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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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九十多平方米的倉庫吊上天花板並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
裝修公司施工一天後完工了。
天花板是防水的第二道防線，第一道防線就是房頂本身。
任淮浪前天就訂購了防水材料，到貨後，他便只身爬上了房頂，自己動手鋪。自己親手做的東西踏實，也便宜。
四月底，眼瞅著要進入五月，太陽光的強度一天比一天烈。
齊染手遮在眉頭上方，仰著頭看房頂上的任淮浪，只看見一團暗淡的影子。
“任淮浪，你小心點兒。”
倉庫房頂是斜的，她總擔心他腳底打滑。
任淮浪看相她說：“沒事兒，別擔心，你回屋。”
因為沒有經驗，所以他鋪得挺慢，累了就歇一會兒，再看向對面店面裏的齊染。
總之，她一直在他的視線裏。
她翹著二郎腿，身子自然而然地擺成一個s型，有時在紙上畫些什麽，有時玩會兒手機，有時跟來應聘的談話。
中午，任淮浪就要收工，他站起來，正好落進齊染的視線。
齊染順手用手機給任淮浪拍了一張照，發在自己朋友圈上，還有微博上，配文：【一個在房頂上忙活了一上午的男人，估計會被太陽公公黑成碳。】
這是她第一次在朋友圈發任淮浪。
任淮浪的手機就在她旁邊放著。齊染知道密碼，她打開他的微信，給自己點了讚。
任淮浪雖然活的也挺滄桑的，但他的朋友圈跟屁股一樣幹凈。
這條朋友圈收到很多慰問，夏琳回覆了一句：【牛逼！】
齊平屹是怎麽著也沒想到，齊染和任淮浪兩個人還真就開了一個工廠。
他看著圖片裏撐起不到一百平方米的小倉庫，甚是不屑，因為這是他手下工廠的百分之一。
齊染就是傻了，才放著家裏的大工廠不要，跑去一個三四線城市建小工廠。
雖然是覺得齊染傻，但齊平屹又擔心齊染就這麽一直傻下去，真不回家了。
而且，萬一這小破工廠運營的還不錯，那豈不更不回家了？
齊平屹背著手在書房裏團團轉，腦力浮現前妻的影子。
良久，他自言自語說：“咱倆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讓人操心的女兒！”
……
市場上的面料的樣式繁多，但齊染挑不到自己要找的。
她要做一條紋外套，但是條紋的花式比較特別，所以要特別定制。
她去單獨和較大的面料商談合作，人家說要她回家等消息，原因無非還是她要的貨太少了。
有了前邊失敗的經驗，她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暫時放棄一系列的衣服。
網上有人聯系任淮浪去看機器，所以他吃過中午飯後就開車去了郊區，齊染在店裏等人過來面試。
結果齊染四點的時候就接到了面料上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主管說：“齊小姐，我知道您選我們公司是因為信賴我們，但是我們為了您這麽一小批量的面料開動機器收不回成本。我是想幫您的，但是經理那邊不同意。”
“好的。”齊染習慣了被拒絕，心裏毫無波瀾。
“但是——”主管突然強調，“我看齊小姐這麽不容易，自己一個年輕姑娘找面料商很辛苦，今天晚上我們老總有個酒局，香城的有點名氣的面料上都會到場，如果您感興趣今天晚上七點就過來好吧？”
“嗯嗯。”齊染答應著。
“您要是過來，就打我電話，我下樓接您。”
“嗯嗯。”齊染沒有感情地答應。
掛了電話，她捧著下巴沈思了一會兒。
最終，齊染關了門店，先回到家裏，換上一條黑色中長裙子，這是她現在最貴的一條裙子，五百塊錢呢，她很喜歡，任淮浪就給她買了。
因為這裙子看上去大氣穩重，去談生意的時候穿著正合適，所以齊染就坦然接受了，這不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簡單補了妝後，齊染直奔飯店。
飯店底下，主管還滿臉笑容著專門接她進去。
推開包廂的房門，正對上齊平屹的眼睛。
齊平屹坐在正座上，接受著旁邊老板的恭維奉承。
齊染深吸口氣，由主管領著落了座，坐在門邊，和她爸正對著。
她早就猜到了。
天下哪有這麽多貴人在啊！這個主管對她來說就是一面之緣的陌生人，怎麽可能平白無故地幫她！
而且全城小有名氣的面料商平時都是競爭對手，今兒能齊聚一堂，那只能說明酒局上還有一個大客戶。
果然如她所料，大客戶是她爸。
這也是她這麽貿然來這兒的原因。
齊染坐下，桌上一圈人都在看她。
一個頂漂亮的女孩突然來到了包廂裏，的確引人註目，可最關鍵的是，他們的大客戶看到這女孩兒後，眼神都變了。
齊染並不在乎，她這樣被人盯著的次數數都數不清了。旁邊不明就裏的男人笑呵呵地給她倒上酒，還小聲湊近了問她：“妹子是哪兒的？”
齊染嘴角勾笑說：“我單幹的。”
父親是極討厭她這幅模樣的。本來臉色還算溫和的父親已經變得嚴肅可怕。
坐在齊平屹旁邊的黃老板是知道齊染的身份的，甚至現在這局面也是他促成的。
他笑著，滿是慈祥地說：“這位小姐，介紹一下自己？”
“大家好，我叫齊染。家來自香城，現在來榆城創業，希望以後能有機會和各位老板合作。我先敬各位老板一杯。”齊染將杯中的一小盅白酒倒入口裏。
姓齊，來自香城。
眾人聽了她一番介紹後，又疑心重重地看向旁邊的齊平屹，卻見他臉色已經鐵青了。
齊平屹卻開口問了：“你自己創業？你拿什麽創業？就憑你自己？”
齊染說：“對啊，我這工廠就要開起來了。”
齊平屹長嘆口氣，對旁邊的老板說：“年輕人思想就是幼稚。我們的經濟跟坐了火箭似的，看起來繁榮一片，其實這個中滋味只有咱們自己知道。年輕人就容易想當然，非要把身價賠個精光才知道回頭。懶得跟她們說！”
黃老板瞅了一眼齊平屹，附和說：“是啊，現在哪個行業不是一地雞毛。”
齊染不說話。
家事還是不能放在酒桌上說的。
黃老板又說：“就這段時間，舒潔服裝這不也破產清算了。本來是我們挺看好的一本土服裝品牌。”
齊平屹又說：“現在網紅線上銷量都不錯。”
黃老板吸了一口煙說：“這圈子水深，原創作品出頭難，網紅抄襲人家的作品，拿去找個代工廠生產，產品質量不見得好，賣的價倒是挺高，這都要花大價錢營銷，你賣出一千件衣服，退貨率百分之五十，你能賺的到錢嗎？”
碰碰酒杯，眾人為這慘淡畸形的圈子喝了一杯。
齊染知道，這話就是專門說給她聽的。
她當然知道這圈子抄襲成風。她那一套出圈之作【千年雅望】就被人覆制了，她去找客服理論，人家沒理她。她沒錢沒勢，當時就作罷了。
她全程沒說話。
趁著齊平屹去洗手間的時候，齊染也背上包跟了出去。她旁邊的男人一臉唏噓地送她出門。
齊平屹也在外頭等著齊染。
“爸，您把我身份證還給我行嗎？”
齊平屹說：“剛才聽見了吧？這個圈子不是你想的那麽單純！爸爸已經為你創造好了條件，你要學會利用。”
“爸爸，你想聽什麽，黃老板就說什麽。我又不傻，我聽不出來？”齊染笑了一聲，說，“您把我身份證還給我行嗎？”
“你跟我回去，什麽都給你。”
“那沒可能。”齊染堅定。
“那個混小子到底是哪裏迷住你了，嗯？我對你太失望了！送你出國，讓你接受最好的教育，結果你就蝸居在這麽一個小地方，穿這破爛衣服。”
齊染低頭看了看身上的黑裙子。
父親眼光還挺毒辣，一眼看出她這裙子是雜牌子。
齊平屹不忍看她，又接著陰陽怪氣地看問：“今天怎麽就你自己來這兒？他就放心讓你自己來這地方？一個男人要是真喜歡你，會讓你自己來這兒？你就是沒心沒肺，誰真正對你好，你就看不清。”
“……”齊染說，“爸，他去買機器了，正在回來的路上。不管您喜不喜歡，支不支持，我們的工廠都會開起來。如果你讓這幾位老板不給我供貨，其實對我也沒什麽影響，本來謝謝大老板也是不接受我這種小額訂單的，無所謂！”
齊平屹一向對她的手段就是，逼她回去，齊染摸清了套路。
齊平屹啞口無言：“……你！”
“再見，爸爸，少喝點酒。”齊染轉身走了，雙臂交疊，走得決絕。
出門，齊染擡頭望天。
灰霾霾的陰暗，好似她望不到的未來。
蕭燃坐在車裏，見齊染出來，他的車窗也慢慢升起，逐漸地遮住他一雙眼睛。
目光依舊銳利，手自始至終握成拳頭。
他真的是想要報覆，慘慘地報覆她一場。但現在看來其實也不用他費力氣，齊平屹就會把她逼到絕境。
還有任淮浪縱然有軍方背景，戰功赫赫，蕭燃動不了。但是，任淮浪窮啊，幾十萬的身家，分分鐘賠完的事兒。
任淮浪花兩萬塊錢買回來一自動裁剪機，已經送到了倉庫裏。
他並不知道齊染去了酒會，只是回家後就看見齊染穿了一身黑，小臉白的可憐。
任淮浪過去，在她聞到了一些酒味兒。
“喝酒了？”
齊染點頭。
家裏並沒有酒，所以很顯然她是在外面喝的。
“去的酒吧？”他問。他知道她原來喜歡去那地兒。
“沒有。我見我爸了，在酒局上喝了點兒。”
任淮浪問：“難受嗎？”
“都吵習慣了，他的套路我都猜到了，不難受。”齊染趴在床上說。
“你身體難受嗎？”
原來問的是這個。齊染起身，往他懷裏鉆，說：“不難受。”
“機器買好了？”
“嗯，花了兩萬。”任淮浪說。只是現在這裁剪機就比破銅爛鐵強一點兒，得需要他狠狠地一番整修才能工作。
“還是不便宜呢？”
兩萬塊啊，夠她倆吃一年酸菜魚了。
她又喪氣問他：“咱們下這麽大成本，要是真賠光了怎麽辦？”
“重新掙錢。”任淮浪說。
“聽起來好苦，一切都要從頭再來呢。”
她現在心情低落，準是又在齊先生那裏受挫了。
任淮浪說：“每個創業的人都得有這經歷。你想掙一百萬，你得拿出二十萬，想掙一千萬，你得拿出一百萬。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就是這道理。”
齊染問：“咱們能掙到一千萬嗎？”
“也許能。”後半句他沒說，也許不能。
齊染突然從他懷裏擡起頭來，說：“以後，我就叫你千千，你叫我萬萬，沒準兒叫著叫著，一千萬就真被咱倆叫來了。怎麽樣？千千？”
任淮浪皺眉：“……”
千千還挺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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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淮浪，你小心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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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任淮浪就要收工，他站起來，正好落進齊染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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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淮浪雖然活的也挺滄桑的，但他的朋友圈跟屁股一樣幹凈。
這條朋友圈收到很多慰問，夏琳回覆了一句：【牛逼！】
齊平屹是怎麽著也沒想到，齊染和任淮浪兩個人還真就開了一個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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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覺得齊染傻，但齊平屹又擔心齊染就這麽一直傻下去，真不回家了。
而且，萬一這小破工廠運營的還不錯，那豈不更不回家了？
齊平屹背著手在書房裏團團轉，腦力浮現前妻的影子。
良久，他自言自語說：“咱倆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讓人操心的女兒！”
……
市場上的面料的樣式繁多，但齊染挑不到自己要找的。
她要做一條紋外套，但是條紋的花式比較特別，所以要特別定制。
她去單獨和較大的面料商談合作，人家說要她回家等消息，原因無非還是她要的貨太少了。
有了前邊失敗的經驗，她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暫時放棄一系列的衣服。
網上有人聯系任淮浪去看機器，所以他吃過中午飯後就開車去了郊區，齊染在店裏等人過來面試。
結果齊染四點的時候就接到了面料上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主管說：“齊小姐，我知道您選我們公司是因為信賴我們，但是我們為了您這麽一小批量的面料開動機器收不回成本。我是想幫您的，但是經理那邊不同意。”
“好的。”齊染習慣了被拒絕，心裏毫無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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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齊染答應著。
“您要是過來，就打我電話，我下樓接您。”
“嗯嗯。”齊染沒有感情地答應。
掛了電話，她捧著下巴沈思了一會兒。
最終，齊染關了門店，先回到家裏，換上一條黑色中長裙子，這是她現在最貴的一條裙子，五百塊錢呢，她很喜歡，任淮浪就給她買了。
因為這裙子看上去大氣穩重，去談生意的時候穿著正合適，所以齊染就坦然接受了，這不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簡單補了妝後，齊染直奔飯店。
飯店底下，主管還滿臉笑容著專門接她進去。
推開包廂的房門，正對上齊平屹的眼睛。
齊平屹坐在正座上，接受著旁邊老板的恭維奉承。
齊染深吸口氣，由主管領著落了座，坐在門邊，和她爸正對著。
她早就猜到了。
天下哪有這麽多貴人在啊！這個主管對她來說就是一面之緣的陌生人，怎麽可能平白無故地幫她！
而且全城小有名氣的面料商平時都是競爭對手，今兒能齊聚一堂，那只能說明酒局上還有一個大客戶。
果然如她所料，大客戶是她爸。
這也是她這麽貿然來這兒的原因。
齊染坐下，桌上一圈人都在看她。
一個頂漂亮的女孩突然來到了包廂裏，的確引人註目，可最關鍵的是，他們的大客戶看到這女孩兒後，眼神都變了。
齊染並不在乎，她這樣被人盯著的次數數都數不清了。旁邊不明就裏的男人笑呵呵地給她倒上酒，還小聲湊近了問她：“妹子是哪兒的？”
齊染嘴角勾笑說：“我單幹的。”
父親是極討厭她這幅模樣的。本來臉色還算溫和的父親已經變得嚴肅可怕。
坐在齊平屹旁邊的黃老板是知道齊染的身份的，甚至現在這局面也是他促成的。
他笑著，滿是慈祥地說：“這位小姐，介紹一下自己？”
“大家好，我叫齊染。家來自香城，現在來榆城創業，希望以後能有機會和各位老板合作。我先敬各位老板一杯。”齊染將杯中的一小盅白酒倒入口裏。
姓齊，來自香城。
眾人聽了她一番介紹後，又疑心重重地看向旁邊的齊平屹，卻見他臉色已經鐵青了。
齊平屹卻開口問了：“你自己創業？你拿什麽創業？就憑你自己？”
齊染說：“對啊，我這工廠就要開起來了。”
齊平屹長嘆口氣，對旁邊的老板說：“年輕人思想就是幼稚。我們的經濟跟坐了火箭似的，看起來繁榮一片，其實這個中滋味只有咱們自己知道。年輕人就容易想當然，非要把身價賠個精光才知道回頭。懶得跟她們說！”
黃老板瞅了一眼齊平屹，附和說：“是啊，現在哪個行業不是一地雞毛。”
齊染不說話。
家事還是不能放在酒桌上說的。
黃老板又說：“就這段時間，舒潔服裝這不也破產清算了。本來是我們挺看好的一本土服裝品牌。”
齊平屹又說：“現在網紅線上銷量都不錯。”
黃老板吸了一口煙說：“這圈子水深，原創作品出頭難，網紅抄襲人家的作品，拿去找個代工廠生產，產品質量不見得好，賣的價倒是挺高，這都要花大價錢營銷，你賣出一千件衣服，退貨率百分之五十，你能賺的到錢嗎？”
碰碰酒杯，眾人為這慘淡畸形的圈子喝了一杯。
齊染知道，這話就是專門說給她聽的。
她當然知道這圈子抄襲成風。她那一套出圈之作【千年雅望】就被人覆制了，她去找客服理論，人家沒理她。她沒錢沒勢，當時就作罷了。
她全程沒說話。
趁著齊平屹去洗手間的時候，齊染也背上包跟了出去。她旁邊的男人一臉唏噓地送她出門。
齊平屹也在外頭等著齊染。
“爸，您把我身份證還給我行嗎？”
齊平屹說：“剛才聽見了吧？這個圈子不是你想的那麽單純！爸爸已經為你創造好了條件，你要學會利用。”
“爸爸，你想聽什麽，黃老板就說什麽。我又不傻，我聽不出來？”齊染笑了一聲，說，“您把我身份證還給我行嗎？”
“你跟我回去，什麽都給你。”
“那沒可能。”齊染堅定。
“那個混小子到底是哪裏迷住你了，嗯？我對你太失望了！送你出國，讓你接受最好的教育，結果你就蝸居在這麽一個小地方，穿這破爛衣服。”
齊染低頭看了看身上的黑裙子。
父親眼光還挺毒辣，一眼看出她這裙子是雜牌子。
齊平屹不忍看她，又接著陰陽怪氣地看問：“今天怎麽就你自己來這兒？他就放心讓你自己來這地方？一個男人要是真喜歡你，會讓你自己來這兒？你就是沒心沒肺，誰真正對你好，你就看不清。”
“……”齊染說，“爸，他去買機器了，正在回來的路上。不管您喜不喜歡，支不支持，我們的工廠都會開起來。如果你讓這幾位老板不給我供貨，其實對我也沒什麽影響，本來謝謝大老板也是不接受我這種小額訂單的，無所謂！”
齊平屹一向對她的手段就是，逼她回去，齊染摸清了套路。
齊平屹啞口無言：“……你！”
“再見，爸爸，少喝點酒。”齊染轉身走了，雙臂交疊，走得決絕。
出門，齊染擡頭望天。
灰霾霾的陰暗，好似她望不到的未來。
蕭燃坐在車裏，見齊染出來，他的車窗也慢慢升起，逐漸地遮住他一雙眼睛。
目光依舊銳利，手自始至終握成拳頭。
他真的是想要報覆，慘慘地報覆她一場。但現在看來其實也不用他費力氣，齊平屹就會把她逼到絕境。
還有任淮浪縱然有軍方背景，戰功赫赫，蕭燃動不了。但是，任淮浪窮啊，幾十萬的身家，分分鐘賠完的事兒。
任淮浪花兩萬塊錢買回來一自動裁剪機，已經送到了倉庫裏。
他並不知道齊染去了酒會，只是回家後就看見齊染穿了一身黑，小臉白的可憐。
任淮浪過去，在她聞到了一些酒味兒。
“喝酒了？”
齊染點頭。
家裏並沒有酒，所以很顯然她是在外面喝的。
“去的酒吧？”他問。他知道她原來喜歡去那地兒。
“沒有。我見我爸了，在酒局上喝了點兒。”
任淮浪問：“難受嗎？”
“都吵習慣了，他的套路我都猜到了，不難受。”齊染趴在床上說。
“你身體難受嗎？”
原來問的是這個。齊染起身，往他懷裏鉆，說：“不難受。”
“機器買好了？”
“嗯，花了兩萬。”任淮浪說。只是現在這裁剪機就比破銅爛鐵強一點兒，得需要他狠狠地一番整修才能工作。
“還是不便宜呢？”
兩萬塊啊，夠她倆吃一年酸菜魚了。
她又喪氣問他：“咱們下這麽大成本，要是真賠光了怎麽辦？”
“重新掙錢。”任淮浪說。
“聽起來好苦，一切都要從頭再來呢。”
她現在心情低落，準是又在齊先生那裏受挫了。
任淮浪說：“每個創業的人都得有這經歷。你想掙一百萬，你得拿出二十萬，想掙一千萬，你得拿出一百萬。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就是這道理。”
齊染問：“咱們能掙到一千萬嗎？”
“也許能。”後半句他沒說，也許不能。
齊染突然從他懷裏擡起頭來，說：“以後，我就叫你千千，你叫我萬萬，沒準兒叫著叫著，一千萬就真被咱倆叫來了。怎麽樣？千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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