跡沒幹,那附近說不定就能找到他了。”巫黔發現時謙看著小松鼠時那股嫌棄中帶著一點不爽的目光,想了想,隨手把松鼠放在一顆樹上,那只小東西立即機靈地順著大樹往上爬,很快整個身影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時謙看到巫黔沒有留下那只小東西,心裏有些滿足,伸出就想要去牽住巫黔的手,他們跑了一個下午了,因為跑起來不方便,巫黔一直沒讓他牽手,他覺得他已經忍耐到了極限了。

“別鬧。”巫黔一邊躲過他,一邊在前面帶頭繼續跑起來,聶晟緊隨其後,時謙的目光裏頓時閃過了一道強烈的不滿,他的腳步自發自覺地跟了上去,但是眼臉卻不知不覺垂了下來,遮住了他那雙好看的淺金色瞳孔。

阿黔……

阿黔難道是在嫌棄我了嗎?他好難過,明明阿黔也是愛他的,但是那麽在意他一直對他那麽好的阿黔,現在卻不再看著他了,目光裏有了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情,他再也得不到阿黔的關註了嗎?

他眼裏的某種東西,看起來越來越偏執,那淺金色的眼眸也漸漸地加深,變成了暗金色的瞳孔,就算低著頭,也能看出來裏面醞釀起來的風暴是多麽的驚人。

一股股無形的氣勁突然盤旋而起,它飄蕩在這片陰氣濃厚的山林裏,很快就凝聚成一條無色的像神話中的龍一樣的模樣,張開的龍口仿佛在嘶吼,不斷在游走的陰靈身上撕扯下一片又一片的陰力,很快它的身邊,就被清空了一大片凈土。

“是什麽人動了我的陰靈?”一個身穿黑色長袍,就連臉上也掛著面具的沙啞男聲在不遠之外的一個山嶺之上猛地擡起頭。他的腳下,一個用不知名紅色液體勾勒出來的大陣將原本青翠鮮嫩欲滴的草地完全燒焦成一大片幹枯的黑地,無數嘶吼著的陰魂在陣法裏不斷試圖掙紮沖出來,但是不過都是虛無,那大陣竟像是極厲害的東西將他們死死鎮壓在大陣下面,無論怎麽哀嚎掙紮,也無法脫離這個大陣的鎮壓。

“大人,其他的也都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差那群東西了。”黑袍男人的身後,很快走過來一個灰袍男人,只是這個男人並沒有遮掩起他的面容來,過分陰柔的面容讓他看起來比那些陰魂更像是陰魂,他舔了舔唇角,一聲嬌笑,心裏不由自主地開始幻想起,他們的目的到達之日,會是什麽樣的模樣?

“走吧!”暫且放下了這邊的事情,黑袍男一甩袍角,很快就帶著灰袍男人消失不見了。

而剛才在他腳下的大陣,也隨著他的離開,化作一片平靜,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與此同時。

“嗯?好像前面的陰氣減輕了不少?”一個白眉老頭仙風道骨地沖著一個方向看了好一會兒,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

他已經帶人進來這片地方好幾天了,這裏的陰氣極重,他現在都有點分不清是不是他被陰氣入體之後產生的錯覺了。

“前輩你是說那邊的方向嗎?其實我也感覺那邊好像亮了一點,不那麽黑了。”跟在他身後畢恭畢敬的青年也同樣開口,望著老者背影的目光裏充滿了濡慕和尊崇,這些天他跟著這位前輩跑來跑去,這才知道,他們以往在部門裏做的那些,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哪裏比得上這一位的付出?

“覃小子,老夫還是有點不放心,我們走一趟,如何?”

這兩人赫然就是前不久一起離開特殊部門的訣陽子,還有被他親自點名帶走的步覃。步覃聽他這麽說,立即答應了下來。

“既然前輩覺得不放心,那我們就出去再檢查一次吧。”

“走吧!”訣陽子點點頭,手袖輕輕一拂,步覃頓時覺得自己的身體變輕了不少,立即跟上了訣陽子的步伐,兩個人一前一後沖著那個看不見的龍形生物而去。

撕扯著陰靈的龍一點一點變大,漸漸地從一條小龍變成了一只長出龍角來的巨龍,它盤旋所過之處,所有的陰靈都紛紛退避三舍,不敢靠近它的身邊,生怕下一個被撕扯拿去進補的就是它們。

那條龍漸漸變長,跟在巫黔身後低著頭的時謙眼睛裏的暗金色也漸漸地變得極為濃郁,那抹異彩仿佛能活過來一樣,很快在他的眼底淺淺地游動起來。

以前明明阿黔一直把他當心尖尖,為什麽現在告白了,阿黔反而不理他了?那樣被寵著捧在心裏的日子竟然仿佛只在夢裏——可現在他已經和阿黔在一起了,為什麽阿黔仿佛不珍惜他了?是他做得不好嗎?難道阿黔不喜歡現在的他嗎?

紛亂的思緒不斷在心裏滋養變得更加沈重,那條龍也漸漸變得更為兇狠,不遠處的訣陽子帶著步覃已經快要接近了那一片地方,越是靠近,他們越是發覺到這一帶附近的陰氣確實稀少得很,兩個人的腳步頓時變得更快,訣陽子甚至已經加速,先步覃一步,就要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牽手嗎?剛才手臟了。”一道熟悉至極的溫柔聲音響起,時謙低著的頭顱猛地擡起,巫黔沒有錯過他那暗金色的眸子,心裏暗叫一聲果然。

他沖著時謙伸出手,手指上還帶著濕巾紙擦拭過後才會沾染上的酒精味,他假裝沒發現時謙那雙金光游動的眼睛,神情自如地又問了一句。

“我想牽你的手,還是你嫌棄我擦得不夠幹凈了?”

一瞬間,時謙眼底的暗金色迅速褪去,變成了一片熟悉的淺淺鎏金色,他的手指也下意識地伸出去和巫黔十指緊扣,巫黔抓著他帶了一步,兩個人很快就並排一起前進。

目光落在被主動牽著的手上,時謙的視線又忍不住在巫黔的側臉上打轉,巫黔感受到這股來自男朋友的熾熱目光,也忍不住回望過去,頓時發現了時謙眼底的覆雜情緒。

……他果然沒想錯,這家夥從前被他寵習慣了,現在雖然黏黏膩膩的,但是多少會覺得有些失落感吧?

心裏這麽想著,巫黔的目光落在時謙那雙專註得仿佛除了他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的眼底,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心跳卻微微加速起來。

“阿謙。”他喊了一聲,然後抓著兩個人交握的雙手,把這個盯著他看不放的人好看到他都想過要不要給這個人的手上保險的修長手指放在唇邊,很是淡定地親了親。

親你一下,再主動膩歪地喊你一聲,總歸不會還在心裏覺得不開心了吧?

他也不是很懂怎麽樣和別人談戀愛,所以這幾天總覺得哪裏都有點怪怪的。

不過他想來想去,也算是想明白了。既然他是覺得時謙主動黏著他有點奇怪,他更習慣那個被他寵著被他嬌慣著的時謙,那不如就按照他想的那樣,主動一點寵著這個家夥,像以前一樣,他想要的想聽到的想看到的,都主動給他吧,反正最後,自己也會很開心就對了。

阿謙。時謙眼底的郁氣徹底散去,他忽然有些飄飄然起來。他覺得,他好像會飛?每一步踏出去本來就不需要費上什麽力氣,現在他更是覺得,每一步都有身邊這個人帶著他,他好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只需要依賴著身邊的人,就能夠飛起來一樣,那種感覺,頓時讓他眼底勾起一抹深深的笑意。

巫黔看他笑了,心裏莫名地湧起了一絲滿足感。他突然回憶起來,大學的時候,和老大他們為了美人一笑抓耳撓腮的那些日子。現在想想,他該不會從那個就……

轉念一想,巫黔突然又覺得當年的自己真的是太有遠見了,好在當初養成了好習慣,不然的話他現在,還不知道應該怎麽面對先和他告白的老五呢。

現在想來,應該只要把這個人寵到無時無刻不在笑,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張牙舞爪的巨龍沒有顏色的眼珠子忽然閃過一抹金色,瞬間就這樣消失不見了。緊跟著,兩個身影快速落在了它消失的地方。

“……奇怪了,明明就應該是在這裏。”訣陽子感受著這一片空白到幾乎找不到一絲陰氣的地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剛才這裏還能夠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這裏,怎麽會突然一下就不見了?”

“會不會是因為發現我們過來了?”步覃的速度要稍微慢上一些,但是也很快地就跟在訣陽子前輩身後落了下來,聽他這麽疑問,忍不住開口說道。

“不,這不可能。我明明剛才已經感覺到了,怎麽可能一眨眼就憑空消失了?連個影子都看不見?”訣陽子臉上的表情帶著一絲不敢置信,以他如今的能力,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能夠做到這麽完美的不驚動他全身而退?

他甚至連影子都沒有看見!

時·牛批轟轟·謙享受著被主動牽手的好心情,腦子裏完全被巫黔喊的阿謙兩個字給占領了。

他叫二狗子阿黔~二狗子喊他阿謙~

阿謙阿黔,聽起來就像是一對!

特別容易滿足的美青年臉上掛著濃郁的幸福笑容,覺得有點奇怪為什麽身後兩個人降低了速度的聶晟只看了一眼,就頓時立馬扭過頭去,面無表情地在心裏狠狠吐槽。

如今這個世界,對單身狗真的太不友好了!

時謙心情倍兒棒,對他們這次出來的目的也終於上心了一點,拉著巫黔忽然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大發慈悲地告訴聶晟,“這裏,有和那些東西不一樣的氣味。”

雖然說吧,他知道這兩位都是有本事的人,但是有不一樣的氣味什麽的,兄弟你屬狗的嗎?

聶晟忍不住在心裏又吐槽了一句,才看向巫黔。

巫黔卻沒有看著他,反而是牽著時謙的手不放,在他說有不一樣氣味的地方打轉,視線頓時落在了一棵大樹上。

“這裏。”

他指著聶承藏身的那棵大樹,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聶晟頓時撲了過去,“他躲在這?”手指快速扒拉起這塊地方,聶晟心裏越發的驚喜起來,一定不會錯了!絕對是在這!這種掩體的手法!

沒多久,他就扒拉出一個不小的洞口,洞口露出來的那雙腿,顯然就是他最熟悉的那個家夥的!

“聶承!”他驚喜地大叫一聲,就打算鉆進去看看人怎麽樣了,後面站著的時謙卻嫌棄地說道,“讓他自己出來啊,你這身板,擠得進去嗎?”——聶晟可不是什麽瘦弱的人,他身上到處鼓鼓囊囊的肌肉,在加上裏面那一位,只怕是要把這個樹洞都擠爆了,也擠不進去吧?

“也對!”聶晟一拍腦袋,伸手就要去抓裏面的人露出來的腳,“聶……”

“哧!”一把明晃晃的軍刀直接捅在了他面前,緊跟著的,是聶承那熟悉但是卻沙啞至極的聲音。

“你不是一個人來。”

聶晟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沈聲道,“對,我帶了那兩個人來,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幫我找到我身上問題的大師。”

裏面的人微微一動,過了好一會兒,才從裏面鉆出來了一個和聶承氣質很相似的人。他的身上到處都沾染上了發硬發黑的血跡,露出來的皮膚上也都是傷口,嘴唇倒是因為有水源的關系沒有幹裂開來,只是他那雙眼睛,顯然已經疲憊至極,滿眼的血絲暴露了他最一段時間以來過的是什麽樣提心吊膽的日子。

巫黔在打量聶承的同時,聶承也在打量他們兩個。

年輕,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第二個反應,則是視線在巫黔和時謙十指緊扣的雙手上面打了一個轉,方才緊繃成一條線的神經頓時放松了下來。

不管是騙子還是高人,只要是有弱點的人,他就不擔心了。

“來得正好,這位、巫大師,我覺得你們說的魔種,我身上應該也有。”直接一屁股在地上躺了下來,聶承放松著蜷縮太久已經僵硬的四肢,沖著三個人露出一個明悟的表情。

“你怎麽了?”聶晟頓時急了,什麽叫應該也有,這意思是,聶承這家夥身上的魔種也有反應了?

“別急,你不是帶了大師來幫我嗎?交給專業人士吧。”聶承看著這家夥跳腳的樣子,努力用腳尖輕輕踹了踹他。

又不是要死了,這麽大反應幹什麽?這個家夥還是這樣,看著面子上硬,實際上心軟得不得了。

“不是應該,是確實。”巫黔拍了拍時謙的手,松開了和他握住的手指,從包裏面掏出了一個他們都很熟悉的東西,是那粒魔種。

之前他們看到的這粒魔種,現在像是碰到了什麽生死仇敵一樣,魔種上的魔氣不斷地沖著地上的聶承張牙舞爪,如果不是隔著玻璃瓶,估計它就要跳出來,和聶承大戰三百回合了。

“魔種似乎彼此之間有感應,它應該是發現了你身上同樣有魔種,所以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巫黔一邊說著,一邊照舊拿出了工具,轉念一想,視線先落在了時謙的臉上,看到他一臉甜蜜地看著自己時,才松了一口氣,蹲下身去準備幹活。

“這就是魔種嗎?”闔了闔眼睛,聶承緩解著眼睛裏的不適,一雙眼睛通紅地看著那個玻璃瓶裏不符合科學的玩意兒,突然露出一個嫌惡的表情。

“這玩意兒,還真惡心。”

聶晟踢了踢這家夥的小腿,“都這時候了,你還覺得惡心個什麽啊!”他看著巫黔直接撕開聶承的衣服,露出來腹部一大片猙獰的痕跡,聶承身上的魔種似乎沒有他的發作那麽厲害,但是卻也同樣讓聶承本身應該十分優秀的八塊腹肌,變成了像是老樹皮一樣猙獰的模樣,估計按照這個發展下去,聶承的內臟就會因為魔種的關系萎縮,最後直接面臨死亡,這可比他一只胳膊出事,要嚴重得多了。

“不介意的話,麻煩幫我按住他,不要讓他亂動。”巫黔看了一眼魔種所在的位置,不得不說,他還真的不是很想下手,這樣位置要是放在一般的手術上,那就是直接要了聶承的命。

“好。”聶晟頓時大踏步上前,直接雙膝一跪,就把聶承的雙腿抓得死緊。

聶承卻不以為然,“大師你直接動手吧,我不怕痛,我們嘗過的痛,絕對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他在任務中出生入死,早就已經品嘗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疼痛了,還有什麽樣的痛是他不能忍得呢?

笑了笑,巫黔沒說話,眼睛卻示意時謙過來幫忙按著聶承,如果不是有這麽兩個大男人,他還想幹脆浪費一張定身符把人給定住得了。

感覺到雙手也被人給按住了,這種受人控制的感覺讓聶承眉頭一挑,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眼睛上閃過一道白光,緊跟著一股仿佛靈魂被撕裂一般的痛楚直接讓他低吼出聲,那淒厲的叫聲讓聶晟幾乎是戰戰兢兢地按住他的雙腳,眼睛裏閃過一絲淚光還有一股濃濃的恨意。

巫黔這次算得上是熟能生巧了,在魔種寄生的位置直接下刀,一粒比聶晟身上挖出來要大上許多,隱隱約約看得出來像是一枚小型心臟的魔種,就被他小心翼翼地挖了出來。

“……艹!”等到那股讓他靈魂都感覺到被動蕩的痛楚過去之後,聶承忍不住低低罵了一聲,手指下意思摸向了腹部,卻摸到了他完好無損的腹肌,頓時猛地坐起身來。

“這!”他驚悚地看著自己毫無受傷痕跡的腹部,上面的汗毛根根可見,卻找不到任何一絲的傷口,也沒有了這幾天那猙獰的變化後的痕跡!

“這沒什麽,我的胳膊也好了,你看。”聶晟明白他現在的想法,他可不也是被嚇了一跳嗎當時?他一撩袖子,粗壯有力的胳膊頓時露出來,同樣完好無損,沒有任何一絲的傷痕。

聶承頓時反應過來,這怕是就是大師的傑作了,他的心情有些覆雜,擡頭正打算和大師道一聲謝時,卻眼神瞬間變得古怪了起來。

只見那位大師把他身上的東西收好了之後,就非常主動地,抓住了另一個男人的手?還放在嘴唇邊親了親?親了手指還不算,還挨過去親了那個美青年的臉???

“謝謝阿謙幫我的忙,下次帶著手套吧,別弄臟了你的手指。”巫黔把時謙的手指根根擦幹凈之後,才看著時謙的眼睛溫柔地說道。

時謙聽著,露出了十分熨帖的笑容來,他靠近巫黔的肩膀,和他親昵地頭抵著額頭交換著呼吸,“好,我願意給阿黔幫忙的。”

而且他也沒有弄臟他的手指,雖然看起來動作時他碰到了,但是實際上,那不過是他做出來的一個假象罷了。

只不過,這一點他當然不會誠實地說出來了,畢竟他還是非常享受阿黔給他擦手指這樣的舉動的,再說了,他也沒有必要拒絕阿黔的任何體貼。

聽到了滿意的回答,巫黔這才又把註意力放到了聶承身上,“對了,我看看你身上有沒有其他的……”他開了天眼的眼睛落在聶承的身上,突然住了嘴。

“怎麽了?”聶晟一看他的表情不對,立馬著急起來了。

該不會是聶承身上還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吧?這家夥有這麽倒黴嗎?

臉上的古怪稍微收斂了一點點,巫黔看了一眼著急的聶晟,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聶承,這兩個人的身上,居然有一道紅線漸漸凝實起來,按照他對紅線的了解,這兩個人,怕是雙方的正桃花啊!

聶承的觀察力比聶晟那家夥要好多了,他註意到巫黔的表情只有一絲古怪沒有太大的情緒,然後他看著巫黔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一眼那家夥,心裏面忽然有所感觸,這是,發現他們兩個身上有什麽了?

他的目光也忍不住落在了聶晟那家夥身上。

他很擔心自己,聶承能看得出來。那種眼神裏表情裏甚至整個肢體語言都要透露著他對自己的關心,可是,為什麽呢?聶承有點想不明白,就如同他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麽那條狗要跳下能夠活命的車,義無反顧地朝著反而的方向跑走一樣。

“聶晟你先別急,不是什麽大事,他身上很幹凈,我沒有發現有陰屍蟲。”巫黔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紅線的事情來。

他看這兩個人的紅線目前只是凝實了一個線頭,也就是說,這只是他們彼此之間的感情剛剛開始,他不認為把這個告訴他們會有好處,相反,他倒是見得多了,因為知道彼此之間有紅線結果卻因為太過於篤定對方不會離開自己,反而越發的恃寵而驕最後卻硬生生將紅線自己扯斷的情侶。

“聶晟?”聶承眼神頓時古怪起來,這家夥,和這兩個人報的假名居然是用的他的名字嗎?

聶晟,真名叫做段澤的男人這才反應過來,糟了,習慣報這個名字了,現在被聶承這家夥聽到,他該不會誤會吧?

“巫大師,聶晟是我用的假名,段澤才是我真正的名字,你們以後還是叫我段澤吧。”頂著聶承來回掃視的目光,段澤有點緊張地解釋起來。

“段澤?好,我知道了。”巫黔一念這個名字,再看看段澤和聶承兩個人的面相,頓時又明白了幾分。

“餵,段澤,你為什麽,要用我的名字做假名?”聶承半坐在地上,擡頭仰視著站著的段澤,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忽然發現,一起出任務那麽多次了,他居然還不是那麽了解這個人。

他們之間,好像很親密,又好像很遙遠。這樣的感情,到底算是什麽呢?

“你別誤會!”段澤有點慌張,有點磕巴地解釋,“我就是,一起假名,腦子裏就先冒出了你的名字,不過不是同一個字,我起的那個晟字和你的是不一樣的。”

聶承好整以暇地仰視著他,看他急急忙忙地解釋那副模樣,心裏忽然湧起一種他也說不清的心情來。

“阿黔,這裏的陰氣,好像越來越重了。”另一邊,時謙察覺到巫黔稍微打了個哆嗦,他的感官頓時敏銳起來,上前圈住了巫黔的腰肢,在他耳邊咬字輕聲道。

“嗯,我也感覺到了。”這麽抱在一起確實溫暖了不少,巫黔幹脆松開了和他握著的手,一圈把人給圈進了自己的懷裏,他把雙手隨意搭在時謙的背上,兩個人很自然地無視了身邊的另外兩個人。

“不過,除了陰氣加重,我好像感覺到了,這裏有一個陽氣非常重的人一直在移動,阿黔你發現了嗎?”順勢把頭靠在了巫黔的頭上,時謙享受著和巫黔的這點親密接觸,卻沒有失去警惕心,相反,他身上的那股力量,已經被他調動起來,無時無刻不在警惕著。

“我感覺到了,而且,我還發現了另外一個熟悉的靈力,這附近,好像有我認識的熟人也過來了。”巫黔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暗自讚嘆了一聲時謙的發質和他的容貌一樣完美,心底也對這個地方,大概有了一個靠譜的猜測。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不糾結啦~

賣糖~走劇情~

一起浪~

斷更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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